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
林與冬猝然站定,緊盯着某一處,那裏樹木都是黑影模糊的景象。
陳斐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仔細一聽,聽見傳來枯枝敗葉被踩得沙沙作響的聲音。隐隐約約有什麽殺氣逼人的危險漸漸靠近。兩人的注視下,那裏現出了人影輪廓,不太清晰,修長的身姿,微風浮動的衣發。
“有時候聰明過頭就不是一件好事。”人影說話的時候神情應該是冰冷的。陳斐聽到那聲音心下一松。
武器,身影,聲音。除了冷山還能是誰?
冷山從黑暗中緩步而來,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那笑一點不真誠,通俗點說,叫笑裏藏刀。
林與冬眼眸發冷,也扯着嘴角,假笑: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冷山: “如果你不來截住陳斐,我還只是懷疑。”
林與冬: “什麽時候開始懷疑的。”
冷山: “許輕給我撿戒指的時候。”
“原來是這樣。之前我還奇怪,你為什麽突然說活傀儡在霧州邊緣。原來你是想讓自己沒有後顧之憂啊,想送陳斐離開,然後好解決我?”
“不,我的最終目标是活傀儡。不要忘記了,我們的工作是尋找活傀儡。”冷山掠到陳斐身邊,繼續說: “所以,你是從奇城過來就計劃周密了?”
林與冬忽然放聲大笑,肆無忌憚的狂野: “哈哈哈哈……原來你也有這麽重的好奇心。”
冷山糾正他: “我只是在了解事情的真相。”
林與冬: “這不是你的風格,你對誰都是愛答不理事不關己的。只管收回活傀儡,冷血又無情。”
“如果我的外表和我的行為讓你們誤以為我是個冷血動物。那就大錯特錯了。”冷山做出一副遺憾的表情。假惺惺的意味很濃,極富表演的嫌疑: “現在我想要了解真相,只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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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斐是聽不懂他們兩個打什麽啞謎的。只能當個半懂不解的聽衆。
“放你的狗屁!”林與冬: “你是什麽德性我還不知道!媽的!老子早就想爆你頭了!工作工作!我想休息都沒時間休息!”
冷山很無辜: “工作樓是大家的。你們也是老板。你們想工作就工作,不工作我也無所謂。我只是提醒你們要努力掙錢而已。金票又不是進我一個人的口袋。今天你把許輕交給我,攔截陳斐這件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以後大家還是和平相處。”
林與冬怒怼冷山: “許輕交給你?想得倒美!做夢吧你!”
兩人開始還有談判的趨勢。漸漸的,談不攏。兩人臉色都變得陰沉下來。
陳斐心想:這次和以前的都不同,要是真打起來,以後就是仇人了。他捋了捋兩人話裏的信息量。原來林與冬是早就打算跟着他們來霧州的。自從他知道這次的活傀儡是許輕之後,就把消息傳給了許輕。而許輕先動手,是兩人萬萬沒想到的。林與冬只是想讓許輕趁着那時候離開霧州,誰知道他居然會想先下手為先。所以,在黑飯店許輕拔出武器,原本就是要置冷山于死地。
許輕既然是活傀儡,怎麽還這麽大膽出現在冷山面前?陳斐這個疑惑很快得到解答。而給他答案的是許輕本人。
許輕有些疲倦的出現,和林與冬并肩而立。望着陳斐,一如既往地語速如常: “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與冬暴跳如雷: “我不是讓你走麽!”
許輕滿面愁容: “我怕你出事。”
林與冬: “我能出什麽事!你看不起我!覺得我不是他對手?”
許輕: “我和他交過手,怕你們打起來,你會吃虧。”
林與冬火冒三丈: “吃虧又怎樣,又不會死!死了又怎樣!死就死,我說你還回來幹什麽?!我要死了你就自己好好活着就好了。你以前不是說要再結婚生子麽!那你就去啊!我死也要把冷山這家夥拖死!”
許輕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 “我不想。”
冷山搭話: “現在不是含情脈脈的時候,你們誰還有什麽遺言麽?簡單一點,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我就聽聽吧。”
林與冬: “媽的!誰留遺言還不一定呢!”
對于林與冬的反擊,冷山嗤之以鼻。這譏諷的神色,直接讓林與冬氣炸。于是,後果很嚴重,一怒地動山搖。
陳斐是來自身體的感受,因為腳踩的大地在破裂。不是裂開縫隙,是有東西從裏面破土而出。低頭,這東西在從沼澤出來時遇到過。傳說中的黑藤!
