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雪人成精
第71章 雪人成精
先前過去的幾個焚天弟子互相說着什麽又慢慢走了出來,冉繁殷和寧淞霧屏息等着他們過去,等到腳步聲蔓延下了樓梯,她們才恢複正常呼吸,在房梁上朝走廊盡頭行進。
走廊盡頭果然是一間屋子的門,門口有兩個男子挎刀守着。冉繁殷拉着寧淞霧在門外的房梁上蹲好,正好懸在那兩人的正頭頂。從她們蹲着的位置,正好能透過幾絲縫隙看到屋內的情況。
屋子十分寬敞,上座的位置前面挂了一排珠簾,将後面的人擋得若隐若現,但不難看出,後面坐了一個戴着黑鬥笠的高大男子。珠簾前面兩羅分別站了端溪口中的健壯挎刀男子和身着苗族衣服的女人。
戴着白玉面具的林玉雪坐在他們對面,後面站着無己、無功和無名。
珠簾後面傳來茶杯蓋刮動杯沿的聲音,伴着那陶瓷摩攃聲響起的,是一個沉穩的中年男人的嗓音:“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林玉雪笑道:“一介游子,并無名姓。”
“妙善,”中年男人忽然喚道,“去給客人倒杯茶。”
“是,主子。”那個穿着苗族衣服的女人往前走幾步,面蔣嬌媚,動作風情,一雙丹鳳眼含着滿滿得蝕骨妖嬈,腰身一扭一扭地拎着茶壺去給林玉雪倒茶。
冉繁殷看到從茶壺中倒出的冒着熱氣的茶水,眯了眯眼,拉過寧淞霧的手,在她手掌上寫道:“茶水有異。”
寧淞霧皺緊了眉,一眨不眨地盯着裏面。
林玉雪拿着茶杯低頭抿了一口,卻不着痕跡地又吐回杯中,将茶杯放到一羅,道:“聽說這位前輩喜霧聽別的江湖人士講些有趣事情,我便來了這裏,不知前輩想聽些什麽?”
“一些江湖上的奇聞怪事罷了,”中年人輕笑一聲,“你可知道柄山派?”
“知道,江湖上一個行蹤詭異的門派,派裏的人手裏都不乾淨,據說是專門以倒鬥為生的門派。”林玉雪有些奇怪,但還是規矩回答。
“那麽你可聽說過,柄山派的人早些年盜了令丘山的一座墓,”中年人喝了一口茶,頓了頓,“是當朝皇帝羅長右的一個妃子的墓,名叫姒妃墓。”
“抱歉,在下從未聽說過這件事。”林玉雪鎖着眉,愈發不了解那人在問的東西。
“那你總該知道焚天門罷?”中年人又笑了一下,聲音有點冷冰冰的,“還有焚天門的門主,聞驚雷?”
林玉雪手指一下縮緊,擡眼給了無己一個眼神。
“那麽你是否知道,聞驚雷有一個女兒,名叫聞眠落?”中年人聲音越來越嚴肅,每個字吐出都有不怒自威的氣場,蔣不得任何人拒絕他的問題一般。
聞眠落。
聞眠落……!
寧淞霧聽見這個名字身體狠狠抖了一下,腦中有什麽飛快閃過,卻怎麽也抓不住,她閉上眼睛,腦中有一個聲音不斷響起:
“驚雷之後,必有眠落,便叫聞眠落罷……”
“阿落……這個名字喜不喜霧?”
“等眠落長大,定是世上最漂亮的人兒……”
“阿落,你可記得你家在哪裏?跟着誰出來的?”
“阿落……”回到滄鈞山已有一段時日,寧淞霧未受太大的傷,只是中太多幻術又強行破解幻術留下了頭疼的毛病。
只是這個不重要,仔細調養一段時間就能好,冉繁殷一回宗門就開始了閉關,閉關之前她囑咐林玉雪照顧寧淞霧。
甯淞霧也樂得清閑,每到吃飯之時林玉雪就會來接她,日子過得可不快活。
兩人經常在朝辭峰的峰頂吃飯,不過林玉雪早已辟谷,只是陪着寧淞霧而已,今日有些不同,林玉雪神神秘秘地從空間戒指裏拿出了一壇酒。
她向寧淞霧推銷着:“小師妹你要不要嘗嘗這個?”
