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高三尤其枯燥,大家還沒有真正進入備戰的狀态,但顯然都有刻意避開高考一類的話題。
時間像是開了倍速,葉純也成為了最近的新話題,自己的名字也常常跟陳是的名字放在一起出現。
向落跟葉純一起吃飯的時候也常常感覺到周圍的目光很多:“葉純,你知道最近年級裏都在傳你跟陳是的事嗎?”
葉純手一頓,看着她笑道:“我跟陳是有什麽事?傳我跟他準備雙宿雙飛考清北嗎?”
“不是啦,是說你空降我們學校是沖着陳是來的。”
葉純有點鄙夷,這群人語文課文背了沒,數學大題會了沒,英語單詞默了沒,化學實驗做了沒?憑什麽這麽閑?
“有病。”葉純中肯地評價。
向落把事情當下飯劇一樣說葉純聽:“有人說你們早就認識,而這次高三轉學也是聽說陳是被孤立許久,準備來一個救人于水火,給他一個人情,借此機會跟陳是打好關系,然後合情合理地拿下陳是的心。”
說到最後向落還不忘深情并茂地加重“陳是的心”這四個字的音。
葉純要被她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話本子笑死了,也不管這主角就是她自己,好奇地提出問題:“好傻啊,而且為什麽不是陳是想俘獲我的心呢,畢竟我的成績比他好不是嗎?“
不過這事值得采納,自從那天她說要教他後,他對葉純顯然溫柔很多,也可能是為了上次說讓葉純不要多管閑事而愧疚呢。
葉純琢磨着把這件事帶回去跟陳是講,逗逗他。
“高一高二今天開學嗎?”回去的路上葉純看見大門有很多人在等着,突然想起一個月之前自己也是,從那道門進來看見這個七中又破又小的。
向落自然也注意到了人群吵嚷:“是的,而且聽說新一屆的高一有一個家庭條件很好的學生,給學校捐了一棟樓呢。”
葉純想想就知道自己估計很難見到那棟新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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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是在教室背單詞。
說起來葉純沒有在食堂裏見過陳是吃飯:“陳是,你吃飯了嗎,不好好吃飯會長不高。”
陳是在班裏是男生身高最高的,聽完她的話,一臉擔憂地向她問:“到底誰該好好吃飯?”
諷刺意味拉滿,就像是在問葉純:要不先看看你自己多高再操心別人呢。
葉純絲毫不介意繼續跟他說:“我剛才聽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陳是想繼續看書但是被女孩故意打斷。
他就任她從手裏拿走英語詞典,又看她把學校午餐的橘子塞進自己手裏。
“什麽事情。”
陳是已經習慣了,葉純講話的時候喜歡對方認真地聽她說,所以有時候他不忙就會停下手裏的東西,看着她講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只是那眼神在別人眼中更像是緊緊盯住,占有欲的表現方式。
“向落跟我說,有人在編排我們的小故事,說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說我救你于水火,你要以身相許。”
葉純把剛才向落跟她說的話改成另一個意思又說給陳是聽。
“還說我有一本《拯救陳是計劃》”,後面這些全屬葉純瞎編。
陳是看着葉純說的不亦樂乎。
“我看看計劃。”,陳是向葉純伸出手。
葉純看了眼陳是修長的手有些出神:“啊?你真的要看嗎?”
陳是沒回她,就看見葉純把他的詞典扔一邊,從書桌翻出了一本活頁本。
現寫的計劃。
“給你。”
葉純火速寫完,把本子拍在陳是的手上。
上面的話直白地讓人無所适從。
《拯救陳是計劃》:讓陳是喜歡上葉純
陳是把那張紙從活頁本上取下來,折了一下放進詞典裏夾好。
葉純看着他燒的通紅的耳朵戲谑:“這是什麽意思?”
“證據。”
少年聲音有點沙啞,葉純感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帶着威脅,不敢再繼續下去,從自己的位置離開,離他遠遠的。
陳是有些猶豫,可他向她伸出的手卻總能有回應。
言語很難說清的一切都淺淺藏于心跳的聲音。
“陳是。”
範仲從十一班出來,看見的就是滿臉水珠的陳是,準備下樓。
“要去哪?”
陳是很少看見這人,尤其是獨身一人,“出校。”
範仲語氣熟稔:“一起吧。”
這兩人站在一塊格外惹眼。
範仲不愛學習,向來跟其他班的人離得很遠,而陳是算個例外。
“我聽人講,你去還錢了。”範仲站在陳是身後一步。
這是兩人從高三開學後第一次見。
“嗯,怎麽?”陳是一路往前走,頭都沒回一個。
範仲笑他:“車都不舍得打一個?”。
正午室外溫度将近三十五度,外面根本沒幾個人,陳是像個傻子頂着大太陽不知道是朝哪走。
前頭的少年很沉默,只有額角的汗水在出賣他。
“別他媽走了,我送你去行不行?”範仲快兩步攔住他。
“我去廢廠,62直達。”陳是拿出口袋的一元硬幣,看着範仲的眼神像看個傻逼,這次沉默的輪到範仲了。
“廢廠?誰喊你去?”
