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入你心來
入你心來
陳斐天快亮才睡着,直睡到中午十二點才猛的驚醒,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蒙感。在床頭呆了半晌。才收拾自己出了房門。
家裏到處沒人,除了他其他人都去工作樓了。他現在就好比是一個打工者,上班曠工了一上午。去了八成要讓領導臭罵一頓,然後扣工資。鑒于他沒有工資這一說法,所以,要去面對的估計是冷山的眼神殺。
剛到工作樓外邊寬敞處,桐桐一溜煙的跑過來。急沖沖的說: “你怎麽才來,冷山都問我好幾遍你去哪兒了。我說你還在住處。”。他滿臉你完蛋了的表情。
陳斐從容不迫: “他們都在?”
“不,只有冷山和林與冬?其他兩位不在奇城,去外頭忙了。對了,還有一位客人。”
陳斐: “委托者?”
桐桐拉着他往裏走,邊走邊小聲的告訴他:“不是,是許輕。”
許輕?林與冬的表哥?能一個名字就讓林與冬克制自己的人。陳斐早就有點好奇了,不知道是怎樣一個人。
冷山在他進來之後,就從工作桌上擡頭看了過來。
陳斐不想為自己的遲到找借口找理由。要冷山問他為什麽才來,他會承認是因為自己睡過頭了。但冷山看了他幾秒之後什麽也沒說,繼續忙活自己手上的事。忙什麽陳斐到了邊上也看不懂,反正就是桌面上銀光點點水珠狀的小顆粒,活潑的跳躍着。冷山正在擰着眉把它們收集起來丢在一邊的銀色盒子裏。
客人陳斐暫時沒看見。至于林與冬,他正坐在椅子上,兩腿搭在桌面,鼻子裏哼着別人聽不懂曲,手上剝着花生。剝了也不吃,就全堆在桌上折得方方正正的白色紙盒子裏。
這種行為,換作平時冷山早就該看他不順眼了。剝花生他不管,但一直哼着歌兒,冷山聽了會來脾氣。那對他來說,堪稱噪音。今天破天荒的很給林與冬面子,恐怕還是因為有客人。
“怎麽現在才來?”冷山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陳斐。沒有一絲火藥味。
陳斐: “起得晚了。”
冷山: “幾點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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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斐只說了個大概: “淩晨。”。
兩人聊家常般稀疏平常,桐桐聽得目瞪口。冷山什麽時候對人這麽和氣。陳斐為什麽來這麽晚還不挨罵?自己偶爾出點錯,還要被一頓罵。天理何在啊!!!
毫無察覺桐桐內心咆哮的陳斐皺眉:“桐桐?你怎麽了?”
此時此刻,桐桐不知不覺的扯着陳斐外套的衣擺磨牙咬着。
“想卷鋪蓋走人?”來自冷山無情的凝視。目光冷冽,随時要把桐桐扔出去的可能。
桐桐委屈巴巴的松口。順勢幫陳斐撫平衣服被自己咬皺的地方。 “我是替他咬蚊子。”桐桐蹩腳的說辭。
“說謊也不打草稿。哎喲,這孩子越來越不誠實了,該打。”林與冬心情美妙,唯恐天下不亂的插話。
桐桐幽怨的說: “我命真苦啊。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工作。老板們還一個個的看我不順眼。”
冷山: “別在這兒戳着了,沒事幹就去把倉庫的架子擦一遍。”
陳斐: “還是我去吧,桐桐他個子小夠不到。”
冷山不說話。
林與冬嘿嘿的笑: “就讓桐桐去,他有手有腳爬上去就行了。哪有那麽矯情。”
“與冬,你不要欺負小孩子。”一個人從外頭走了進來,聲音清雅,略帶責備的說。還沒走近,陳斐沒看清他的臉。只見人身材高挑,穿着件中長款風衣的男人身影。
桐桐委屈的擦拭啥也沒有的眼睛。小碎步走過去,貼着人腿邊,熟練的露出委屈的表情:“許輕哥哥,我好苦啊…………”
陳斐: “…………”。有眼睛耳朵的人應該都看得出來,桐桐是在撒嬌。
林與冬停止剝花生,對來人的責備,他立刻表示: “我沒欺負他,是冷山。”
百聞不如見面。靠近了,陳斐看着人,人也盯着他。
陳斐露出友善的笑容,對方也回以一笑,主動伸手過來: “我是許輕,之前聽與冬說這裏來了個新朋友。終于見到了。”
陳斐擡手回握,莞爾一笑: “久聞大名,我是陳斐。”
兩人這就算正式認識了。陳斐莫名的,對這個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許輕似乎跟他在性格上很合得來。時不時的視線對上,總是會心一笑,在別人看來,那就是眉來眼去。
林與冬幹脆把許輕拉走,還狠狠的瞪了陳斐一眼。陳斐絕對是無辜的,真不知道林與冬發什麽瘋。陳斐說: “他剛才好像瞪了我一眼。”
桐桐: “不要懷疑,他就是瞪了你。誰讓你要和許輕說話的。”
陳斐疑惑: “不能說?”