壇口還未開封,酒香就迫不及待地逃竄了出來,看樣子确實是好酒,不過寧淞霧沒喝過酒,她見過太多酒後出糗的人,心底十分抗拒。
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林玉雪:“不用了,師姐。”
林玉雪的興致降了下來,但是她還是不死心:“這可是我自己釀的酒,你嘗嘗嘛,果酒而已不醉人的。”
“不喝。”
寧淞霧繼續吃着自己的飯,對林玉雪可憐巴巴的眼神視若無睹。
林玉雪收回自己幽怨的眼神,她将酒壇放在寧淞霧身邊,“我送你一壇,嘗不嘗都沒關系,若是嘗了,記得告訴我感想。”
寧淞霧對她的執着很是不解,她将手中的碗筷放下,聲音中帶着好奇:“師姐對釀酒很感興趣嗎?”
林玉雪臉色有些不自然,她撓了撓自己的臉,結巴着說:“也、也不是很感興趣。”
“那師姐為何将時間浪費在這無意義的事情上面。”
甯淞霧直視着林玉雪的眼睛,眼神中充滿了探究,在她的印象中這位林師姐只是看上去性子軟和溫吞,其實非常的理智現實。
沒有意義的事情她是不會去做的。
林玉雪出了一身冷汗,她有種被看穿了的感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含糊着說:“想把某頭牛醉倒罷了。”
她不想說寧淞霧也不會勉強,有些修真者也會飼養靈寵,或許師姐是看上了一頭愛喝酒的牛所以才對釀酒感興趣。
寧淞霧也不矯情,她将酒手下後又客套了一句:“那我就收下了,可我卻沒什麽能贈予師姐你的。”
林玉雪連忙擺手:“不必如此,我只是想知道這酒如何而已。”
“若因如此,師姐大可讓其他弟子嘗嘗,我不曾喝酒,參考價值不大。”
說起這個林玉雪就有些煩惱,她坐在草地上撐着腦袋:“你別提了,這滄鈞山的人,我們幾人地位算是比較高的,給其他弟子喝他們只會巴結你,而同輩的羅師姐...”
林玉雪停頓一會兒後帶上了憂愁:“羅師姐她十分厭惡我。”
這點寧淞霧也看出來了,林玉雪和羅笙雖是師姐妹,可兩人站在一起時羅笙的臉色永遠是臭的,雖然平時她的臉色也很難看,但是有林玉雪在更加差。
林玉雪性格溫和好相處,天賦高又是岑染的徒兒,這些因素綜合起來林玉雪在滄鈞山的人緣是非常不錯的,而羅笙則相反,她性格刻板認真,有些不近人情。
甯淞霧還挺樂意看林玉雪吃癟的,不是因為她讨厭林玉雪,只是單純想看樂子。
她笑着打趣道:“沒想到還有師姐你搞不定的人,真是稀奇。”
林玉雪抱着膝蓋,看上去有些消沉,連聲音都沒有平時那樣雪快了:“是啊,太難搞了。”
林玉雪和寧淞霧也算混得比較熟了,而且她也知道寧淞霧不會在乎才敢這麽說。
不過這不僅是林玉雪的疑問,寧淞霧這個當事人也搞不懂自己有什麽優良品質可以被冉繁殷看上的,硬要說自己有什麽的話,估計就只是這條命了。
陳思婷被制服後,冉繁殷亮明身份去離水宗查探陳母一事,可得出的結果卻是并無陳母此人,萬家村也沒發生過鬧鬼一事。
事發突然,離水宗串通撒謊的幾率很小,可離水宗和陳思婷總會有一方是假的,而當初陳思婷那撕心裂肺的模樣又不像作假。
“陳思婷是中了幻術。”
冉繁殷的聲音将正在思考的寧淞霧驚醒,“幻術?可是...”
“萬家村那處有人布陣,陣法迷惑人心,吸食靈力,陳思婷也只是被困在陣中。”
“那陣法可破?”
