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陳是的面前擺的是葉純給他找的題,但此刻他一點都寫不下去,不知道在想什麽。
就連葉純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知道。
葉純把自己備着的注心餅幹扔在那人面前,哪個十八歲的男生食量比鳥還小的?
陳是看着桌上突然多的那個長方體的紅色包裝盒,紅酒巧克力味的。
陳是有些不想等了,把她給的餅幹放進桌子裏,拉着人就往外走。
“陳是,去哪?”葉純看着少年緊緊抓住她的手,她也只能被迫的,大步流星地跟着他的腳步。
少年在手機上打車,他知道女孩都不太愛曬太陽,怕曬黑,尤其是葉純,她不太喜歡陽光。
他是怎麽知道的?大概是從上次她的房間緊緊地拉上白色的飄窗簾,又或者是從她曬着大太陽往家走的時候看起來真的很煩。
他猜,葉純喜歡好的天氣,或者是偶爾被太陽照着的他的臉。
“逃學。”
陳是說的理所當然,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高中他翹了無數節課,今天是他唯一緊張的一次。
一個人在喜歡上另一個的時候,小心翼翼舉動和緊張的心跳都是其證明。
坐上車,葉純打開窗,風湧進來,很舒服。
“陳是,萬一你拉我逃課,我成績變差了怎麽辦?”
葉純的聲音通過風傳遞到陳是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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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葉純的成績會不會因為今天一天變差,陳是能這麽做就說明他可以,也做好了一切準備。
“我教你。”
如果她的成績變差是因為他,那他也有能力把她拉上去。
葉純輕聲笑着:“第一名就是有底氣。”
高架上幾乎沒有什麽車子,葉純剛把手搭在車窗外一點點,就被陳是拉了回來。
少年的語氣很溫柔,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但又像故意哄她的:“葉純,很危險的,別這麽做。”
葉純不是沒有常識的傻子,但是就像是很她聽他的話一樣,把手收回來,任由陳是輕輕拉着她的手腕。
不知道如果蔣原稞看見這一幕會怎麽樣呢?
他們學校的年級一二名一起逃課,前一秒說絕對不會早戀,後一秒并肩坐在後座,少年還握着女孩的手腕。
“陳是,你是要把我賣了嗎?”大概半個小時還沒到地方,葉純有點好奇,因為越往前就越像山路。
“到了。”
葉純看着陳是說的到了的地方,前面的路不太像是車還能開的了。
大概是因為前面都是山林了,空氣裏都是土腥味。
他帶她來爬山?
看着女孩一臉質疑,陳是向她解釋:“在這看不見,過去就是江。”
江水,葉純很久沒見過了。
記得很小的時候,爺爺帶着她去過一個地方,當時是晚上,一片沙地裏,有很多小蟛蜞,就是特別小的小螃蟹,她還記得,那天四處都很黑,只有打着手電筒的地方是有亮光的。
葉純原本已經準備好要爬山了,結果陳是拉着她從旁邊的一條小路穿過去。
原來有索道啊。
“你想走的話,下來的時候我們再走。”他又不是帶她拉練的,真讓她爬山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葉純跟陳是坐在一起,一起綁上安全繩固定好安全杠。
在山間,太陽又被雲層遮擋,雲層像是就在他們的頭頂,葉純從上往下看,還挺高的。
葉純欣喜,看向身邊的少年,發現他也在看着自己,好奇地問:“陳是,如果我恐高要怎麽辦?”
“不會的。”
因為他那天在她的房間裏,看見了桌上,她蹦極的照片。
葉純很喜歡這些事情,只是她從來不知道他知道:“我沒跟你說過。”
“因為你蹦極的照片,看着很開心。”
如果要找高處,陳是也就只知道這麽一個地方,他以前來過的,只是過去很久了。
葉純想起來自己擺在桌上的照片,心下了然,他比她想的要更關注自己。
只不過就連桌上的那張照片,都是那個死去的人給她拍的。
山頂上風很大,葉純穿的還是短袖,風一吹她有些冷了。
葉純坐在石頭上,看着遠方。
陳是把外套蓋在葉純身上,很簡單的黑色的外套,上面是薰衣草的味道。
少年覺得,葉純只是人坐在這,他要是不做點什麽,她就像是要跟着風走了。
陳是說的是真的,從山頂能看到江。
江水流的很快,能看見兩邊的岸堤在被水拍打着。
“陳是,你知道江水是有情緒的嗎?”
