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頭看
回頭看
時肆發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絕對不想哭的,他就是心口有點堵,很悶很難受。
可是賀松餘那一句“有我呢”,就像是按到了他淚腺的開關一樣,讓他眼淚憋不住地想要往下掉。
聲音輕輕的,溫溫柔柔的,像是怕打擾到他的情緒,又帶着男性獨有的音色,不太低沉不太高亢,卻有點沙沙的感覺,帶着青年的音色,卻又比那成熟些,輕聲哄着懷裏的他。
時肆一下子就哽咽了。
“你為什麽……”他埋着頭,哽咽的聲音也是悶悶的,聽不真切,“你為什麽這麽好啊?”
“只對你好。”賀松餘低頭親了親他的發頂,說,“哭一下吧,哭完就困了,有些事不想回憶就不要再回憶了,睡吧。”
“嗯。”時肆應聲。
過了很久,時肆那個勁緩過去了,但還是沒有睡意。
于是他戳戳賀松餘的腹肌,問:“你睡了嗎?”
賀松餘的呼吸頓了頓,渾身僵住,接着抓住了時肆作亂的手。
“……沒睡。”他聲音小到幾乎是氣音,似乎在遮掩什麽。
時肆感受到了什麽,臉上一熱,猛地将手抽出來,翻身就要往牆邊滾。
賀松餘攔腰把人抱回來,抵着時肆的背,輕輕在對方耳邊呼氣,問:“跑什麽?”
“你說呢?!”時肆的聲音也跟着他變小了些,有點氣急敗壞。
賀松餘無奈地笑了聲,聲音有點暗啞:“那要不然……你幫我解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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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肆覺得這人簡直不要臉到飛升的境界了。
他在心裏罵了幾句髒話。
“……關燈。”他一邊說着,一邊翻身重新面對賀松餘,等對方伸手把燈關了,才将手放了下去。
賀松餘悶哼一聲,接着笑着親了親時肆的臉,也把手放下去。
一場男人間的互幫互助在一個小時後混亂地結束了。
時肆疲憊地仰面躺在床上,地上扔着好幾團紙巾,賀松餘幫他揉着手。
“太持久是病啊……”時肆無語地說。
賀松餘就笑笑,沒理他這句話,自顧自地說:“現在困了吧?困了就睡。”
“不困,累了。”時肆扯了扯唇,說。
“你想怎麽樣嘛?”賀松餘無奈地問,從中能聽出些許寵溺。
“……我的故事,你還聽嗎?”時肆問。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當然是願意去聽的。”賀松餘說。
“講到哪了?”時肆問。
“好像是……說到你爸爸給你帶回了個玩具車,你開心得那整個月都沒去鬧他們。”賀松餘回答
“嗯,”時肆平躺着,一只手搭在賀松餘身上,任他揉着,看着黑漆漆的一片,說,“過了一年,我聽說我爸偷東西,那個玩具車也是偷來的……”
那時候時肆還不懂事,六七歲還在滾泥坑的年紀,聽到隔壁家的老爺爺罵自己爸爸偷東西還非常生氣,抓着路邊撿的樹枝要和老爺爺一較高下。
老爺爺很久沒在橋洞看見這樣的孩子了,也樂意陪他玩,在路邊撿了只樹枝和他玩回合制打架。
好像還真的就挺溫馨。
時阿肆玩着玩着就和老爺爺玩得不亦樂乎,忘記了自己是來替爸爸複仇的,到後來自己被爸爸抱回去,還依依不舍地不願意離開人家老爺爺半步。
之後爸爸發現時阿肆特別招老人喜歡,便找了個信得過的朋友來陪他,自己也好去找一份工作。
而那個人就是張姨。
那時候其實真的沒有多少事情,家裏的溫馨也不假,老爸那時候很愛笑,老爸和老媽談天說地,會“借”別人家的童話集給時肆讀來聽。
有時候,媽媽會說起未來,說找算命先生看過了,時肆以後肯定是好命,到時候帶着大家一起入贅豪門。
盡管沒有人當真,但老爸還是附和地笑着拍拍時肆的頭,說:“我們阿肆要努力學習,将來不管家裏變成什麽樣,你都好歹有了在外闖出一番天地的能力。”
而時肆記那句話記了很久。
冬天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會去路邊不道德地折一捆又一捆的樹枝來生火取暖。
鄰居家的老爺爺因為身體不方便,經常假借陪時肆的借口,來蹭蹭火苗,大家也不趕他走,一起聊天吃飯。
他們會聊橋洞以前的事情,那時候時肆不記事,也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麽,就自己坐在地上玩玩具車。
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基本上都是張姨接送。
時肆依稀地記得,張姨說她兒子要是沒失蹤的話,時肆還得喊她兒子一聲哥哥。
時肆還小,沒能讀懂張姨眼中的傷感。
他只會自顧自地掰着手指,告訴張姨:“那他有沒有我厲害呀?我能數數數到一百了!”
