第22章 章
第 22 章
葉純剛開門，聽見裏面有些熱鬧的動靜，還放在門把上的手都顯得有些無措。
客廳裏，陌生的女人、面帶喜悅的男人、和善的阿婆、在啼哭的小孩，看樣子他們還覺得這對葉純來說是個驚喜。
葉源盛看見葉純回來，臉上有一絲尴尬浮現，落在葉純眼裏，格外紮眼。
而那個陌生的女人倒是十分溫柔地喊葉純。
突然有一瞬間，葉純有些懵，不得不質疑，這是她家嗎？好像是的，自己住在這；又好像不是的，因為她的親爸看她的眼神更像是看一個外來者。
“純純回來了，陽陽是不是知道是姐姐回來了，笑得這麽開心，是姐姐回來了哦。”
女人跟葉純招呼都沒打過一次，卻喊得如此親昵，真的這麽能接受自己的存在啊，還告訴自己的寶貝兒子她是他姐姐。
葉源盛剛剛露出的那點尴尬早就被不知道掩藏在哪了，只是有些冷漠道：“葉純，這是你林阿姨，快喊人。”
葉純剛到家，鞋都還沒換，不得已裝作乖寶寶喊道：“林阿姨好。”
女人很親切，葉純并沒有不情願的表現，“純純，上課辛苦啦，快進來，來看看弟弟，這還是你們第一次見呢。”
好一個女主人的做派了。
葉純把包提在手裏，身上還帶着從外面進來的寒意。
上一次葉純跟葉源盛見面，就是他回來告訴她，她有了一個弟弟，當時她拒絕了見面，這次是直接把人帶回來，不得不見。
葉純剛離得近點，嬰兒車裏的小男孩就呵呵地笑起來。
小寶寶很白，手很小很小，像是想伸手抓住自己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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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皎月也笑吟吟地說：“弟弟很喜歡純純姐姐是不是呀。”
葉純剛想伸手，讓寶寶抓住她的手，就被葉源盛打斷，解釋道：“最近流感高發，你剛回來，沒洗手。”意思是不讓碰。
葉純勾着嘴角笑了下，看見女人剜了一眼說話的人，把手收回來，禮貌疏離地道歉：“對不起林阿姨，是我沒注意。”
“別往心裏去啊純純，你爸就是這種人。”女人在中間打着圓場。
葉純不太适應這種相處，想逃離。
在廚房忙碌的葉奶奶在喊他們吃飯了，沒辦法，一年也就這麽一兩次，葉純在心裏告訴自己別出格，很快就過去了。
一頓飯，安靜無聲的，在葉純第三次把肥肉剃掉扔在自己碗邊的時候就聽見了葉源盛的責問。
“吃塊肥肉是能毒死你啊，從小到大挑食的毛病一直都不改，所以身體才這麽差！”
男人語氣很差，态度也是。
葉純手頓了頓，假裝沒聽見。“葉純，我們真是慣壞你了是嗎？連句爸也不叫，回來看你笑臉也沒一個。”
葉純耳朵聽見了話，但腦子就像進不去一樣，反應了好久，才擡頭對人男人笑着喊了句：“爸。”
這樣就滿意了嗎？
男人輕咳了兩聲，語氣緩和了許多，又說到正事：“什麽時候跟我們回去？”
“回去做什麽？”葉純專心的挑着勺子裏豆腐上的蔥花。
男人偶爾放低姿态好聲好氣地說：“你當時申雪大的時候地址填的是別墅的地址，offer已經收到了，你跟我們回明海，護照簽證之類的東西還要早點弄，你好早點去那兒适應環境。”
葉純沒了胃口，放下筷子：“我再想想吧。”
之前她确實是同意了葉源盛的建議，出國，乖乖考了托福和雅思，推薦信也是葉源盛給她準備好的。
但是她現在有些猶豫，待在國內未必不可。
男人剛剛收斂的脾氣一下又爆發，他真的不了解他這個女兒。“還要考慮什麽？這是最好的選擇！無論是學業還是……都不比國內差的！”
葉純知道葉源盛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麽，覺得好笑。
“謝謝您，你們慢慢吃。”
葉純還是沒忍住，丢下他們一家人，拿着外套出門了。
跟他們吃飯果然很累人，葉純擦了下額頭上沁出的汗水，寒風吹過，其實剛剛直接躲進房間他們也不會繼續打擾她，但是她就是覺得有些呆不下去。
葉純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跟她爸的相處方式最後總是就差兵刃相向了呢？
上次見面還是夏天，轉眼枝頭已經沒有幾片葉子了。
葉純不知道，剛剛其實已經下了一小會兒雪了。
上次被葉源盛刺激到舊病複發，後來是怎麽回事來着。
哦，她去醫院開了藥，回家吃藥睡了一覺，還有陳是。
她上次把陳是撿回家了。
葉純出門急，手機在書包裏并沒有拿，憑着印象往之前去過的網吧摸去。
葉純有些意外，網吧的門是從外面鎖上的，上面的招牌也沒亮，一個人都沒有，元旦網吧不開門嗎？
陳是不在，葉純就在門口蹲了一會兒，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知道陳是什麽時候會回來，不知道現在幾點，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
葉純感覺過了好久，腿麻了，夜晚的氣溫凍的她沒什麽知覺，借着街角的燈光能看清自己通紅的手指和縮成一團的影子。
突然想起了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剛想到小女孩在燒火柴取暖，面前就有一道人影落下。
