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蔣原稞算是沒看錯人。
葉純的綜合成績要比陳是的略高一點,也能看出明海的高級教師不是吃素的。
開學一周下來,蔣原稞和各科老師将近給葉純布置了三十張卷子,除了語文作文沒讓寫,倒是給葉純熬夠嗆。
第一次周考的前一晚,年級所有人的位置按照成績排名找考場,葉純沒成績,就被安排到了最後一間考場裏。
葉純平時會提前拿到卷子,在上課的時候毫不遮掩地刷題,講到重點的時候再認真聽一段。
陳是就看着身邊的女孩每天上課下課都在刷題,偶爾會停下筆看看窗外又或者盯着自己發會兒呆,一個星期,他都被她看習慣了。
周考的形式沒有那麽正式,但因為是第一次,完全是按照高考時的分值出的卷子,時間壓得很緊,七點進考場,七點一刻開考,每場考試間隔15分鐘休息時間,午休一個小時,最後一場考試到下午五點一刻結束。
葉純踩在六點五十五進的班,她心裏已經暗自發完誓:今天考完試回家要睡20個小時。
葉純頂着不明顯的黑眼圈在進考場的前兩分鐘問陳是:“陳是,你緊張嗎?”
少年拿着文具配合她:“嗯,緊張。”
女孩起身俯視着他:“別緊張,第二名不需要緊張。”葉純這話讓陳是有點想笑,還有心情逗他呢,別自己在考試的時候睡過去了。
陳是沒有回應,就靜靜地,微微仰着頭看着葉純。
“陶竹,說不定你這次會是第一呢。”
陶竹注視着陳是,聽到這句話才回過神。她成績也很好,上初中的時候跟陳是就是一個學校的,但是她大考從來沒有一次考過陳是,這人永遠壓她一頭,她就像跟班的,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女孩搖搖頭,但沒說話。
Advertisement
七中學校不大,高三也就十一個班,十一班跟一班不在同幢樓,葉純從兩幢教學樓銜接的長廊穿過去,還有幾米距離就聽見考場裏震天響。
一班裏只有看着不太像好學生的人,就像丁軍安那樣的,但是是十一班的考場裏基本都是本班的人,也是真正的不學無術。
都還是學生,應該也不會太過分,葉純原本還有一線曙光,直到從門口看見那堆倒在地上的桌椅,還有那群把幾張桌子圍在一塊的顯然的“不良少年。”後十分沉默。
似乎來考試的人并沒有幾位,人堆裏坐在桌上的人手裏的煙都還沒滅。
葉純有意忽略他們,心裏在念叨蔣原稞,不是還指望她考個好成績嗎?,給她放到這兒是生怕她太過放松?
範仲就是葉純第一眼看見的坐在人圍着的桌上的人,他也看見了葉純。
少年沒什麽猶豫沖着葉純喊:“你走錯班了,這是十一班。”
葉純不知道,七中高三的這個班基本上就是閑置的,裏面的人沒一個是好好上學的,都是家長送來混個文憑的。
葉純也無所謂少年的态度:“能當我不存在?”
葉純這麽問,那人也就真的當她不存在。她找了張還立着的桌子拖到窗邊把窗戶開到最大,安安靜靜地等老師來發卷子。
範仲很少來學校,連老師都記不全,也不在乎這個沒見過的女孩。“今天什麽日子?”少年踢了下身旁的人。
一旁拿着撲克的人有些不解:“什麽什麽日子?”,陽博文正接牌呢。
範仲無語:“你他媽腦子忘帶了?”
陽博文一愣,仲哥怎麽還生氣了?“咱沒跟人約架啊。”他往其他人那瞟。
範仲滅了煙覺得這人真是沒救了。“這人幹嘛的。”
陽博文朝葉純那望了一眼:“我哪知道?哦,可能是來考試的,今天好像是什麽周考。”
他們這群人向來頭頂寫着“與學習無關”。
範仲看了一圈,一屋子就她一個像個正經學生,一巴掌拍在陽博文頭上:“那還玩個屁?”他難得按時按點來趟學校還碰上考試。
陽博文不解,看着範仲往外走立馬招呼人收拾東西:“別他媽玩了,人走了看見沒,收了。”其他幾個男生把東西一揣,全程沒五分鐘教室裏就剩葉純一個人了。
原本葉純都做好他們在旁邊玩,她寫她的試卷,最起碼不會睡着了,一溜煙人都沒了。
開眼了也算。
錢老頭帶着密封袋進來,看見教室裏亂七八糟的,就葉純一個人,火都不知道朝哪發。
葉純後來聽人說了,他們班語文老師錢老頭是校長,看來他就是十一班的監考老師啊,或者說他是1v1的監考老師比較合适。
錢老頭對之前葉純寫的那篇議論文印象很深,也記住了這小姑娘:“就你一個人,看見其他人了嗎?”