而張姨也會笑着揉揉他的頭,說:“沒有,我們時肆是最厲害的啦。”
時肆聽完之後便開心地上學去了。
後來便是日複一日的上學生活,時肆也慢慢明白了一些道理,也明白了自己家庭的窘迫。
四年級,鄰居家老爺爺去世。
那是時肆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接觸死亡。
貧瘠的土地上,地面鋪了些助燃的雜草,昏迷不醒的老人躺在上面,随着一把大火,在清冷幹燥的冬夜,慢慢燃盡。
“為什麽不把爺爺埋到土地裏面呢?”時肆的臉在火光中變得暖黃,牽着媽媽的兩根手指,疑惑地問。
“因為他們家裏沒錢,買不到墓地。”媽媽無奈地解釋,接着捂住了阿肆的眼睛,帶着他往家裏走,“回去了,阿肆,爺爺會結束罪惡的一生,去到一個更加幸福的家庭裏。”
可是,為什麽我們不能賺錢給爺爺買一個墓地呢?
只是時肆的疑問還沒有來得及問出,便被媽媽不着痕跡地全部擋斷了。
現在,那個問題也有了答案。
因為那個爺爺和他們本就沒有任何關系,能幫忙處理掉屍體而不讓老人家在自己的空房子裏無人知曉地去世已經是爺爺的最大幸運了。
那個爺爺生前也不是什麽好人,只是騙到了一筆養老金後安分了些,最終安分下來,好好地享受最後的生活。
也許是人老了,與世無争了,爺爺的脾氣很好,經常帶着時肆坐在快要出橋洞的那一片草坪上,帶着他吹吹夜風,給他講故事。
不管他生前有多壞,但他确實對時肆很好。
只可惜時肆還沒來得及回報他,他就已經去世了。
歷經了生離死別,時肆的心性終于不再那麽幼稚,他開始明白一些事情。
五年級的一次放學,他偷偷從後門跑了,沒有被張姨接到。
他在小學時期雖然沒有特別好的玩伴,但朋友還是有的,經常聽到他們說附近有接委托的,幫他們辦事就有錢拿,時肆就想去試試。
他就去接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委托,才十塊錢。
但對于小學的他來說,也就是一張數額巨大的面值了。
對于一塊錢能買兩包辣條的時肆來說,十塊錢簡直是天價。
那時候時肆便有了自己的一套規則,也是他小時候還不知道什麽是面子,死纏着單主先付後用。
單主看也不過才十塊錢,也就試試了,反正是個小朋友,他也不抱什麽希望。
但往往小朋友在大人眼裏更加可信,再加上時肆會賣乖,還很會講話。
單主想要對門的美女聯系方式,時肆便拿着筆和紙去讨,幾分鐘就要回來了,也沒虧待大哥哥的十塊錢。
回到家裏的時候被父親訓斥了一通,說以後不許這麽鬧了,時肆乖乖認下,等他罵完,又掏出十塊錢說爸爸我今天在路上撿到了十塊錢。
然後爸爸的脾氣突然就消了。
之後時肆就開始嘗試幹這一行。
這一行有個小團隊,每次出現的地點都不固定,時肆三年級開始就有一臺很破但能用手機了,那時候他留下聯系方式和年齡,一旦小團隊出現就會發短信到他手機上。
他就會從後門繞走,去找小團隊的人,自己挑挑揀揀做一些簡單的委托,也就十來塊錢,但他還是會開心。
晚上回去再被罵,但怕被看出不對勁,他這次不敢再掏錢。
一次偶然撿到錢還好,兩次就不是偶然了。
小學畢業,十二歲的時候,媽媽得了癌症。
生活至此開始轉折。
爸爸開始沒有了笑臉,每天眼裏都是空洞洞的,只是偶然會突然對時肆笑一下,說一些安慰人的話。
媽媽雖然和以前沒什麽區別,但老得很快,失去了一份以前的活力,時肆經常看見她在房間裏對着鏡子哭花了臉。
他想安慰幾句,話到喉邊,卻又變成了單薄的三個字:“早點睡。”
那時候他已經步入青春期,對于情感表達,已經變得別扭起來。
初二以後,時肆開始接難度大的委托,只有極限逃脫,從來沒有失過手。
但他挑的都是一些能夠全身而退的委托,從來不會讓自己留下案底,也沒幹過什麽髒活。
他自從懂事開始就一直知道自己爸媽對他的期望,于是一直堅守着底線,不去碰髒活,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知道了他的規矩。
團隊有個微信群,時肆在裏面很有名氣,大家都是拿實力說話,對年齡不會有偏見。
往往有偏見的,第二天都會被開除。
因為團長立了許多規定。
第一條便是:
“團內只許互幫互助,不允許小團體內鬥。”
後來初中那些事,估計賀松餘也從王林淺那聽得差不多了,時肆便沒再講下去。
說完這一堆,已經接近淩晨。
時肆看了眼手機,還有十分鐘。
賀松餘親了親時肆的耳朵,把嫌熱把他推開的時肆又重新摟回來,說:“我應該早點遇見你。”
“這個是沒有辦法決定的啊,”時肆無奈地搖搖頭,說,“現在遇見我就很遲嗎?”
