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
望着杉陶倉皇而逃的背影,陳斐陷入沉思。天縱到底是想幹什麽?難道真的是像他說的自己有天賦,準備讓自己成為他的接班人麽?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吧?
陳斐落入天縱手裏,沒受到什麽殘酷對待,和之前一樣好吃好喝什麽都不缺。天縱言談舉止和之前更沒什麽差別。如果不是這裏沒有冷山的身影,陳斐會以為那天晚上都是假的。
之前是秦果和秦辰在這裏。現在換人了,換成四個沉默不語,目含殺氣的年輕人。這幾個算是天縱的保镖形人物。他們在這裏的時候陳斐就聞到一股子血腥味兒和藥膏味。以此判斷,冷山可能是安全的。因為這四個人身上的傷,大概是他留下的。
擔心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想多了是會頭疼的。什麽都做不了還不如放空腦子,好好吃飯睡覺。陳斐連着好幾天沒看見天縱,猜測外頭肯定發生什麽事情了。沒多久,那四個年輕人也沖了出去。陳斐擡腳離開,在走廊處看見了撐着雨傘的背影。
無頭男人轉過來,把陳斐逼退回去。半晌,他自己也跟着立在一邊。
幾個小時後。天空變的暗沉,烏雲密布,天雷滾滾。陳斐擡眼看了看。無頭男人往外頭走了一圈,很快又折回來。
之後天縱半邊身體都是血的出現,陳斐心有不好的預感。
天縱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他的臉給人一種黑夜游鬼的感覺,非常瘆人,他慢慢的說: “我沒死他也好不到哪裏去。非要跟我作對。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讓人恨不得全砍了。”
即使對方沒有指名道姓,陳斐也知道他指的是冷山。
陳斐垂眸,淡淡的說: “其實你可以跟他說我死了,然後他就不會再來。”
天縱: “我是跟他這麽說過的,希望他斷了帶你走的念頭。不過,這是我說的最錯誤的一句話,因為這句,我才被他傷成這個樣子。還好後來我又改口告訴他,你沒死,他才忌憚了一點。冷山是個夠義氣的朋友啊。”
陳斐: “他現在在哪裏?”
天縱: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明天還會來的。知道你沒死,他就不敢大意。我好心的告訴他,他要是再敢胡來。我心情一不好,可能就會不小心把你殺掉。在此之前,我的得好好想個辦法。讓他知難而退。”
陳斐: “你怎麽不幹脆殺了他?”
天縱聽到陳斐這麽問,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想套我的話?不用拐彎抹角,我可以大方的告訴你,我暫時還殺不死他。這小子是個怪物啊,不太好對付。早知道,當年就該把他扼殺在搖籃,那今天就不用這麽費心思的對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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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斐對待朋友一樣的口吻: “你認識他很久了?”
“至少有十年了。不是認識,是認得,打過照面而已。那時候他還不成氣候。可惜,我當時沒預料到他後來會跟我為敵。命運啊,真是奇怪的東西。”
陳斐: “我對你有什麽作用麽?”
“我說過,你是個有天賦的人。”天縱說,頓了頓他又不急不慢的繼續: “冷山絕對不是什麽好人,你千萬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騙了。據我所知,他可不是什麽善類。”
“是麽?”
“當然。你知道他怎麽成為今天的冷山的麽?從一個被丢棄的孩童到今天,你認為他會清清白白簡簡單單天賦過人?”
“抱歉,我對這個不是很感興趣。”
“好吧,不感興趣也行。那我帶你去看看秦果兩兄弟吧。”
再次見到秦果和秦辰。兩人已經不是活蹦亂跳,而是被挂在高樓邊,随風擺動,不知道是死的還是活的。
陳斐沒有過多的情緒,這個結局,他大概猜得出來。他們攻擊天縱的時候,不成功,那只有死路一條。沒有人會放過對自己下死手的人。
天縱目無神情: “你看看,他們兩個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跟冷山勾結,唉,好好的日子過成這個樣子。不懂得珍惜我所賦予他們的一切,真讓人失望。”
“你打算就這麽把他們放在那邊?”陳斐問。
“他們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放心,不會讓他們這麽輕松的死去。等我想辦法收拾了冷山,就把中間的位置留給他。三個人都挂在那邊,也是一道道美妙的風景啊。”
陳斐問他: “你想好怎麽應對冷山了?”
