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找到冷山
找到冷山
皓月當空,借着月光勉勉強強能不踩到什麽大坑。這裏可能也沒有什麽能掉下去的井蓋下水道吧?至少陳斐在西北和其他去過的地方暫時沒有發現井蓋之類的東西出現在街面上。
安靜。落針可聞的安靜。四面偶爾有風吹來。深更半夜跟個孤魂野鬼的到處晃蕩是行不通的。可走了縱橫幾條街,陳斐沒有找到一家類似旅店的地方,有旅店他估計也住不起。這時候敲門借宿,不太合适。要是在大地方,還能在公園天橋什麽的湊合一晚上。這裏是真的沒一個合适的地方角落讓他休息。
陳斐走過一顆老槐樹下。之後就總聽到有腳步聲,不遠不近,擦擦擦的聲響,他走到哪兒那腳步聲就跟到哪兒。一但他停下來,那腳步聲就消失掉。太古怪了,陳斐于是在轉角處貼着牆壁站定。那聲音停止,沒多久又快速響起,比之前更快的腳步聲漸漸逼近。
灰黑夜色中,陳斐看見一條人影匆匆忙忙從他面前小碎步越過。面前空蕩,那跟蹤者突然驚覺。轉頭,發現了貼着牆壁站着的黑影。接着是一聲刺耳的尖叫!根據模糊的體型加上聲音,毫無疑問,這是個女的。
陳斐只是想看看後邊的是人是鬼,絕對沒想吓人。誰知道這鬼鬼祟祟跟着他一大截路的人倒先自己吓到了。
面前的人尖叫過後身體一歪,居然暈倒了。陳斐又是掐人中又是輕輕拍臉,毫無反應。幸好沒吓死人,人在幾分鐘後又悠悠轉醒。
“我一個人害怕,所以才跟着你。”對于陳斐的疑問,這女生是無比嬌羞的回答的。
“這麽晚了,害怕還一個人到處走?”陳斐嘆氣,有點無言以對。
女生聲若蚊蠅: “我……我在家裏待不住,就想着出來走走。”
這理由,簡直了。白天還能理解,大晚上出來游蕩,指不定是和家裏有點什麽矛盾。陳斐想了想,溫和的說: “你一個女孩子,現在這個時間點出來晃悠不安全。還是快點回家去吧。”
女生搖頭: “不,我不想回去。”
陳斐: “是不是和家裏鬧不愉快了?”
她猶猶豫豫的,好一會兒才細聲細氣的說: “沒有。”
這回答的這麽不堅定,那就是有的意思了。陳斐心想。
“你家在哪個方向?我送你回去。不是開玩笑。你一個女孩子,萬一遇到歹徒什麽的,到時候後悔可就晚了。一家人,有什麽問題不能好好說來解決的?”陳斐曉之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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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生依舊搖頭,低聲說: “不,我不回去。”
陳斐态度冷了冷,說: “既然你不肯回去,那也請不要再跟着我了。”
“那我去哪裏?大晚上的,我一個人害怕。”對方可憐巴巴的說。
“那就回家裏去。”
“我……不想回去。”女孩又來這句。
“随便你,我只是個路人。現在你要麽回家,要麽自己一個人往別處去,不要跟着我就好。”不是陳斐無情,實在是這柔柔弱弱的女生磨人。說完他自顧自的往另外一條岔路口走,女生原地杵了幾秒鐘,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陳斐嘆氣,轉身。她立刻垂下腦袋,妥協似的說: “那……你就送我回去吧。”
陳斐送人回去。路上女生走走停停,一個小時之後才把人送到家裏。家裏人個個都急瘋了。她爸媽拉她進門,女生指了指門外。
陳斐沖着人笑笑,兩夫婦把他請進家裏。本以為是一家三口。一進門,那小院子還整整齊齊坐着十四個年輕的男人。陳斐一腳跨進來瞬間有點想縮回去。不做虧心不怕鬼敲門,當然也不怕人盯着看。雖然這十幾個人的眼神非常不友善。
女生忽然想起來那樣,和陳斐介紹自己說: “我叫幺妹”
陳斐颔首微笑,也報上名: “陳斐。”
幺妹介紹那十幾個不太友善的年輕人: “這是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她每說一個,都會有人站起來一下。一直念到十四哥。
陳斐驚愕: “這些都是你親哥哥?”
