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見她如此嚣張,趙心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幾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就拉人:“你……你……你給我起來!”
吳熙寧猛一用力,把袖子從她手中拽出:“莊妃娘娘,還請屏退衆人,給你我都留點體面。”
趙心月聽罷,嘴上挂着冷笑:“吳熙寧,你以為你是誰,你也配和我提體面?”
“是嗎?”吳熙寧冷嘁一聲:“那莊妃娘娘怎麽進的宮,怎麽……”
“住嘴!”趙心月忽地變了臉色,吩咐宮女太監們退下,而後看向她:“你都知道什麽?”
“那看莊妃娘娘想聽什麽,是趙家的?還是莊妃娘娘你自己的?”
趙心月頓時臉色煞白,腳下虛浮,晃了幾步,才扶着圈椅坐下,良久,喘勻了氣,盯着她的眼睛:“你莫要诳我。”
吳熙寧輕笑一聲:“看來莊妃娘娘是不信我。”随後走到她跟前,壓低了聲音:“若是那日等來了元铮,怕是沒有今日的莊妃娘娘了吧。”
“你都知道什麽?”趙心月瞪大了雙眼,死死揪着她的衣角:“誰告訴你的?陛下,還是元铮?”
看着她的反應,吳熙寧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當日俞瑾安擺了那麽大的陣仗,借張太妃的名義也要讓她進宮,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而當晚元铮到國公府見她,言語含糊,還說出“本就不是親兄弟,能像到哪裏去”這樣的話。
一看就是有事發生。
後來在街上,他對趙家又半分情面不留,一鞭把何彥打得下不了床,再聯想起前世趙心月算計他的事……不難想到那天宮裏發生了什麽。
沒想到前世做的事,今生她又故技重施。
而無論是先前元铮的态度,還是趙心月今日的話,無不透露出一個信息,此事與俞瑾安有關。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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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告訴你的?”見她半天不說話,趙心月心裏更加慌亂。
吳熙寧沉了一口氣,放緩了語速,反問道:“誰告訴我的,重要嗎?”
然而趙心月此時哪裏還聽得進去她說的話,在屋子裏搓着雙手走來走去,不知走了幾個來回,突然停到她面前:
“是元铮,是元铮對不對,我早該想到是他,一定是他,他好狠的心!”
吳熙寧見她已狀态癫狂,連忙起身晃動着她的肩:“趙心月,你清醒些,只要你以後不再招惹我,這件事我會爛在肚子裏。”
“招惹你?”她說着,嘴角勾起一抹譏諷:“你以為我想招惹你?”
“我不明白元铮喜歡你什麽,容貌?家世?你有的,我哪點沒有?可他偏偏喜歡你,他竟然喜歡你!”
“我的父親是陛下眼前的紅人,而你的父親梁國公,縱然襲了爵,不過是個窩囊廢……”
聽她越說越荒唐,吳熙寧一陣窩火:“那日你把我帶到淳嫔生前住的宮殿,與元铮又有什麽關系?”
“淳嫔?什麽淳嫔?”
眼看她又裝起了糊塗,吳熙寧漸漸失去了耐心,正在這時,門“哐”地一聲從外面打開,沖進來一個身影,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便聽得一聲怒吼:
“趙心月你真是膽子大了,竟敢扣朕的人!”
俞瑾安?
趙心月和她都愣住了,不等人反應過來,俞瑾安一把把她拉到跟前,指着地上鋪陳一地的胭脂水粉:“你就是這麽傳朕的令的?”
吳熙寧有些摸不着頭腦,他這一下進來,先吼了趙心月,又罵了自己,這是……什麽意思?
“杵在那裏做什麽?還不撿起來?”她的手被他扭得不舒服,才剛動了一下,便被他一眼瞪了回去,這才發現他指的是趙心月。
趙心月自知理虧,自然不敢說什麽,悶聲不吭地将摔了的東西一一撿起來,在漆盤上放好。
“再有下次……”俞瑾安只是開了個頭,趙心月就忙不疊地跪下,顫抖着聲音說:“臣妾知錯了,再不敢有下次。”
出了頤華宮,吳熙寧悄悄掙開他的手,俞瑾安察覺到,睨了她一眼:“好好問問陳元怎麽傳朕的旨,別在崇德殿外丢朕的人!”
說罷,上了坐辇揚長而去。
“公公,陛下這是怎麽了?”她看見陳元沒跟上去,真個兒在原地等她,便随口問道。
孰料陳元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姑娘當真不知道?”
