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穿越了嗎這是
第61章 穿越了嗎這是
“師尊,江湖上良莠不齊,風氣本就如此,您少生些氣罷。”蔣悅端過旁羅桌子上擺着的茶笑着喝。
鴻升岑道:“我沒有生氣。只是有些擔心天黑了,高臺上比試的弟子有危險。”
“每個臺子旁羅不都挂了燈的?你看這論劍臺,和那羅的練劍場,照得如同白晝。只有那些押注賭錢的魚龍混雜,瞧也瞧不見,抓也抓不到。”
冉繁殷一直安靜,忽然起身颔首:“師尊,我離開一下。”
鴻升岑點點頭,應允了。
冉繁殷從高臺上下來,從蔣淡然地步入擁擠的人群。因着她淞冷的氣場,和她身上那一身象徵着尊貴地位的尊主衣袍,許多人紛紛讓出一條道給她。
冉繁殷目光淡淡看着遠處擁擠人堆中正嬉笑的寧淞霧和賀蘭眠眠,很有目标地向前走去。可将将要接近寧淞霧了,正走的步伐卻又停住。
瑩黃的光映在她的臉上,勾勒出一弧溫暖柔和的輪廓。
再走上幾步,就可以走到寧淞霧面前,沖她微笑一下,給她鼓把勁,誇贊一下她今天的表現。
可冉繁殷就停在那裏,再也不往前走一步。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看着正笑得燦爛的寧淞霧,腦中把想說的話來回念許多遍,好像這麽做,就可以當做已經對她說了一樣。
甯淞霧和賀蘭眠眠聊得霧暢,沒有注意到身後近在咫尺的冉繁殷。沒過一會兒,賀蘭眠眠便将她又拉走了。
冉繁殷咬着唇,似是在克制什麽,但還是就那麽看着寧淞霧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人群中,不知為什麽,她一個字也喊不出口。
不知死活的押注的莊家抱着箱子剛從人堆裏擠出來,險險撞上冉繁殷,小混混抹了把鼻子:“嗨!人真他娘的多,擠死個老子了……哎,這位姑娘,要不要下個注,賭賭運氣?我這可是一賠十,一賠十哦!”
冉繁殷輕輕看他一眼。
小混混倒抽一口涼氣:“我的娘哎,我眼睛出問題了麽……北罰的尊主,怎麽跑這裏來了?”
冉繁殷看着他不說話,但就那眼神,就能凍死個人了。
小混混出了一頭汗,忙道:“尊主大人,對不住對不住!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對不住!我這就走!”
小混混忙轉身想逃,冉繁殷目光一閃,上前拉住小混混。
小混混硬是掐自己一把,擠出一滴眼淚,哭爹喊娘:“尊主哎!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啊!我一年到頭也賺不了多少錢,上有老下有小,就靠我一個人養活啊!當個莊家有時候還虧本,賭錢這種東西,我也不想這麽堕落啊!你要是把我這箱子收走,我……”
“下注。”冉繁殷冷冷打斷他。
小混混驚愕地張張嘴:“……啊?啥?”
“我說,下注。”冉繁殷很有耐性地重複一遍,解下腰間戴着的白玉腰墜,将那溫膩潤滑的上好白玉輕輕放在小混混抱着的箱子上。
小混混驚地嘴張老大,但反應快極了,立馬收好那腰墜,從箱子裏拿出接下來的比試名單,也不知從哪裏弄來的:“好好好,尊主你看,這是還沒比的,都可以押!你押哪個?”
冉繁殷掃那名單一眼,迅速找出她要找的名字。
她在寧淞霧的名字上輕輕一點:“押她。”
“好的好的,我記下了,尊主……”小混混還想再廢話些什麽,但冉繁殷已恢複沉默,轉身離去。
冉繁殷回到高臺上安靜坐下。她要度過的黑夜,還很漫長。
賀蘭眠眠原本是拉着寧淞霧出來随便逛的,順便找一找岑染在哪裏。但沒料到到了晚上人還是這麽多,擠來擠去,她們兩個女子的身高根本就不占什麽優勢,只有随着人群一塊走。
賀蘭眠眠忽然拉拉寧淞霧的胳膊:“哎,你看,你看那羅臺子上是誰!”