桐桐: “我覺得你要小心一點。回頭許輕走了,林與冬肯定要找機會揍你。”
陳斐疑惑不解: “揍我?”
桐桐: “對。我之前就被他踹過一次,你知道為什麽麽?”
陳斐很不理解: “我最近也沒有得罪他,為什麽要揍我?”
桐桐語出驚人: “誰讓你勾搭許輕。”
陳斐沒反應過來。冷山不屑的哼了一聲: “少在這裏挑撥離間。讓你去擦架子怎麽還在這裏偷懶?”
桐桐怨氣沖天的走了。冷山抱着胳膊往椅子靠背一靠,擡擡下巴: “剩下的你幫我收拾。”
陳斐當然沒有拒絕的資本,彎身學着冷山把東西撿起來丢回盒子裏。這細小的東西并不好撿,陳斐頭一次撿怎麽也捉不住。看冷山剛才那娴熟的樣子,還以為和撿豆子一樣簡單,到自己來,簡直要撿大半天。
分明已經捏在手上了,陳斐剛要丢回盒子,那顆異常跳脫的小東西一下子從他手上掉了下去,落在桌面,彈起。陳斐伸手要接住,可惜彈到一邊落在了冷山身上。
陳斐馬上伸手去撿。但就在手要觸及時,又猛的僵住。悻悻的把手撤了回去。
落在的地方實在不方便,是在冷山的大腿上,冷山低頭看着自己腹部下的位置,臉都綠了。陳斐尴尬的說: “抱歉,不是故意的。”
冷山自己拿起來丢進盒子,側目瞧着陳斐。
陳斐轉頭繼續撿,但撿了好幾次,一個沒撿起來。不止如此,又好幾個還滾到地上去了。他只好蹲下去撿。
冷山拉開椅子,和他面對面的蹲着。伸手一捏,那很難撿的東西就到了他手指上。
“把手給我。”冷山忽然說,不辨喜怒。
陳斐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還是伸手過去。掌心朝上,五根手指指腹飽滿。冷山伸手過來,捏着陳斐拇指和食指,在他指腹上摩挲了兩下。
陳斐差點直接抽開手,被冷山用力捏住,他說: “這樣容易撿起來一點。”
果然,陳斐接下來撿那些小東西就順手很多,基本貼近捉住就不會亂跑。
許輕今天不準備走。餘盡和莫雅回來時,林與冬為了讓餘盡做一頓好吃的,好話說盡,餘盡勉勉強強答應下來。食材什麽的都是林與冬出錢。
陳斐晚一點的時候去幫忙切菜,一不小心,把手給切到了,嘩啦啦的流血。他把手切刀的食指拿去水龍頭下沖。
吃飯的時候就那麽晾着。傷口破的有點影響拿碗,所以他是把碗放在桌上,只用右手拿筷子直接吃飯的。冷山看了他好幾眼,最後說: “怎麽不把碗端起來?這樣好吃飯麽?”
餘盡在一旁幸災樂禍的說: “他切到手指了,可能不太方便。”
許輕關切的問: “嚴不嚴重?”
林與冬使勁給許輕夾菜,說: “你快點吃,人家又不是小孩子。”。眼看一盤排骨就剩下兩三個,他居然直接端過來,全倒給了許輕。
許輕不理林與冬,繼續和陳斐說: “太疼就擦點藥膏,好的快一點。”
冷山猛的惱火: “疼死他算了!切個菜也能切到手。餘盡你幹什麽讓他幫忙?”
接下來大家邊吃邊你一句我一對的回怼起來。陳斐習以為常。許輕貌似也左耳進右耳出,埋頭吃了起來。
收拾殘羹剩飯的事就沒陳斐的份了,他舉着手指自己在一邊坐着。許輕挨着他坐都被林與冬拉去洗碗筷了。唉……洗個碗要兩個人麽?