幺妹低頭一笑: “對,都是同一個爸媽生養的。”
陳斐再往院子裏走幾步。突然有個人豁然站起,直沖大門口,嘎的關上門,落下兩道門闩。他也不記得那是幺妹的第幾個哥哥了,反正他們相貌上大同小異,有點全家共用一張臉的那意思。
幺妹快步走向父母,和他們說了兩句悄悄話。轉回來,搬凳子給陳斐坐,順便囑咐哥哥們,說: “你們,不要欺負人。他是路上遇見我,好心送我回來的。”
十幾個人面面相觑,緊接着還是瞪着陳斐。陳斐想和幺妹說自己要走了。後者卻忙活其他的去。他等了等,坐立不安,挺尴尬的,一院子年輕人目不轉睛的像要在他身上燒出二十幾個窟窿來。陳斐坐姿筆直,放在大腿上的手指彎曲了又伸直,伸直了又彎曲。
沒多久,幺妹端着個圓形小托盤出來了。她邁着小步子過來,把托盤往他身前湊了湊,說: “請喝茶。”
陳斐擡手拿了,抿了一口,準備說話。女孩就率先問他: “好喝麽?”
陳斐當然不能說難喝,違心的說了句: “挺好的。”
女孩雙頰飛霞,偷偷的瞥陳斐。陳斐說: “你人也送回來了,那我這就走了。”
幺妹嬌羞一笑,後退。她父母湊上來,笑着拉住陳斐的說: “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就在這兒住下吧。”
陳斐愣了愣,沒聽懂他們要表達的意思。依舊微笑這說: “不用,我還是先回去了。”。他說的是回去,真說自己是要去大街游蕩,露宿街頭,怎麽也不好聽。
幺妹的母親說: “哎呀,都這麽晚了。在家裏休息好了。”
陳斐和氣的拒絕: “真的不用。”
“婆婆媽媽扭扭捏捏的幹什麽?還是不是男人?都是一家人了,還客套這些幹什麽?你今晚上就跟我們睡一個房間先。”幺妹的某個哥哥大聲的吼。
陳斐突然感覺自己和他們不在一個頻道,堅持自己要走。沒想到幺妹的大哥撸袖子叉腰怒目圓瞪: “你什麽意思?”
陳斐疑惑的反問: “我送她回來,難道就不能走了?”
“說了一家人!留宿!你唧唧歪歪的幹什麽?不給我們面子是吧?我妹妹可還沒嫁過去呢你就不給我們面子?”
陳斐皺眉,他是一點也不懂了: “什麽意思?”
幺妹的父親教育自己兒子: “幺妹挑三揀四,好不容易挑個稱心如意的,老大你別吓到準女婿。”
陳斐:“……???”。準女婿?陳斐沒轉過彎來,但他起身拔腿就要走。聽他們這幾句驚人的話,他一點也坐不住了。可惜,陳斐沒走成,被幺妹的一群哥哥堵住。合着他是羊入虎口?
“我好心送她回來,你們什麽意思?”陳斐蹙眉。
“我們什麽意思,你什麽意思!?”幺妹的三哥推搡陳斐。
幺妹拉住了他: “三哥,你別動手。”
“還沒結婚呢,你就這麽護着他。你看他這是什麽态度,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們家。”
幺妹沒看陳斐,輕輕地和她三哥說: “反正不準你碰他一根頭發。不然,我就跟你急。”
幺妹的父母相視一笑。她父親說: “既然這樣,那就趕緊挑個黃道吉日。把婚事辦了。幺妹你覺得怎麽樣?”
幺妹無限嬌羞: “你們做主就好。”
這些人無法了,完全就是要趕鴨子上架!陳斐從有記憶以來,還沒碰到過這麽滑稽的事。他是震驚的,這震驚非同小可。看來也不用和這些人客氣了,幹脆撥開人就朝門邊去。
“他想走!”幺妹的某個哥哥嚷嚷着。
這些年輕人很快把陳斐團團圍住。幺妹和她父母在一邊看着。而她大哥像審問犯人一樣對待陳斐。大哥很沖的說: “今天你別想走!我就問你,我家幺妹哪裏配不上你?”