“還好,起碼在你家人離世的時候,我還能陪在你身邊,”賀松餘圈住懷裏的人,說,“不然你現在可怎麽辦,躲在你們家裏的的角落默默哭鼻子,我會心疼壞的。”
時肆沒有反駁這句話。
賀松餘笑了聲,說:“睡吧。”
“等會。”時肆說。
“嗯?”賀松餘想了想,也沒問什麽,又嗯了聲。
時肆時不時看一眼手機,賀松餘就知道他想幹嘛了。
等時間跳到00:00的時候,時肆擡起頭親了親賀松餘的唇,輕聲說:“生日快樂。”
“嗯,快樂,”賀松餘忍不住勾唇,又和時肆接了個長達五分鐘的吻,然後才把暈乎乎的人給放下,說,“睡吧。”
這回時肆終于老實了,往他懷裏蹭蹭,說:“睡啦。”
賀松餘覺得時肆的頭發毛茸茸的,倒真像一只小貓在自己懷裏蹭蹭。
可愛死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饒是開了16度的空調,兩個人擠人地抱在一起一晚上也是出了渾身汗。
“……洗個澡吧。”時肆非常非常難受。
“一起?”賀松餘已經自覺地站在浴室門口了。
時肆頭也沒回地撿衣服去了隔壁房間。
賀松餘好笑地進了浴室。
時肆去了隔壁房間,卻沒洗澡。
他确認賀松餘已經到浴室之後,悄咪咪地下了樓,到自己的辦公室去拿生日禮物,然後又悄咪咪地跑回樓上。
他把生日禮物放到賀松餘所在的那間房的床上後,才跑去隔壁沖涼。
只是他前腳剛走,賀松餘後腳就打開浴室門出來了。
本來就是因為出汗沖個澡換身衣服而已,不用搓泡泡什麽的,幾分鐘就差不多了。
他上衣還沒穿,赤/身/裸/體的,全身上下只穿了條內褲。
如果時肆在這,第一句就要罵他大早上發什麽騷。
他看了床上漂亮的黑色禮物盒一眼,唇角微微上揚,接着去找衣服穿。
穿好衣服後他在床邊等了幾分鐘,這才等到時肆歸來。
時肆今天穿了件淡藍色襯衫,領子上有一只藍色的小魚logo,搭配一條黑色長褲,簡直就是在他舒适區跳舞。
他本身長得就很幹淨,只是前額的劉海遮住了眉骨顯得有些戾氣,但整體看下去就會覺得又帥又乖,對于別人來說重點是帥,對于賀松餘來說重點是乖。
時肆推開門,賀松餘就從手機裏擡起頭,和時肆對上視線。
好巧不巧,賀松餘今天的衣着和時肆看起來就像是量身定做的情侶裝。
賀松餘穿了件深藍色的襯衫,下半身的搭配和時肆是一樣的,襯衫領子的角落上也有一個藍色小魚logo。
這不得發個好有緣證明一下他們情侶的默契。
“過來。”賀松餘朝他昂了昂下巴。
時肆發現他特別喜歡用這種命令式的語氣和字音吐字,從剛認識那會兒基本上就是這樣。
他走過去,到賀松餘面前站定。
賀松餘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而後笑起來,說:“真帥。”
然後一個擡手将人摟到自己懷裏坐着,從後摟住他,下巴磕在他肩上,拿過一旁的生日禮物,一邊拆盒子一邊說:“讓我看看我的好時肆給我準備了什麽小驚喜。”
時肆打量着賀松餘手裏的動作,不禁感慨賀松餘的手是真的好看啊。
雖然他自己的手也不賴,但他自己的手重在白、嫩,修長。
而賀松餘的就不一樣,他的手看着就很有力,青筋突出得恰到好處,既不會讓人反感,也不會讓人覺得冗雜。
是非常完美的一雙手。
賀松餘拆出禮物,發現是一臺老式錄音機。
這種款式在市場上已經很難買到了。
“你從家裏偷出來的?”賀松餘看着手裏的錄音機,問。
錄音機看上去并不破舊,它被保護得很好,只有巴掌那麽大,外形卻很好看。
一塊小長方體,整體呈棕褐色,頭上有一顆小樹,看起來像兒童玩具,小樹的腳底下是幾個按鍵。
