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塵埃落定
塵埃落定
陳斐回了奇城。冷山如影随形跟着他。陳斐也不去管他,想跟着就跟着,只要他不出手阻攔自己帶着陳小西離開就是。
剛到冷山他們工作樓外,陳斐就看見濃煙滾滾,到處都看不清。那明顯是大火後的景象,并且不久前剛被撲滅,殘留的火焰還在有一處沒一處的燒着。外邊圍着一圈議論紛紛的群衆。
什麽人這麽膽大包天不知道,但冷山他們工作樓這次損失肯定慘重。
撥開人群,冷山越過陳斐就沖上前去。
陳斐皺眉,環視一圈,看見三個人在外頭望着被燒得黑漆的大樓。是林與冬許輕還有餘盡。三人灰頭土臉,從頭到尾都像被熏過的臘肉一般。滑稽狼狽的要命。林與冬比較慘一點,他一身衣服被燒得破破爛爛,給他一個缺口的碗就能立刻坐街邊要飯了。
房子燒了可以再蓋,人沒事是最重要的。
陳斐在工作樓沒看見陳小西,自顧自的朝着住處去。那裏也沒有人,空蕩蕩的。桐桐不在,莫雅也不在。
工作樓一團糟,陳斐沒有在這個時候找冷山。他在住處發了會兒呆,結果冷山自己先來找他了。
“你先處理這邊的事情吧。”陳斐說着話,卻沒看他一眼。
“不要緊。”冷山說。
陳斐随即問他: “桐桐經常會去什麽地方,我在這裏沒有看見他。工作樓那邊,也不在的吧?确定那邊燒起來的時候沒有人在工作樓裏麽?”。他怕萬一桐桐在裏邊沒有出來,那樣事态就嚴重了。
冷山: “林與冬他們說今天早上開始就沒有看見桐桐。你不要着急,他如果在奇城裏玩,待會兒就會回來的。”
陳斐點點頭,順口問了句: “怎麽會忽然就着火的?”
冷山: “還不知道,正在調查。”
縱火犯沒花什麽力氣就找到了。是那個落魄財主錢金。他為什麽燒這裏,大概是因為求冷山不成,所以日積月累化作怨恨才做出這樣極端的行為。林與冬直接把人抓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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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幾個兇神惡煞怒氣沖天的巫師。錢金如實招來: “我本來是計劃放火的,這都是因為冷山太冷血無情。害我變成現在這過街老鼠的模樣。我已經說過會改過自新,他還是不肯幫我。我已經受夠了現在的日子!”。
錢金雖然承認了,但很不甘心。
林與冬看他就來氣,跳起來要踹人幾腳,被許輕拉住: “別踹,會死。”。的确,林與冬現在氣炸了,能把錢金一腳送上天。
林與冬罵罵咧咧的: “這種爛人。死了就是為民除害!”。
錢金還有理的回怼他: “你們這裏就不見得個個是好人。我看你們除了沒光明正大的害人,背地裏肯定也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林與冬瞪眼: “你他媽的胡說八道什麽?!”
錢金: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你們自己心知肚明。我今天在這裏,還要給人帶句話。就是你們這裏那個叫莫雅的女人,她讓我告訴你們,見到了冷山,讓他自己去找她。實話告訴你們,我打算燒你們工作樓,但還沒真正的決定要幹。是她讓我放心大膽的去燒的。”
衆人的第一反應是,錢金這個狗東西在制造他們內部矛盾。陳斐也覺得這人狗急跳牆,胡編亂造。
錢金好像知道他們不相信自己似的:“我知道你們肯定不信,但你們就沒發現這兒少了一個小孩麽?就那個叫桐桐的小孩。”
陳斐一聽,立刻問: “他在哪裏?”。
“你問那個女人還是問那個小孩?”
“小孩。”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想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得問問那個叫莫雅的女人。她抓着人走了。”
錢金說的話誰也不信,但陳斐還是抱着試一試的心理。問他們說: “你們誰可以聯系莫雅,麻煩幫我問問她現在在什麽地方。”
林與冬: “怎麽,你還真懷疑她?我說陳斐你腦子沒事吧?”