陳斐還維持着說話和氣: “抱歉,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意願。”
“沒有?沒有你還喝茶?!”
陳斐:“這跟喝茶有什麽關系?”
“還想裝糊塗?”大哥怒火蹭蹭往上: “我可告訴你。幺妹的茶水你也喝了,問你好不好喝,你也說好喝。現在還想反悔?”
陳斐的茫然不是裝的,這些人眼神交流之後問他是哪裏人。陳斐說自己是不小心掉到貴寶地的,他們理所當然和姜南一樣認為他是被風刮來的。然後幺妹的父母解釋了他們這兒的習俗。
原來這裏的姑娘們喜歡上哪一個男人了,就會送茶水給他喝。如果對方喝下之後證明這男人也是中意這個女孩了。要是女孩問好不好喝,那意思就是問結不結婚。男人要是回答好喝之類的話,那就是同意的意思。
看上去委婉,那解釋出來就是大膽直白過度了。這一見面就談婚論嫁,多恐怖?
陳斐聽完,稍微和這個氣勢洶洶,怒目圓瞪的大哥拉開一點距離: “誤會,我真不知道一杯茶水還有這麽深層的意思。”
“那你現在知道了。選個好日子你跟我妹妹結婚。”
陳斐: “現在知道。但是之前我不知道,所以,你們不能這麽不講道理。”
幺妹見陳斐這麽堅決要走,頓時嘴巴一扁,淚眼朦胧。咬住下嘴唇。
“妹妹,你別擔心?他喝了茶水,跑不了。敢跑哥哥們就讓他好看!”幺妹的大哥安慰她。
要被五花大綁?還是手腳自由?雙拳難敵十幾雙手,陳斐琢磨半晌,選擇後者。
對于陳斐态度突如其來的軟化,幺妹的哥哥們得意洋洋。家裏真的多人,房子兩三層,外加一大平房。幺妹的哥哥們打通鋪睡在大平房。陳斐跟他們過去,若無其事的脫鞋爬上他們給留的位置,面朝天花板閉眼躺屍。
之後連着幾天,幺妹的這些哥哥們輪流看守他,吃飯上廁所寸步不離。陳斐最多就在小院子裏坐一坐,想往大門那邊,做夢。多看一眼都會讓他們呵斥一聲。
幺妹每天都會挽着自己父母的手站在不遠處,時不時偷偷瞄陳斐,出門還會給他帶吃的回來。陳斐跟她說讓自己離開,幺妹弱不禁風的捂着臉斜跑開,完全不想聽這種拒絕和她結婚的話。
某天,天剛剛亮,有人看見陳斐起來了,并且手已經搭上房門。登時醒得徹徹底底。大吼一聲,其餘人全睡眼朦胧的醒來。陳斐頭也不回,以最快的速度沖出,穿過小院,打開大門。後邊亂成一團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緊随其後。
陳斐一口氣沖出很遠,穿街過巷,幺妹的哥哥們邊罵邊追。貓捉老鼠的游戲在附近幾條街展開。
陳斐衣服太顯眼了。幺妹的哥哥們兵分幾路來搜他。随便一問,就有人指說看見穿什麽樣衣服的人往哪兒哪兒跑了。
陳斐只能脫掉衣服,抱在手上。然而最終還是被追上了。在人來人往的大街,陳斐不慌不忙的的把外套穿了回去。這些人一個個圍攏過來面露兇光摩拳擦掌,肯定是要對他動手蠻橫手段了。見狀,圍觀群衆也越來越多。
“你們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跟你們回去。”陳斐平靜而堅定的說。
幺妹的某個哥哥就嚣張的回他: “今天就是打死你,也不能讓你跑了。”
圍觀群衆竊竊私語起來。幺妹的哥哥們一擁而上,拳腳相加,一陣雞飛狗跳,周圍的人都慌忙退開。
“都給我住手!”一聲大喝!幺妹的哥哥們揮舞拳頭的手剎那戛然而止。周圍陷入短暫的死寂。
陳斐回望,看見虎背熊腰人高馬大臉上肥肉亂顫眼小如豆的女人撥衆而出。她後邊跟着一群人,左右還有兩個愁眉苦臉的相貌标志的年輕男人。
一看見這女人。圍觀群衆汗毛倒豎,不約而同望着陳斐。心想: 這可憐青年多半要遭殃了。
