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亮去世
月亮去世
蘇木也笑着回應:“那有什麽,這裏遲早也會成為我的家鄉。”
次仁躺了下來:“也行,有你跟我一起回羌塘,我也不會太無聊。”
蘇木也躺了下來,他問起:“為什麽我在羌塘沒看見過幾次月亮在天上。”
“我也不知道,我從小都沒看見過幾次,這裏滿是星星,應該是不需要月亮的照耀了。”
次仁打了一個哈欠:“睡覺睡覺,明天還要繼續去找月亮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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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仁搖晃着酒瓶,二鍋頭沒剩多少了,那就全部帶走。
蘇木看見這一幕,好奇的問了一句:“你帶酒幹什麽?”
“帶給他們喝呗,等我們走後,他們肯定喝不到這樣的酒了。”
“你東西帶好了沒有。”次仁将酒瓶放進包包裏回頭問。
“帶好了。”
“那走吧,今天去跟他們說再見。”
要離開羌塘的次仁似乎很是高興,他興高采烈的上馬,飛奔去往無人區。
陳可他們聽到他們要回北京,也是高興不得了,喝着二鍋頭說:“回北京好啊,還是你們年輕人有志向,敢去闖,不像我只能一直待在偏遠地區。”
“沒有,你們也很厲害,這裏的環境一般人都承受不住,但你們卻堅持下來了,還将這裏保護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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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蘇木第一次和他們說這麽長的話,大概是借着酒意。
“這有啥的,保護這裏是我們的職責。”
大家都喝高了,他們圍着篝火轉圈,跳着不熟練的舞,歡送他們的朋友即将離開羌塘。
達娃和蘇木并肩坐在木樁上,篝火上的水燒開了,蘇木将開水倒到杯子裏,吹了一會不燙了才遞給達娃。
達娃喝上一口溫水說:“後天你們就要走了,要我去送送你們嗎?”
“不用了,你們這裏暫時離不開人,等我到了北京就給你寫信報平安。”
“那好吧。”
蘇木和達娃閑聊起來。
“我昨天和次仁說春節過年我們一起回羌塘。”
“那好啊,我們這裏過年也熱鬧,等有空我帶你去滑雪。”
“好。”
“如果我來北京,你也帶我去看看故宮。”
“你在北京四年都沒去看過嗎?”蘇木詫異的問。
達娃搖着頭:“沒有。”
曾經都裕答應她要帶她去看故宮,可等着等着就忘了。
“好,那我帶你去看看冬天的故宮。”
“那你現在給我講講冬天的故宮是什麽樣的。”
蘇木想了想,他去故宮沒幾次,但還是會被故宮美住:“冬天的故宮下着雪,高高的紅牆上堆滿了雪,人走過,還會被澆上一頭雪,紅牆旁還有紅紅的梅花,它的枝桠上也是雪,很好看,像一副畫一樣。”
“聽起來就不錯,你一定要帶我去看看。”
“沒問題。”
喝高的次仁湊到他們面前,非要拉着他們一起跳舞,蘇木和達娃無奈的順着次仁跳起了舞。
最後,當然是留宿在營地裏。
第二天早上,次仁喝了酒起來頭疼的要命,他搖晃着腦袋出門。
營地沒有看見達娃和蘇木。
“月亮和蘇木呢。”
“在附近巡邏了。”
“哦。”次仁坐下來,游舒貼心給他倒上溫水。
“謝謝。”
陳可見次仁坐了下來好奇的問:“他兩在一起了,為什麽蘇木還要回北京,月亮都不怕他在外面重新找一個?”
“有我看着怎麽可能,更何況蘇木那個木頭也不會在找其他人。”
“事事都不一定,距離這麽遠兩個都變心了怎麽辦。”
次仁喝上一口溫水,腦袋的疼才緩解一會:“愛情是不會在意這山水之隔的。”
陳可打趣着說:“你好像很懂啊。”
“那當然。”次仁将頭都快塞進水杯裏了,他都是瞎說的,自己還沒有談過戀愛了。
陳可似乎還想八卦,但不遠處傳來一聲槍聲,原本懶懶散散坐着的人都站了起來,迅速往槍聲那邊跑去。
次仁将頭從水杯裏擡起來,望向那發出槍聲的地方,他心裏隐隐覺得有點不安,于是他放下水杯也不顧頭疼也跑了過去。
還沒跑多久,又是一聲槍聲,次仁的心裏越來越不安,像是要發生什麽事情。
他拉住跑得慢的陳可問:“怎麽有兩聲槍聲。”
陳可說:“可能是沒打着動物,但奇怪的是,一般沒打着動物,捕獵者都會放棄那個動物,快速遠離那個地方,以免被我們發現,但那兩個槍聲都來自一個地方。”
前半句次仁的心有點稍微放下,但後面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當他到的時候,人,很多人,都圍成一堵牆站在他面前,他拉開人群往裏面看,心放下了,但手卻在顫抖,眼淚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眼睛裏流了出來。
一只藏羚羊躺在地上,它的肚皮還在微微顫抖表示自己還活着。
