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無塵
第54章 無塵
冉繁殷只是面不改色地去拿端溪新倒好的茶水,擡眼睨一下端溪,淡淡道:“姑娘先在一羅坐下罷,有些事還想問問你。”
端溪笑得妩媚,依着冉繁殷的話在一羅坐下:“這位白衣的公子好似不太待見奴家,比起我們浮玉樓裏的漂亮姑娘,公子倒似乎對這位漂亮的小公子比較上心呢。”
“……”冉繁殷沉默着喝手裏的茶,眼睛淺淺放在飄着茶葉的茶面。
寧淞霧忙接過端溪的話:“沒有的事,端溪姑娘,在下确實有些事想要問你,不知姑娘是否願意一聊?”
“你們是奴家的客人,你要問,奴家自然是要答的。”
“北面太湖閣上,現下待着的是否為那包下整個浮玉樓的人?你可見過他?”
端溪聞言一愣,随即懶洋洋地手支在桌子上撐着腦袋,再開口話語中已用我代替了奴家:“是的,我見過。不過,不是‘他’,是‘他們’。”
甯淞霧和冉繁殷對視一眼,繼續問:“他們有多少人?都是什麽模樣?”
“我只在他們剛剛進來時見過一面,領頭的是個戴黑色鬥笠的男子,應是那些人的主子,我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他後頭還跟着一個挎刀的健壯男子,還有一個穿着苗族衣服的女人。”
“只有這三人嗎?”冉繁殷淡淡問道。
“還有些随從,穿着都一樣的。”端溪那柔軟的手輕輕撫過自己的眉骨,饒有興趣地看着寧淞霧,“你們問這個做什麽?那些人你們認識?”
“……他們都和往來的俠士聊些什麽?你知道麽?”林玉雪看了冉繁殷一會兒,才微微露出一個笑:“要我教你?”
冉繁殷目光瞥了林玉雪一眼:“嗯。”
“我可有什麽好處?”林玉雪笑眯眯地轉身去攪鍋裏的東西。
“無何好處,你不願,我便自己嘗試。”冉繁殷面無表情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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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太無趣了,”林玉雪笑着搖搖頭,“這時候,不該是你好言好語求我麽?然後我再吊你一會兒,等你允我一個條件,我便松口,教給你廚藝。這才是正常的流程。”
冉繁殷眉眼緩和下來,不由彎了彎唇角:“非是我無趣,是你閑工夫太多。”
“是麽?那可真是奇了,我向來和誰都有許多話可聊,惟獨和你說話,說什麽都能被你灌一桶冷水一般,尴尬得很。”
冉繁殷安靜地握了握手裏的雞蛋,并不言語。“在這裏做什麽?”
羅笙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寧淞霧連忙暗自抹了抹眼角,笑道:“沒做什麽。”
羅笙繞到寧淞霧前面,看見她手裏拿着的糖葫蘆,輕輕一笑:“原來是貓在這裏偷吃。這是你岑染師姐專門給你帶的,那羅還有一大包的糖果蜜餞,說讓你和賀蘭眠眠一塊拿去分。”
“嗯,替我謝謝師姐。”寧淞霧将糖葫蘆裝回紙帶,目光琢磨不透。
“她就在你跟前,還需要我帶話?”羅笙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頓了頓,“……寧淞霧,現在就我們兩個,我問你幾個問題,不要害羞啊,和師兄說實話。”
寧淞霧挑眉,頗好奇道:“什麽問題?我怎麽還會害羞?”
羅笙嘿嘿一笑,略有別扭說:“你……有沒有喜霧的人?……就是,心上人?”
寧淞霧的笑凝固在嘴角,許久,笑意漸漸消失。她低下頭,手裏撥弄着一旁的炮竹,聲音淡淡的:“怎麽這麽問?”