葉純看出來他有點生氣,實話實說:“剛走。”,錢老頭估摸着人又從後門走了,也不管了。
聽見鈴聲,錢老頭把卷子發給葉純,葉純在考試的時候會掐着時間做題,比平時會慢一些,畢竟她并不想做完卷子跟老師大眼瞪小眼。
上午的考試到十二點結束,葉純快餓死了,回班的時候就聽見多多少少有人在抱怨數學試卷的難度。
葉純對卷子的難度概念不是很深,因為基本上都是真題裏出現套路比較多的題目,“覺得題目難只是因為自己不會做所以才難”這話是葉純以前的班主任最愛說的話,不過最後的大題好像有點超綱。
“完了,我完蛋了。”葉純回到教室就看見丁軍安趴在桌上怨聲載道。
另一個跟丁軍安一樣期末數學不及格的同學嗓門很大:“我也是,我剛把五套卷子交上啊。”蔣原稞的獎罰機制分明,學生又愛又恨的。
葉純沒看見陳是,就喊向落一起去吃飯,雖然學校破破的,但七中的飯還可以,最起碼很幹淨。
短短一周葉純最熟悉的應該就是陳是和她的課桌,還有就是受人歡迎的班長陶竹,總一起吃飯的向落和坐在自己右邊的丁軍安。
向落在吃飯的時候會跟葉純說很多事情,比如今天就在幫她了解十一班。
向落聽到葉純提到自己跟錢老師一對一考試的事情笑的不行:“你說的應該是範仲那群人吧。”
葉純搖搖頭,她不認識。
向落把自己的牛奶推給葉純:“十一班的人啊,我只知道他們好像經常在打架鬥毆,很少在學校能見到面,他們是跟學校簽了自願協議的,只要不把大事鬧到學校,七中就收着他們到畢業。”
葉純放下筷子,覺得向落真的太适合做一起吃飯的朋友了,因為向落乳糖不耐自己讨厭吃水果,而七中的飯食一三五配水果二四六配牛奶。
葉純從第一天見到向落的時候就覺得她是很乖的人,性格也很好沒什麽脾氣,現在知道了,向落更是個情報收集員,大家都沒什麽興趣的事情她也能記住,稍微有些偏科,明明更适合文科卻因為父母勸阻無奈接受理科,費勁兒走好每一步。
吃完飯溜達回教室,裏面沒什麽聲兒,比她們回來早的人都在休息。
葉純輕聲慢步回到自己的位置,身邊的人并沒有回來。
葉純以前一直待在明海生活,明海的八月也多雨,但是橫江不太一樣,很幹燥的天,陽光下每條小巷都有亮光,清池沒有很多高樓也沒有四處鳴笛的汽車,但是久違的注意到兒時見過的白蝴蝶也不錯。
午休鈴響了,葉純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
陳是感覺到旁邊的人醒了,放下筆看了過去。
葉純的眼鏡被陳是摘下來放一旁了,再加上剛醒有點懵,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陳是把自己手邊那瓶被太陽曬的沒有那麽冰了的水輕輕貼在葉純的臉上。“醒了。”
葉純擦了下臉上的水:“給我買的啊?”葉純以前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臉皮厚,或許是色令智昏。
陳是默認。
葉純發現了,少年不是裝,他心很細,只是已經不太會跟人相處了,對人對事都盡量冷漠,更像是為保全自己的笨拙方式。
下午的考試監考的變成了蔣原稞,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蔣老師更像是來盯着她的。
十一班倒是來了兩三個人考試,雖然考試的時候睡的很香,但也确實不知道是來幹什麽的。
好不容易考完最後一科,七中周六下午放學早,周日休息,被看透了似的,蔣原稞收了卷放到辦公室後還特意跑到教室說了聲讓學生趕緊回家。
丁軍安跟葉純順路收拾完東西轉頭問她:“葉純一起走嗎?”
葉純擺擺手:“你先走吧,我晚點。”
“行,那我們先走了。”丁軍安和班裏的一群學生成群結隊地離開。
教室裏沒剩幾個人了,旁邊的人還在做題,好無聊。
葉純把寫完的卷子裝在一起往書包裏放:“陳是,剛考完試還做題啊,不累嗎?”
陳是停下筆:“你天天刷卷子累嗎?”
提到蔣原稞給她整的事:“累死了。”葉純懷疑她最近不合理用眼,度數又高了點。
葉純把東西都收拾完,發現旁邊的人沒再說話,反而一直看她。
“蔣老師在我來的第一天,讓我考第一,留下你。”
陳是臉上就寫着:我知道。
少年語氣很淡聽不出什麽情緒:“葉純,沒有人教過你,不要多管閑事嗎?”
葉純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有。”,他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是她不長記性。
少年看着女孩從門口離開,外面夕陽火紅,而她像在逃離又像是在奔赴。
夏天,天黑的早即有雨。
葉純到家的時候外面已經狂風驟起了。
她剛才聽見陳是說的話後是逃跑了。
有人跟她說過: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是因為要受常人無法忍受之苦,要過常人難渡之劫,想保護他人是好心,但一落懸崖難自哀。
你怎麽保證你的好心是好心,你憑什麽認為自由的樂于助人對于他人來說是好事?
多管閑事的罪太大了。
隔了一年,她以為自己可以平淡接受現實,但結局讓葉純在面對同樣遭遇的陳是,沒辦法視而不見,要怎麽才能不把他當作第二個她。
葉純想,如果鐘歌在看她,估計又要調侃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