幺妹大哥立刻宣示主權: “王花,這是我妹妹的老公,你不要亂來。”
女人哼了哼,說: “你妹妹老公?我呸!胡說八道,你妹妹結婚沒結婚我還不清楚。就她那德性,哪個男人能看上她。”
幺妹的哥哥們氣焰消了一半。個個氣的磨牙,反正不敢和這個面前這個叫王花的女人硬碰硬。只靠着嘴巴說道理,可這個女人不講道理。她大言不慚的說: “我說過了。我不要的男人才輪到那些臭女人選。現在,我明白的告訴你們,他,我要定了!”。
陳斐頭疼,他也沒張着一張禍國殃民的臉。這些人都是怎麽回事?難道這兒缺男人?放眼放去。女人少得可憐,男人多得數不清。
但他沒注意的是,這些男人不是歪瓜裂棗就是龅牙醜陋,無比的醜陋。
幺妹哥哥們很不服氣,但迫于王花的威懾,只能讓路給她。王花心情愉悅,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口黃中帶金的牙一張一合的說: “小乖乖,跟着我王花,保準你吃香的喝辣的。”
陳斐勉強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
王花掩嘴笑: “在這裏,什麽樣的女人能有我好啊。乖乖,待會帶你回去讓你好好休息休息,被這些粗魯的家夥吓到了吧?”
幺妹的哥哥們集體握拳怒目而視。粗魯!他們再粗魯也不及王花這個臭婆娘!
遭到陳斐言語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委婉拒絕。王花本性暴露。放話說陳斐不從也要從,從也要從。
“羞羞羞!有人不知羞!哎呀呀……不要臉啊,大白天的大街上搶帥哥。太無恥了,太無恥了。”
說話的是圍觀群衆外圈的一個女人。陳斐擡眼,見她紮着高馬尾穿着登山服款式立領衣服,長腿踩着民族風高幫鞋。她笑容燦爛,雙目明亮,腳底下不知道踩在什麽上面。以至于所有人不用扭頭到處找就能看見她鶴立雞群居高臨下的身影。
王花大罵: “楊鹿!給我滾遠點!”
“這兒是你家的啊?讓我滾我就滾,那多沒面子!”她笑嘻嘻的回答。邊上的人都散開,陳斐這才看見她踩的是一個人的肩膀,怪不得能比所有人高那麽多。這一眼,連帶着她旁邊的人陳斐也看清了。那邊上神色淡淡的女子不是姜南是誰?
而姜南身後立着的男人。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發色,除了那衣服不對勁,左看右看除了冷山不能再是其他人了。
楊鹿瞥眼冷山,飒爽大笑說: “大山。你可要藏好,不要把臉漏出來。不然被人看見又要順道把你一塊搶回去做小老公哦。”
王花的目光果真在冷山身上流轉一圈。聽楊鹿這麽一說惱羞成怒。
陳斐趁機一個箭步脫離王花個幺妹哥哥他們之中。閃到姜南邊上,随即冷山眸光掃來,和陳斐視線交彙,一點愧疚也沒有。陳斐兀自微笑。他知道冷山現在是衆目睽睽之下不好跟他說話,不然一開口肯定又是說他廢物。
姜南側過頭和他打了招呼: “你沒事吧?”
陳斐莞爾: “沒事。”
姜南不大看得上幺妹哥哥們和王花。語氣不解: “怎麽和他們湊到一塊去了?”
陳斐無奈: “說來話長。”
姜南抓重點說: “要跟我們走,還是留在這裏?”
陳斐: “麻煩帶我一塊走吧,這些人我招架不住。”
姜南沒有推辭: “那等會兒你跟我們走,就說是朋友。不管他們說什麽,都不要搭理他們就是。剩下的讓楊鹿去處理。”
陳斐: “好。”
陳斐想走。不容易。姜南他們和王花那些人展開了激烈的對抗。費了九牛二虎才把陳斐帶走。王花撂下狠話,要楊鹿和姜南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