桐桐叽叽呱呱的和餘盡說着無關緊要的話題,莫雅在和冷山在一邊讨論工作上的事兒。
吵吵鬧鬧,熱熱鬧鬧居然氣氛還不錯。冷山陰沉着臉,拿了支藥膏過來,拽着陳斐的手指,不由分說的給他塗抹上。
“下次小心一點,不然就別幫忙。讓餘盡自己來。又不會還要湊熱鬧,怎麽不把手指切下來算了!”冷山塗抹完,就很不高興的說。
陳斐淡淡的回了聲: “嗯。”
今晚上都在,挺熱鬧,陳斐沒怎麽說話。就是偶爾聽着他們說,自己附和着笑。冷山去把拎了兩瓶酒過來,把酒丢給林與冬,緊接着在陳斐邊上坐下。
“在想什麽?”冷山問他。陳斐搖搖頭。
緊接着冷山說了句陳斐覺得可怕的話: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這句話的可怕之處就是,冷山絕對不可能關心別人,還語氣這麽和氣。主動和人搭話,聊無聊的話題,絕對不是冷山的風格。
“我沒事,你是不是有事要說?”陳斐側過臉,視線和冷山撞個正着。
冷山目若懸珠,眼中倒映着陳斐的臉。在對視兩秒後,兩人同時別過眼。之後陳斐聽見他說: “沒有什麽事要說,我看你這麽憂郁的樣子,還以為是自己剛才太兇了。所以讓你不開心。”
冷山會顧及別人的感受?喜怒哀樂?陳斐有點受寵若驚。他如實告訴冷山: “我只是想起了姜南他們。”
冷山有點不像冷山,今晚上這個好像是假冒的。不過,僅限于這一晚上。因為後面幾天工作樓的人心情都不好,冷山陰沉得厲害,一副要毀天滅地的樣子。
某天下午,工作樓內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坐在自己位置上,不願意說話。就連餘盡都皺起了眉頭。暴風雨前的寧靜般讓人連呼吸都要放緩。桐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另外三個人都在,只有冷山的位置上是空的。
難道自己工作去了?陳斐心想,自認為自己手上一點小小傷口是不可能影響什麽的,冷山不至于把他撂下。還是說,自己跟着,實際上就是多餘的。冷山在外頭基本也不會遇到那些火飛蟲,偶爾一次,他自己應該也能避開。
所以,他現在是沒什麽作用了?即便如此,陳斐還是決定找個人問問。陳小西還沒找回來,他也不可能就這樣走的。
陳斐找到桐桐的時候,他正在獨自坐在角落裏淚流滿面。陳斐問他哭什麽。桐桐抽抽搭搭的說: “冷山先生回來了沒有啊?”
陳斐: “我今天還沒看見他,你找他做什麽?”
“嗚嗚嗚……哇哇哇……還沒回來啊……”
陳斐蹲下去,溫和的說: “先別哭,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哇哇哇哇哇…………”
陳斐嘆氣,陪他坐着,本意是想等他哭完了再問。誰知道他越哭越洶湧。陳斐拍拍他的背: “別哭了好不好?誰欺負你,我給你出氣好麽?”
桐桐懷疑他的能力: “就……嗚嗚嗚……就就你?”
“要是你的幾個老板罵你,我最多跟他們講道理。但如果真的是他們很過分,我就算冒着被揍的危險,也一定幫你。好不好?”
“嗚嗚嗚嗚……沒……沒有人欺負……我”桐桐努力收住眼淚:“冷山先生……哇哇哇……嗚……還沒回來麽?”
陳斐重複: “我沒看見他。”
“怎麽辦?嗚……還沒回來……哇哇哇………出事了怎麽辦………”
陳斐有種不祥的預感,追問: “什麽出事?你先別哭,慢慢說,到底是怎麽了?”
桐桐又哭了兩分鐘,終于能說出一句完整不帶卡的話: “他天還沒亮就出門了。有人舉報說我們工作樓涉嫌超大違規,出了人命。冷山先生現在被公家召見去了,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什麽事啊?”
陳斐知道他說的公家指的是這裏的機關單位。之前蒼蠅那事大家也沒放在眼裏。這次桐桐那麽擔心幹什麽?