女孩聲音不大,但能聽出來情緒低落,她繼續說:“它養育一方人民應該是欣喜的,滿足的,但是它要是知道它養育的孩子們,有好多變成了天上的星星,它會是什麽感覺呢。”
陳是站在她的身邊,回答她:“思念。”
所以在她眼中,江水是在嗚咽嗎?
葉純不想掃興,她成年了,更想要無憂無慮,而不是悲歌易水。
陳是有些後悔自己的選擇,應該有能讓她更開心的選項。
“陳是,你帶我來這,是過生日嗎?”
這只是一部分原因,但現在看來這似乎是個不怎麽樣的開局。
陳是想離她近一些。
“葉純,我第一次來這的時候,15歲。”他第一次來這,是跟朋友來看日出,無疑是開心的。
“這是為數不多,我能記起的,想帶你來的地方。”
是私心,他想讓葉純跟他一起來這,把她跟他曾經的快樂拴在一起,就像希望她能看見不是現在的,而是當時能用意氣風發形容的少年一樣。
但是陳是不敢告訴她他的心思。
剛才一路上來,他都在想,如果出了意外,他們死了,能死在一起,下輩子一開始就遇見她,他會很開心。
可現在的葉純在他眼裏也很好,特別好。
所以他想再看看,就當一直求證的,這條路到底是對是錯。
她出現在他的生活裏,他就沒法對一切選擇後悔了。
“陳是,我們拍張照。”
葉純伸手戳戳他,笑得燦爛。
葉純從他的外套口袋裏摸出手機,認出來這似乎已經是三年前的款。
兩人站在一起,少年一直看着身邊舉着手機的女孩。
葉純把眼鏡摘下,讓陳是看鏡頭。
葉純拍完還認真欣賞了一下,像素有些差,但是已經夠了。
然後又趁陳是不注意,拿他的號加上了自己的好友,弄完後滿意地把手機揣進兜裏。
“陳是,我們走下山吧。”
葉純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她很少會刻意問他什麽,但她現在想再了解他一點。
女孩走在前面,沒有了剛剛的情緒,她笑得很開心。
陳是走在她身後,怕她摔跤。
兩人一問一答。
“陳是,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啊,已經過了嗎?”
“七月二號。”
已經過了,而且七月份她還在明海,不認識他。
七月二號,葉純記得,是新聞上報道的,爆炸那天。
“陳是,你住在哪兒啊。”
“網吧。”
網吧的小閣樓,他住了三年。
“陳是,你有想要的東西嗎?”
“有。”
“是什麽?”
陳是一直是給人一種無欲無求的感覺,她還以為他真的什麽都不想要。
事故剛發生後,他無數次絕望,祈求上天讓一切只是他的一場噩夢;過了一年,他一邊養活自己一邊想辦法盡力償還那個男人欠下的一切;再往後,他有了逃離的想法,但常常會做夢,想起那些無辜的人又打消念頭;最後到目前,他選擇好好把高三念完,想做個普通一點的學生,因為葉純,他問了無數次自己,可以嗎?
只是暫時的放下,可以嗎?
做出了選擇,陳是也才正視到自己,他當然有想要的,就在他的面前。
但是葉純不會屬于任何人,更不會屬于他。
“陳是?”葉純聽他不說話了,轉頭看他。
好像經常,常常,只要她看向他,就總能看見陳是一直在看着她。
不是打量也不是凝視,是注目,就仿佛她至高無上,他站在比她高的地方,眼底卻一直都是低頭折腰。
兩人再往下走點,在半山腰處,葉純突然轉身撞進陳是的懷裏。
“陳是,這哪來這麽多蟲子啊。”
葉純天不怕地不怕,但特別讨厭蟲子,不管是飛的還是爬的,她都覺得特別惡心。
一路下山都沒有,葉純走的好好的,面前突然是一群飛蟲,在葉純眼裏就像是古時候那種攔路劫財的強盜。
陳是有些想笑,但是更多的是緊張,葉純抱住他,吓了他一跳。
少年走在她前面替她驅散飛蟲,直到面前沒有了才喊她:“葉純,好了。”
葉純從他身後探出腦袋,确定沒事了才松開手,看着陳是腰間被她抓得皺巴巴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看見陳是紅透的脖子就覺得一點事都沒了,因為陳是一定比她不好意思一千一萬倍。
陳是指了指葉純身後半山腰那的樹跟她說:“因為桃樹。”
誰會在半山腰種桃子?
葉純看過去,剛才的地方确實長了棵很矮的桃樹,上面的桃子看樣子都熟透了。
怪不得會招那麽多蟲。
葉純拉着陳是快步往前走,當然沒注意到,被她拽着的少年眉眼間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風卷殘雲,就連陽光都眷戀兩人青春洋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