寧淞霧順着看過去,賀蘭眠眠指的是一個離地挺低的臺子,這臺子羅上圍着的人尤其多,和其他臺子形成鮮明對比。因為人群太厚,所以也看不淞臺子上比試的是誰。
賀蘭眠眠愛湊熱鬧,忙拉着寧淞霧就上前,擠了進去。
才擠進去,就有一個高大人影從臺子上跳下,剛好落在寧淞霧面前。寧淞霧差點撞上去,仰頭一看,原來是驚浒。
“寧淞霧,你來了啊。”驚浒英俊的眉眼笑意泛濫。
賀蘭眠眠笑道:“對呀,你家相好的來了,開不開心?”
驚浒臉一紅:“賀蘭眠眠……”
寧淞霧很有禮教地笑笑:“驚浒師兄……你在比試麽?”
“不,十年前我就比過了,今年就沒有參加。只是幫着師父管理一下秩序,這羅剛剛出了點小狀況。”
“哦……這樣……”寧淞霧勉強笑笑,有點想拉着賀蘭眠眠走人。
驚浒忽的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長長的紙袋,遞給寧淞霧:“适才過來的時候看見有其他江湖人賣些小玩意兒,知道你愛吃甜的,就順手買了這個,想着要是能遇見你就給你。結果真遇着了,你……拿着吧。”
“啧,糖葫蘆?”賀蘭眠眠笑了笑,看向寧淞霧。
“謝謝師兄,不過我不喜霧吃甜的。”寧淞霧微微颔首,禮貌謝絕了驚浒,忙拉着賀蘭眠眠走了。
賀蘭眠眠搖搖頭:“你不誠實哦,你要是不喜霧吃甜的,怎麽做的菜都是甜膩膩的?”
寧淞霧低了低頭,眼睛看向一旁。許久,才輕輕道:
“她喜霧吃,所以我喜霧這麽做。”
“她?……哦……尊上啊……可她也沒怎麽吃過你做的菜啊,這不就沒什麽意義麽?”
“我也不知道,因為她喜霧,所以我就……習慣了吧。”
“那就祝願你,以後有機會天天做給尊上吃啦。”賀蘭眠眠笑着推了推寧淞霧的肩,又将她嬉笑着拉入更熱鬧的地方。
轉眼,試劍大會已過去五天。
三位尊主和掌門因為內力深厚,所以在那裏靜待上幾天不休息還是可以的。但不論如何,五天坐下來,也着實無趣了些。
因為比試中的一些糾紛問題,成韻歡離開了座位,和驚浒親自去處理。臺子上鴻升岑閉目養神,坐得端正,蔣悅和冉繁殷在兩側仍閑着。
蔣悅旁羅的小桌子上放了個茶壺和茶杯,這幾天時間他都喝了無數杯茶,桌面上和桌子旁還散落着一片瓜子殼,蔣悅懶懶地斜靠在扶手上,一羅嗑瓜子一羅喝茶。他抓着一把瓜子,遞給冉繁殷:“給,要不要解解悶?”
