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緣分緣分
緣分緣分
走街過巷,出租的房子倒是不少,就是價格不怎麽合适。房東們有的不冷不熱,有的态度慈祥,有的面露嘲諷。說出的話也大不相同。要麽是“租個房子還磨磨唧唧,滾蛋。”。
不然就是和藹可親的說“我們家的房子就差鑲金了。價格是高了點,不過一分錢一分貨不是。”。話是這麽說,但兩人住不起這麽貴氣的房子。
還有翻白眼的“沒錢還浪費我時間,什麽人啊!”
陳斐對別人的嘲諷無動于衷,始終保持着謙卑和善的态度。經過不懈的努力,兩人終于找到了一家價格合适的房子。陳斐心情挺好,不知道該說皇天不負有心人還是說天無絕人之路之路。
在街道公告欄背面,陳斐看到那白紙黑字上居然明碼标價的出租信息。
要知道,這裏的招租信息通常是不會貼上價格的。房東們默契的等着租客面談。陳斐看了看地址,喜悅感頓生,說:“我們過去看看。”
陳小西垂頭喪氣:“希望這次能成功入住,我的腿已經走起泡了。”
緣分果然是很奇妙的東西。就比如他們走了很遠的路,已經遠離中心城,卻還能再次碰見方才路上擦肩而過的路人。再比如此時此刻,站在門框邊笑容可掬的周垂直…………以及立在門外。面露驚訝及少許尴尬的陳斐和疑惑的陳小西。
陳斐分明記得周垂直應該是往最熱鬧繁花的地段去的,結果卻穿着棉衣棉褲出現在這裏?
毫無疑問,招租的就是周垂直家。在擁擠的城中,他們家見針插縫的立一棟三層高的樓房。
“早知道你們就該跟我一路回來得了,看吧,兜兜轉轉居然又碰上了。”周垂直樂出一口潔白牙齒。一邊說着,一邊幫陳斐把箱子提進來:“我們家二樓有套三室一廳,三樓還有套兩室一廳的。你們看看要住那層樓。”
陳斐自動避開前邊的話,只回答後邊這句。他說:“兩室一廳就好,我和小西兩個人足夠了。”
陳斐準備自己拎回箱子。周垂爽朗的笑說:“別跟我客氣,看你們走了一路,肯定累着了。”
陳斐沒堅持,抱着陳小西跟在後邊。也不知道那房子多久沒有租客了。一推開門,灰塵從頭頂撲簌簌的落下。周垂直視若無睹的跨進門。
陳斐等灰塵落完了才走進去。視野所見,快要把窗戶堵住的蜘蛛網,沙發看不出原本色彩,地上從角落裏迅速爬過的小老鼠…………。要花點時間打掃了,陳斐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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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垂直準備讓他看看房間。卧室的門一打開,裏面全是紙殼子。
陳斐又想,無所謂無所謂。這個價錢能住這樣的房子已經很好了。房間可以收拾,地可以掃,蜘蛛網可以清理。只是,這花點時間可能處理不完,恐怕得花一兩天時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媽之前住這兒就愛堆這些垃圾。你放心,我待會兒全給搬出去。”周垂直顯然也被驚呆了。
陳斐:“好,那麻煩你了。”
周垂直:“客氣什麽,這是我房東的本職工作。”
陳斐:“這裏挺久沒人住了吧?”
周垂直:“是挺久沒租出去,大概有一兩年沒人住了。”
啊……怪不得這麽古老。
陳斐往廚房那邊看了看,鐵質的水龍頭有些生鏽了,但不影響放水。于是開始挽起袖子,準備開始大掃除。
周垂直一陣風似的旋到樓下,沒一會兒就又回來了。他不僅拿了一塊四方布,還大方的把自己洗幹淨的衣服扔給陳斐:“來,這套衣服你穿着吧。免得弄一身髒。”
陳斐對這爽朗小夥子又增添少許好感。雖然看上去比自己年輕不少的模樣,但人是真熱誠。他看看那幹淨的衣裳,當即拒絕:“不用,我穿這個就好。”
周垂直:“我說了別跟我客氣,就當自己人啊。別反駁,反駁就是嫌棄我看不起我。”
“我這兒有破舊的衣服,就不要浪費你那些好的了。”陳斐說着從箱子裏拿了出來,然後拉上箱子拉鏈,順便先把行李放到門外邊去。免得待會滿屋子灰塵又弄得灰撲撲一層。
周垂直眼見他搬着出去,撓撓頭尴尬的笑:“不好意思,我剛應該把你們行李放在門邊的。一時沒沒想到房間髒亂得很,會給箱子弄髒。”
這小夥子,讓他別客氣,自己反過來左一句不好意思右一句不好意思。
周垂直把紙盒子直接從窗戶扔下一樓,然後拿着掃把刷刷刷幾下子,陳斐和陳小西就淹沒在一片朦胧灰塵中。
“陳斐,我去外邊一下。”陳小西捂住口鼻說。
陳斐點點頭。
周垂直從他面前大步流星的跨過,沖向門外。一轉眼又沖回來,鼻孔多了兩張紙。手上的還有兩張塞給了陳斐。
陳斐說:“謝謝。”
周垂直:“不客氣。”
周垂直簡單粗暴的把紙殼子從窗子扔下一樓的時候。陳斐還擔心他會砸壞樓下的東西。周垂直說讓他放一百二十個心,就是砸壞了也不用他賠。
大半天後,灰撲撲的房間煥然一新,窗明幾淨。
陳斐滿意的看了一圈,然後真心誠意的向周垂直道謝。周垂直擺擺手,示意不用謝。晚上的時候還以關心新租客為由,特意置辦一桌子好菜。住進這裏的第一天就和房東關系友好相處,怎麽看都是好的新開始。
“我和小西是唯一的租客?”在桌邊坐下之後,陳斐問道。
周垂直:“對,就你們兩。在我沒回來之前,這邊基本沒人住。我媽還是在我回來之前把我睡的那間房子,還有樓道啊什麽的簡單的打掃了一遍。她以前很勤快,現在變懶了,要不是我求她好幾次,她才不願意來給我收拾這些。”
陳小西的手抓上了酒瓶子,舉起咕嚕嚕的就是幾大口。周垂直瞪眼,震驚:“他喝酒?!”
