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官家請求
官家請求
冷山窸窸窣窣半晌,忽的把油燈滅掉。人龍卷風似的沖出門,啪的聲!門敞開了就沒再關上。陳斐安靜半晌,坐了起來,摸黑在房間裏來回走着,不疾不徐,偶爾往門邊看一眼。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冷山回來了。他風風火火的闖進來,沒注意到陳斐,直接把人撞得倒退幾步。陳斐直捂着鼻子蹲了下去。
“不睡覺轉來轉去幹什麽?自找的!”冷山亮了油燈,毫無同情心的說。
陳斐仰着頭,盯着天花板,防止鼻血再淌下來。他只是怕冷山出去又遇上什麽事,所以有點不放心,還有就是擔心他一個不高興真把向德宰了。現在想了想又頓覺自己這些都是多餘的,杞人憂天。冷山不會輕易動手害人的,他也要顧忌自己身份。
兩人天蒙蒙亮才真的睡着,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陳斐從房間裏出來之後就獨自坐在外頭,一副精神萎靡昏昏欲睡的模樣。
紅中一大早過來,把他上上下下打量,瞧個沒完沒了。
陳斐頭昏腦漲,眼睛有點發直。困倦的打了個哈欠,視線一定,睹見一身影遠遠的朝着這邊走。他捏捏眉心,再次擡眼,的的确确有個人正疾步過來。
“劉管家?”紅中疑惑的口氣,說了這麽一句。
劉忠目标明确的直奔陳斐跟前,陳斐撐着膝蓋站了起來。
“您就是陳斐先生吧?”劉忠笑眯眯問。
陳斐和氣的點點頭:“我是。”
劉忠轉眼又看向紅中,紅中不自覺的挺直背脊。
劉忠笑意不減:“紅中也在啊。”
紅中:“嗯。”
“不是還有一位冷山先生麽?哪兒去了?”劉忠四處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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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斐:“他身體不舒服,在休息,您有什麽事麽?”
劉忠:“是這樣的,大少爺讓兩位去他那邊吃個午飯。”
陳斐:“麻煩跟他回一聲,我朋友不太舒服。下次他有空我們再過去吧。”
“不舒服?生病了?”劉忠熱心的問他:“叫醫生了沒?沒有的話,我現在讓人去請來給他看看。”
“不用,他這是老毛病了,多休息一會兒就好。”
“這可不行,我看還是得叫個醫生。”劉忠旋即對着陳斐邊上說:“紅中,你去叫個醫生過來。”
紅中居然聽話的就真拔腿要去。陳斐把他攔下來,微笑着跟劉忠說:“真不用,謝謝您了。”
要真把醫生叫來,那就麻煩了。因為冷山根本就不在,房間裏空無一人。在陳斐的堅持,劉忠沒有辦法,最後也就不勉強了。
晚一點的時候,這劉管家再次端着一鍋濃稠的湯出現。陳斐如臨大敵,打算無論如何也要把人攔住,至少不能讓他進門。
陳斐橫在跟前,劉忠往邊上走,笑說:“這粥要趁熱吃。”
陳斐也跟着往邊上跨一步,微笑:“好,謝謝您了。先放這兒吧。”
劉忠:“先拿進去吧,說不定現在人也餓了。”
陳斐:“他病得難受就不愛吃東西,還是等會兒吧。”
劉忠:“你們這些年輕人是不知道,越身體不好,就要多吃兩口飯。能吃飯了人就有精神了。才好得快。”
陳斐:“他身體難受就脾氣不好,這粥就暫時放在這邊。待會他想吃了,我一定給他拿進去。”
劉忠沒法越過陳斐,只得答應說:“那也行。”
陳斐盼着他能早點走,偏偏劉忠在一邊石階上坐了下來。還和他閑聊。他既要堵住劉忠,又要防着紅中。總之,這兩人都不能踏進門就對了。
“要不您先回去?肯定有很多事情等着您忙。”幾十分鐘後,陳斐客氣的說。
劉忠也跟着笑:“沒事兒,我現在不忙。”
東拉西扯,門內沒有任何動靜。劉忠磨了這麽長時間,大概真的要忙其他事去了。臨走前,囑咐陳斐說粥要是冷了就熱熱。喜歡吃的話下回他還給送來。這突如其來的熱情透着一股不尋常勁。
這人走了一分鐘都還沒走出陳斐的視野。于是他問了句:“劉管家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
仿佛等的就是陳斐這一句話。劉忠尴尬的笑了笑,倒退回來:“其實我還有一點小事,想請陳先生幫忙。”。
陳斐:“什麽事?”
劉忠心有顧忌,把陳斐帶到一邊,這樣紅中就聽不見他們談話了。他刻意壓低了聲,愁苦的說:“實不相瞞,打知道你們是巫師之後,我就夜不能眠。”
陳斐奇怪:“怎麽說?”