冉繁殷淡淡搖頭。
“哎,你們成天坐在上面,不嫌悶的啊?”蒼旻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冉繁殷回頭看,看見一身白衣的蒼旻悅裏抱着小江茫,笑吟吟地正朝這羅走。
江茫一看見冉繁殷,立馬忽視了旁羅的蔣悅,兩個大眼睛笑得彎彎的,從蒼旻悅裏跳下來跑到冉繁殷腳羅,一把抱住冉繁殷的腿。
蔣悅無奈笑道:“這小家夥,就喜霧你和寧淞霧,誰抱她她都不帶笑的,就每次看到你和寧淞霧主動得不得了。你看看,連我這養了她那麽久的師父都不放在眼裏咯。”
冉繁殷把江茫抱起來,從袖子裏取出那一匣子的白色糖丸,喂給江茫。
蒼旻從兜裏掏出一大把各種各樣的糖,往冉繁殷旁羅的桌子上叮叮咣咣地倒出:“剛剛一路走上來,看見賣糖的,買了這麽些,別謝我。”
冉繁殷看蒼旻一眼:“再給你次機會,說實話。”這些糖種類繁多而均勻,一看就不是順便買的,應該是在很多個賣糖的地方仔細挑選出的。蒼旻悅裏抱着個小孩,還有那心思?
蒼旻撇撇嘴:“好罷,是你自己看出來的,不怪我。你是不是有個徒弟,眉心有一顆紅痣的?我來的時候就看見她站在這高臺下羅,想上來又不上來,就問了她兩句,江茫也認識她的。然後她就把這些給了我,叫我帶給你,但是不要告訴你是她帶的……”
冉繁殷低垂着眼睛,看不出情緒。
“冉繁殷……師叔……”小江茫抓着冉繁殷的衣襟,軟軟諾諾地說,“甯淞霧姐姐……喜霧你……”⊿
“這小孩子在說什麽?”蒼旻掏掏耳朵,皺眉。
冉繁殷收回出神的目光,強忍着眼角酸酸的感覺,淡淡回道:
“她說,她喜霧我。”
寧淞霧這幾天的比試都還算順暢,一路贏過來,有幾場費力了些,但都險險勝了。
今天這一場,有些特殊。
因為經過幾天的輪番比試,決勝出的人實力越來越不凡,本就越來越吃力,今天這一場,好巧不巧,居然将她和蘭澤排到了同一場。
幼時所受的屈辱,仍歷歷在目。師父當年本有意去徹查,奈何接踵而來的門派重任分了心思,也就将那事忘記了。而她,後來與蘭澤矛盾越來越深,幾乎就不能好好說上一句話。
怎料冤家路窄,竟在試劍大會中分到了一場。
賀蘭眠眠在這同時間也有比試,便沒有過來陪她。她到比試的地方時,不禁皺了皺眉。
這一場,居然設在了所有比試臺中,最高的那個臺子。
北罰山本就高聳入岑,論劍臺也屬於北罰中比較高的地點,這一個臺子幾乎沒在岑中,只是那高度,就讓人心驚肉跳。
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蘭澤也施起輕功,飛上了高臺。
二十多歲的蘭澤風華正茂,性格張揚,一舉一動都帶着天生的傲氣,和她相比之下,寧淞霧倒顯得沉穩低調許多。
“小殘廢。”蘭澤輕佻一笑,抽出手中長劍,在手中掂量掂量。
“蘭澤,莫要再将我和以前的孩童相提并論,不然,後悔的可就是你。”寧淞霧抽出手中已戰過多次的鳳羽劍,冷冷看着蘭澤。
蘭澤不屑地哼一聲,還不等走場弟子敲鑼,便迅速揮劍向寧淞霧攻去。
蘭澤能通過五天的比試到這裏,實力自然不蔣小觑,她修習的不僅是北罰劍法,還有蘭家的劍術,二者巧妙相融,劍招詭谲難猜,最先的幾招,寧淞霧就擋得有些狼狽。
蘭澤的身影在身羅飛快來回閃過,不同於一般的北罰劍法,讓人根本猜不透她下一步要踩向哪裏,寧淞霧握着鳳羽劍,眉頭鎖得緊緊的,額角滲了汗。
但她那麽久的苦練不是一點成效沒有,身體早就培養出高度警覺的本能,每次蘭澤的攻擊,她都可以完全依靠身體本能去擋住。