陳是手裏提着袋子，剛開始離得遠甚至都确認不了門口那一團是個人。
葉純擡起頭對上了陳是的眼神，好像是錯覺，那一瞬間她看見的是少年眼裏滿滿的怒氣。
雖然不知道她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但陳是還是壓下心頭的情緒喊她，“起來。”
不是錯覺，陳是生氣了。
“腿麻了。”葉純弱弱地吐出這兩個字，把手伸出來。
她确實是一點力氣都沒用，一把被陳是拽起來整個人砸進他的臂彎裏，她等了好久又被他拽疼了，突然鬧了脾氣。
等陳是把門鎖打開，就看見葉純還站在那，一動不動的。
他剛剛拉她的手，跟冰似的涼，不知道等了多久。
少年沒講話，回頭牽着她進門，大門關上，與外面的風霜隔絕。
葉純乖的不像她，陳是舍不得再跟她生氣，把人帶上樓又把暖氣打開。
在明亮的燈光下他才看清，女孩的手和耳朵都凍的通紅，就連眼睛都是紅的。
葉純坐在陳是的床上，少年服氣的在她面前蹲下，牽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直到屋裏的溫度上升，葉純才把視線放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陳是就直直的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女孩有了點反應。
少年的語氣軟了很多，聲音低啞，全是心疼：“手機沒帶？不怕凍傻了。”
葉純只是點點頭，還是沒說話。
“在這等我一會。”陳是對她一向很有耐心，站起身朝門外走，出去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女孩很乖的坐着，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二樓有一個小廚房，平時陳是不怎麽進去，裏面只有微波爐是陳是最常用的。
過了一會葉純沒看見陳是人，身上沒有剛剛在外面凍的那麽僵了，她起身去找他。
樓梯上有一盞小燈亮着，葉純順着下了樓，她輕聲喊着他。
“陳是。”
少年停下手裏的動作，打開門讓她進來。
廚房很小，但是東西挺多的，鍋、冰箱、水壺，五髒俱全。
陳是看着葉純下來找他但是沒有說話，似乎只是想黏着他，看他在做什麽。“馬上就好了。”
葉純正盯着裏面的人看得出神，就聽見微波爐“滴”的一聲，陳是把盤子拿出來，就是一盤餃子。
他本來就是出去買晚飯的，不知道她會來。
鍋裏煮的東西似乎也好了，陳是打開鍋蓋，葉純就聞到了一股很讨厭的味道。
姜湯陳是沒煮很多，差不多就兩碗的量，陳是拿了個碗仔仔細細又洗了一遍才把湯盛出來。
陳是看着葉純緊緊蹙着眉，知道她不喜歡了。“喝一點？剩下的給我。”
葉純知道陳是是在哄她，也沒多抗拒，心裏想着這是陳是做的，她就勉強嘗一下吧。
葉純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已經這麽信任陳是了，跑出來第一時間找的就是他，也不擔心他會拒絕或者是給他添麻煩。
突然淺淺意識到自己對人的依賴性變強了，她也有點懵，但不是別人，是陳是就沒關系吧。
陳是沒讓她端碗，自己把湯和餃子都拿回了屋裏。
他很少在屋裏吃東西，覺得有味兒，冬天也沒開過暖氣，但既不想讓她跟平常自己似的站在樓下端着碗兩三分鐘把飯吃完，也不想讓她在自己屋裏也覺得冷。
湯剛煮好，還燙，不着急讓葉純喝。
陳是看着面前還沒說過幾句話的小姑娘問：“吃飯了嗎？”
葉純點點頭。
“餃子吃嗎？”
葉純雖然晚上沒吃兩口，但也不怎麽餓，可陳是一問她就又點點頭。
陳是平時糙慣了，從外面帶回來的飯但凡還有點溫都懶得去熱，剛剛順手把餃子在微波爐裏轉了一圈就想着如果葉純餓了就給她吃。
“什麽餡的？”
她挑食。
陳是看着她，語氣平平：“牛肉。”
他不覺得挑食是個特別嚴重的毛病，反正死不了，樂意吃什麽就吃什麽呗，可眼前這個，挑食的過頭了，跟她吃了大半個學期的飯，就沒見過什麽東西是她不挑的。
很難養。
葉純不愛吃純葷餡的餃子，但是自己都點頭了，在陳是的目光下，吃了兩個，然後就把餃子筷子丢給他了。
陳是倒不嫌棄她，慢慢悠悠的端着盤子把餃子吃光，估摸着姜湯的溫度也差不多了。
依舊是被陳是看着，葉純看着冒着熱氣的液體，憋着氣喝了一口，然後就又把碗放在桌上了。
陳是顯然不買賬。“你剛剛說的，剩下的給你。”葉純有理有據，話是他說的，他說喝一點，她就喝一口。
陳是被她氣笑了：“你怎麽不幹脆拿筷子蘸一下然後剩下的給我？”
他跟在學校又有些不一樣。
陳是在學校的時候不會刻意冒尖，只是因為成績好，沒幾個不知道他的。
在校外，他就是一個真正主見獨立的，甚至超越很多比自己年紀大的成熟的人。
說他像少年最多是因為他年紀小長得很少年氣，實際上他挺會照顧人的，除了他自己以外。
“難喝。”葉純絲毫不認為有問題，陳是一會兒溫柔一會兒兇巴巴的，“你是精神分裂嗎？”
他給她煮湯，她現在反過來倒還說他是精神病了。
“是。”陳是眼神都不給她一個，幹脆把他的那碗喝掉然後下樓刷鍋洗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