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将出将出
将出将出
陳斐望着車外淅淅瀝瀝的雨,皺着眉說:“這裏下雨除了打傘之外,還有可以避開雨的巫術麽?”
右常歡說: “下雨當然只有打傘了,又不是巫師能随時用點巫術來避雨。哎,我說冷山,你怎麽每次下雨都不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啊?”
陳斐給他們指了指外頭,說: “是麽?可那邊有個人有點奇怪。遮雨的東西都沒有,衣服還輕飄飄的,感覺雨點落不到他身上。”
順着陳斐的指引,隔着雨幕,右常歡看見了那個黑袍兜帽的行人。他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邊。
“怎麽像是專門跟蹤我們的?”右常歡說。
那人是剛剛出現的,他們來夢川家之前沒有看見這人。馬車速度慢了下來,那人立馬往另一處走了。冷山似乎不是在陳斐的指引下才察覺有人跟着他們的,仿佛早就看見了。所以在那人拔腿撤離時,他立刻跳下馬車追了上去。
冷山身影一閃,陳斐還沒反應過來人眨眼就在視野沒消失不見。他下意識的就要跳下去追,右常歡拽住他: “別去,去了你也追不上。我們先回去等着就行。”
陳斐知道右常歡說的有道理,坐正了身體,腦袋偏着看外頭。試圖尋找冷山的影子。
右常歡: “別看了,肯定不在這裏。”
陳斐嘆氣: “你好像很了解。”
右常歡: “了解一點點吧,怎麽說也跟冷山他們混過一段時間。知道他們來無影去無蹤。真有事情我們這些人是幫不上忙的,不給添亂就最好。”
右常歡回到家裏是一點不擔心,逗着小寶哼着歌謠。陳斐暗自估量時間,等待是一件非常磨人的事兒,有時候才過去一分鐘,你就感覺過了一個小時,時間是慢騰騰的流。
大概二十分鐘後,冷山回來了。他臉上被擦傷幾處。陳斐迎上去,發現冷山手背也有幾處血色破口。
“遇到麻煩了?”陳斐蹙眉問。
“沒事,遇到火飛蟲而已。”冷山語速如常的和陳斐說完。轉眼,眸光直殺右常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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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常歡本來還笑嘻嘻的。見他隐隐約約透着殺氣,笑容逐漸消失。結結巴巴的問: “你,你這……什麽眼神啊?”
冷山擡起手臂,握成拳的手在右常歡眼前攤開。問: “這是不是你的東西?”
手掌內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看不清是什麽,有一根細小的鏈子穿過。應該是戴在手上或者挂在脖子上的。
右常歡仔細看了看,猶猶豫豫: “好像是吧。但我早就給別人了。”
冷山: “給誰?”
右常歡: “給我老師了。”
冷山: “現在他在哪兒?”
右常歡: “就在我家裏啊。我覺得應該不太會是他吧。他和夢川不認識。”
陳斐說: “現在去看看他在不在就知道了。”
右常歡一點頭,往他邊上站: “好,那就去看看吧。我請他做老師真是虧大了。什麽巫術皮毛都沒學到一點,現在還給我整個麻煩出來。最好不要是他,不然我心态要崩的。”
陳斐想,右常歡沒那麽脆弱。他只是開玩笑。
冷山涼飕飕的說: “你不是拿這東西當寶貝麽?怎麽舍得給別人。”
右常歡說他不想給的,但那時候不給熊承這個東西。人不願意讓他做徒弟啊。熊承就是他的那個老師的大名。
右常歡回想當初的自己,捶胸頓足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當年熊承知道他要找個巫師學巫術,于是自薦。右常歡看他真的有兩下子,一高興,就奉上金票好東西了。後來什麽也沒學到。
陳斐說: “我覺得你把人描述的像是個騙子。”
右常歡: “我也覺得很像,但我沒有證據啊,每次想把他請走。他就教育我,你說神奇不神奇。我怕他給我整個歹毒的巫術,那我玩完了。所以只能好吃好喝把他供着,反正巫術我後來是沒學了。”
冷山: “話說的好聽,要讓我知道你參與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你就自己埋了自己吧。”
右常歡: “哎呀,朋友一場,你不要說話那麽難聽嘛。再說,你誰都可以不信,你得信我得人品對不對?”
右常歡給自己老師安排的住處也很不錯,就是有點過于浮誇。四個字形容金碧輝煌,牆面和外頭一樣是刷的金色的。他們過去的時候熊承表現得和藹可親。對冷山他就略微忌憚。
“熊老師,你丢了一樣東西。我給你送過來了。”右常歡見了人就哈哈笑。
熊承淡淡的瞟了一眼,淡定的說: “原來是這個,我之前找了好幾天。你在哪裏撿到的?”
右常歡:“我朋友在外頭撿回來的,你今天一直在家麽?”
熊承: “下着雨,不在家裏待着能去哪兒。”
右常歡在冷山的示意下,也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說: “我朋友剛剛在外頭跟人打架,你知道不?對方是個巫師,這東西就是從他身上掉下來的。我還以為那個人是你,所以就找過來了。”
熊承: “好端端的,我為什麽要跟你朋友打架?我一把年紀,不會欺負你們這些孩子家家的。”
熊承狡辯,但他的鞋子暴露了他在說謊。那泥水都沒擦幹淨就睜眼說瞎話。陳斐和冷山心知肚明,但沒拆穿。就算當面和熊承辯論,那也沒用。看他說話的口氣德性就知道,這個人一定很厚顏無恥。你說什麽他不承認就是不承認,拿他沒辦法。
陳斐和冷山旁觀不語,熊承可沒忽略他們兩個,警惕得很。右常歡和熊承拉扯半天,沒有一點有用的東西,幾人無功而返。
“不是我不想幫忙,我是真幫不上。這個熊承,我明天就把他趕走。”右常歡氣呼呼的。
冷山: “他畢竟是你的老師。你還是別這麽做。”
右常歡: “你沒事吧?替他說話?”