這些東西破土而出,見風就長,陳斐之前猜不出那些黑屍塊原來組合起是什麽模樣。現在算是看清了。和黑藤這個名字一樣,粗大的身體是蔓藤模樣,兩個人手拉手都抱不住的粗大。而它身上長滿大塊倒刺,渾身上下都是黑色的。不砍一刀,都不知道這些東西居然是有血有肉的。
這裏本來就不透光。在無數的黑藤從腳下土地鑽出來後,瞬間以遮天蔽日的龐大身軀把人堵住。以為只是圍着人?錯了,它們很快就暴露出兇惡的本性,在林與冬的操控下攻勢猛烈。
原本冷山把這些全部剁掉就沒什麽事了。但林與冬在這裏,黑藤就死不了一樣。砍掉它的倒刺,剁掉它的身體,切口又很快長出新的黑藤。
發現了某種規律,冷山不再浪費時間在攻擊他們的黑藤上。直接朝着一個方向攻去。
陳斐現在自保都有問題,冷山只能帶着他在無數黑藤中破開一條路。
林與冬和許輕不知道躲在什麽地方。不管躲在哪裏,都不會離開這片區域。因為黑藤還在長出新的血肉。
冷山一頭一臉的血,到處都是熱騰騰的血腥味。蟬翼騰空,揮舞兩下,金光閃閃中黑藤猛的瑟縮。只是剎那,很快又前仆後繼的蹿來。
面前的黑藤被不斷劈開,又不斷的生出新的血肉。陳斐此時看見了林與冬。之後冷山的蟬翼毫不猶疑的直橫劈他腦袋,這是要把人腦袋從脖子上削下來的氣勢。
林與冬早有防備,碩大的玫瑰和蟬翼對付上了。玫瑰破碎,但林與冬知道它實際上是存在的。所以照舊虛空一握,玫瑰又完好如初。
冷山讓陳斐在一邊待着,自己縱身而去。
下一刻,兩條的身影在黑藤上方閃現,後面的許輕也一掠而上。
陳斐站在黑藤纏繞的地方。仰頭從縫隙中看着三人打得猛烈。冷山以一敵二,且林與冬和許輕都是不弱的巫師…………
站久了,面前的一點點縫隙都被鑽來竄去的黑藤遮住。只剩下打鬥時,他們各自武器碰撞的聲音。其實這個時候是黑藤攻擊陳斐的最好時刻,然而,他們蠢蠢欲動,卻遲遲沒能把他怎樣。
過了很久,陳斐聽不不見打鬥聲了。徒手扒黑藤,費力的從底下縫隙擠過去。有的地方完全能容下他穿梭。
他邊走邊到處看,卻再也沒能瞥見三人的身影。一絲恐懼油然而生,他越走越快,幾乎跑了起來。黑藤突如其來的倒下,排山倒海般,陳斐被砸到了。奮力的貼着地面爬了出來。
黑藤不知道為什麽再也沒有動彈,而陳斐也看見了遠處打得如火如荼的三人。
陳斐拔腿奔去,眼看他們越打越下,應該是要沾到地了。然而,幾人又消失了。這次周圍沒有阻擋物,天空晦暗。陳斐跑近,前邊沒有路,斷崖橫在他腳下。冷山他們不是消失,而是落在了深淵黑崖下。
陳斐有些累了。幹脆坐在崖上開始了漫長的等待。不管誰勝誰敗,誰生誰死,總有一方會上來的。
給陳斐一個鏡子,他肯定會有點認不出自己。頭發被血水凝成一絡絡的,臉上也被鮮紅的血糊了一臉,衣服褲子血跡斑斑。活脫脫就和誤入兩幫人舉着大刀拼命。他一個路人卷了進去,無頭蒼蠅的躲避。最後人死的死殘的殘,他從屍體中爬出來,滿身都是別人的血,福大命大的躲過一劫。
陳斐等啊等。心靜了下來,把生死通通想了一邊。再想想接着來自己要怎麽辦。
微風斜來,他再次往懸崖下看了看。再等等吧,他想。等的時間有點長了,兩天兩夜,邊上的好不容易長出的嫩綠野草都被他薅禿了。沒辦法,餓了。不吃怎麽能行。
陳斐也顧不上這是不是什麽有毒的野草了。吃完了才往這方面想。可進了肚子也吐不出來。
猛然間,陳斐聽到了細微的動靜。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垂眸看深黑無底的懸崖了。微弱的金色光芒在崖底緩緩上升。左搖右擺,偶爾停一停,偶爾往崖壁上移動。
陳斐霍然起身,目光追随着那金光。延綿不絕的山脈在他身後遠方,底下漆黑一片。陳斐跪在邊上,兩手撐着崖邊岩石。幾分鐘後,金光不見了。陳斐皺緊了眉頭。
如果是冷山上來了。這句話有一個大悲,一個大喜。大悲是如果,大喜是冷山上來了。連在一起就讓人心裏揪緊。
陳斐眸光暗淡下來。也許是要上來的,但又掉下去了。底下是什麽,會粉身碎骨麽?他們下去的時候都是活生生的。
在某種期盼中,陳斐多麽希望他們都能活着上來。但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只有一個人能上來,他當然希望是冷山。
陳斐頹然,他得走了。這樣想着,就要起身離開。一只手突兀的攀住了他腳踩的岩石邊緣。陳斐一愣,剛才他想的入神,根本沒注意到崖下動靜。
探頭,垂眸,剎那間一張熟悉的面孔撞入他眼中。山風吹的他衣服頭發都狂亂舞動。
陳斐動作快過腦子,他朝着崖邊伸出手。冷山飛快握住他。蓄力一翻,上來了!