次仁艱難的擡起自己的腳步往裏面走,衆人像是反應過來,幾個人去查看藏羚羊,好幾個分散跑出去不知道找什麽,剩下的都站在原地。
蘇木一直低着腦袋,直到次仁喊了一句蘇木,他才擡起頭,臉上布滿了淚水,紅血絲布滿了整個眼眶。
他的嘴皮一直在抖動,像是要說什麽,但什麽也說不出來。
次仁蹲下身,才聽到蘇木發出聲音:“我…我明明已經按住她的傷口,為什麽,為什麽血還一直流。”
這片泥土上,已經被血打濕沾滿了紅色,一部分是從藏羚羊身上流出,大部分是從蘇木懷裏達娃身上流出。
蘇木的手一直按在達娃的傷口上,但血總是從他指尖裏流出來,止也止不住。
次仁将抖得厲害的手伸到達娃鼻尖,沒有任何呼吸,那肯定的了,人流了這麽多血,怎麽可能活下來。
陳可和游舒在一旁的草叢裏發現一把獵槍,這是一把老式獵槍,老式獵槍很容易走火,他們正在查看其他草叢,那幾個跑出去的人押着一個中年人回來。
“我們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他,他當時魂不守舍跑,所以我們很快就發現了他并抓住了他。”
檢查藏羚羊的人也過來回話:“救不活了,我們趕過來的時候,藏羚羊已經是最後一口氣,而且它受傷的地方和上次麋鹿受傷的地方一樣。”
游舒将剛才撿到的獵槍遞給剛才說話的人,那人将獵槍裏的子彈翻了出來,平攤在手上說:“藏羚羊身上的子彈和這個一樣,就是這把獵槍打出的子彈,就是不知道月亮身上那顆是不是。”
他看了一眼達娃,蘇木還緊緊抱着達娃,人早就沒有了呼吸。
中年人看到了達娃,嘴裏慌張喊着:“我沒有想殺她,是她突然沖出來,我槍走火了才打到得她,真的,你們要相信我。”
游舒忍無可忍大喊着把那人吓着不敢說話:“就算是你失手,你也殺了人,把他看好,等會同這把獵槍一起送到警察局。”
随後他又對陳可說:“你去看看他們,你和他們熟一些多勸勸。”
“我…盡量。”陳可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做到,因為看這個情形很難勸住。
他走了過去,将手搭在次仁身肩上,原本想說什麽,但是看着達娃,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蹲下身來。
剛才還鮮活的人,現在已經臉色蒼蒼躺在這裏,他又看了一眼蘇木,才剛在一起,自己喜歡的人就死在眼前,不好勸啊。
蘇木的嘴巴指尖已經蒼白,他一直盯着自己懷裏的達娃。
明明上一秒他們還在讨論未來,怎麽現在就躺在自己懷裏慢慢變得冰涼。
最後還是次仁先反應過來将蘇木勸着,不過蘇木一直不說話,一直抱着月亮的屍體,次仁就知道自己剛才說得沒什麽用,這個時候擔架剛好到了。
他說:“我們先将月亮送到醫院去。”
蘇木這才有點反應,他擡眼抱着達娃艱難的起身去往擔架,将達娃放到擔架上說:“去醫院就能治好嗎?”
“能,我們等等就好了。”
蘇木站在原地,看着達娃的屍體被人擡到車上送往醫院。
他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和達娃正在樹林裏巡邏,松樹上的松鼠正在蹦蹦跶跶的跳過去跳過來,本來是很美好的一幕,卻被一聲槍聲打破。
松鼠吓着将手裏的松果扔了下來,達娃擡起腳步就往槍聲的來源跑去,蘇木也跟在後面跑。
他們距離槍聲近,很快就到了,他們只在這看到一只藏羚羊,藏羚羊的肚皮正在大幅度抖動。
達娃迅速環視四周,沒看見可疑的人,她蹲下身來查看藏羚羊的傷勢。
大概是那個偷獵者好不容易蹲了好幾天才逮着一只藏羚羊,不舍得被別人撿去,他竟然從草叢中舉起獵槍站了起來,“放下。”他将槍口對準兩人。
他手裏有槍,蘇木和達娃不敢亂動,但藏羚羊必需要得到救治,不然它就會失血過多死亡。
達娃着急的看着藏羚羊,偷獵者一直拿着槍對着他們。
藏羚羊的身體動了一下,把偷獵者吓了一跳,也把達娃和蘇木吓了一跳,達娃原本是蹲在地上的,藏羚羊的腿踢着她,她往後退了一步馬上要跌倒,蘇木立馬将她手臂拉住穩着。
因為被動物保護者發現他害怕的手抖了起來,他見兩個人身形體弱自己應該對付得了,所以就從草叢站了起來威脅他們,但他剛站起來就想起剛才發出的槍聲很快會引來附近其他動物保護者,而且這裏還距離他們營地很近,越想手越抖,忘記自己剛才因為獵殺動物沒有關扳手。
被動物的反射性動彈吓着了,扣到了扳手,子彈從獵槍發射出去,打到了人,他害怕的扔下獵槍跑了出去。
被子彈打中的達娃,支撐不住倒在地上,蘇木沒管那個人,他将達娃抱在自己懷裏,子彈打得很深,鮮血大股大股從達娃胸口溢出,蘇木的眼睛泛起淚光,眼睛已經模糊一片了,但他還是趕緊用手捂住傷口,不然血流出來,只要堵住血達娃就還能活。
蘇木聽見自己用顫抖的聲音喊:“月亮…月亮撐住,他們馬上就要來了,你撐住好不好。”
蘇木撐不住達娃一直往下滑的身體,她一直閉着眼睛沒有回應他。
蘇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是他第一次希望神來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