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去海邊
去海邊
逼仄的電梯空間內,時肆站在電梯的角落,一言不發。
賀松餘怕電梯的監控有人随時看,想着小朋友應該還不想公開,就一直沒敢做什麽,但一直拽着時肆的手腕,像是怕人跑了一樣。
“生氣了?”賀松餘問。
“沒有。”時肆悶悶不樂地否認。
“沒有?”賀松餘笑了。
“沒有。”時肆說。
“你就是生氣了。”賀松餘肯定。
“我生什麽氣啊?”時肆低着頭不看他,“我都知道情況,你也沒有幹麽麽……”
他最後幾個字甚至小聲得只剩個音了。
“那你幹嘛這幅表情?”賀松餘靠在時肆身旁的牆面,一臉無奈地看着時肆。
“……”時肆不說話了。
賀松餘覺得時肆這副樣子還挺可愛的。
眼睛垂下,臉都氣鼓鼓的,還不承認自己生氣,要是個河豚估計都要炸開了。
如果頭上有狗耳朵估計現在已經耷拉着,尾巴估計也不搖了。
等電梯門打開,賀松餘拽着時肆的手腕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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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肆也沒甩他,就老實跟着。
坐到副駕上的時候,時肆想關門,就被一只手抵住了。
時肆擡眼看向賀松餘。
看了一眼就立馬收回,低頭看自己的交疊的雙手。
然後這雙手就不安分地摳了起來。
一只截然不同的手忽然伸到面前,虎口卡住他的下巴,将他頭掰向門口。
時肆也不掙紮,任他掰。
誰叫賀松餘偏偏今天是壽星。
賀松餘彎下腰,鑽到車裏徑直吻上時肆的唇。
并附帶一句時肆非常熟悉的話:“親親,親親就不生氣了好不好?”
時肆:“……”
算了。
等賀松餘親夠了,時肆用手背蹭掉唇上的水漬,然後才說:“不生氣啦。”
賀松餘笑了笑,幫他系好安全帶,然後說:“吃醋這種小事,說出來就好了。”
說完就離開副駕駛,關上了門。
時肆臉紅紅的,雖然沒有剛剛的蘇欣然那麽紅,但是粉撲撲的,特別引人犯罪。
賀松餘開車的過程中中頻頻看向他,直到時肆實在看不下去了,把臉扭過一邊不讓他再看,他這才罷休。
“我訂了個小蛋糕,我不太愛吃甜食,到時候我們一人一半分了吧。”賀松餘說。
時肆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說:“好啊,正好我喜歡甜食,不過我更喜歡動物奶油。”
賀松餘笑了聲:“嘴還挺挑。”
“天生的,沒辦法。”時肆聳聳肩。
這個小插曲過後兩人就開始正正經經地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時肆給他彙報了一些問題,賀松餘認真聽着。
回到公司已經七點半了,賀松餘到前臺領了外賣小哥放在那的蛋糕,然後高高興興地拉着時肆往樓上去。
回到房間,賀松餘把蛋糕拆開,确實是一個不大的蛋糕,差不多一張臉那麽大而已,很經典的水果蛋糕,中間擺着一個“生日快樂”的牌子。
“快快快,蠟燭。”時肆很喜歡過生日。
他家裏雖然很窮,但從來沒有落下過任何一次生日,不過蛋糕比較少見,大多數都是對着長壽面許願。
賀松餘看着時肆亮晶晶的眼睛,微微勾了勾唇,接着才把視線放回蛋糕上,在左邊插了兩根蠟燭,右邊插三根,代表簡單的“23”。
“為什麽不買那種數字蠟燭?”時肆問。
“因為這是蛋糕店送的,數字蠟燭是另外的價錢。”賀松餘一邊找打火機一邊說。
“原來你也會省錢啊?”時肆笑了起來,從自己口袋裏掏了把打火機給他。
賀松餘順手接過,說:“生日有重要的人在身邊陪我走過場就夠了,不需要那麽多儀式,往年我都不過的。”
“這樣啊。”時肆看着他把蠟燭點上。
賀松餘把蠟燭點上後,時肆就用遙控把燈關了。
時肆清了清嗓,然後給他唱起生日歌。
賀松餘閉着眼睛許願,實際上腦子根本沒有在想許願的事,一直聽着時肆唱歌。
很好聽。
他不是文科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樣的動聽,但确實很好聽。
動人心弦的那種好聽。
他第一次覺得過生日是這麽幸福的一件事。
自從爺爺去世以後,賀松餘就很少過生日了,大多數情況會被李齊觀那幾個騙着去KTV,不過純粹是因為李齊觀那幾個自己想玩,和他本人沒多大關系,蛋糕也基本到別人臉上去了。
他第一次覺得過生日這麽好。
小朋友今天很乖。
還見到小朋友吃醋的樣子了。
很開心。
一曲終了,時肆推了推賀松餘的肩。
賀松餘非常配合地将蠟燭吹滅。
時肆鼓起掌來,笑着說:“耶耶!賀總二十三歲快樂!”
