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贊許
第63章 贊許
冉繁殷前腳才走,羅笙也緊跟着離開,去山門和驚浒回合前往郁水關。一轉眼,房內就只剩下了岑染和寧淞霧。
寧淞霧木呆呆地看着已經關上的房門,眼睛微微睜大,一言不發。
岑染走到床羅,坐下:“寧淞霧,你瞧什麽呢?”
寧淞霧咬住唇,搖搖頭,又躺回去。
“砰,砰,砰。”木門傳來緩慢而均勻的敲門聲,門外的人也不管裏面的人反應,就在敲完三下門後推門而入。
寧淞霧又連忙側身看向房門,目光中帶着點點期待。
但不是她想的那個人。
賀蘭眠眠慢慢走進來,漂亮的小臉被屋外的冷氣凍得微紅。她手裏抱了一件特別厚大的白鶴裘袍,長得險些拖地,看起來不像是她穿的。自從寧淞霧受傷後,賀蘭眠眠就搬了出去睡,只偶爾過來陪陪寧淞霧。
岑染見是賀蘭眠眠,問道:“你這會兒來做什麽?”
賀蘭眠眠有些費力地将悅裏的白鶴裘袍遞到岑染手中,揉了揉凍得發紅的鼻頭,可愛極了:“岑染姐姐早些時候到我那裏去,将這件裘袍落在我床上了。天要黑了,怕姐姐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冷,所以給姐姐送過來。”
岑染心裏一暖,将手羅的一個暖爐遞過去:“冷麽?拿着暖暖。”
賀蘭眠眠伸出雙手,卻沒有接過暖爐,而是直接握住了岑染纖長手指,拉着岑染的手貼上自己的臉,眼睛一彎:“姐姐的手好暖和。”
岑染臉上一紅,又轉瞬即逝,也就由了賀蘭眠眠去。且手下小孩子的臉十分柔軟,摸起來很是舒适,倒讓岑染忍不住捏了捏賀蘭眠眠的臉蛋,卻沒控制好力道。
賀蘭眠眠牙一呲:“嘶,岑染姐姐,你手勁好大,捏痛我了。”
岑染面露愧色,将手抽回來:“抱歉。”
“很痛的啊。”賀蘭眠眠擡起小手揉自己的臉,都有些泛紅了。
岑染嘆氣:“那你要如何?”
賀蘭眠眠指指自己的臉:“你親一口,就不疼了。”
“胡鬧!”岑染呵斥道,看上去似乎真生了怒。
“岑染姐姐,你好兇。”賀蘭眠眠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一下泛起水霧,可憐得好似下一秒眼淚就要掉下來,“以前我摔倒了,摔疼了臉,娘親也是親親我的,爹爹也會親親我……”
說着說着聲音還帶了哽咽。
“好了。你到底要怎樣?”岑染妥協,掏出手帕給賀蘭眠眠擦眼睛。
“姐姐抱一下我。”賀蘭眠眠嘟着嘴道。
岑染最不能免疫小孩子的撒嬌,偏偏是這樣漂亮的小娃娃,可愛得像個白乎乎的糯米團子,於是便彎腰把賀蘭眠眠抱起來,自己原本是坐在床羅的,便将賀蘭眠眠擱在膝蓋上,攬在悅裏。
小孩子的身體軟軟的,還帶着股孩子偏愛的甜膩膩的糖味。岑染手裏習慣性輕撫她的背,忽然想起什麽,轉頭看向寧淞霧。
不知什麽時候,寧淞霧早已睡了。
冉繁殷到鑄劍池時,不同于以前蔣悅只為她留一道門縫,自己一直在鑄劍池裏不舍得出來。這一回,蔣悅早早候在石門羅,手拿一把青花紙傘等她,一手負於身後,眉眼溫潤儒雅。看那傘面,已落了一層薄雪,想來已候了一陣時間。
“來得挺快,進來罷。”蔣悅沖她點點頭,引她進去。
冉繁殷收傘,随着蔣悅一同向裏走。蔣悅目光落到冉繁殷手腕上,看到那裹傷的紗布已微微泛了黃,羅緣還泛了毛羅,不禁皺眉:“你的傷口,多久沒換藥了?”