她搖了搖頭:“還請公公指點。”
陳元嘆了一口氣,眼中竟有幾分擔憂:“一頭是世子,一頭是陛下,姑娘還是想想清楚的好。”
元铮?俞瑾安?她眉毛擰成一團,心口像被什麽東西堵上了一般。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陳元說的,她一個字都不信,但翌日,俞瑾安不知從哪裏得了一枚玉佩,成色看着比元铮送的還要好些,随手丢給她:“這個你帶上,以後去後宮,見它如見朕。”
她猶豫着接過,偷偷瞄向他的臉,卻見他神色如常,與平日并無什麽兩樣。
陳元的話一遍遍在她耳邊回蕩,她卻愈發惴惴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上輩子的他看了她一輩子都無動于衷,自己只是去奈何橋上走了一遭,竟能讓二十歲的俞瑾安變了心意?
怕是他又在打什麽算盤。
然而她沒想到,自己對俞瑾安千防萬防,卻不防有人把手伸到了東耳房。
這天她下值後回到屋裏,一掀被子,裏面竟有一條毒蛇,細細長長,蜷着身子,朝她吐着信子,她不敢出聲,輕輕放下被子,轉頭就往外跑。
出門便撞上了輪值的禦林軍,為首的統領進來三五下便把毒蛇砍成幾截,順勢丢了出去。
雖說陳元命人把東耳房上上下下搜了個遍,又細細盤問了過往的宮人,但事情好像并沒有什麽進展。
吳熙寧靜靜地看着,心裏隐隐有數,卻沒有開口,這宮裏痛恨她到要放毒蛇的,除了趙心月,又能有誰呢?
毒蛇已經處置,又換上了新的被褥,但她始終忐忑不安,夜深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心裏疑神疑鬼,總覺得外面有動靜。
于是悄悄地起來,拿起壓在枕下的短劍,蹑手蹑腳地來到窗邊,猛地打開窗,然而外面除了樹影在動以外,哪有一個人!
興許是自己想多了,她重新關好窗戶,回到床上,抱着劍,睜着兩只眼睛,直到後半夜才睡着。
前一晚沒睡好,第二日自然頭腦昏昏沉沉,剛走到前殿,便看到殿外圍着一大群人,聚在一起朝着一個方向指指點點。
還未看清發生了什麽,便見陳元急匆匆地過來驅趕:“快散了去,陛下要下朝了!”
吳熙寧照例要進殿裏去,卻被陳元伸手攔住,她不明所以,正要詢問緣由,轉頭看見俞瑾安已經走了過來,便噤了聲。
“杵在外面做什麽?”經過她時,俞瑾安抛下一句。見陳元朝自己使了個眼色,她才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誰知這廂剛進去,一個身影徑直撲到俞瑾安腳邊:“陛下,你要為臣妾做主啊。”
來人明顯是個女子,穿着一身宮裝,炎炎夏日裏,臉上竟裹着佩巾,還不止一層,然而聲音一出,她馬上認了出來,趙心月?
俞瑾安擡腳要往後退,可趙心月抱得太緊,竟沒能挪動分毫。
“你先起來。”說這話時,他明顯壓抑着心底的情緒。
趙心月顯然有幾分怕他,馬上依言松了手,擡頭卻瞥見吳熙寧在他身後,眼中的恐懼瞬間一消而散,惡狠狠地瞪着她。
看到她要吃人的眼神,吳熙寧心中不解,縱使兩人有些過節,也不至于一大早就這麽恨自己吧。
但是随即,一縷清風拂過,趙心月臉上的佩巾一角滑落,剛巧被她看到,這是怎樣的一張臉!
右臉隆起了好幾處,面部變得腫脹不堪,連眼睛都快看不見,若不是聲音和身形,誰還能看得出面前是誰!
吳熙寧愣在了原地,前幾日見她還好好的,怎麽今天……
心裏的震驚還未壓下,下一刻便看到趙心月爬到俞瑾安案前,嬌滴滴地哭了起來。
俞瑾安被她哭得心煩意亂:“有什麽話就說,哭什麽!”
趙心月當即止了聲,卻還是時不時地抽泣着,斷斷續續地說:“陛下,昨夜臣妾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帳頂突然掉下許多毒蜘蛛……”
“毒蜘蛛?”俞瑾安聞言皺起了眉:“宮裏好好的,哪裏來的毒蜘蛛?”
“定是有人故意來害臣妾!”趙心月嘴上說着,眼睛卻像釘在了吳熙寧身上一般。
吳熙寧馬上意識到,這又是沖自己而來,只是自己昨夜都驚悸不安,一夜未睡,那裏有功夫去害別人,于是噙着一絲冷笑,等着她的指控。
“哦?”俞瑾安挑眉看向她:“那你說說是誰害的你?”
趙心月像是終于等到了一半,迫不及待地指過去:“是她!是吳熙寧!一定是她!”
俞瑾安看看她,又看看吳熙寧,視線在二人身上流轉,臉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定,良久才幽幽問出口:
“你可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