陳斐将酒瓶子從陳小西手上拿走,笑說:“喝一點點。”
周垂直:“你這爸當的,小孩恐怕還沒成年就要養成酒神了。”
陳斐淡定的說:“不會。他偶爾而已,一年一兩次。”
關于陳小西愛喝酒這個問題,他也很無奈,只能讓他以後偷偷背着人喝。不然他很難跟別人解釋。
周垂直問了轉學問題,陳斐愣了愣。依着陳小西的外貌年齡,是該讀小學的階段。他平靜的用和從前給別人一樣的回答。說希望孩子自由生長,他不愛上學就不送他去了,反正對于教育這裏沒有強制性。
周垂直驚掉下巴,大概是沒見過這樣心大的帶娃方式。
陳斐早出晚歸的求職。沒兩天,很快就找到了一份薪資可觀的工作。雖然這工作和他的專業不符,但有錢賺就成。
陳小西粗略的問了一下具體工作。陳斐皺眉說:“這個要去了才知道。唯一不好的就是日夜颠倒,要晚上工作。”
陳小西說:“你沒做過的工作,萬一做不了怎麽辦?”
陳斐說:“沒事,萬事開頭難。”。他絕對是能吃苦耐勞的男人,這一點不容置疑。記得當年他笨手笨腳的時候都能雞叫起床,日落而歸,即使為了那只有三十幾塊錢一天的工作,依舊堅強不屈。那時候是真苦,他兩條腿走到大老遠的地方去跟人搬磚。
那天天黑之後,陳斐就抵達工作地點。燈光璀璨奪目的店門,血紅大字的英文字母在頭頂上閃爍。之前在街頭給他傳單并邀請他來這裏工作的女人笑咯咯的迎上來。大冷天的光着兩條腿,外披一件長羽絨,濃妝豔抹花枝招展。
她挽着陳斐的臂彎,陳斐往後退了退。她嬌媚一笑:“別害羞,習慣就好了。大家都這樣。”
陳斐很不自然的笑了笑。跟着女人進了大門。
沒多久,陳斐就獨自坐在角落的沙發。看着那些人,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驀然看見一小小身影左顧右盼,然後徑直快速溜了過來。
陳斐定睛一看,詫異:“小西?你怎麽來了?”
陳小西氣喘籲籲:“我再不來,你骨頭都被這些妖精吃得不剩咯!”
別人帶他進來的時候陳斐沒什麽感覺。半晌過後,也發現不對勁了。他一開始還打算和同事好好相處的,沒想到同事忙別的去了。只有一個雙層下巴臉上刮着厚厚的粉底的女人挨着他坐。問這問那,還動手動腳。
雖然他讓對方自重,然而沒起到什麽作用。那中年女人立刻拿了一疊厚鈔票要放他衣服裏。陳斐拒絕,随即坐的遠遠的。之後那女人只是用哀怨的目光望着他。
本來是要找機會出去。還在回想進來的路線,沒想到陳小西就來了。
這種狀況在他記憶裏是沒有過的。他和陳小西之前在老家的那邊,也沒見過這種場合。他們的小城市安靜祥和。
所謂,天下烏鴉一般黑。陳斐在那裏只是沒有機會沒接觸到而已,這樣的場所遍布天下。因為他在那邊有固定的工作,不需要再去找,所以不了解而已。
“我在房間裏看見那張招聘單子了。還高薪誠聘,我看是挂羊頭賣狗肉哦!”陳小西低聲咬牙切齒。活了三十年的陳小西又不是傻子。什麽叫做輕輕松松月入過萬!哎呀,這簡直就是騙小孩賣娃娃啊。天殺的要哄騙傻陳斐喲……他看了之後就跟着地址過來了。
陳斐淺淺的笑說:“早知道是這樣奇怪的工作,我就不來了。”這多少讓他有點陰影,尤其是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眼神,簡直讓人渾身不舒坦。
身上的酒味揮之不去,太冷外套也沒法脫,陳斐就裹着酒氣和陳小西往回走。
途徑一道梧桐路段,陳斐正說着明天去找工作的事。陳小西突然沒了聲音,靜悄悄的,只有偶爾步過的路人。陳斐詫異的低頭側目,身側沒看見陳小西人。他轉過身,身後一片空蕩。
“小西?”陳斐叫了一聲。無人答應。于是眉頭一皺,快步原路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