“成韻歡師叔的大弟子驚浒,你也認識,比我小兩歲,今年二十三了,和咱們也算半個同門。我以前常常和他一起修習,早些年和他一塊執行任務,他做事也很靠得住,是個絕對的人才……”
“這些我都知道,好歹我也認識他,所以呢?”甯淞霧打斷羅笙。
“所以?所以……他大你五歲,這年紀不是将将好?剛好可以照顧你縱蔣你,又是掌門大弟子的大弟子,前途不可限量……他同我說過,他對你……”
北罰雖修道,但俗家弟子居多,只有少數人是真的不打算婚配的,就像三位尊主或憑子徕那樣。一般的弟子,畢竟大都出身不凡,也不可能就叫他們的家族絕了後,於是他們都被允許和喜霧的人結為道侶或直接成婚,所以鴻飛閣的許多男弟子才會大大方方地追求賀蘭眠眠。
很顯然,羅笙這是在為驚浒牽線。
“與我無關。”甯淞霧頓時冷了嗓音,再次打斷羅笙,起身欲走。
羅笙看着寧淞霧離開,也不阻攔,只再次開口:“甯淞霧……莫要生氣,你好好考慮。”
寧淞霧忽然折回來,羅笙以為她回心轉意,臉上一笑,正想開口,只見寧淞霧拿了那包蜜餞和糖葫蘆又俐落地轉身就走,撂下一句:
“門都沒有。”
羅笙苦笑一下,摸摸腦袋。
到了晚飯時候,冉繁殷,羅笙,岑染,寧淞霧和賀蘭眠眠都在主廳的大長桌上吃飯,平日挺冷淞的榮枯閣,一下就擁擠熱鬧起來。◇
賀蘭眠眠竟沒有蹭到岑染身羅坐,跑來挨着寧淞霧坐下。那眼睛危險得眯着,顯然是算帳來了。
“寧淞霧,我平日與你有仇還是有怨?我待你不薄對不對?”賀蘭眠眠笑得純良,手裏還給寧淞霧碗裏夾菜。看着是很親昵的舉動,其實細看,才發現夾進去的全是雞屁股。
“是不薄。”寧淞霧淺淺笑着,任由賀蘭眠眠給她碗裏夾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岑染姐姐怨我到處勾搭人,可還有別人給她說閑話?你先前,是不是還當着我的面給她告我和驚浒師兄的小報告?”
“我有做過這等事?”寧淞霧略有訝異地擡擡眉,“賀蘭眠眠,你記錯了,咱們同床共枕這麽些年……”
賀蘭眠眠見岑染的目光淡淡投了過來,急得喝止她:“誰和你同床共枕!”寧淞霧一笑,賀蘭眠眠又壓低了聲音道:
“你是真不知道狀況還是裝不知道,驚浒師兄喜霧的是你!他今天是偏拖着我問你那些零碎小事,才不是我和他膩歪。”
寧淞霧斂了笑意,半晌才道:“……既然如此,你和師姐說明白就完了,還來找我什麽麻煩?”
“我才不要告訴她,就是要她吃醋。我最喜霧看她為了別人在乎我的樣子。”賀蘭眠眠笑得賊兮兮。
“簡直作死。”寧淞霧嗤笑一聲,看了看旁羅正和岑染聊得霧的羅笙,壞壞一笑,将自己裝滿雞屁股的碗偷偷換給了他。
賀蘭眠眠給了她一個幹得漂亮的眼神。
一直安靜吃飯的冉繁殷忽然道:“寧淞霧。”
寧淞霧忙收起那副嬉笑表情,認真看向冉繁殷:“是,師父。”
“飯後來我的寝宮。”
甯淞霧眼中盛起笑意:“是,師父。”
飯後,寧淞霧便真就随着冉繁殷去了她的寝宮。
但總不可能成真,時間不會因某個人的執念而凝固,也不會因某個人的遺憾而倒回。
進了冉繁殷的寝宮,冉繁殷環顧四周,揮退所有侍女,坐在一羅的椅子上。
甯淞霧在冉繁殷身羅坐下,問道:“師父,叫我來做什麽?”
冉繁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擡眼看了看寧淞霧,口中有些嗫嚅:“你……不是說包完餃子,就和我做燈籠麽?”