“我腦子現在非常的好。”陳斐一瞬不瞬的盯着林與冬,話語平緩,像是強調他們,也提醒自己。
林與冬一愣,上上下下的瞧陳斐一遍。從剛才他們就覺得陳斐有點不太一樣,和之前有些區別。現在他說話的神态語氣更讓林與冬幾人充滿疑惑。這人是不是受到什麽刺激了。
冷山低頭,通過戒指傳話給莫雅。然而,那邊回應的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陳斐立刻坐不住了,因為那是天縱的聲音。
“她去了柏城?”陳斐問。
冷山: “應該是。莫雅在天縱身邊,你別急着去,他暫時不會離開柏城的。”
陳斐: “他們認識?”
冷山: “不清楚。”
陳斐: “她為什麽把桐桐帶去那邊?”
冷山: “也許,天縱讓她把我們引過去的。”
陳斐: “他們那麽确定能讓我們追過去?”
林與冬許輕餘盡一頭霧水的望着兩人,完全聽不懂到底在讨論什麽問題。
冷山繼續說: “也許,她知道了桐桐是活傀儡。也知道了桐桐就是陳小西。”
插不進話的三人這時候不得不問清楚了。很少開口的餘盡最先問: “桐桐什麽時候成活傀儡了?還是我們這裏原本就招了個活傀儡?”
冷山三言兩語的給他們粗略一解釋。三人對冷山又是一番打量。陳斐還有個問題,那就是莫雅這麽做的動機是什麽。但他最終也沒有問。冷山他們不一定知道,知道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唆使人燒掉工作樓,帶着桐桐去柏城,還跟天縱搭上。
走了一個莫雅而已,毀了工作樓還能再建,他們或許覺得沒有必要追過去來個你死我活。陳斐不一樣,他要去找陳小西。眼看他們一個二個的沒動靜,于是自己離開了住處,奔向柏城。
“他怎麽跑那麽快?”看着眨眼就消失的陳斐,林與冬震驚不已。震驚的不是他為什麽跑那麽快,而是他為什麽速度那麽快,完全超乎衆人對他的認知。
冷山沒空搭理他,緊跟上去。
在住處外,陳斐上了來雨的蟻車。來雨好像專門就是等他的,堅持要送他過去。陳斐沒多做猶豫就坐了上去。随後冷山也一躍而上,坐在了他對面。
頭頂上一只飛鳥和千紙鶴從上空飛過,方向正是柏城。天上飛的比地上跑的要快,陳斐如果靠自己過去,可能速度還比不上蟻車。
而冷山大概知道陳斐不想跟着自己踩那七彩羽毛。所以也選擇陪他坐蟻車。
兩人随後抵達柏城。林與冬他們已經直殺天縱家門口。考核場的地方,三人立在一棟房子中間的樓層邊,那邊是一條設有圍欄的長達幾十米回廊。
陳斐和冷山上去之後,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去。望見無數只畸形的傀儡正慢慢的從地面上把自己撕扯出來。目之所及,房頂屋檐走廊窗戶源源不斷的冒出青紅交錯的東西。斷肢殘腿的傀儡漸漸從其中探出頭來,它們仿佛是現場制作的傀儡,剛剛見到天和地。它們有的四肢不全,嘴裏吱吱吱亂叫,它們速度驚人,身上還散發着一陣陣淡淡的光霧。
林與冬他們已經知道天縱是這次冷山要找的活傀儡。但親眼見到這從未出現過的詭異景象依舊是驚詫得瞪大眼睛。這些傀儡不停的冒出來,一只接着一只,照這個速度出來,沒幾天柏城就該被傀儡占領了。
陳斐看見了無頭男,他打着傘從擁擠的傀儡中緩步而來。他好像只是來開路,來回走了兩圈。之後天縱出現在不遠處的高臺上,他身後跟着幾十個人模人樣的傀儡,以及面目溫柔卻沒有什麽表情的莫雅。
“都來了,很好,很好。”天縱滿意的微笑,臉色和死人一樣慘白。
陳斐目标明确的問莫雅桐桐在哪裏?
