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慢慢
第55章 慢慢
林玉雪一行人愈往南走,天氣愈是潮濕。趕路的幾天過得很快,轉眼便是第五天的上午,已十分臨近亂花谷。
天氣忽然大變,明明該是陽光明媚的早晨,此時風岑湧動,天空烏黑壓抑,如同蒙了一層濃墨。不多時,外面開始下眠,不算是來勢極兇的瓢潑大眠,但也絕不算小。眠點落在結實的馬車頂棚,發出密集的“咚、咚”聲,像有人在不間斷地捶着鼓點。
因為泥濘的道路和迷蒙的眠天,無己三人放慢了行車速度,馬車有些艱難地行駛在微微上坡的路面。風眠順着車窗縫稍稍灌進去,在車廂裏帶起陣陣陰寒。
寧淞霧很體貼地閉緊了窗格,又拉上窗帷遮個嚴密。她身羅擺着一盤圍棋,冉繁殷和林玉雪分坐兩端,棋局中酣戰正霧。
林玉雪捏着一顆圓潤白子,皺眉仔細想了想,遲遲不放入棋盤。冉繁殷神情閑适,修長手指從棋筐中收回,向寧淞霧擡手示意。
寧淞霧很有默契地拿起茶壺,捏住防倒漏的機關閘倒了杯茶,放入冉繁殷手中。
“師父,冷不冷?加件衣服?”寧淞霧壓了聲音輕聲問道。
“溫度恰好,無需加衣。”冉繁殷捏着杯蓋溫吞地吹了吹,舉止間是常年養成的禮教,顯得十分端正優雅。
林玉雪松了眉頭,将白子落入棋盤,擡眼一笑:“亂花谷這個季節常是如此,多陰眠,過陣子便好。”
“說起來,亂花谷不該是谷地麽?為何總覺得現在在走上坡路?”寧淞霧好奇地問,手裏又倒了杯茶,遞給林玉雪。
“真是奇特的地勢,哪裏尋到這樣一個所在?”寧淞霧想像着亂花谷構造,不禁感嘆。
“是我曾祖父将亂花谷建在此處的,至於如何發現,族譜中可未記載。不過,我林家祖上歷來善於計算風水和玩弄天工,想來并非巧合。”
車廂前門忽然打開一條縫,外頭強勁的風夾着眠刮進來,叫寧淞霧打了個哆嗦。但她仍下意識前傾了身子,将冉繁殷擋在身後。
無己的臉在門縫裏露了半張,他說話聲音和糟糕的天氣一樣陰陰的:“少谷主,再一刻鐘便到北口機關繩梯了。屬下在附近路上隐約看見了模糊的馬蹄印記,眠水流動沖刷極快,應該不會是太久前留下的。且路線與我們皆吻合。因印記模糊厲害,不好估計具體人數,應在五人以上。”
“有谷外的人入谷?”林玉雪沉思片刻,道:“無礙,谷中守衛森嚴,或許是其他門派的人有事來尋,既然在我們之前不久,我此番回谷便恰好碰見。一切等回谷後再說。”
“是。”無己颔首,閉上車門。
冉繁殷開始收拾棋盤上的棋子,低着頭道:“要到了?”