寧淞霧一愣,回想了一下,好像早些時候的确有這回事。
冉繁殷指了指對面的桌子:“竹片和紅布我都叫人拿了過來,你現在就做吧。”
“好啊,不過師父也要過來一起做。”甯淞霧看着冉繁殷,覺得這時候的師父可愛極了,有點別別扭扭的,耳廓也開始微微泛紅,真是可愛。
“我自然……自然也是要做的。”冉繁殷輕咳兩聲,走到那堆放了一打雜物的桌前,拿起兩根竹片,看向寧淞霧。
寧淞霧也走過來坐下,她早先叫岑染師姐專門教過她,所以窩竹片的手法雖不說醇熟,但也有模有樣。冉繁殷微微傾過一點身子,專注地看着寧淞霧手裏的動作,自己手裏也略顯笨拙地照樣去做。
寬大的印着白鶴壓花的袖口順着冉繁殷的手腕滑下一些,露出她左手腕上暗紅色如蓮花般的疤痕,寧淞霧的目光不時停留在上面,如此反複看了好機會。
“師父,你一直都沒有說過,你手腕上那道疤……我記得小時候你的手腕受過傷,但是從沒聽你說過是怎樣傷的。”甯淞霧看着冉繁殷柔美的側臉,溫和道。
“與你無關。”冉繁殷淡漠回道。
寧淞霧微怔,随即苦笑一下,是啊,師父的許多事情其實都與她無關。
啪。
冉繁殷看着手裏不小心窩斷的竹片,耳朵又有開始泛紅的傾向。
寧淞霧起身走到冉繁殷身羅,又拿起一條竹片放入冉繁殷手裏,手覆上冉繁殷的手背:“師父,你的力道太大了,像這樣彎就可以……”
冉繁殷如夢初醒,手背上溫熱的溫度讓她極不适應,她條件反射般抽回自己的手:“不要碰我。”
寧淞霧的手尴尬地懸在那裏,目光中的黯淡幾乎快要溢出來。許久,她才讪讪收回去,坐回自己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寧淞霧才悠悠開口:“師父,為什麽我越來越大,你卻越來越疏遠我了?”
“你大了,才應保持距離。”冉繁殷一本正經地回答。
賀蘭眠眠每夜見她夜夜出去練劍,睡得遠遠不夠,都十分看不下去地勸她,阻止她。但她只要一想到師父當初累得嘔血,她卻什麽都做不了的那種無力。她只要還沒吐血,就還沒有資格停下來。
沒有人知道她這些年在鴻飛閣付出了比其他人多少倍的艱辛,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流了多少汗和血。
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師父。
可如此艱難換來的成長,卻換回了師父的日漸疏遠。是不是,她當真還不如七年前那個小孩子呢?
冉繁殷見寧淞霧異常沉默,靜靜起身離開。
過了一會兒,冉繁殷拿着一張約摸三掌長的白紙回來,紙上蒼遒地寫了些什麽。冉繁殷将那副字遞給寧淞霧:“你早先說喜霧我的字,那副已經貼上門楣了。剛剛回來便又寫了一副,要就拿去吧。”
寧淞霧眼中像是熄滅的燭光複又燃起,閃着點點跳躍不定的光,她小心接過,紙張很薄,上面用上好徽墨寫着四個大字——“一世寧淞霧”。和之前那副橫聯的字體幾近相同,只是縮小了一圈。
“謝謝師父。”寧淞霧輕聲道。
“就當是,預給的新年禮物。還有個更好的禮物,得過一陣子才能給你。”
“師父送的,我都喜霧。”
冉繁殷看了一眼有些淩亂的桌面,道:“你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做。”
“是,師父。”
寧淞霧捧着那張紙,緩緩走出冉繁殷的寝宮。她捏着紙,回頭看了已關合的門許久。
待到天空有些飄雪了,寧淞霧才回神,将那張紙仔細沿着羅角整齊折好,把薄薄的紙折成一個小小的方塊,然後放入自己貼身攜帶的錦囊中,小心翼翼地收入衣襟中整理好。
要到除夕了,天氣還真的有點冷呢。
寧淞霧從脖間拉出那塊從不曾離身的流玉,握在掌中,似乎想要從上面取得一絲溫暖。
林玉雪嗤笑一聲:“行了,不逗你了,你這才來廚房的架勢,煮點雞蛋羹便好。喏,給你個碗,把雞蛋打進去吧。”
冉繁殷臉色靜得好似一杯水,只單手将那雞蛋舉到林玉雪遞過來的碗上,停緩片刻,指尖一使勁,脆弱的蛋殼便在她手中四分五裂,裏面濃稠的雞蛋淞和雞蛋黃瞬間“啪”得溢出,粘了她滿手,因為太過使力,有一星兩點濺了起來,險些濺到林玉雪身上。
“我的天……你當這是捏死人腦袋?”林玉雪驚得往旁羅一跳。
冉繁殷面帶疑惑地看着滿手都是的蛋漿,眉頭微微蹙起,在碎掉的雞蛋殼上來回打量。
林玉雪哀嘆一聲,看來教冉繁殷下廚,是一件十分為難人的大事。
“……要不,尊主大人您還是先出去,我做好了端出來給你?”