賀松餘看着他,也笑起來,說:“嗯,快樂。”
時肆說完就要去切蛋糕,拿塑料刀之前還順手先把打火機撈回來。
賀松餘看見他的動作,挑了挑眉,抓住他要把打火機放回褲兜裏的手。
時肆一愣,看向他,問:“怎麽了?”
“打火機哪來的?”賀松餘順着他的手腕向下抓,輕松把打火機摳了出來,拿到之後就扔在了桌上。
打火機落在桌上發出清脆的“嗒噠”聲,震得時肆心頭一顫。
“就,買的呗。”時肆看着賀松餘的手,笑着,慌忙轉移話題,說,“我想吃蛋糕了。”
“嗯,等會吃,”賀松餘掰過他的下巴,讓他看着自己,“打火機用來幹什麽的?”
時肆說:“就,點蠟燭啊,想着今天……”
“說實話。”賀松餘語氣冷冷地打斷。
時肆抿了抿唇,視線瞥向書桌上的蛋糕,低聲老實交代:“就是,給人遞煙的時候順便點上……”
但是又沒有交代完全。
“煙呢?”賀松餘打量着他。
“今天沒帶在身上……”時肆的煙昨天晚上洗澡的時候就放出來了。
“抽過嗎?”賀松餘眯了眯眼。
“以前……碰過。”時肆說。
說沒碰過賀松餘肯定是不信的,幹脆就撒半個謊好了。
“以後別碰了。”賀松餘這才放開時肆的下巴,拿起切蛋糕的刀開始對半砍。
“知道了。”時肆說。
蛋糕基本上都是時肆吃完的,賀松餘吃的不多,他對甜食向來沒什麽興趣,多數時間都是過過嘴瘾而已。
說好的一人一半,時肆自己就幹掉了三分之二。
洗完澡躺床上,兩人正講話聊天呢,時肆的手機突然來電話了。
時肆看了眼來電顯示,坐起來和賀松餘說了句:“我爸。”然後就走向了房間外。
賀松餘沒有跟出去。
他就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時肆還沒告訴他要去哪個大學。
昨天晚上顧着安慰人沒辦法問,今天一早上起來也忘了,又忙了一天,都沒記起這件事情。
這會腦袋總算放松下來,也終于想起來這件事。
一會時肆回來再問吧。
沒過一會時肆就回來了,他看見賀松餘正坐着玩手機,走過去說:“我爸讓我回去,我們明天早上要趕火車。”
“好,我送你?”賀松餘放下手機看着他。
“好,正好……”時肆有點不好意思,說,“我想和你再待久一點。”
兩人收拾收拾出房間的時候,賀松餘拉着時肆的手,說:“你還沒告訴我你要考哪所大學。”
“哦對,”時肆一提到這個瞬間笑起來,一邊走一邊說,“我打算考浔大,過了分數線三十多分,穩進!”
浔城嗎……
賀松餘沒忍住想了一下距離。
也不算很遠,坐高鐵也就一二個小時……
但是,他還是不太能接受這麽遠的距離。
“是嗎?”賀松餘笑了笑,牽着他的手又緊了緊,“你報了哪個專業?”
“金融和財會,兩個都選了,看看哪一個更好吧,說不定還能混個雙學位。”時肆高興地說。
“雙學位會很忙,”賀松餘眉頭輕皺,“那我們待在一起的時間會很短。”
“總會有時間噠。”時肆拍拍他,“而且大一只能修一個專業,到大二的時候我再看看要不要換吧。”
時肆在回家的途中一直在碎碎念,他還隐約提到了錄音機的一些內容。
“錄音機裏好多都是我小時候的自言自語,其實我是想删掉的,怕你覺得我可憐,但是想想又算了,說不定你想我了還能聽聽我小時候幼兒園到二年級的聲音呢。”時肆想到自己小時候錄音的那個場面,笑出了聲。
把時肆送回家以後,賀松餘站在橋洞外面,盯着手裏沒點着的煙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轉身坐回車裏。
回家路上,他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是賀先生嗎?”那邊的醫生問。
“是我,怎麽了?”賀松餘應聲。
“您的父親近兩年來病情有很大好轉,他現在恢複了基本主觀意識,拒絕繼續住院,這邊需要直屬血親的同意,您怎麽看?”醫生說。
賀松餘思考一會,最後無聲嘆了口氣,說:“明天我會去簽字。”
“好的。”醫生說。
賀松餘挂斷電話。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打着方向盤,朝另一個方向開去。
要回去和母親說一聲。
時肆在公司接到電話的時候,就知道老爸估計已經猜出來個七七八八了。
因為在家裏有人的情況下,時肆不可能會選擇在外面留宿,哪怕再晚都會回家。
除非外面有很重要的人,值得他留宿在外的人。
時肆坐在小圓凳上,老爸就坐在對面,兩人之間隔着一張滿是歲月痕跡的圓桌。
這張桌子,甚至這個家,從時肆出生起,裏面的家具從來就沒換過。
“談戀愛了?”時任珂問。
時肆無奈,說:“我才剛高考完,哪有閑心談戀愛,昨天晚上是老板過生日,不得不通宵了。”
雖然今天才是老板生日,但都差不多。
“過個生日拿到多少錢?”時任珂又問。
時肆沉默了一會,然後才說:“沒錢拿。”
時任珂嘆了口氣,說:“最後一點積蓄了,我們能省則省吧,你還剩多少錢?”