冷山豎起食指,貼着唇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右常歡立刻緊張的左瞟右看。用口型問他: “咋了?”
冷山搖搖頭,啓聲說: “小寶哭了,肯定是在找你。你先過去照顧孩子。”
右常歡: “行吧。”
陳斐四面看了看,也沒見什麽人。但冷山的舉動,又讓他猜測周圍應該有人。所以剛才對右常歡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果然,他們回到自己住處。冷山一把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上寫了四個字:隔牆有耳。
陳斐點點頭,反過來又在冷山手心上寫:熊承?
冷山颔首。
不能說話,要麽比劃手勢,要麽寫字。陳斐和冷山選擇了寫字交流。
先是找不到夢川,後是夫人把他們拒之門外,再又是熊承跟蹤,接着熊承和右常歡胡扯。看似都是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打個比方,如果容夫人和熊承是認識的。那這些事情就捋得通一些了。
容夫人和熊承認識,陳斐在冷山手心寫下這麽一句話。
冷山寫:我想也是。
熊承想聽,那就讓他聽。但今天不行,至少要明天。短時間內會讓他有所懷疑。冷山第二天出去又回來,跟陳斐說: “夢川沒有出事,他被人藏起來了。”
陳斐順勢問: “誰把他藏起來了?”
冷山言簡意赅: “容夫人。”
兩人的對話,意在詐熊承。
誰知道熊承這麽沉不住氣,還真的去找容夫人了。夢川貌似還是沒在家裏,熊承穿着一身不起眼衣服在外頭等着,容夫人從自家後門出來,戴着個大帽檐的帽子。從頭到腳都是低調的色彩。
陳斐和冷山悄無聲息的看着兩人步履匆匆穿街過巷,最後在一棟高樓前停下。他們走門,陳斐和冷山從樓上窗戶進去。
“小心”冷山先落地,低聲提醒。他微微側身牽着陳斐從窗臺跳下。聲音是極輕的,冷山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兩人的腳步幾乎隐沒。
這是三樓,容夫人和熊承沒有上來。冷山和陳斐又從門外圓形欄杆處躍下一樓。容夫人和熊承正好進入一間屋子,門剛合上。
“容夫人,你來了。”夢川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容夫人帶着笑意說: “這幾天過得怎麽樣?”
夢川回答的很恭敬: “很好。”
兩人簡單的交流,随即就是容夫人對熊承的質疑: “你不是說被他們發現了麽?現在不是好好的麽?你是不是老糊塗了?還是說,你故意的?”
冷山去除了牆壁的阻擋,裏面場景突現。看是看得見聽得到,但牆依舊是存在的,只不過有一塊透明而已。聲音也削弱不小。
熊承被容夫人這麽懷疑,還以這種讓人不舒服的口氣。他露出一抹詭詐的笑: “夫人,您別這麽生氣。我的确是聽見他們這麽談論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也是好心提醒你。要他真被人抓走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容夫人: “哼!真那樣,我再弄一個出來就是了。”
“說的簡單,做起來難。重新做一個需要時間需要精力,也保不準能比這個好。”熊承的手搭上容夫人的腰。
容夫人一把拍開: “你幹什麽?”
熊承: “沒什麽,想夫人給我一點甜頭而已。”
“別得寸進尺,我給你的金票還不夠多麽?現在還想打什麽注意!”
“比起金票,我發現夫人更加讓人值得擁有。”
熊承真是厚顏無恥,陳斐心想。要他真想對容夫人動手動腳。他和冷山估計不能袖手旁觀。
容夫人在忍耐,怒火壓了下去: “我問你,他能不能和常人一樣。直到老去死去?”
熊承: “當然可以。他雖然只是空殼,但他現在擁有屬于自己的記憶。甚至在你的教導下,他就像一個長大了的孩子。非常獨立,雖然言談舉止性格都和你原來的丈夫相同,但他是他自己。”
“不,他是夢川。一個聽話的愛我的夢川。”容夫人轉到夢川身後,淺笑着說。
熊承: “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這些都歸功于我。”
容夫人嘆息: “我真無法忍受你這幅表情啊。”
空殼傀儡,就只是空殼傀儡,而不是被注入記憶的活傀儡。陳斐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如果夢川已經不在人世,記憶也不存在,這頂多是一個和他擁有同一張臉的人而已。
容夫人說到冷山和陳斐: “你不是很厲害麽?把他們兩個抹殺掉,不就什麽事也沒有了。”
熊承自誇: “我當然能輕而易舉解決他們,但憑什麽。容夫人能給我什麽?”
“金票。”
“我說了,夫人比金票更讓人傾心。現在這兒正好,要不我們可以讓夢川先出去,我們好好聊聊天。”
容夫人好一會兒沒說話,再開口就是答應了。她說: “夢川,你先出去吧。”
夢川言聽計從。
熊承搓搓手: “還是夫人識大體。”
這是熊承的人生中最後一句話。因為夢川越過他時,一把短刀刺進了他的腹部,他愕然瞪大眼睛。夢川的短刀又往前捅進一截。然後幹脆利落的拔出,鮮血奔湧而出,熊承死不瞑目。
容夫人厭惡的看着熊承的屍體,說: “夢川,做的很好,我們現在去另一個地方。熊承死了,巫術解除,有人要來找我們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