桐桐給他解釋說,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上次那些是小喽啰,這次是召去元首那邊,根本就不在奇城裏。萬一真的被人陷害什麽的,要調查一段時間。冷山雖然不弱,倒是那裏的巫師如雲,且個個都是頂尖的強悍。
“工作樓又沒有做什麽害人的事。放心,他晚一點肯定會回來的。”陳斐安慰桐桐說。
怪不得工作樓裏另外三人今天都有點奇怪。
“吃點東西麽?桐桐說你們一上午沒吃東西了。”陳斐出去在附近買了點吃的回來,然後親自端過去給工作樓裏的那三位老板。
三人沉默不語。陳斐自動把吃的都放在他們面前。然後自己在冷山那邊站了站,接着又出去了。雖然平時大家都愛為了工作的事或者一些雞毛蒜皮的是鬥嘴,但到這個時候,都挺統一的。
幾個小時過去了,冷山還沒回來。晚飯時間到了,陳斐又去給另外幾人弄吃的過來。
莫雅嘆說: “不用麻煩了,我們都不餓。”
陳斐笑笑: “先給你們放着,多少吃一點。現在不餓待會也許會餓的。”
傍晚,太陽落山了,陳斐還沒回來。
陳斐看見外邊都亮起了燈火,一會兒看着逐漸邊暗沒有一絲光亮的工作樓,一會兒盯着天空。
直到天黑得徹底,陳斐也沒看見冷山回來。
晚上大家一起往回住處,一路上都沒有人作聲。
第二天,冷山還是沒有回來。林與冬霍然大步流星的出門,被莫雅和餘盡勸住。
“怕什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難道你們在外頭工作的時候幹了什麽惡毒的事麽?誰也別攔着我!”林與冬帶着火氣說。
莫雅勸他: “你不要沖動。你這樣過去,會給他添麻煩的。”
林與冬氣沖沖的: “在這裏做縮頭烏龜?讓冷山一個人去送死?”
餘盡: “放心,就算那些人栽贓嫁禍指鹿為馬。冷山沒做錯什麽,就絕對不會屈服的。他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
林與冬: “他再厲害,能抵得住幾十個大巫師攻擊?就算頂住幾十個,那幾百個呢?”
陳斐看他們這樣。也站出來阻止林與冬,神色肅然的說: “像你說的,那邊幾百個厲害的,要真出事,你們都過去也無濟于事。多一個人去,那不就是多一個送死的。還不如就在家裏等着。”
“你們這些懦夫!一個個貪生怕死!”林與冬怒怼他們。
陳斐: “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也不為其他人想想麽?”
大概是這個其他人讓林與冬動搖了,他一個字也不說了。充滿憤怒的雙目緊緊鎖住陳斐。
陳斐繼續說: “沖動是魔鬼。再等兩天,如果他還沒回來。我絕對不會再說一個阻攔你的字。”
到底是把林與冬勸住了,接下來大家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雖然只有兩天時間,可每個人都仿佛體驗着度日如年的滋味。
憂心仲仲的挨過兩天,陳斐面冷靜,心裏已經開始安耐不住。林與冬這次誰也攔不住他了。莫雅和餘盡也不準備攔着,他們是要一起去的。
“陳斐,麻煩你看着點工作樓。如果我們三天後沒回來,就讓桐桐不要再接委托者的書籍。之前沒處理完的,也讓他退回去吧。”莫雅和陳斐說,那交代後事的模樣讓人想到兇多吉少。
三人正準備走。赫然睹見神色疲倦的冷山從不遠處慢騰騰的走了回來。所有人立刻圍了上去。
冷山很累的樣子。一眼看見這幾個人,立刻黑着臉: “都在幹什麽?不工作都在幹什麽?一個個的戳在這兒幹嘛?工作樓要倒閉了?破産了?還是你們要準備分家了?”
桐桐再次哇哇大哭,這次估計是喜極而泣。另外三人紛紛上下掃眼冷山,各自回到自己地盤去了。
陳斐從剛才看見冷山的時候不自覺往前走了兩步就停住了。這時候其他人散了,他還杵在原地。此時四目相對,冷山神色莫辨的凝視着他。
陳斐懸着的心落了下來。他面上浮起笑意,聲音不大的說: “他們都很擔心你。”
冷山望着他的眼睛,說: “還有沒有吃的?我有點餓了。”
陳斐去煮了碗面條給他先墊墊肚子。結果端過去的時候人已經睡着了。不止是餓了吧?可能是又累又餓。
冷山回來和另外三人又鬧了點小摩擦。原因是冷山說他們三個大懶蟲居然在這幾天裏都讓陳斐伺候他們吃飯!!!這活脫脫的就是趁着他不在,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