老爸一直都很重視錢,唯一能讓他心甘情願花這麽多錢的,也就只有老媽了。
時肆默了一會,說:“一萬,我轉了四萬給你了,不知道夠不夠用。”
原本有五萬,三萬五是工資結的,加一萬五是秦億送的。
時任珂點點頭,說:“夠用的,我們去海邊吧。”
時肆:“嗯。”
“火車票是明天早上的,”時任珂說,“今天晚上叫你回來,其實還是想問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時肆閉了閉眼。
他說:“我沒時間談戀愛,我要賺錢,要養家,要操心爸爸媽媽的事情,要想辦法把你們帶出橋洞,你覺得我可能抽出時間談戀愛嗎?”
“我沒有反對你談戀愛的意思,”時任珂說得有點別扭,也許是和自己的兒子剖開真實想法讓他覺得別扭,“只是你現在還小,如果你們感情還沒有很穩定,還是不要在別人家過夜比較好。”
時肆剛想反駁,時任珂就又說話了:“當然,你說沒談我是相信的,我只是希望你以後……做個好男人。”
時肆愣了愣,垂眸遮住眼裏的一絲暗色,說:“會的。”
可能永遠也不會了。
畢竟在老爸這一輩人的眼裏,同性戀是絕對不可能被認為是“好男人”的吧。
坐上綠皮火車的時候,外面的天才蒙蒙亮,坐火車去到沿海的城市要五六個小時,時肆在車上昏昏欲睡。
昨天晚上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十一點了,和老爸談完話就快要淩晨,今天早上又早起……
雖然時肆平時在家睡眠也不會有多長時間,但相比于在家來說在公司兩個月的早睡晚起已經把時肆的生物鐘悄然改變。
他今天早上差點沒起來。
“怎麽那麽困?”老爸疑惑地問,“平時只睡了兩個小時都精神得要命。”
“我前晚過生日通宵了嘛……白天又沒怎麽睡到。”時肆解釋。
“那就睡會吧,到站了我叫你。”老爸說。
時肆:“嗯。”
他本來是想在火車上拍個日出的,但是外面下着毛毛雨,天上都是霧蒙蒙的,這種天氣最惹人困倦,他兩眼一閉就在車座上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已經天光大亮,時肆看了一眼時間,八點多。看看對面的人,老爸也已經歪着頭用旅行包墊在窗邊睡着了。
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停下的,但外面并沒有濕漉漉的痕跡,應該早就停下了吧。
過了一片滿是樹的軌道路,離開了樹叢的遮擋,緩緩露出一大片海域。
時肆看着窗外,怔了片刻。
金黃色的太陽自東升起,散發的光輝毫不吝啬地鋪在海面,一片亮晶晶的星星點點在水上,猶如跳躍的星辰。
窗戶是關着的,車內的空調從斜上方吹來,風滲不透,可時肆卻感覺自己好似聞到了海風的味道。
他很喜歡海。
他在網絡上見到過無數的海,藍色的紅色的金色的淺色的清澈的。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見到海。
象征着無邊無際的自由的地方。
時肆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給賀松餘發了過去。
照片裏只有太陽和海。
而賀松餘想看到的卻不是這兩種事物。
14:【圖片】
檸檬精:很好看。
14:我也覺得!
檸檬精:但是我最想看到的不是這兩樣。
14:?
檸檬精:我想你了。
時肆臉一熱。
他把臉貼到窗玻璃上,試圖給自己降溫。
啊啊啊啊啊啊啊。
賀松餘幹什麽啊!!
毫無戀愛經驗的純情小男生雖然已經和戀愛對象在一起一個月了,但是平時也就是幹幹工作上的事情,這種話真是說得太少了。
他為自己感到羞恥。
居然對着一句話臉熱了。
14:我也想你。
檸檬精:嗯,到地方了和我說一聲,我在處理事情,有需要随時打我電話。
14: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