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傀儡記憶
傀儡記憶
日落西山,紅霞滿天裏,冷山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陳斐看向了他,他的視線一個蜻蜓點水的從陳斐臉上掠過。
‘秀菊’站在墓碑前,目光空茫。冷山已經站在她身後。誰都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冷山的耐心估計已經用盡。結局沒辦法更改,留下的人注定是難過的。
青年目光沉痛的望着這個活傀儡,傷心的說:“秀菊,你還記得安安麽?”
‘秀菊’愣了愣,露出一個溫柔眷戀的柔和笑容,喃喃自語:“……安安”
冷山的右手豎起,掌心貼近她背脊,念出一個名字來。那是這具活傀儡原本主人的名字。呼喚出姓名的那一刻,一股無形的沖力從他戒指迸射而出內破出,流光溢彩不斷向外擴散,冷山衣發飛舞,眸光冷冽,十米之內自成一個空間。
剎那間,時光流轉般,多年的記憶快速湧現。陳斐看見了安安,看見了秀菊。透明的像走馬燈那樣在眼前劃過他們那喜怒哀樂的臉。那是屬于真正的秀菊的記憶。陳斐記得他們說過,活傀儡只是擁有記憶。所以,這就好比這具身體只是記憶的載體。儲存卡一樣?
陳斐在秀菊成為活傀儡後的記憶裏看見了安安。他帶着已經是活傀儡的母親去見了一個人。那個人躲在陰暗的角落,頂着一張慘白慘白的臉,端的是循循善誘陰險狡詐:“神力已經佑護不了你們母子了,你可以考慮考慮擁有更強大的力量。”
“那兩個人是誰?”安安不安的握着母親的手,急切的詢問。
“我沒見到,不知道是什麽人。不過你可以描述一下他們長什麽樣子。如果是什麽有名氣的,我可能還會有所耳聞。”
安安說:“一個墨綠色長頭發的男人,還有一個很面善的男人。尤其是那個長頭發,給我莫名的恐懼。我力氣再大,也不是他的對手。”
“長頭發?”對方若有所思“難道是西北來的?不大可能吧,這種窮鄉僻壤,他來這兒幹什麽?如果真的是他,那就難搞了。”
安安:“我一開始以為他們和付正勇是一夥的,可後來發現并不是。他們,會不會是沖着我媽媽來的?”
“那你可得小心了。”
“你告訴我,現在要怎麽辦?”
“我只能說,你需要更強大的力量,才能對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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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安安似乎在掙紮,之後下了極大的決心才說:“好。”
“你上次是用手臂,這次準備用什麽?我得事先告訴你,一樣東西來交換的力量,可能比不上多部位交換的力量強大。”
就這樣,安安幾乎把自己身體的掏空送人。怪不得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居然已經不止力大無窮。
随着眼前那些畫面的消失,活傀儡秀菊的面孔發生了變化。那張面孔回到了原本的模樣,不屬于秀菊的面容。普普通通的臉孔,緊閉雙目。
青年好像不忍心看到這樣的場景,他不打招呼,慢慢的往山坡下走去。
“桐桐,過來接人。”冷山這麽說,冷山說話時,手上的戒指閃動着微光。
沒幾分鐘,桐桐就出現了。看見陳斐,眨巴眨巴眼睛,陳斐回了很淺的笑容。
冷山把人放在地上,就不管不顧了。桐桐在人邊上轉了轉,似乎還有話要問冷山,結果一扭頭,人走遠了。他兩手攏在唇邊,朝着兩人背影大喊:“冷山先生,您還不回去麽?!”
冷山的聲音清晰無比的傳來:“我還有其他事。”
付正勇死了。挺慘的,陳斐站在樓頂上,親眼所見他在工廠內被神智仿佛癫狂的青年狂砍,深深淺淺的口子,有的深可見骨。付正勇鬼哭狼嚎的求饒,場面慘不忍睹,十分血腥。有人本來為了他所說的金錢報酬想救他,然而他們根本無法近身,巨大的阻力無形的把他們隔開。
“好了,走吧。”冷山說。
又在鎮上待了幾天,閑來無事,陳斐到處閑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是遠方來的游人。冷山相反,他整天悶在房間裏,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那天陳斐正在喝着鐵樹給他的本地茶葉,望着那幾個孩子在陽光下玩沙土。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晃了出來,熟悉是因為他身形和頭發,陌生是因為他鄉土風的打扮。陳斐差點被一口茶水嗆到,猛咳了起來。
“愣着幹什麽?!還不過來!”冷山聽到咳嗽聲,突如其來扭頭,怒斥。
出了門,陳斐不斷的往身側瞥視。冷山目不斜視。事實證明,不要高興得太早(雖然陳斐沒有高興,純屬好奇)。不要對別人的打扮有太多建議和成見(這個他也沒有,純屬罕見多看兩眼)。不要好奇別人稀有的裝扮…………
街頭,冷山把陳斐推進一家灰撲撲的男裝店,老板號稱只賣本鎮最流行穿搭。陳斐淡定的任由老板推薦。
沒多久,和冷山身上同樣風格鄉村風的陳斐踏出門店。兩眼一彎,笑說:“這衣服挺合身的,穿着舒适。”
衣服陳斐挺适應。冷山穿着這衣服就沒有舒适可言了。他不舒坦,受罪的就是陳斐,因為他脾氣蹭蹭往上漲,腦門上都寫着大大的四個字:我不高興!