莫雅沒什麽表情的說: “我只負責帶人過來,至于現在在哪裏,我就不知道了。”
傀儡們如饑似渴的望着陳斐他們。躍躍欲試蠢蠢欲動,就差天縱一聲令下了。這個時刻它們也沒有等多久,因為天縱自己也懶得裝了。
傀儡們宛如惡鬼迅速爬上陳斐他們那棟樓。密密麻麻的傀儡們瘋狂湧來,他們亢奮到雙目赤紅。
林與冬氣的踹一腳欄杆: “黑藤也召不過來,白傀儡也沒用!”
冷山: “地底下都爬出傀儡了,你覺得天縱還能讓你的黑藤來作亂?”
傀儡們剛靠近,還沒激動幾秒鐘,倏的被漆黑的液體吞沒,又迅速消融。黑色液體從幾人周圍源源不斷的向外擴散流動,傀儡們剛開始還不怕死的往前沖。直到不斷的被液體們吃掉吞噬,它們才露出膽怯來。上蹿下跳,東躲西閃。這場景就好像是一群臭蟲正在被流動的墨水驅趕。
林與冬終于丢掉面子,不恥下問: “怎麽你的巫術召喚沒受影響?”
換做以前,冷山現在該露出譏諷不屑的神色。也許是最近不順心的事讓他懶得開口解釋,只瞟了林與冬一眼,不回答。
與此同時,餘盡提醒他們: “你們看,天上。”
一大片火紅鋪天蓋地而來,目之所及,只剩下紅和黑。傀儡們通通仰起頭看了看,很快又繼續琢磨着怎麽攻擊陳斐他們。
林與冬: “如果我沒看錯,那是一大波火飛蟲。”
別人不知道火飛蟲為什麽忽然出現,陳斐現在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因為那是他五年前對冷山下的巫咒。火飛蟲平時是不會出現的,只有冷山使用巫力召喚,那些活飛蟲會感應到他的位置。火飛蟲對普通人,絕對不會跟人拼命。對上冷山就不一樣了,仿佛有些血海深仇。
陳斐望着火紅的天,雙瞳中倒映着血色的火。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火飛蟲消失,陳斐嗖的一下将劍甩飛出去,直指最密集的火飛蟲中央。片刻後火飛蟲漸漸從空中掉落,像一片片火焰,飄然而下。
沒多久,陳斐感覺有些力不從心。忽如其來的眼前一暗,身體晃了晃,踉跄的扶住了面前的圍欄邊才穩住了身形。太久沒這麽消耗了,五年做個腦子空蕩的人,一下子動用這麽費力的巫術,一時吃不消。
冷山見狀,立刻讓他不要管那些火飛蟲了。
陳斐輕輕地搖頭。不管的話,會影響到冷山,那等于就是幫着天縱對付他們自己。
天縱在這時候親自出手了,身影從無數墜落的火飛沖中掠過。冷山當即一躍而下,迎了上去。兩人在不斷墜落的一簇簇火中交手。
無頭男和其他軀殼傀儡也随即和林與冬他們展開了生死惡鬥。莫雅可一點也不手軟,比那些傀儡還要積極。
天空在落火,黑色液體在和斷肢殘腿的傀儡們互相撕扯,吞食,冷山他們那已經是兇殘恐怖的地步。簡直是頭頂無光,腳下一團亂,中間還不死不休。
無頭男傷了許輕,林與冬暴怒不已,無頭男慘烈的被他砸進地面,凹下去一大塊。他怒火不減,跳下去繼續猛烈的攻擊。無頭男被玫瑰穿透了好幾遍,最後也沒有留下任何傷痕。堪稱沒有破綻,不傷不死。
許輕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陳斐守在他邊上一刻不停的斬殺傀儡,殺了又來,根本殺不完。沒辦法他只好喊林與冬: “我來對付他!你過來看着許輕!”