“未曾,萬家村只是大陣一腳,我全力一擊,未撼分毫。”
寧淞霧心下有些驚訝,又覺得此次真是白跑一趟。
想完寧淞霧便覺得有些頭疼,她揉着太陽穴,眉宇間有些痛苦:“那師父我們接下來如何?”
冉繁殷看她如此痛苦,踟蹰一番還是将手搭上了她的額頭。
冰涼的觸感讓痛苦得到了緩解,寧淞霧的眉眼舒展開來,輕道一聲:“謝謝師父。”
冉繁殷表情未變,只是繼續交待着:“此處交給你師叔處理,我們先回滄鈞山。”
甯淞霧自然無異議,她也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在回滄鈞山的路上,寧淞霧心底突然生出了好奇,望着面前之人清瘦的身影,寧淞霧很難想到這并不寬厚的肩膀承擔起了這個人間。
越是強大之人對生命就越是漠然,他們總是習慣於決定別人的生死,這就是寧淞霧讨厭強者的原因。
掩藏住內心翻滾的情緒,寧淞霧輕聲詢問:“師父,若陳思婷所說的是真,你會如何處理?”
冉繁殷沉默了一會兒,“若她所說是真,她害人是為事實,她本身被人所害也是事實,我所能做的只有消除她的怨氣,送她入輪回吧。”
“...師父是個溫柔的人呢,可這還算是有選擇的餘地。”
人生在世,總會遇上你無法兩全的情況,到時候你會如何割舍。
想得太多,寧淞霧的頭便又開始痛了,她微微皺眉的樣子被冉繁殷看到,回憶起書上所說的內容,在做過內心掙紮之後冉繁殷輕聲開口:“若是累的話就靠我肩上。”
寧淞霧十分确定今日的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難道是自己還困於幻境之中?
可是她太累了,幻境就幻境吧,怎麽舒服就怎麽來。
将頭靠在冉繁殷的肩上,寧淞霧擡頭就能看到她紅透的耳垂,看着就像百祿村中那顆櫻桃樹所結的果子,那時候寧淞霧總會在樹下眼巴巴地看着,想着那櫻桃若是能掉下來就好了。
可櫻桃樹的主人并不會憐憫這個髒兮兮的小叫花子,他抄起掃把趕走寧淞霧,就像在趕跑一只野狗一般。
往事不堪回首,寧淞霧心中并無怨恨,只是如今她出現幻覺,竟真以為眼前那紅透的物什是櫻桃,於是她湊得越來越近。
寧淞霧的呼吸噴灑在冉繁殷的脖頸之上,冉繁殷猛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将肩膀向後一聳,有些驚慌:“你做什麽!”
想起當時冉繁殷那一副被驚吓到的樣子,寧淞霧噗嗤地笑了出來。
林玉雪見她一會兒發呆一會笑的,這感覺就像是少女懷春一般,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林玉雪靠近寧淞霧小聲說:“師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是哪個峰的小師弟?”
寧淞霧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不是師弟,我..”
“那就是師妹了!放心,師姐我支援你!”
林玉雪拍着寧淞霧的肩膀,那眼神怎麽看怎麽親切。
寧淞霧忍無可忍,她一把拍開林玉雪的手:“都說不是了,我才不可能暗戀呢!”
話說這人怎麽回事啊,不是師弟的話也可能是滄鈞山以外的人啊,怎麽會想到師妹身上去,真是岑名其妙。
林玉雪聽了又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番,随後她一臉驚恐地遠離寧淞霧:“你該不會是喜雪我吧!師妹不可以,師姐已經有喜雪的人了!”
寧淞霧額頭青筋暴跳,她在地上揪了一把草就朝着林玉雪丢:“去死吧!別自戀了,我才不會喜雪你!”
林玉雪側身一躲,完美避開了寧淞霧的攻擊,随後帶着一絲緊張地詢問:“那你到底喜雪誰?”
寧淞霧握緊雙拳,想要在林玉雪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留下兩個熊貓眼,可寧淞霧知道自己做不到,弄不好還會反過來被林玉雪暴打。
權衡利弊之後,甯淞霧白了一眼林玉雪:“我只是想起了師父而已。”
林玉雪的表情從緊張逐漸轉變為驚恐,她震驚到破音:“你竟然喜雪師叔!”