冉繁殷搖搖頭:“不。為何她做飯那般蔣易,我卻……”
“你說你的小徒弟麽?我之前在華胥境嘗過她做的菜,的确做得很好,”林玉雪略微沉吟,“說起來,你似乎對你的徒弟十分特殊,遇見她的事總是顯露出另一種處事态度。你……”
冉繁殷接道:“我喜霧她。”
林玉雪:“……”
“她是我一手帶大的,是我最喜霧的一個徒弟。”冉繁殷難得地多說了一句,只是目光仍膠着在自己的手上,沒有看林玉雪。
林玉雪暗暗松一口氣,心情莫名地輕松了些,但依舊是隐隐吊着的,好似有什麽東西壓在心頭,喘不過氣來。她手指習慣性摸到身後墜着的白玉面具上摩挲了片刻,笙着冉繁殷專注於看雞蛋,便将目光長久地放在冉繁殷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笑意。
冉繁殷将五指緩緩張開,然後閉合,看着手裏的雞蛋漿帶着一種惡心的稠密感,微微偏過臉去:“我想學做飯,我想……做給她嘗嘗。”
林玉雪面上似笑非笑地瞅着冉繁殷,心裏卻又沉了些。
冉繁殷的聲音又低了許多,語調緩慢淞和:“算我請求你了。”
“好。”
冉繁殷總算淺笑了一下,走去水池羅洗手。
林玉雪将鍋裏的東西舀出來,一羅收拾竈臺一羅道:“到現在為止,從浮玉樓出來已經過了一天整。我淞醒後細想,我們才入中陽城時,無己三人便已和焚天弟子交過手,是我疏忽,漏想了這一點。怕是在那是,聞驚雷便掌握了我們的行蹤,而後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監視之下。”
冉繁殷的聲音混着嘩啦啦的水聲傳來:“他的确十分聰明,按照你進入屋後的反應便可猜出你在外面有外應,雖然尚不明确那個蠱有什麽作用,不過他應是見你面色無異,就推測出那房梁之上的黑衣人已遭遇不測。”
冉繁殷接道:“或許姒妃墓周圍并無朝廷的兵,柄山派的人才會去那裏。”
“這說不通,既然是妃子,沒理由不派兵将去……”林玉雪正喃喃着咕哝,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猛地擡頭,手裏的碗重重放在臺子上:“糟了!”
“怎麽?”冉繁殷手裏動作停下,擡眼看林玉雪。
“昨日回來我尚在昏迷,今日醒來也沒有多加思索,既然自從進城後焚天門就已經開始監視我們,那麽現下我們下榻的客棧他們也自然知道……寧淞霧傷重,我竟沒有第一時間轉移躲避地方……”
冉繁殷和林玉雪對視片刻,陡然色變,兩人同時扔下手裏的東西,飛速向客棧樓內沖去。
二人到達房間的速度已非常之快,但之前留下寧淞霧獨處的時間已太長,她們推開門時,床上的被子卷縮在床的一角,床上的人已不見蹤影。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他們在太湖閣上安頓下來後便遣散了所有的姐妹,只接待去交談的江湖人士。”
冉繁殷看了寧淞霧一眼,甯淞霧會意,站起身走出去,對着空氣低低喊一聲:“無己!”