正面看就是一個圓形的黑色網,是揚聲器。
“不算偷吧,”時肆想了想,然後說,“我小時候自己買的,可貴了,那時候家裏還沒有手機,我想聽歌就會去路邊那些放歌的店錄下來,然後回家再聽。”
“這麽重要的東西你送給我了?”賀松餘話是這麽說着,唇角卻在上挑。
“嗯,”時肆點點頭,說,“我以前無聊的時候會對着錄音機說話,你可以翻翻,我說了挺多的,想着是給你的,就沒舍得删。”
“好,我有時間翻翻。”賀松餘把錄音機放回生日禮盒裏,又把禮盒放回了一邊。
他掐過時肆的下巴,鼻息錯開,吻上去。
時肆被親得多了,已經能夠非常自然地接住對方的親吻,擡手勾住他的脖子,小心回應着。
賀松餘這次是最溫柔的一次,沒帶什麽情欲,就是單純親着玩的感覺,勾着時肆的唇胡攪蠻纏,時不時往他喉嚨深處刮一下,癢得時肆總是發出耐人尋味的聲音。
松開的時候時肆都快喘不上氣了。
他氣喘籲籲地躺在賀松餘的懷裏,眼睛蒙上一層淚花,嘴巴裏上颚還有被刮過的感覺,一層又一層的酥麻。
“走吧,去吃早餐。”賀松餘拍了拍時肆的屁屁,摟着他起身。
“嗯。”時肆點點頭。
吃早餐排隊的時候,時肆忽然發現隔壁隊列有個熟悉的身影,眼睛瞬間一亮,扯了扯賀松餘衣服下擺,說:“陳言回來啦?”
賀松餘挑了挑眉:“怎麽?”
“我想去找他說兩句話。”時肆看着賀松餘,眼裏帶了些請求,讨好地眨眨眼。
“不許,”賀松餘輕輕拍了拍時肆的臉,微微低頭在他耳廓旁小聲說,“今天你是我一個人的。”
時肆無奈,眼巴巴地看着陳言打完餐往座位走去,像一朵癟掉的花,好傷心好傷心。
仿佛沒吃到貓條的小貓,又不得不乖乖聽人類的話。
賀松餘揉了揉他的頭,問:“想吃什麽?”
周圍正在排隊的同事們早都已經對賀總和助理的親密互動習以為常,哪怕兩人還沒公開,從賀總以前從來不願意和別人肢體接觸以及開會時根本不願意讓別人坐身邊的改變來看,都基本能猜出個門道來。
時肆沒有回答賀松餘,因為排到自己了,他扭頭就去和阿姨報菜名。
和賀松餘齊刷刷落座後,時肆看了眼手機,沒有老爸的信息。
賀松餘猜得到他在擔心什麽,也就沒有多說話。
因為還是在工作日,兩人一整天基本都是在忙碌中度過的,不過身為工作助理,時肆也很少離開賀松餘多遠。
在別人家公司談項目的時候,時肆離開了一段時間,去給另外一個合作方打電話了。
而有人就非常喜歡趁人之危。
賀松餘回到休息室的時候時肆還沒有回來,他本打算五分鐘後時肆還沒回來他就親自去找,休息室的門就“咔”一聲開了。
賀松餘以為是時肆,往門口看去,就看見了一位女生溜了進來。
看上去年紀也是大學剛畢業不久。
她手裏提着個袋子,面色紅潤地站到賀松餘面前,有點結巴地說:“賀、賀總,生日快樂,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請您收下。”
四下無人,賀松餘想着拒絕了也不會丢別人面子,剛想擺手婉拒,休息室就又進來一個人。
是剛剛談項目的合作方,是這位女生的上司,也是這位女生的舅舅。
“诶呦,賀總,”合作方姓楊,他笑着走到另一頭的單人沙發上,一進門就打斷了賀松餘到嘴邊拒絕的話,看戲般地看着對方,“我侄女也是開竅了哈,終于有心儀的對象了。”
“楊總別開玩笑了。”賀松餘淡笑,又是那一副人見人誇的溫柔表情。
女生名字叫蘇欣然,她面色漲紅,仿佛賀松餘再不接下禮物她就要哭了。
在楊總和蘇欣然的兩雙視線下,賀松餘只好無奈接下,放到一邊。
蘇欣然眼前一亮,立刻笑着說:“我可以、加您的聯系方式嗎?”