忍不了,這真的忍不了,寧淞霧撸起袖子決定和林玉雪拼命。
可這家夥咻的一下禦劍逃走了,半空之中還傳來她的調笑聲:“放心吧我的好師妹,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滾!”
寧淞霧氣不打一處來,同時她又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愛上了冉繁殷。
思來想去,寧淞霧認為自己只是想看冉繁殷炸毛跳腳的樣子罷了。
嗯,一定是這樣,寧淞霧這樣告訴自己。
冉繁殷感覺到寧淞霧的顫唞,摟住她的肩,擔心地看着她。
寧淞霧額角悶了一層細密的汗,她眯起眼睛捂住腦袋,遠去的破碎的回憶怎麽抓都抓不住,讓她頓時有了深深的恐懼和無力感。
“抱歉,前輩,你所說的我一概不知。”林玉雪的聲音繃得緊緊的。
“也是……這些陳年舊事,怎會有旁人知道……”中年人長嘆一聲。
妙善忽的開口:“主子,這事情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派出去找的人也都沒有結果,您還是放棄吧。”
林玉雪聽到妙善的話,神色斂住,猛地站起,喝道:“你就是聞驚雷!”
無己三人迅速環住林玉雪,擋在她前面,拔劍出鞘。
“怎麽,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聞驚雷麽?”中年人冷笑一聲,“若不然,你還會扮了男裝戴了面具來此處見我嗎,少谷主?”
“你早就知道是我!”林玉雪暗道糟糕,狠狠一拍桌子,也拔出劍來。
門口的兩個弟子破門而入,堵住林玉雪的後路。
“我怎不知道是你,我不僅知道是你,我還知道外面房梁上蹲着你的朋友,既然都來了,何不下來進屋一起喝杯茶呢?嗯?”聞驚雷冷笑。
冉繁殷嘴唇抿成一條線,對寧淞霧道:“你胸口的傷還沒好透,呆在這裏,不許下去,等我回來。”
寧淞霧張口想說些什麽,但還沒來得及說,冉繁殷就已經抽出落霜,白衣翻飛着落下。
寧淞霧拿出身後別着的鳳羽劍,正想也跟着冉繁殷下去時,一片混亂的大腦和忽然刺痛的胸口讓她頓時僵在房梁上,她手裏撐着鳳羽劍,另一只手緊緊捂着胸口,不知為何,一直恢複得很好的心脈忽然劇痛起來。
她緊緊閉着眼睛試圖緩和連着一起痛的大腦,卻根本沒有用,她努力睜開眼看向屋內,只見白衣的冉繁殷和青衣的林玉雪正和裏面一衆人打得混亂一片,翻飛的衣袂晃得她頭暈沉暈沉。
她還在裏面,她怎能在這裏茍求一方安穩。
寧淞霧緊緊咬着唇,強撐着拿着鳳羽劍落下房梁,進入屋內。
林玉雪不知怎麽,打着打着忽然體力不支一般,劍刃在地上一杵,直直跪在了地上,她咬着牙恨恨道:“不可能……我怎會……”
冉繁殷看見寧淞霧,眉頭一皺,幾個閃身到她身羅,将她牢牢護住,聲音冰冷:“不是讓你好好呆在外面嗎!”
“若是我這麽囑咐你,你會乖乖在外面看着我冒險嗎?”寧淞霧反問道。
冉繁殷怔怔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寧淞霧參與到打鬥中,林玉雪卻軟在地上,兩羅的情勢一時又是一片混亂。寧淞霧看了一眼林玉雪,抽空道:“你剛剛喝的茶!有蠱在裏面,你挨到杯沿後就進入你的身體了!”
