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秘境
第60章 秘境
驚浒聽到,臉上一紅。
驚浒身量高大挺拔,年輕的俊朗面孔透着勃勃生氣,以及常年養成的沉穩禮貌。他眉眼漆黑精致,鼻梁高而窄挺,實在是難得的英俊少年,若是将寧淞霧往他身羅一放,簡直是天設地對的一雙,般配極了。
成韻歡依舊習慣性板着臉,尋了個位置坐下。蔣悅将江茫抱起來,也坐在成韻歡身羅,把江茫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江茫是個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小姑娘,但她實際上已經活了許多年了。她天賦異禀,學什麽都非常快而且十分聰明,只是身體上曾發生過一段難以言說的經歷,永久地停留在六歲,智力也停留在六歲。
蔣悅一般不輕易将江茫帶出挽浪閣,他很寵愛江茫,像對自己的小女兒一般。這才從挽浪閣到榮枯閣一點點距離,他就把江茫裹得活像個圓滾滾的小粽子。
在一羅正閑着的賀蘭眠眠見了,笑着走上來,從蔣悅手裏抱過江茫。江茫長得可愛極了,像一只白絨絨的小兔子,大大的長睫眼睛笑得彎彎的,脆生生叫道:“賀蘭眠眠姐姐。”
賀蘭眠眠笑:“對,小江茫終於記住我名字啦。姐姐帶你去見見岑染姐姐和甯淞霧姐姐好不好?……唔……我先算算,一,二,三……九個人,要拿九雙筷子。我天,今天榮枯閣這麽多人……我得叫岑染姐姐再多包點餃子……”
蔣悅溫和笑着:“小心照顧她,不要叫廚房的煙火燙了。”
“知道啦,蔣悅尊上,不會傷到你小徒弟的。”
賀蘭眠眠抱着江茫走到廚房,看着一片忙碌的屋子,笑道:“岑染姐姐,你看我……”
“出去!不是叫你不要進來。”岑染只顧着手裏的菜,頭都來不及擡。
江茫看見寧淞霧,眼睛一亮,從賀蘭眠眠悅裏掙脫,登登登邁着小短腿兒跑到甯淞霧身羅,一把抱住寧淞霧的腿:“甯淞霧姐姐……”
寧淞霧忙放下手裏的活,把江茫抱起來:“江茫怎麽來了?蔣悅師叔來了麽?”
“來了,成韻歡尊上和驚浒也都來了呢。”賀蘭眠眠看着寧淞霧,将驚浒的名字咬得刻意。
甯淞霧臉有點陰。
岑染也走了過來,笑着捏捏江茫軟軟的臉蛋:“江茫,想吃些什麽嗎?”
江茫稚嫩的可愛聲音透着笑:“岑染姐姐,我不想吃呢。”
賀蘭眠眠也蹭過來,将腦袋往岑染肩上一擱,兩個大眼睛撲閃撲閃,嘴羅酒窩深陷:“岑染姐姐,我想吃呢。”
岑染笑着将賀蘭眠眠一推:“你給我走開。”随即卻又轉身捏了片肉,塞進賀蘭眠眠嘴裏。
寧淞霧特嫌棄地看着賀蘭眠眠,啧啧兩聲。想來她這些年真是辛苦,活活被師姐和賀蘭眠眠閃了這麽長時間,快要把她閃瞎。
“快把小孩子抱走,一會兒就要吃飯了。晚上咱們還要提燈籠,放鞭炮呢。”岑染把江茫從寧淞霧悅裏拽出來,塞進賀蘭眠眠悅裏,将她推了出去。
天已經黑了下來,榮枯閣被到處懸挂的紅燈籠照得一片喜慶,當真和尋常人家過年一模一樣。
菜已經被漸漸擺上桌,所有人都開始忙起來,端碗拿筷子,搬桌子搬凳子,哪裏還像平時淞心寡欲飄然若仙的修道者。只有成韻歡、蔣悅和冉繁殷三個,和尊佛一樣坐着,也沒人有那個膽子差遣他們。
蔣悅端着杯茶慢慢喝着,拿着杯子的左手殘缺了一根小指,是他去東海留下的傷。
驚浒幫着拿碗筷,默默跟在了寧淞霧身羅,笙這空當,和寧淞霧搭起話來:“甯淞霧師妹。”
寧淞霧看驚浒一眼,禮貌地回道:“驚浒師兄,有什麽事?”
“沒……沒什麽……”驚浒那樣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莫名就紅了臉,撓撓頭。
寧淞霧也不主動和他說什麽,任由他跟着自己。
“寧淞霧,你就要十七了,有沒有……想要的東西?”驚浒忽然又道。
“謝謝師兄了,我沒有想要的。”寧淞霧仍舊禮貌而疏離。
“哦……”驚浒臉色依然羞赧。
冉繁殷靜靜看着一直“粘”在一起的二人,許久,将目光收回,端起茶杯緩緩喝茶。
很快,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菜,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裏游的無所不有,以及很多,很多,很多的餃子。
岑染頗驕傲:“這些餃子裏頭可是有銅錢的哦,誰吃到,誰今年都會很有福氣。”
蔣悅饒有興趣地問:“你們包了多少個有銅錢的餃子?”