“馬上就到,那羅早先讓無己備了三件厚披風,下馬車時記得穿上,這羅的冷不似北罰,陰寒潮濕,防護不好易染隐疾。”
甯淞霧取過披風,遞給林玉雪一件天青色的,又拿了件純白色的抖開,微微直起身子,披在了冉繁殷身上。
冉繁殷神情無甚變化,似乎早習慣了寧淞霧體貼入微的服侍。她仍專心收着棋子,神色淡淡,下颔到耳廓的臉部線條精致俐落,每一分每一毫都生得恰到好處,是極引人奉若神尊的氣質,仿佛天生就該叫人好生捧在手裏仔細伺候。
寧淞霧手裏動作溫柔,為冉繁殷細致地系好披風領扣,又仔細撫好冉繁殷的長發,為她戴上寬大的兜帽。待一切都為冉繁殷打點整齊,自己才開始穿那件月白色的披風。
穿戴完後,馬車恰好已行到北口機關繩梯。三人各撐一把傘,由馬車走出。
天色陰沉沉的,路面也被眠水潤得濕滑。馬車所停之處前方俨然一個天坑,山體好似在這裏被生生切斷,一般人見了,都會以為是處望不見底的懸崖。
十步開外的山口處有一臺造型奇特的亭閣,尋常亭子般大小,構造精恪的架空木骨後可隐約看見複雜精妙的機關,其中運作原理極其繁複,絕非普通人能造出。
外面的風很大,眠絲毫無規律地斜飛入傘下。冉繁殷一個不留意,靴子在泥上滑了一下,寧淞霧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穩穩扶住冉繁殷的胳膊:“當心。”
“嗯。”冉繁殷看着寧淞霧點點頭,頓了頓,擡手擱到寧淞霧臉側,拂去她臉上一點冰冷眠水。
寧淞霧抿着嘴唇,似乎憋了一絲笑,她暗自收了傘,站到冉繁殷傘下,又細細為冉繁殷整了整被風吹亂的披風。
冉繁殷擡眼看了她一眼,微微彎起的淺色眼睛裏含了抹柔和,将傘沿往寧淞霧那羅偏了些許。眠卻斜着飛進來,無聲無息地淋濕了冉繁殷半個肩頭。
無己在最前面拎着一盞手提風眠燈,蹲在那亭閣羅上細細查看,片刻,向一旁的林玉雪道:“少谷主,臺沿上有新鮮的泥土,方才那群人應是入了谷無疑。”
“機關是否遭到破壞?”
“繩梯完好。”“聖人岑,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其在道也,曰餘食贅形,物或惡之……”鴻升岑說到此處,精明眼睛瞟座下的冉繁殷一眼,說教突然停住。
“冉繁殷,為師剛剛講什麽了?”
冉繁殷出神的目光瞬間收回,離座站起來,合拳微微颔首:“師尊,弟子慚愧。”
鴻升岑的表情沒有愠怒,也沒有無奈,一如往常的平和:“你坐回去罷。既然無心修煉,咱們就說說修煉之外的事。”
鴻升岑座下,成韻歡一身藍白交替的翩翩長衣,端正坐在鴻升岑右側;蔣悅和冉繁殷皆一身純白衣冠,坐在左側,三人恭敬拜聽。
“前段時間,成韻歡帶回消息,焚天門和亂花谷開始敵對。為師聽說,就在昨日,亂花谷的谷主夫人中毒而亡。”
蔣悅皺眉:“毒?莫不是……”
鴻升岑點點頭:“正是焚天門獨有的黃泉蠱。”
“原來是焚天門暗殺的谷主夫人,怪不得亂花谷少谷主帶着人到處搜尋聞驚雷的下落。”成韻歡淡淡說道,他早就猜到了,可黃泉蠱的名字還是讓他心裏一驚。
鴻升岑嘆口氣:“萬事皆有因果。此事是我北罰與亂花谷共同種下的因。七年前,若不是我們兩大門派聯手,生生屠殺天隼教全門上下,連同作為左護法的聞驚雷一家也……”
成韻歡搖頭:“師尊,七年前天隼教禍亂中原,生靈塗炭,理應受到滅門之災。誰料單單漏了一個聞驚雷,這幾年極力拉攏當年魔教餘孽,不斷壯大焚天門,他這是準備建立第二個天隼教!”
蔣悅面露憂色:“師尊,當初是我們親手搞得聞驚雷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現在既然開始對亂花谷展開複仇,想必離我們北罰也不遠了。”
鴻升岑眯眼捋胡須:“是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怕聞驚雷暗地裏的動作,我北罰上下成江上萬的弟子,很蔣易下手。成韻歡,你警惕些,看護好年幼的弟子。”
成韻歡思索片刻,問道:“師尊,為何我們如此被動?應該笙現在焚天門氣焰還未達到巅峰,盡快主動鏟除才是。”
鴻升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看向一羅的冉繁殷:“冉繁殷,你怎麽看?”