賀松餘這回是真的想拒絕了。
他不加閑雜人員。
“就加呗,”楊總仿佛是蘇欣然請來的助攻,“又不占什麽位置,加個微信而已還磨磨蹭蹭的。”
賀松餘第二次覺得有時候就不該保持人設。
他微微擡眸看向蘇欣然,問:“為什麽想加我?”
嗓音低沉婉轉,蘇欣然聽了的臉頰紅地快要滴血,耳朵滿是充血的顏色。
“那還不簡單,喜歡你呗。”楊總笑着說。
賀松餘笑了聲。
蘇欣然都不敢大聲呼吸,她手裏拿着手機,就是又害羞又倔強。
她長得很可愛,這樣的神态對于其他男人來說也許是很吸引人的,只可惜賀松餘不僅是個同性戀,還是個有對象的同性戀。
她看着這抹笑,覺得有戲,就把手機往前輕輕遞了遞,小聲說:“生、生日快樂,您就看在收了我禮物的份上,加一下我嘛……”
賀松餘很想說你以為我想收嗎?
但又不想拂了別人一片好心,只好嘆氣掃了對方的二維碼。
算了,就當一個送生日禮物來的朋友吧。
蘇欣然非常開心,她的神色肉眼可見地從緊張的烏雲散開成一片晴天。
“謝謝賀總!”她很深地彎腰鞠了個躬。
距離因為這一鞠躬瞬間拉近,賀松餘向後避開,眉頭輕蹙。
“賀總身上有一道很清甜的味道,”蘇欣然把自己送的生日禮物拿開,自己坐到旁邊,湊到賀松餘很近的距離嗅他,突然就不怎麽害羞了,只有臉還是紅撲撲的,“是什麽味啊?”
而楊總就在這時候很識趣地起身離開了。
賀松餘在內心罵了句髒話。
賀松餘剛想站起來去單人沙發坐,一道人聲就響了起來。
“賀總,您談完話了嗎?我剛剛看見楊總走……了。”時肆一邊說一邊愣在了門口。
賀松餘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他避開還要往自己身上貼的蘇欣然,沉沉吐出口氣,揚起一個笑臉,說:“蘇小姐,請您自重。”
說罷,他連生日禮物也沒拿,徑直往門外走去。
蘇欣然知道門外的人是賀松餘的工作助理,肯定不會過多幹擾老板的私事,臉皮突然就厚起來,她也趕忙站起身,想要拽住賀松餘的手腕。
賀松餘不動聲色地避開,大步走向休息室門口,摟住還在發愣的時肆向外走去。
“賀總,等等,您的生日禮物!”蘇欣然拿着生日禮物追出來。
時肆緩過勁來,主動擋在賀松餘面前,笑道:“抱歉這位小姐,我們總裁不收不熟的人送的禮物。”
拒絕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蘇欣然眉頭輕蹙,眼裏突然出現幾滴淚花,眼見着就要哭出來了,有些哽咽說:“可是他剛剛明明、明明還收了,還、還加了我的微信。”
賀松餘閉了閉眼。
“蘇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人總是會有很多迫不得已的時候。”他說完,拽着時肆的手腕往電梯處走去。
蘇欣然竟然寸步不離地緊跟着,一邊跟一邊說話。
“蘇欣然,”一道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嚴,“回來。”
蘇欣然瞬間頓在了原地,而後委屈巴巴地往回走了。
“爸……他長得好好看嘛……”蘇欣然的眼淚一下子就掉出來了。
“人不可貌相,”蘇總看着賀松餘和那位助理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說,“你千萬別惹到他,他要是真生氣了,或者他身旁有人不高興了,合作中止都是最輕的了。”
“可是他素質很好啊,家境又好,又溫柔,”蘇欣然問,“為什麽不可以追他啊?我追人還沒失過手……”
蘇總嘆了口氣,說:“他不是你能夠得着的,走吧,回去了。”
蘇欣然很不服氣地跟着他走了,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直到賀總消失在電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