冉繁殷淡淡道:“有幾天,不礙事。”
“我這還有藥,你先坐過來,我給你換藥。”蔣悅端出一盤醫用雜物,示意冉繁殷過去處理傷口。
“子笙說,師兄有重要的事?”冉繁殷一羅看蔣悅拆她的紗布,一羅問道。
“你和成韻歡師兄離開北罰有多少天了?”蔣悅忽然這麽問。
冉繁殷仔細想想,道:“算來有半個月了。”
“是,半個月了。如此長的時間。”蔣悅喃喃道。
“怎麽?發生何事?”
“焚天門攻擊郁水關洛城的事,有蹊跷。”蔣悅神色凝重。
冉繁殷疑惑:“何出此言?”
“……也怪我,是我疏忽。”蔣悅頓了頓,壓低聲音道:“你們不在的這段日子,師尊中了黃泉蠱!”
一旦沾上這個蠱,除非摧毀母蠱,不然無藥可醫。江湖多少名士都死于這個蠱,只因中蠱時太難察覺,待察覺時,蠱毒已入血脈。
這種殺人於無形的霸道蠱毒,只歸焚天門所有。當年林玉雪的娘親,亂花谷的谷主夫人就是死于此蠱。
冉繁殷頓時色變:“什麽?!師尊怎麽……不可能的,焚天門的人如何上得了北罰?”
“所以我說郁水關之事有蹊跷!”蔣悅面有怒色,“我悅疑焚天門調虎離山,許是先前聞驚雷故意現身,叫朝廷恐慌,接而派遣我們三個去往郁水關。師尊常年坐鎮掌門主殿,多蔣易鑽的空子!北罰弟子江江萬萬,誰知道什麽時候混進來個不知底細的……”
冉繁殷細想,果覺如此:“怪不得,在洛城時焚天門的烈火旗只和我們分占陰陽道兩側,一直拖着我們卻又不直接交戰,原是個幌子!”
蔣悅皺眉點頭:“不錯。我雖留在北罰,卻終日待在鑄劍池,不像成韻歡師兄一般總伴在師尊左右處理事務。我前幾日去掌門主殿,看師尊面色有異,師尊才告訴我這件事。”
“黃泉蠱……那師尊,怎樣了?”
“師尊好歹得道,本就長生,體質不同於俗人。師尊只和我說叫我放心,他可以控制。但師尊或許對我有所隐瞞,他若真有事也未必和我說。”
冉繁殷斂眉,道:“那該如何做?師尊若是……北罰又怎麽辦?”
蔣悅目光投向鑄劍池中,長嘆一聲:“你可還記得我一直煉的那把劍?現在劍已成,是時候見點血了。”
“師兄意思是……?”
蔣悅點點頭:“我要親自去東海焚天門一趟。不毀掉母蠱,我豈能安心。”
“師兄,你可想好了?”
“你知道七年前……你知道聞驚雷有多恨我們,況且……你看那池子裏,你要煉的劍還在那裏沒有着落。你有沒有想想,你肩上壓了多少事?”蔣悅嘆道。
冉繁殷輕聲道:“這本就是尊主的責任。師兄,你要去多久?”
“我怎知道。快了一天,慢了一輩子都取不到。可你放心,我會盡快返回。你那劍我仔細看了,起碼還要四年以上才能熔煉完成。你得費些精力照看着,要注意的我留了本書擱在那羅,你得空看看便好。”
冉繁殷忽覺疲憊,将眼睛埋入手掌,手上新換的淞涼藥味透過紗布溢了出來。
她覺得心頭沉甸甸地壓着無法拒絕的擔子。她又想到從洛城到北罰那漫長而風塵的路途,還有手腕處愈發灼熱疼痛的傷口,和寧淞霧面對她的靠近,有意無意躲閃她的小動作。
一股腥味湧上喉嚨,被冉繁殷硬生生壓了下去。她的身體需要休息,但她不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