在某個路口,陳斐餘光閃過一個綠油油的東西,他側過去看了看,又沒見着。迷惑不解,又走了一段路,陳斐一個不注意就被絆倒了。罪魁禍首就是橫在面前的仙人掌。他撐起身,拍拍土,跨了過去。這仙人掌估計是被人砍了,拉到這裏來的。
爬了幾個延綿不斷的起伏不定的小山坡,兩人到了一片寬闊的平地。面前一棟兩層樓房拔地而起。門上寫着,無所不能大巫師,公平交易,有求必應。
門虛掩着,冷山輕輕一推,開了。裏面烏黑麻漆一片,涼飕飕的風從腳底升起,門自動合上。這下是伸手不見五指了。陳斐感覺到冷山不在自己邊上,他原地站着,張口想叫人,想想還是算了。
“在別人的家裏,随意走動,真是太不禮貌了。”一個聲音不悅的說。緊接着有人在陳斐面前劃火柴。暖火照亮,對面是一張粗糙黑黃的臉。這是個頭發蓬亂眼神鄙夷的中年男。他打量陳斐片刻,舉着火柴往前走,點亮了一盞燈。
冷山就在那燈前伫立,看着中年男人把燈點亮。
“你們知道這兒是什麽地方吧?”
冷山說:“知道。”
“你們是兩個人還是一個人?”他指的是兩人都是來做交易的還是一個人。
冷山說:“兩個。”
陳斐無聲的步到冷山這邊來,多說不如不說。冷山也沒告訴他來這裏做什麽,閉口不言是最好的。
人家問他們:“準備用哪部分換?”
冷山說:“随便,看大巫師的喜好了。胳膊腿五髒六腑,只要我們身上有的,喜歡什麽就拿什麽去。”
中年男人笑得邪乎,嘲笑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年輕人莽撞無知。不過,他不管這些,反正只管帶人去就是了。
中年男人領着他們從後門出去,然後他們就到了另一棟房子,既不高大也不華麗。把兩人送過來,接下來的是就不是他的活了。扭頭就閃人。
中年男人走後,面前的門沒一會兒就開了。
剛打開,裏邊的人往外一看,臉色大變,擡手就要關上門。冷山倏的閃身而至,硬生生的把門內的人大力拽扯出來。猛的往地上掼去!發出驚天動地的嘭響!
普通人,不死也要頭破血流。但這人迅速爬起來,慘白的臉沒有一點傷口,他慢慢往後退。尖聲質問:“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冷山皮笑肉不笑的說:“明知故問,你們這兒是幹什麽的你不知道?”
陳斐終于看清這張臉。和活傀儡秀菊的記憶裏無二差別的,和安安做殘忍交易的那邪巫就是他。
“但你們看上去,不是來做生意的。反倒是來砸場子的!”話音剛落,邪巫就先下手為強。
可惜,根本不是冷山對手。被當沙包揍來踢去,半晌求饒,叫苦不疊的問他們到底要幹什麽。揍人揍夠了,冷山氣定神閑的說:“我們是講道理的。不會無緣無故就打你。我問你,之前有個叫安安的小孩來過這裏。你拿了他身上很多東西,是你自己交出來。還是我打得你吐出來?”
邪巫千個萬個不情願,也架不住被人揍得七葷八素。他磨磨蹭蹭的把屬于安安身體的東西都交給了冷山。不至于讓人看到血淋淋的原樣,因為是用一個小袋子裝着的。
冷山喬裝打扮是怕打草驚蛇,現在不用裝了兩人當然是大搖大擺的走。把那邪巫氣得捶胸頓足。
在安安墳墓前,墳墓裂開,棺材板滑開。冷山把袋子放進去。他将手覆蓋在安安身體上,那些屬于他身體部位的都通通歸了位。
目睹墳墓恢複如初。陳斐說:“我以為你不屑于做這種事情。”
冷山:“什麽叫這種事情?”
陳斐笑了笑,說:“好人好事。”
“誰愛幹這種蠢事?!哼!我是看那邪巫不順眼,順道而已!”冷山不屑的說。
陳斐說:“人不能死而複生,但……你為他找回完整的軀殼。他一定很高興。”
冷山嗤笑一聲:“他高不高興關我什麽事?!他這叫自作自受,笨蛋才會想和邪巫交易!哼!”
陳斐微笑,笑着笑着笑容逐漸凝固。就在不遠處,他又看見那仙人掌了,并且還是活蹦亂跳的。
“你看見沒有?”陳斐問。
冷山:“什麽?”
“仙人掌,在走路。”
冷山:“我又不瞎,當然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