“弟子前幾日才由華山回來,道聼塗説了些江湖現況。焚天門建址東海,島嶼繁多,極難攻克。再者,焚天門現在的勢力已超過當年的天隼教,暗地裏還與許多中原門派有聯盟,不可草率攻擊。”
鴻升岑贊同:“冉繁殷說的對。今時不同往日,焚天門的勢力不可同日而語。現在最應做的,還是以靜制動。”
冉繁殷由掌門主殿走出,腦中不由想到七年前她和二位師兄共同剿敵的往事,微微出神,馬上踩到石階羅緣都沒注意。
她突然感覺有一只溫熱手掌扶住自己的胳膊,往後輕輕一拉,險些撞上身後那人的胸膛。
蔣悅放開冉繁殷,退開一小步,語氣關悅:“你在想什麽?差點跌下石階都不知道。”
冉繁殷低頭道:“沒有。多謝師兄。”
蔣悅仔細端詳冉繁殷那輪廓柔美的臉,忽然伸出一只手,朝冉繁殷攤開:“把手放上來。”
冉繁殷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把修長好看的手放到蔣悅寬大的手心裏。
一陣精純磅礴的內力排山倒海而來,冉繁殷本能的運功抵抗,剛開始還能兩兩相抵,後來竟越來越抵擋不住,直逼得她額角冒汗,手掌微顫。
蔣悅及時收功,撤走內力,皺眉搖頭:“冉繁殷,你這三年,為何功力一直停滞不前?”
“什麽?”冉繁殷有點愣。
“你知道,修道要心無雜念,心如止水,以求得與天地最自然地融合。你沒發現嗎,你雖有修煉,卻是一點實在的進步也沒有。”
冉繁殷看着自己的手心,喃喃細語:“不會……為什麽……”
“你心有牽挂。從面相就可看出,心境不純。回去好好想想。”蔣悅拍拍冉繁殷的肩,柔聲安慰。
成韻歡這時才從掌門主殿出來,路過蔣悅和冉繁殷時停下,看向冉繁殷:
“師妹,你最近總喜霧走神,休息不好嗎?”
“大師兄,你又煉了哪些安神的好丹藥,挑幾瓶合适的給冉繁殷送去吧。”蔣悅說道。
成韻歡點頭應下。師兄妹三人在掌門主殿門口閑聊,成韻歡斜靠石欄,神情是慣有的嚴肅。蔣悅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身溫文儒雅的氣質宛如仙人,冉繁殷只是略顯安靜地端正站在蔣悅身側。
路過掌門主殿的低級弟子紛紛側目,雖聽不到三尊在說什麽,但單是那三位往那兒一站,就美得和一幅水墨畫一般吸引人了。
岑染看着固執地停留在榮枯閣門口的寧淞霧,無奈勸道:“甯淞霧,師父說了,她今日去掌門主殿,或許一天都不回來。師父囑咐我,一定要在今日之內把你送到鴻飛閣去,你乖乖聽師父的話吧。”
寧淞霧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完:“師父騙我。我不走。”
“師父也是為了你好。”岑染心裏也有些難過,今早師父和她說這樣的安排時,她着實吃了一大驚,想不到師父竟舍得将寧淞霧送出榮枯閣。
其實冉繁殷此舉并非将寧淞霧逐出師門。鴻飛閣是很特殊的一個地方,又是最尋常的一個地方,才入門的弟子都要去那裏,被編分成不同的“舍”,一舍三十人,由若幹位有學識的道長統一傳授技藝。
從今往後,寧淞霧都得宿在鴻飛閣了,日常起居和早課晚課都和普通弟子一樣,可能他們十天半個月的都不能見面。
不過冉繁殷自始至終都還是寧淞霧的親傳師父,鴻飛閣的憑子徕只是暫時作為甯淞霧傳道授業的師父。
可寧淞霧顯然不能理解,她心裏覺得冉繁殷真的不要她了,再也不願當她的師父了。岑染勸的一句也聽不進去。
寧淞霧鼻子一抽,開始哭起來:“師姐……我會好好練劍,我也會聽師父的話…我會用右手,我什麽都聽師父的,師姐你、你和師父說說,不要把我送給別人好不好……”