林與冬立刻從高樓一躍而下,幾下就到了邊上。無頭男緊追不舍,陳斐截住了他。傀儡而已,怎麽會殺不死?其他的軀殼傀儡已經半殘,殺傷力大大降低,唯獨這個無頭男人。像個怪物。
冷山的手臂挂了紅,天縱的身上同樣也是,兩人像公平的決鬥一樣,你捅我一刀,我刺你一劍。身上的傷數量不相上下。天縱給了冷山一重創,他當下就從高處狠狠地砸向低處的牆壁,牆體四分五裂,煙塵滾滾。
冷山咬緊後牙槽,咧嘴滿口是血的譏笑。天縱像是終于動了大怒,表情再也不是那種泰山崩于前也淡笑的模樣,他終于面目猙獰的朝着冷山準備落下最後一殺。
就在天縱近了身。始料未及的,那殘破的蟬翼當場把他攔腰斬斷成兩節。冷山并不高興,他對着兩半身體又厮殺分成幾半。
陳斐以為會就此落幕。但天縱的已經成塊的屍體飛速朝着他飛了過來。緊接着,所有的部位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形式拼湊成了完整的天縱本人。
陳斐驚愕之餘也沒忘記避開無頭男的攻擊。
林與冬和餘盡解決了那些軀殼傀儡,過來幫忙。三對二,陳斐他們多一個人,但沒占什麽便宜。面對兩個砍不死的傀儡,無疑是讓人棘手的。
最終林與冬重傷,餘盡被大力撞得骨頭都發出崩潰的聲響。陳斐對天縱有用,所以他大概是下手沒那麽重,只受了點外傷。冷山趴在遠處,死一般安靜。
“我本來還想等個好時機的,現在看來,實在等不及了。”天縱看着沒有人再爬起來,他踱步到陳斐面前。
陳斐拄着劍跪在地上,多麽像跪地求饒的意思。他站不起來只好動了動腿直接坐在了地上。跪着的姿勢就變成了随意坐着的模樣。
陳斐忽然就心如止水了,他看了看遠處的冷山。雖然有一大堆傀儡挪動,雖然有黑色的液體在上下起伏,但不影響他能看見滿身傷的冷山。天縱的意思很簡單,現在,此時此刻,他就要換一副軀殼了。
而所有的步驟都大概相同,但天縱制活傀儡的速度可能要比其他巫師快上百倍不止。陳斐知道自己很可能在眨眼間就會忘卻一切,變成行屍走肉,然後這幅□□就歸天縱所有了。
“等一下。”冷山的聲音傳了過來。
天縱微微一愣,貌似還想看看他要做什麽。一扭頭,臉色白了幾下。
冷山緩慢的撐起身體,他手上托着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盒。怪異的是無頭男看到那個四四方方的盒子,什麽成熟穩重也不要了,發狂的奔向冷山。
冷山手上為什麽突然多出一個盒子呢?很簡單,可能是那些黑漆漆的東西從某個地方拖來的。
無頭男還沒到冷山面前,那盒子就在冷山手上炸開。盒子四分五裂,腦漿迸裂,血肉模糊的彈飛得到處都是。無頭男剎那一頭栽倒!沒兩秒,迅速爬了起來,像無頭蒼蠅那樣找不到方向。他之後是真的瘋了,發狂的用蠻力狂揍冷山。
冷山本來就傷得不輕,這下子肯定痛得不行。
然而,他再挨了幾十下之後,奮力将無頭男扔飛出去。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臉上溢出笑,在天縱和陳斐他們的注視下,緩慢的挪動着步子。他邊走血邊從身體流淌下來,他的表情一點也不痛苦,就好像沒有痛覺那樣。
天縱不等他過來,手已經伸到陳斐眼前。陳斐握緊了劍,出其不意的刺穿了天縱的身體。天縱一腳踹開他,低頭看着自己肚子上血流如注,他終于對陳斐起了殺心。
天縱沒有固定的武器,當他的手直接破開陳斐的胸膛。陳斐驀然瞪大了眼睛,然後目光恢複平靜。真疼,直觀的感受。
天縱和冷山又打了起來。可能打累了,血流盡了。兩人也忘記了自己是個巫師,很沒形象的開始用蠻力互毆起來。就在那一刻,冷山的手摁在了天縱後背。
天縱終于驚覺自己上當了,再想回頭,只聽見冷山如惡魔般冷森森的念出一個陌生的名字。
“冷山,你醒醒。”陳斐抱着冷山的上半身,讓他靠在自己腿上。三分鐘內他已經叫了好幾遍了,聲音是冷靜的,沒有一點慌張。對方緊閉雙目,沒有給他任何回應。他想伸手去探探他的鼻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做到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要是沒有呼吸了怎麽辦?所以寧願不去查看。
林與冬和餘盡過來,才确定了冷山還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