陳斐被他撞得連退幾步。腳下不穩,跌坐下去。冷山卸掉力氣趴在他身上。
陳斐半坐在地,兩手撐在身後。看着冷山滿頭墨綠的發,他的臉還埋在自己腹部。
“你還好麽?”陳斐輕聲地問。
冷山悶聲說: “不好,我快死掉了。”
陳斐: “受傷了?”
冷山頭也不擡: “嗯。”
“他們呢?”
“跑了。”
“我沒看見他們上來。”
“從別的地方逃了。”
“那你…………”
冷山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麽,臉從他身上略微退了些,說: “我不會放他們走,這是規矩。不然,工作樓還怎麽開設下去。”
陳斐: “你傷在哪裏,要不要先去處理一下。”
冷山問: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不講人情?”
陳斐沉默片刻,說: “我不知道。”
“我不想殺林與冬,我只是想傷了他帶走許輕。但他非要跟我來個你死我活。”
陳斐說: “許輕好像對他很重要。”
冷山: “他已經是有意識的活傀儡了,現在再不把他帶走。這委托者以後再也不可能把原本的人救回去。”
“為什麽?”
冷山坐了起來: “天長日久的,總有一天有意識的活傀儡會把原本那人的一切蠶食掉。之後,那身體就屬于自己的了。誰也拿不走,和普通人一樣,沒什麽區別。這麽多年,包括許輕,我只遇到兩個有意識的傀儡。”
陳斐: “怪不得,他那麽厲害。”
冷山突兀的問: “他很厲害麽?”
陳斐: “相比于之前的那些,是很厲害了。”
冷山上上下下把陳斐掃個遍,支起一條腿,面對面的盯着他。突然伸手過來,手掌覆蓋住他的臉,兩只眼睛從指縫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陳斐: “???”
冷山黑着臉: “好醜,渾身都是血腥味兒。臉髒的不行。”
陳斐: “…………”。他此時此刻是這個狼狽的形象,但他自認洗幹淨了還是能看的。醜,絕對不跟他搭邊。
冷山大步流星的離開斷崖。他心情貌似不太好。盡管陳斐想了想,知道有可能是自己惹到他了。于是試圖挽救一下,例如不大自然的誇誇他。或者說桐桐是怎麽被支走的,又或者說天氣情況等等。冷山回他的話只有一句:許輕好厲害。無論他說什麽,冷山都是這一句。
一個時不時勉強笑說點有意思的話。一個從頭到尾的意思就是:我不想聽我不想聽。
陳斐放棄尋找話題了。冷山腳步一頓,瞥人一眼,帶着不滿的情緒問: “怎麽不說了?”
陳斐: “不想說了。”
接下來,兩人沉默着往前。他們決定先去找點吃的。冷山有意無意的掃一眼陳斐,陳斐當然知道他在看自己,假裝不知道。他怕冷山這時候來脾氣,連吃的也沒了。
“你累不累?”冷山問了一句。
陳斐: “不累。”
陳斐在河水邊洗了把臉。對面是大片房屋,應該是城鎮村莊什麽的。兩人應該可以到那邊填飽肚子。
要去對面,就要從河水上的石板路過去。很窄,怕水的人不易通過。陳斐觀察了下,石板路是在淺水的地方,掉下去也能及時爬上來。
冷山走在前邊,他走在後邊,沒走出多遠,撲通一聲。冷山像被吓到,立刻扭頭,水面波動着。陳斐在後邊略顯茫然。
“你幹什麽?”冷山咬牙說。
陳斐: “沒什麽。”
“剛才是什麽聲音?”
“石頭落水。”
兩人找了家飯館,點菜吃飯。冷山很有吃相,吃了三大碗。陳斐吃了小半碗。冷山: “為什麽不吃飯?”
陳斐: “吃飽了。”。他很餓,但吃又感覺有點反胃。
冷山擰眉,拿上筷子給陳斐夾菜。硬邦邦的說: “你……多吃點。”。他好像在克制自己脾氣。陳斐總覺得他不想勸自己多吃,而是想掀桌。
陳斐: “我真的吃飽了。”
兩人從飯館出來,冷山還專門買了碗筷打包了飯菜。
林與冬他們逃了,現在找他們可以說輕而易舉。因為許輕身上活傀儡氣息強烈,他們能很快找到方位。有意識的傀儡就在這時候比較吃虧,一但暴露,就無處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