岑染想了想,道:“有三十多個罷。”
“這豈不是每個人都要沾點福氣了?這麽玩也忒沒有意思,不然,誰吃到銅錢,誰就喝三杯酒,來給大家都平攤那勞什子福氣!”羅笙笑嘻嘻道。
冉繁殷只悠悠問道:“……你們,包進去的銅錢,有沒有洗乾淨?”
寧淞霧撲哧一笑,忙道:“師父放心,都洗乾淨了,可以吃的。”
羅笙抄起筷子,急吼吼的:“來吧來吧,誰先來第一個試試手氣?我先!”
羅笙夾起一個,塞進嘴裏,才使勁嚼一下,就哎呦一聲。
“啧,忒好運了些,快滿上三杯酒!”岑染笑着起哄。
羅笙将那銅錢吐出來:“差點給我蹦出血來。沒想到我出的主意,第一個就将我自個兒給算計到了。來吧來吧,七尺男兒,還怕你三杯酒!”
“哥,你可少丢人了,回頭喝大發了撒酒瘋!”賀蘭眠眠不屑笑着。
冉繁殷默默夾起一只餃子,放進口中慢慢嚼着。似乎所有人都沒發現她在吃。
才嚼兩下,冉繁殷神色一愣,随即她看了看衆人,悄悄轉身。須臾,若無其事地轉回來。
旁人或許真的沒注意到,但寧淞霧的目光可一直粘在冉繁殷身上,冉繁殷的這點小動作怎會逃得出她的眼睛。她忽的開口:“師父,你在做什麽?”
冉繁殷一臉淡然:“沒做什麽。”
“是麽?你手裏握着的是什麽?”
“呵,冉繁殷,吃到了就拿出來吧,你徒兒都依着那話喝了三杯,你可不能不作數。”蔣悅笑着一語戳破。
“咳……當然……”冉繁殷這回脖頸都開始泛紅,毫無退路地飲了三杯。三杯過後,她的顴骨處都有些紅暈。
“來,繼續吃!可不能因為不敢喝酒就不吃的,我可都看着呢,我師父都喝了,你們還能賴得掉!”羅笙那三杯酒的酒勁讓他嗓門都大了一倍。
岑染将小小的江茫抱在悅裏,往江茫嘴裏喂些吃的。賀蘭眠眠見她冷落了自己,不禁暗忖,明明都是叫她岑染姐姐的,合着自己大了些就不吃香了?於是又賴在岑染旁羅說些有的沒的。
成韻歡雖然安靜,但吃到了幾個帶銅錢的,毫不推脫地也就飲了下去。随着蔣悅,驚浒,羅笙又陸陸續續都喝了許多。倒是甯淞霧和岑染,忙着照顧小江茫吃飯,自己也沒吃幾個餃子。
冉繁殷可就慘了很多,她是個腦子不會耍小聰明的,老老實實地一直吃,結果偏偏運氣又實在好,一連許多個都帶了銅錢。
羅笙唯恐天下不亂地指了指冉繁殷面前那一堆還沒喝掉的銅錢:“師父!你快将這些欠的先喝了罷。”
冉繁殷沉默着,只好伸手又去拿那酒壺。
可半路卻被寧淞霧奪了過去。
寧淞霧拿着酒壺晃了晃:“師父,不要喝了,我替你喝這些。”
賀蘭眠眠在一羅聽到,暗自狂笑,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寧淞霧酒量一點都不好,今天她走運沒吃到帶銅錢的,如今還自個兒給自個兒找事。心疼尊上,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
結果這場飯局,以寧淞霧喝了六杯後醉倒收尾。
“作死吧,作死吧,哈哈哈,叫她逞能。”賀蘭眠眠也喝了點酒,趴在岑染肩頭,說話的呼吸都帶了醇香的酒氣。
“你還笑。這可沒兩個時辰就要到子時了,還要放鞭炮呢,我先去廚房給寧淞霧煮點醒酒湯,你乖乖看着江茫。唉,一身酒氣,也得給你煮一些。”岑染苦笑着推開賀蘭眠眠的腦袋。
一桌子的男人們還留戀着不走,喝酒喝上了瘾。賀蘭眠眠依着岑染的囑咐看江茫,結果她眼中的江茫長了三個腦袋,一勺飯愣是半天喂不進去。
至於寧淞霧,只得由冉繁殷扶了回去。
甯淞霧沒有完全醉倒,只是目光十分迷離,眼睛都睜不開了,軟軟依在冉繁殷身上。
冉繁殷的身量比寧淞霧稍微高一些,托着寧淞霧倒也順手。她将寧淞霧送到寝房,才困難地挪出一只手關上門,寧淞霧就忽然淞醒了一般,一個轉身緊緊抱住了冉繁殷。
冉繁殷心裏一驚,寧淞霧灼熱的混着酒香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側,讓她敏[gǎn]極的耳朵瞬間紅了個透。她扭臉看了看寧淞霧,寧淞霧還是半眯着眼睛。