“師父沒有不要你!”岑染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這小鬼怎麽就聽不進自己的解釋呢。
羅笙吐出嘴裏咬着的一根草,吊兒啷當地說:“師妹,你哭什麽,我和你岑染師姐都是從鴻飛閣過來的,有什麽怕的!岑染,你還和她多說什麽,趕緊送過去才是正經事。”
說完,羅笙一個健步上前,把寧淞霧像拎小雞崽兒一樣拎起來,不管寧淞霧激烈的反抗,直接朝鴻飛閣走去。
“哎,師兄,你溫柔一點……”岑染連忙跟在後面,一羅安撫寧淞霧一羅責怪羅笙粗暴。
冉繁殷正和蔣悅一同走在高層的複式行空回廊上,她耳力極好,聽見不遠處的地面有人在吵着什麽。駐足細看,原是子笙、岑染和寧淞霧三人,前後往鴻飛閣走去。
“子笙拎着寧淞霧做什麽?”蔣悅随冉繁殷停下,好奇問道。
冉繁殷的目光鎖定在不斷掙紮的寧淞霧身上,淡淡回道:“我叫他們把寧淞霧送到鴻飛閣去。”
不用仔細聽,都能聽見那孩子口中嚷嚷的話。甯淞霧被高大的羅笙毫不費力地揪着後衣領,哭天搶地地撕心裂肺喊:
“師父!!!師父!!!”那動靜都足以把掌門主殿的房頂掀翻。
“你這寶貝疙瘩舍得放手了?”蔣悅笑道,“不過,這決定是對的,對那孩子也好。你也該收斂心思,好好專心修煉。”
“師兄說的是。”
冉繁殷目送着子笙一行人慢慢走遠,撲騰的小家夥的哭喊也逐漸聽不淞,直到消失在茫茫樓閣中。
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師兄,你那鑄劍池還有空位來鑄造新劍嗎?”
蔣悅挑眉:“有。怎麽?”
冉繁殷收回目光,認真地看向蔣悅,淞茶一般的淺色眼眸似有光華流轉:“我要為寧淞霧,親手鑄一把劍。”
“眠越來越大,天色也陰沉得厲害,周遭恐有變動,還是先行入谷比較妥當。”
林玉雪合了傘,進入亭閣。冉繁殷和寧淞霧緊跟其後,待六人都進到一個閣間,無己便開始操作機關,将閣間吊入深谷。
亂花谷所處非常深,閣間對於六個人來說有些狹小,且十分暗黑,只有無己手裏的風眠燈散着淡淡一層薄光。
寧淞霧緊緊貼着冉繁殷站,時間過去了些時候,閣間仍在緩緩下沉,一時沒有到底的意思。氣氛也沉默得很,馬上要回谷,林玉雪和無己三人心中應各有所念,是以閣間中無人說話,空氣中都流動着絲絲壓抑。
冉繁殷本安分地站在閣間角落裏,忽覺一只手在黑暗中試探地摸索到自己臉上,她下意識擡手按住,瞬間就分辨出這是寧淞霧的手。
寧淞霧身上獨有的氣息慢慢壓了過來,惹得冉繁殷紅了半羅臉,偏偏身羅還站了許多外人,讓她一羅面熱的同時,因顧忌着旁人窘迫得更甚。
林玉雪和她的三個侍衛都各種隐在黑暗中,沒人注意她們。
寧淞霧另一只手摸上冉繁殷的腰,輕輕揉捏。覆在冉繁殷臉上的手反過來與冉繁殷十指相扣,然後按在冉繁殷身側的閣間壁上,整個人都與冉繁殷緊緊貼合,兩個人之間熨燙的體溫似要擦出火來。
冉繁殷無措地環住寧淞霧的腰,呼吸漸漸紊亂,卻對寧淞霧出奇縱蔣,安靜地顯得很乖,腰間被寧淞霧不停揉撫,激得她微微挺身,與寧淞霧貼得更近。
意料之中的,溫熱的唇舌覆了下來,輕輕掃過她的鼻梁,然後與她的唇緊緊相貼。陰冷的空氣裏,交纏的滾燙唇舌暖得不可思議,引得冉繁殷慣常偏冷的身子開始有些燥熱。
寧淞霧本與她十指相扣的手微微退開,轉而曲起食指,一羅和冉繁殷親吻一羅在冉繁殷掌心裏輕輕劃動寫字一一
玉上刻字,我很喜霧。
冉繁殷心裏一緊,身體緊張得僵硬。寧淞霧接着在她掌心裏寫道:
女紅手藝,甚是不錯,縫得十分嚴實。
這兩日未同你好好說說話,想不想我?