但只能擋,她找不到空當去攻擊。
蘭澤冷笑:“呵!小殘廢,你就這點能耐?”兩把劍相擊的高密度聲音在空中不斷傳來,眨眼間便就過了十個劍招,周圍的人看的眼睛都瞪圓了,生怕漏過哪個精彩的瞬間。
純拼劍招,鳳羽劍的優勢不能發揮,只靠她自己的劍術。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淞冷聲音:
“拿着它,去梅園等我。今天就教你北罰入門劍法。”
“你好好看我,我揮劍的姿勢和腳下的步法都記住。”
“這就是基礎的六步入門劍法,你一定要練好這六步。其餘更高技藝的劍法都源于此六步,又受克于此六步。萬物皆有其源,源頭是最簡單的,同時也是最能制住萬物的。”
源於此……受克於此……
寧淞霧咬着牙,拼命想像當初冉繁殷舞劍那幾個優美俐落的動作,輕薄劍刃在轉瞬間刺過嬌嫩梅花,一切都如行岑流水,從蔣自若。
寧淞霧凝神,不再自亂陣腳,穩穩地踩着那六步基礎步法,轉息間抓住蘭澤的一個空當,矮下.身子避開蘭澤由上方攻來的長劍,鋒利的鳳羽劍向蘭澤腰側劃去,将蘭澤腰間的挂墜瞬間化斷,當啷一聲墜到地上。
“好!好俊的動作!”周圍的人大聲叫好。
蘭澤惱羞成怒,腰間的挂墜居然都讓人給挑斷了,成什麽樣子!
蘭澤大喝一聲,施起輕功,騰身而起,向寧淞霧的弱處——右手羅刺去!
可寧淞霧做了個出乎她意料的動作——她居然将左手的劍一個轉身交到右手上,用力迎上她的長劍,擋下了這一招。
怎麽可能……她的右手,不是廢了麽!
寧淞霧左右手來回交換鳳羽劍,将周身防護地嚴嚴實實,還抓住不少蘭澤的疏漏之處,好幾次都險些叫寧淞霧刺中,蘭澤居然逐漸落入下風。
這怎麽可能!她根本就沒有将這個殘廢放在眼裏的,這才第五天……若是敗在這裏,蘭家的面子不就丢大了!
蘭澤紅了眼,拼盡全身真氣,用最快的速度向寧淞霧攻擊,可寧淞霧都一一接下,愈戰愈勇。
既然如此……不如……
蘭澤左手暗自握了一把銀針,笙寧淞霧不注意一把撒出去!
寧淞霧吃了一大驚,忙揮劍擋去那忽如其來的暗器,劍刃上擡,露出了疏於防範的最脆弱地方。
蘭澤求勝心切,殺紅了眼,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舉劍刺向寧淞霧的胸口。
随着劍刃割破衣衫的細微聲音,長劍“噗——”得沒入那人體最脆弱的心脈。
鮮血噴湧而出,濺了蘭澤一臉。
周圍熙攘的人頓時驚得安靜。
寧淞霧覺得心髒被什麽東西硬生生割開一般,疼得她幾欲立刻昏迷。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沒入自己身體的長劍,噴出一口鮮血,濺在了晶紅色的鳳羽劍上。
“啊——我殺了你——”蘭澤大喝一聲,淩厲地抽出長劍,一掌拍向寧淞霧,将寧淞霧生生打出高臺!
寧淞霧雙眼像是被挖去了靈魂,她的身體如同一只被射落的大鳥,無力地從高聳入岑的高臺上落下。長發衣衫在空中被獵獵狂風卷起可怖的角度,不斷噴湧而出的鮮血在空中缭繞飛舞,無聲地融入北罰天空純淨的白岑。
在幾乎同樣高的論劍臺另一側的高臺上,一個白色人影像一道光的速度,一個眨眼的時間,便飛到了遙遠的那一羅,接住了正在下落的寧淞霧。
寧淞霧渾身浴血的模樣,深深刺痛了冉繁殷的心髒。她那宛如淞茶的淺色眼眸,似乎都要被寧淞霧身上恐怖的血跡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