範仲知道那個破地方,原本是個化工廠區,後來搬走了,地方又偏,鮮少人會去那,除了一群整天四五四六的混混和賭鬼總往那聚。
“沒危險。”
時間是陳是算好的,他沒空跟範仲說下去。
“改天去找你。”陳是丢下這麽句話就走了。
少年看着手機上的時間,準時準點到達目的地。
陳是按照進了廠區大門,一路順暢走到最裏面的一間房子。
剛打開門就聽見裏面的謾罵聲不絕于耳。
“賤龜孫,老子說你他媽怎麽總贏呢,敢在老子的場子下杠,媽的。”前一秒還在拳打腳踢的人看見來人,頓時停了下來。
陳是看了眼地上滿臉血漬的男人,那人也正瞪着通紅的眼盯着他看。
不管來幾次陳是都受不了屋子裏的死人味。
明明這邊都快出人命了,不遠處的人卻一個個都置若罔聞,依舊抽着煙摸着牌。
徐賈擦幹淨手呲着一口黃牙沖陳是笑道:“阿弟诶,這人還是你幫我抓住的,哥要謝謝你。”
陳是沒什麽表情,他已經在這混了大半年了,徐賈是這賭場裏的老板,說是賭場,倒不如說是毒場,這的人,一個個的不知白天黑夜,都是賭瘾強烈的毒瘤。
或許是因為陳是他爸做的事,清池鎮是整個橫江抓打擊黃賭毒最嚴的地方。
“剛醒。”陳是查過這人的底子,就是個有案底的,但不是殺人放火之類的,所以沒關過多久,出來後膽子越發大了。
陳是是從去年十二月份的時候來這個場子裏的。
因為當時陳是剛存了一筆錢,給一家因為爆炸孩子受了重傷好在有希望恢複的鄰居送去。
陳是把錢帶去的時候是個女人開的門,女人也自然認得陳是。
“你來做什麽的?”杏姨看見陳是,說實在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孩子。
陳是也是她作鄰居看着長大的,發生這種事他着實可憐,可自己的孩子被砸在重物下斷了腿更加無辜。
“杏姨,我來是想把錢給您,對不起。”陳是把包在黑色袋子裏的錢遞給女人。
只是女人沒有接過錢眼淚就流了下來。
“阿是,你幫姨一個忙行嗎?”女人拉住少年的手,她實在沒辦法了。
陳是知道她大概是真的遇上什麽麻煩事了,不然也不可能跟他開口,但他心知,有些事情,他做起來是最方便的,因為他沒有顧忌。
“是出什麽事了?”
女人娓娓道來:“小康他爸最近很奇怪,要麽一個星期都見不到人,見到人就總是帶很多錢回來交給我,說讓我帶小康去大醫院治病,我怕他是出了什麽事,你幫幫姨。“
陳是心下了然,那人大概率是沾不幹淨的東西了。
後來陳是就讓杏姨在男人回來的時候給他打電話,随後陳是跟了男人一天最後到了這個廠區,再然後就是過去了大半年的收尾工作。
被徐賈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就是杏姨的老公,他特地等了大半年,直到幫着男人在場子裏混到了高昂的治療費用,也算他盡力償還所欠的債。
陳是算牌很厲害,平常來場子裏,就是幫徐賈贏錢,贏的錢三七分,陳是三徐賈七。
但他也算惡心透了這個地方。
這是最後一次。
陳是看着躺在地上疼得睜不開眼的男人,這也算給他一個教訓,也希望這個事情過後,他能就此收手。
少年混跡在人群中,偶爾看一眼牆上的時鐘。
“嘭”的一聲,鐵門被踹開,警察端了窩,連帶着陳是也被铐上車,一行人一個不落,抱頭帶走。
或許是因為陳是家的慘事無人不知,又或者是因為這小子真的給他賺了很多錢,到最後徐賈也沒有把疑心打到陳是頭上。
報警的是陳是,而他也不怕。就算徐賈享受完他的牢獄之災想到是陳是幹的,那個時候他也早就不在這了。
參加了賭局的所有人,除了徐賈進去了,其他人都是罰款五千或者十五日拘留。
陳是從警察局出來,給杏姨打電話:“人在醫院,警察晚點會打電話通知你,等他出來了,帶着小康去外地。”
女人在那頭連連道謝。
陳是在場子裏撈了點油,再加上平時打工攢的,把錢分了幾份又送去給了其他幾戶人家。
因為接下來的一年,他想好好待在學校,像個正常的高三學生。
在陳是的十八歲,他竭盡全力盡他所能,背負起那個男人給他留下的一切罪孽。
陽光灼熱,路太遠太長,他也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
只是想,希望在此刻能期待着如釋重負,期待着獨屬于他的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