“我兒子之前被邪巫用巫術害傻了,我請了好幾個巫師去拆解那巫咒,結果都沒有用。現在看見你們,我就又抱着一絲希望,想請兩位去給我那可憐的孩子看看還有沒有救。”
陳斐做不了主,只能跟他說:“我明天給你答複,現在也要看我朋友身體狀況怎麽樣。他要是起不來床,我也離不開。他這人太挑剔,沒我伺候不行。”
劉忠想了想說:“要不你跟我回去看看?我們快去快回。你朋友在這裏,紅中會把他照顧好的。”
陳斐:“他沒看見我會不高興的,一不高興就氣悶。總生氣這對身體不好。”
劉忠唉聲嘆氣:“這樣啊……唉!那你就等他好了,再一塊去給我家孩子瞧瞧?”
陳斐:“我現在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準确的回答。”
劉忠望着房門,再嘆說:“那我明天再來。”
陳斐估計要讓他離開,只能先答應。劉忠得到他的點頭,笑容滿面離開。陳斐一轉身,乍見紅推開了房門。他以最快的速度折回去,但還是晚了一步。紅中已經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
想阻攔已經來不及,腦子裏幾秒鐘時間只想着待會怎麽解釋冷山人去了哪兒。人體弱多病奄奄一息的形象,這不是就幻滅了?
門一開,風就灌過敞開的門。正常情況,如果裏邊沒有通風口,窗戶也關着是不會有風吹來的。所以,是裏邊的窗子正在處于打開的狀态。陳斐看見窗下冷山的側影,暗暗松了一口氣。這下解釋也不用了。
紅中進去後,就凝視着冷山,說:“冷山先生沒事吧?”
冷山:“有事,我餓了。”
餓得正好,陳斐順勢把那鍋粥端上來給他。并且告訴他怎麽來的。
“劉管家送的?稀奇,我們和他無親無辜,素不相識,最多就是打過個照面,他這麽殷勤?”當着紅中的面,冷山也毫無顧忌的這麽說。
陳斐:“他在有件事想讓我們幫忙。”
冷山:“什麽事?”
紅中不動神色的豎起耳朵,但下一秒,他就毫無預兆的一頭栽倒。陳斐原本想接住他,可沒接住,人腦袋咚的着地。陳斐替他疼得一下。
冷山沒良心的說:“別管他,摔不死。”
陳斐轉頭把門關上,然後慢慢說來:“他有個兒子,說是被人用巫術毒害。想讓我們幫他看看能不能破解。”
冷山挑眉:“你答應他了?”
陳斐:“還沒有,我說明天給他答複。”
冷山沉默,若有所思,他手指在椅子扶手上點了點。然後說:“先答應他。”
給了劉忠答複,才得知他兒子在老家。距這邊還有點距離,帶過來是不行的,因為那孩子一出遠門就口吐白沫抽搐不停。在家裏就安安靜靜啥事也沒有,就是感覺人沒有魂。
陳斐又把這個事情原原委委的告訴冷山,冷山一甩手:“告訴他,去,現在就出發。”
時間緊迫。劉忠把自己平時要忙的活都暫時交給其他幾個傭人替他安排。然後什麽也沒收拾,一身輕的領着兩人往老家趕去。交通工具還是大西瓜。
冷山不願意說話,劉忠是看出來了。所以側對着他,堆着笑和陳斐時不時說幾句無關緊要的。他兒子沒怎麽提,閑談的內容要麽是外頭的風景,要麽是向家的事情。毫無疑問,陳斐對向家的事情比較有興趣。
劉忠現在伺候的雖然是向德,但他對向德的另外兩兄弟卻是同情得很。一個幾乎閉門不出,一個瘋瘋癫癫。他說自己當年剛進向家的時候,他們兩人還好好的。等老先生去世了,三兄弟漸漸出現了矛盾。後來向家就不大安寧了。向鶴瘋的時間有點長了,向紀就是這兩年才變成這樣的。向紀有段時間不大正常,天天說家裏有見不得人的東西。醫生給他看了看,說是生病導致的。後來虧得他的妻子不離不棄。突然有一天就病情大好轉,能跑能跳能吃能睡了。但随之而來的是性情大變。
劉忠的老家是在一個小縣城。從大西瓜上下來,陳斐只看見又爛又破的房子,牆皮坑坑窪窪,到處都是飽受摧殘的灰土房。
劉忠說:“以前這裏經常有些游手好閑不幹正事的二流子來鬧事,經常搞破壞,所以就變成像垃圾場一樣的殘破樣子了。”
陳斐:“沒有人管麽?”
劉忠說:“那時候誰有閑心管這個,都忙着争權奪勢。現在安定下來,公家的人才把這些鬧事的人收拾進監獄。”
巫師們那時候基本不管國與國之間的鬥争,所以陳斐自然就忽略了這一點。如果他了解過,就會知道,這裏剛剛安定下來不過十餘年時間。
劉忠家裏相對于其他住戶,條件還是不錯。家裏雇了個人照顧他兒子,是周圍的鄰居。他兒子十五六歲,骨架不小,雇來的人當然得是個男的才行。
雇用的鄰居看上去憨厚,見了劉忠和兩個陌生人,就自動打了招呼,然後和平常一樣把那孩子抱出來曬太陽。
和植物人沒有區別了。陳斐望着那神色呆滞,手腳都沒有動彈的少年。劉忠說他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不能說話,肢體也不能活動自如。只有眼睛在轉動。
陳斐甚至懷疑他就是單純的變成植物人了而已。但劉忠斬釘截鐵的說是被巫術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