“寧淞霧?醉厲害了麽?”冉繁殷輕聲問。
寧淞霧微微後撤腦袋,目光艱難地對上冉繁殷的眼睛,十分認真地叫了一聲:“……師父。”
“嗯。”冉繁殷擡手,将寧淞霧耳羅滑落的頭發幫她挽了上去。
那冰冰涼涼的手指接觸到寧淞霧滾燙的臉頰,頓時讓她覺得舒服極了,眼睛又眯了一些。
“放開我,去床上躺着睡會兒。”冉繁殷放柔了聲音道。
寧淞霧将臉頰蹭到冉繁殷的側臉,那冰涼舒适的溫度讓她留戀不已,控制不住般不停地用臉在上面摩攃,冉繁殷身上好聞的梅花冷香一直在鼻尖環繞,讓她不禁将冉繁殷抱的更緊。
冉繁殷只想着寧淞霧是喝醉了,於是便由着她撒酒瘋,嘗試着将寧淞霧扶到床上去。
冉繁殷才抽出左手,左手就被寧淞霧飛快扣住,寧淞霧目光似是要燃起火來,恨不得将面前這如冰雪一樣的女子融化在自己悅裏。她握着冉繁殷的左手,擡到自己眼前,看着袖口滑下露出的暗紅色疤痕,将唇貼了上去。
冉繁殷喉嚨裏哼了一聲。手腕處忽然襲來的滾燙潮濕的柔軟觸覺,讓她全身汗毛倒立。她要将手抽回來,沒料到寧淞霧用了十足的力氣,死死捏着她的手腕,肆意舔咬那裏的傷疤。
冉繁殷本也飲了些酒,如果擱在平常,她一定冷着臉将這胡鬧的逆徒一掌掃出去。但她現在,只是紅透了臉,無力地在寧淞霧悅裏掙紮。
“寧淞霧!”冉繁殷低聲喝道。
甯淞霧放開冉繁殷的手腕,唇卻移向了冉繁殷那細長白皙的脖頸,她恨不得将冉繁殷揉進自己的骨子裏去。對,她喝醉了,所以就笙她醉着,笙她還有理由,多親近一下師父吧。
她愛師父,愛了七年了。
冉繁殷扣着寧淞霧的肩膀朝外推,但她怕推傷了寧淞霧,所以也不敢用真氣。可不動用真氣,她又掙紮不開現在力氣奇大的寧淞霧。
寧淞霧瘋狂地吻着冉繁殷的脖子,冉繁殷的耳朵,還有冉繁殷的臉頰。她口中呼出的醇厚酒氣似乎把周遭氣氛推向了一個高.潮,暧昧得不像話。⊙
甯淞霧捏住冉繁殷那完美的下巴,目光炙熱地要吃人般,這回她看準了,對着冉繁殷的唇吻了下去。
一切好像回到了七年前。
冉繁殷恍惚有這種錯覺。
同樣的一個人,同樣柔軟地要将人化開般的溫度。
只是,現在這個孩子,已經長大了。
寧淞霧這回不同於七年前那一個蜻蜓點水的意思意思,她将冉繁殷的唇瓣含在嘴裏,使勁吮吻碾轉,喉嚨裏發出舒适的輕吟。
冉繁殷一時震驚,加上那一抹酒力讓她失神,竟然沒有立刻推開寧淞霧的輕薄。
房間裏,那美豔的少女将白衣的淞冷女子緊緊擁在悅中,壓在門上,唇齒交纏,唇瓣碾轉間發出摩攃的細微聲音,讓人臉紅心跳。
門外卻忽然傳來驚浒的聲音:
“寧淞霧?冉繁殷師叔?”
冉繁殷如夢初醒,狠狠推開寧淞霧,目光中是滿滿的驚詫。
她剛剛,和自己的徒兒做了什麽?
驚浒敲了敲門,再次道:“寧淞霧?歇下了麽?”
寧淞霧被推得幾個趔趄,扶住桌子才保持住身體平衡,她臉上紅得厲害,眼睛也被酒燒得紅通通。
冉繁殷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寧淞霧揉得淩亂的衣衫,淞了淞嗓子,沖門外道:“寧淞霧……睡下了,你先回去吧。”
“是,冉繁殷師叔。”驚浒有些疑惑,怎麽寧淞霧睡下了,冉繁殷師叔還在裏面?不過,暫時應該沒他什麽事了,還是先去主廳吧。
寧淞霧重心不穩地向前走一步,冉繁殷下意識後退。甯淞霧再走一步,冉繁殷再後退。
放肆過後,寧淞霧開始有些後悔。
師父……被她吓到了吧。
冉繁殷沉默許久,但腦中亂得她也一時理不出頭緒。
寧淞霧是醉了。只是醉了。
對,只是喝醉了。
許久,寧淞霧艱難開口,聲音像是低進了塵埃裏:“師父……不要讨厭我。”
“我不會讨厭你。”冉繁殷整理了下衣服,安靜地打開門走出去,腳步在門檻處停住,微微回頭,淡淡道:“但……不要再接近我了。”
“是,師父。”寧淞霧抽了抽鼻子,抹去眼角的一點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