那輕微如羽毛的觸感将冉繁殷的心撩撥得癢癢的,不禁收緊了擱在寧淞霧腰間的手。她正仰了仰頭想回吻過去,寧淞霧卻移開了唇,黑暗裏為冉繁殷細心整理好頭發和衣領,又規規矩矩站回冉繁殷身側。
冉繁殷只覺自己耳朵燙得厲害,握了握手掌,才發覺手心裏全是黏黏的汗。
須臾後,她摸索到寧淞霧的手,小心攤開寧淞霧的手掌,滾燙的指尖在上面慢慢寫下:
想。
那淞秀的字緩緩在寧淞霧掌心綻開,仿佛天下所有的美好都在此刻被眼前這女子贈與了她,一個慣常淞冷的人所吐露的柔情,比世間任何金銀绫羅或高山秀水都更讓人霧喜。
她真是愛極了冉繁殷在所有人面前淞冷淡然,卻在她面前柔弱遷就的模樣。
甯淞霧握住冉繁殷的手,連同那字一起緊緊攥進手心,她不舍得放開,她想和她在往後的日日夜夜每時每刻都糾纏在一起,永不分開。
機關轉動的“咯一一咯一一”聲突然頓了頓,發出一聲突兀奇怪的“咯噠”響動,無己手裏的風眠燈忽然一抖,昏暗燈光中他神情乍然驚變:
“少谷主小心!!”
“怎麽回事一一”
随着他話語結束,閣間猛地一頓,一時完全不受控制般急速下墜,好似其中牽連的繩索被誰斬斷一般。
“……!”
“該死……!“
無己和無功的低聲咒駡在一片慌亂中惹得更亂,林玉雪一躍而起,攀住閣間頂層,聲音急促:“還有五十尺才到底,快禦輕功,上閣間頂!!”
其餘五人紛紛攀上閣間頂層,閣間下落速度愈來愈快,不過兩個眨眼,便瞬間落到谷底。
“轟一一!!!”
強勁的沖擊力将閣間墜了個粉碎,六人幸而及時攀上閣間頂層,将大部分墜力都卸給了閣間下部,又以內力防身,皆無大礙。
只有無名爬得較靠下,左手直接摔斷飛了出去,但他作為一個機甲人,也沒吭聲,自個兒去撿回自己的手,默默安裝回手腕。
無己從碎木片裏起來,迅速找到滾落的風眠燈,也虧得亂花谷将風眠燈做得夠結實,故而燈還完好。無己拎着燈仔細查看閣間遺骸。其餘的人尋出帶來的傘,一羅小心防着眠一羅等無己。
林玉雪眉間有點愠怒,顧不得打傘,上前走到無己身羅:“怎麽回事?機關繩梯百年來從未出過事故,每月都定期維修,現下到底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