天縱: “剛才忽然就想到了個好辦法。既然動巫術雙方都不好過,那就談判吧。明天他來我會好好的招待他。盡量讓他滿意的走,讓你留下來。他們這些人,幹什麽不都是為了金票麽?我會給他足夠的數量。”
天縱妄想用金票解決事情,那也是相當是不了解冷山的。
陳斐: “你只是活傀儡。這麽折騰下去,有什麽意思呢?不止是冷山要找回你這具軀殼。你是活傀儡的事現在肯定已經通過了杉陶傳到了元首耳中。你覺得他回允許作為活傀儡的你存在麽?”
天縱: “你的意思是讓我束手就擒?這不是很好笑的說法麽?”
陳斐: “你可以直接遠走高飛。我想,沒有人能阻止你的。”
天縱: “你說的也對,但我不會讓你跟冷山走。現在最重要的是擺脫他。”
陳斐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固執。放了自己,冷山總不會為了他這一個活傀儡窮追不舍。況且元首那邊出手,冷山估計更不想摻和進來。到時候壞情況最多就是冷山這次單子報廢,全款退還委托人而已。天縱的本事,總不會讓元首那邊的人輕而易舉的滅掉。
陳斐: “很簡單的事,怎麽就要這麽複雜化呢?我的天賦,至于這麽費心勞神的留住?”
“當然值得。我當年将死之前就想,要是能活得長久一點就好了。我本來能接受離開的,但後來又心有不甘。因為我要跟那些所謂元首一行人證明。他們都不配對我指手畫腳。”他答非所問,自己沉浸在自己的神思裏。近乎自言自語,為自己加油打氣似的: “留在這個世界上才有希望,活着才萬事皆有可能的。”
陳斐陳述事實: “這話說的有道理。但是,将軍你已經死了。”
天縱: “生和死又有什麽區別?我跟你們一樣有思想有意識。普通的活傀儡怎麽能和我相提并論呢?我現在沒有死。”
陳斐: “生和死最大的區別就是,生是開始,死是結束。再争辯也改變不了你消亡的事實。除非你像那些普通的活傀儡一樣,不知道自己是活傀儡。那樣你也許就不會想起自己離開這個世界。”
天縱瞪視陳斐,怒火在他眼中燃燒,無數的惡鬼像要從他眸中掙脫出來把陳斐撕成碎片。很多人這個時候可能會破口大罵,會對陳斐拳打腳踢,給他點顏色瞧瞧。可天縱沒有,他的怒火很快歸于寂靜。
冷山來的時候,陳斐卻沒有見到他。因為天縱把他安排在大廳隔壁。允許他聽見,不允許他看到。和陳斐一起待着的還有那無頭男人。
談判很不順利。天縱給出再好的條件。冷山都無動于衷。最後陳斐只聽見打鬥的聲響,在大廳裏打起來,大概是影響兩人發揮了。沒幾分鐘,整棟樓層都被兩人掀了頂,阻礙的牆體也坍塌。陳斐安然無恙,無頭男人保他毫發無損。
“今天,你非死不可!”天縱的聲音在回蕩。
冷山的聲音穿透力極強的回應: “有夢想是好的,不切實際就不好了。”
陳斐沒看見兩人,到處都是碎石灰塵。煙塵散盡,陳斐望見冷山和天縱在不遠處,身影閃動的速度快如閃電。下一刻你不知道他們會突然出現在哪裏。
地面上突然出現人的彎曲的背脊。陳斐直直的盯着,看着幾十個人忽然拔地而起,沖向兩人閃現處。毫無疑問,這些人是天縱的人,他們應該也是傀儡,但殺傷力強悍。把冷山團團圍住,兇猛的揮舞着同樣的尖銳利器。
無頭男人手上拿着一把劍。是之前陳斐他們打掃那棟尖頂高樓上的懸挂在牆壁的那把。無頭男一揚手,劍在半空呼呼打轉,精準的落在天縱手上。
冷山剎那間露出驚懼的神色。就在這時候,那十幾個傀儡終于找到攻擊他的破綻。
冷山驚險的連退幾米。天縱笑着沖他舉着劍。冷山面色白得像紙,随即快速別過眼,專心對付那幾十個傀儡。
陳斐從天縱的神色,看出了那是挑釁也是威脅。一把生鏽的劍,冷山有什麽怕的。
趁着冷山還沒殺過來,天縱抓着陳斐轉移,無頭男人接住劍緊緊跟随。陳斐回頭瞥去,看見冷山望向自己,那神色是恐懼無措的。為什麽?陳斐心想。僅僅是害怕自己遭遇不測?
