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如此盛情難卻的美好夜晚
如此盛情難卻的美好夜晚
草場上的插曲很快被揭過，大家又回到了舞會上。
夜色漸濃，天空吞噬掉最後一抹不願墜落的霞光，只留下月亮和群星，随意地散落在遼闊無邊的天幕裏，落下星星點點的清輝。
祁正印參加過許多場舞會，卻仍然沒有學會跳舞，混在一群載歌載舞的異族男女中間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巴太抱着冬不拉在一旁笑個不停，笑得連曲子都彈得亂七八糟，嚴重擾亂大家的舞步，激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抱怨。
莫合比提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一把搶過他手裏的冬不拉，大聲嘲笑道：
“我的老情敵，你怎麽連冬不拉都彈不好了！”
此言一出，引起一陣哄笑。
大家似乎都還沒有忘記夏牧場舞會上的烏龍，紛紛将目光投向人群中間的哈薩克青年，聯想起剛才在草場上的紛争，又是一陣窸窣的讪笑。
這個好看的年輕男人，似乎總是身處各種感情糾紛的漩渦中心。
巴太當然知道大家在笑什麽，不悅地瞥了身旁的始作俑者一眼，擡手就要去搶他懷裏的冬不拉。
卻被早有防備的莫合比提輕巧躲過，靈活地跳開兩步，沖着他受傷的手臂投去挑釁的目光。
這個素來争強好勝的哈薩克小夥大概是覺得自己終于有一次贏過了那個年少時期怎麽也無法贏過的宿敵，高興地跳起來轉了個圈，抱着冬不拉痛快地彈奏起來。
樂聲激昂，節奏強烈，猶如一曲陣前迎敵的入陣曲。
引得在場衆人發出陣陣喝彩，邁開氣勢恢宏的舞步，電子琴的聲音也很快加入進來。
霎時間琴弦合奏，群星共舞，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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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正印從未見過如此震撼人心的場面，靈魂都被震懾，下意識也跟着揮舞起手臂。
被奪走了冬不拉的哈薩克青年本來還有些郁悶，轉頭瞥見那個胡亂舞蹈的女孩，卻立馬綻放出一抹笑意，什麽脾氣也沒有了。
但她的舞姿實在是不忍直視。
他有些看不下去，從身後緩緩靠近，無奈地搖了搖頭道：
“我教你吧！”
奈何人群太吵，她壓根沒聽清身後的男人說了什麽，扯着嗓子問道：
“你說什麽？”
他只好又重複一遍：
“我說，我教你跳舞！”
這回她總算是聽清了，卻露出滿臉的疑惑，印象中她只見過他唱歌彈琴，還從來沒見他跳舞，有些不太相信地反問道：
“你也會跳舞嗎？”
這一問，簡直差點把某個人氣笑，骨子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兒一下就竄了上來，不顧手臂上還帶着傷，一個單手後空翻就把身前的女孩給鎮住了。
“你說我會不會跳？”
他這樣說着，自然地融進了跳舞的人群當中。
身後的女孩微微一愣，望着彩燈下那個肆意起舞的哈薩克青年，驚得張大了嘴巴，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起立鼓掌，還是該勸他悠着點，別碰着胳膊上的傷。
稍作思考，她還是覺得不能浪費如此盛情難卻的美好夜晚，撲進他對她深深敞開的懷抱裏，毅然加入了這場盛大的舞蹈。
月光如水，燈火璀璨。
花架下彈奏樂器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舞曲換了一首又一首，年輕的男女在濃濃秋夜裏攜手共舞，放聲歡笑。
但祁正印最終也沒能學會跳舞，倒不是因為巴太教得不好，而是他說了那麽多話，演示了那麽動作，她卻只記住了那雙眼睛裏投射出來的愛意。
除此之外，再也不記得其他了。
舞會通宵達旦，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上，體力不支的漢族女孩中途累得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夜色昏暗，還沒有天亮的跡象。
祁正印下意識要去尋人，一扭頭，卻發現他就睡在自己的旁邊，一只手擋着眼睛，另一只手平放于身側，貼心地給她充當着枕頭。
她心頭一熱，折回去将他的手臂輕輕挪了一挪。
睡夢中的人卻因此被吵醒，挪開搭在眼睛上的手臂欠身看了她一眼，順手将人撈進懷裏，許是怕她不肯就範，又輕聲哄道：
“別動，讓我再睡會兒。”
男人的聲音還未完全蘇醒，帶着一絲沙啞的懶倦，極具蠱惑。
身前的女孩聽得心尖一顫，沒來由地紅了臉，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親近，兩具年輕的身體緊緊靠在一起，清楚地感受着對方的體溫。
他很快又睡過去。
呼吸綿長，一動不動。
她大着膽子着将耳朵貼近他心髒的位置，仔細聆聽胸腔裏緩慢而節律的震動，正聽得入神，卻被一聲突然闖入的聲音驚得直挺挺彈坐起來。
阿依努爾不知何時換下華麗的婚服，穿上那條漂亮的洋紅色裙子，此刻正勾着腰，探頭看向葡萄架下睡在一起的男女，炸出一聲長長的驚嘆：
“哦喲哦喲！這是幹什麽呢！”
祁正印本就心虛，被她這麽一咋呼，刷地一下臉色通紅，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來，埋着頭跑開了。
驚訝中的哈薩克姑娘瞬間被她的好朋友逗笑，望着夜色下狼狽逃跑的身影，叉着腰大笑起來。
卻沒高興幾秒，便被身後緩緩豎起來的男人投來一記白眼，滿臉溫怒道：
“你吓跑她做什麽！”
大笑着的人聞言一愣，皺着眉轉過頭去，望向那個絲毫沒有睡意的男人，忽然反應過來什麽，揚聲呵斥道：
“你這個人簡直是壞得很吶！怎麽還裝睡騙人呢！”
被呵斥的人卻是臉不紅心不跳地睨了她一眼，慢慢撐起身子，偏頭望向那個已經跑遠的身影，眉眼間流露出一絲嘆惋顏色。
女主角跑開之後，他也懶得再演了，象征性地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站起身就走。
走了兩步卻又折回來，沖着還傻站在原地的阿依努爾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警告她不要亂說話，尤其不要和她的好朋友亂說。
看着他煞有其事的神情，後者差一點就被氣笑，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軟綿無力的反擊：
“你可千萬別被我發現你欺負我的好朋友，不然饒不了你！”
天幕蔚藍，夜色未減。
逐漸遠去的哈薩克青年背對着葡萄架下放着狠話的人嘚瑟地揮了揮手，加快腳下的步伐，追上了那個落荒而逃的漢族女孩。
祁正印怎麽也不會想到，就在她緊貼着他的胸膛聆聽他的心跳時，那個故意裝睡的人，也正在回聽她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像是亂了分寸的冬不拉，又像是她跟不上節奏的舞步。
雀躍而克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