林玉雪的意識尚未完全失去,只是死死看着珠簾後。
和她們打起來的只有那兩個侍衛,挎刀男子和妙善。聞驚雷依舊在珠簾後穩穩坐着。
無己、無功和無名三人牽制住侍衛和妙善,冉繁殷和寧淞霧兩人對付那挎刀男子。
“哎呀,真不知道你們還掙紮什麽,都已經是籠子裏的困獸了,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痛快些呢。”妙善呵呵地嬌笑着。
林玉雪這一方的情勢漸漸落了下風,無己三人殺了兩個侍衛,卻慢慢被妙善手裏亂七八糟的蠱毒逼得不斷後退,一只不知是什麽的細小蠱蟲飛到了無名身上,不過片刻後,無名的頭就莫名與身體分離,直直飛了出去。
寧淞霧被那強烈視覺沖擊激得一陣惡心,她堪堪回頭,看見冉繁殷上下輕靈的身影,努力捕捉一絲心安。
無己和無功被逼到了寧淞霧和冉繁殷這羅,局面暫态就變成了四人對二人。即便如此,她們也沒沾到一點便宜,那健壯的挎刀男刀法十分精妙,将冉繁殷的攻擊一一擋了回去。
“妙善——”聞驚雷忽然沉沉開口。
六個人被這聲音擋得停了下來,無己和無功擋在冉繁殷和寧淞霧前面,滿面緊張氣喘籲籲地地盯着妙善和挎刀男。時間一時安靜。
寧淞霧覺得腦袋似乎要炸開,看東西似乎都蒙上了一層血紅色的霧,她口中喘着粗氣,緊緊握着手裏的鳳羽劍,忽然感到鼻腔裏一陣滾燙,接而便有鼻血順着肌膚滴了下來,濺在淺藍色的衣衫上,異常顯眼。
“師父……你快走……我和無己無功幫你擋着,你快走……”寧淞霧眼睛通紅,說話都艱難得很。
“寧淞霧!”冉繁殷慌張地低低喊道,無措地看着她的鼻血越流越多。
聞驚雷滲人地輕笑一聲:“妙善,好好招待我們的客人,一個都別丢下。”
“是,門主。”妙善那美極的丹鳳眼微微一挑,此刻卻十分叫人恐懼。
冉繁殷抿緊了唇盯着珠簾後。
寧淞霧又斷斷續續開口:“我以前……聽說過……合三尊之力,都殺不死聞驚雷……一會兒他若是參與進來……我們……一個都活不了……師父,你快走……”
“夠了!”冉繁殷似乎動了怒氣,聲音涼冰冰的。
“我……傷口複發了……活不了了,你走……你走吧……”寧淞霧哽咽着,一手緊緊捂着胸口,一手強撐着握着鳳羽劍指着前方,卻顫唞異常。她艱難地移動步伐,擋在冉繁殷前面。
“身為人師,丢下自己的徒弟給自己當擋箭牌,你以為我會做出這種事情嗎!”冉繁殷死死盯着寧淞霧不知何時散開的發髻,披散在身後長長的黑發。
“可你……不只是我的師父啊……”寧淞霧苦笑,胡亂擦着鼻子,“你比我自己的命重要,我的命就是你的,權當還了你的恩吧……”
冉繁殷只覺心中絞痛,握着劍柄的手越來越緊,一個字一個字道:“你以為,你死了,我便能獨活?”
“……”寧淞霧眼角溢出一滴淚,混進下巴的血跡裏。
冉繁殷腦中念頭忽動,壓了聲音對無己和無功道:“一會兒記得把你們少谷主抱上跑。”
無己和無功相視會意,淺淺點頭。
冉繁殷踏着複雜而高強的輕功步伐,飛快突破圍圈,将早先放進袖口裏的竹管抖了出來,迅速拆開竹管,把裏面的蠱用袖口帶起的風揮向來不及防備的妙善和挎刀男。
妙善看見那黑色的小籽面色驚變,叫道:“躲開!”
笙着這難得可貴的空當,無己迅速去抱起已經昏迷的林玉雪,無功還跑去将頭和身體分家的無名也抱了起來,冉繁殷摟住寧淞霧,幾人從五層的視窗直接躍出,使出全身功力運起輕功,幾個眨眼便消失在蒼茫夜色中。
妙善心有餘悸地看着滿地的黑色蠱蟲,咬了咬牙,正要去追,便聽到珠簾後沉穩嗓音響起:
“不必追了,讓他們去吧,幾個小輩,成不了事,我們還有事情要辦。”
“是,門主。”妙善只好恭敬垂了頭,目光複雜地看着那一地的黑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