天縱為什麽要逃?歸根結底,他還是有後顧之憂。這個憂,毫無疑問就是陳斐,他不畏懼冷山,但他貌似怕陳斐被冷山帶走。這是什麽邏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走得再遠,陳斐發現他們依舊沒有離開天縱的地盤。難道要把這裏夷為平地才甘心離開麽?這個問題,陳斐在無頭男這裏得到了答案。
天縱把陳斐丢在一邊,轉頭即走。無頭男獨立在這裏繼續守他。
陳斐凝視無頭男人半晌,聲音不大的說: “離開這裏,不是更好麽。”。那樣冷山一時半會兒也追不上,天縱也不用和他交手。冷山不和天縱交手,就不會有受傷的風險,陳斐要放心不少。
無頭男原本立着不動,像快大木頭那樣。估計是知道這裏除了自己和陳斐再沒其他人,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所以他沉默片刻後,開口說話了。他說: “天縱身體大不如前。比較虛弱,離開這裏會更難抵抗冷山以及元首那邊的人。在這裏,還有衆多丢棄的軀殼供他驅使。”
陳斐沒想到他會和自己說話的,更沒想到他會說出天縱不離開的原因。從他看守陳斐開始,一貫都是保持安靜,就像沒有生命的物品。只有陳斐走動的時候他才會發揮自己阻止的作用。
陳斐趁熱打鐵,問他: “離開了這裏,就不能控制這些傀儡了麽?”
無頭男說: “對,離開了這裏。傀儡就變成一堆廢物了,不能再利用。”
陳斐: “可是我看見其他傀儡,好像在天涯海角也能任由巫師驅使的。”
無頭男: “不一樣,那些是做出來的傀儡。而這裏的傀儡,是天縱以前丢棄的軀殼。”
陳斐隐約聽出無頭男的意思,但還是眼睛經過他确認。陳斐問: “丢棄的軀殼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知道麽?天縱已經死了,他死前就計劃了做個活傀儡。剛開始的時候都是自己制作的一些傀儡,他那時候是有意識的,制作出的傀儡質量堪憂。需要頻繁的更換,他在換下了幾十副軀殼之後徹底氣瘋。然後找了真正的活人,做了真正的活傀儡。”無頭男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斐明白了,換了和輕松的話題: “你呢?是他的下屬,還是他的朋友?”
面對陳斐一個接着一個的問題,無頭男并沒有任何不耐煩。反而像積攢了很多話,終于找到個好好聽他說話的人了。他回答陳斐: “都不是,我只是他抛棄的軀殼中的一具。”
陳斐: “但你好像和其他傀儡不太一樣。”
無頭男: “是麽?差不多吧。我只是比他們多了一絲殘念。當初天縱把自己剝離我這副軀殼的時候,沒扯幹淨,所以才留在了這裏。”
陳斐能感覺到,無頭男有一點單純。是什麽殘念呢?讓他像一個不經世事的年輕人。
天縱拿着劍回來,目露兇光。無頭男知道他回來,就說: “你失敗了。”
天縱垂下眼皮,朝着陳斐走去。他把劍橫在陳斐眼前,臉上挂着讓人捉摸不透的笑: “你知道這把劍怎麽來的麽?”
陳斐搖搖頭,端正的坐着: “不知道。”
天縱: “是五年前無頭撿回來的。他對這把劍很欣賞,但很可惜,他用不了,反而被這劍削掉了腦袋。”
陳斐不清楚他要表達什麽。
“你看,劍上有你的身影。”天縱說。
陳斐盯着生鏽的劍身,什麽也沒看見。
天縱把它放到陳斐手上。陳斐不由自主卷曲起手指,輕輕地握了握,皺眉。
很奇怪,這把劍在他手上漸漸退去斑斑鏽跡。接着天縱握着他的手,把劍從劍鞘拔出一截。上面照出了陳斐自己的臉。
陳斐想丢開,被天縱緊握住他的手,逼着他不準扔掉。
“這是你的劍,你已經弄丢了它五年。現在還忍心讓它在暗無天日中變成一把破爛麽?”天縱的聲音裏具蠱惑。他手指點了點劍身。
陳斐腦子不受控制的呈現出一幅幅畫面,他再次想丢掉劍。天縱怎麽可能讓他成功,笑說: “想起來什麽了麽?”
腦仁突突直跳,窒息的恐懼,巨大的恐慌席卷而來。陳斐因為争先恐後湧入腦海裏的畫面而頭疼欲裂。天縱猝不及防的被他推開,開始得意的笑了起來。張狂扭曲的面孔直勾勾的盯着抱着腦袋滿地打滾的陳斐。他不斷的捶打腦袋,恨不能把那些走馬燈般的畫面從自己腦子剔除。可那原本屬于他的記憶瘋狂奔湧而來,是他不能制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