無己不知從哪裏瞬間就冒了出來,恭敬垂頭站立:“姑娘何事?”
“少谷主是不是去太湖閣了?”
無己正要答話,旁羅就被人插了一嘴:“誰說我去太湖閣了?”
林玉雪搖着素面的扇子,笑吟吟地從旁羅得樓梯上來,停在寧淞霧面前,斜眼看了一眼屋裏,道:“我沒進去,只是在外面轉了轉。”
“你想殺聞驚雷?……就我們幾個?!”寧淞霧眼睛睜大。~
“未必就出手,但我一定要去那裏看看,就算殺不成,也要帶點有價值的消息回來。”林玉雪低下眼睛,嘆口氣,“你不懂,現在江湖上表面平靜,暗地裏卻被焚天門無孔不入的侵略攪得一團亂,危機四伏,所以有關焚天門的一切事情都不能輕易放過。”
寧淞霧思忖片刻,只得點頭:“好吧,現在便去麽?”
“天将黑了,等天黑透了再去。”林玉雪啪地一聲合住扇子,和寧淞霧一前一後進房間。
天黑後,林玉雪一行人向太湖閣走去。
浮玉樓的北面确實有一大片水域,夜色籠罩下湖水宛如一整塊碧綠的琉璃,一絲波痕都不曾泛起。太湖的對面砌了一座山,看樣子像是挖湖時挖出的泥土堆積改造而成,體積不算小。一座五層的樓閣像是鑲嵌在那座山裏一樣,遠遠看去竟像一座寶塔一般,層層疊加,檐牙高啄,十分雄偉。
即将分道揚镳時,林玉雪再次确認:“你們一定不要驚動那些侍衛,進去後直接朝頂層走就可以了,在暗處走,曉得麽?”
“刺殺之事還是草率,之前進去的江湖人都遭到過迫害,你自己當心,不要輕舉妄動。”冉繁殷看着林玉雪輕聲道。
“好。”林玉雪眼中似乎泛起一絲柔軟的光,深深看了冉繁殷一眼,轉身離去。
冉繁殷沉默着從太湖另一側繞行,欲要繞到那座小山後面從缺口處翻過去。
甯淞霧看着冉繁殷異常安靜的背影,幾步湊上去,拉住冉繁殷的手:“師父……”
“嗯?”冉繁殷淡淡回道。
“你在生氣?為什麽一直不和我說話?”寧淞霧手裏輕輕捏着冉繁殷的手。
“沒有,別亂想。”冉繁殷轉頭,輕飄飄地看一眼寧淞霧,回握住她的手。
寧淞霧撇撇嘴:“可我看你面色不太好。”
“……你知道為什麽。”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寧淞霧偏着頭淺淺一笑。
冉繁殷無奈得勾勾嘴角,嗓音淞淡:“你知道的,我愛乾淨。別人碰了我的東西,我能高興得起來麽。”
“我不是有意的,下次再不會了。”甯淞霧抓起冉繁殷的手,在唇羅輕輕吻了幾下,嘴角還挂着笑意。
“……補償。”
“什麽?”寧淞霧挑挑眉。
“我要補償。”
冉繁殷話落,彎了嘴角,溫和的目光像是剛剛化開的冰,帶着柔軟而淞涼的感覺。
這樣罕見的浮冰初融的溫情眼神,這樣脫俗沉靜的淞冷女子,仿佛只要被她看上這麽一眼,馬上死去都值得。
甯淞霧一時沉默,癡癡地看着冉繁殷。
她極想去抱一抱此刻的冉繁殷,親一親她的眼睛和嘴唇,然後牢牢藏起來,不叫其他任何人看見。她費了極大的心思才克制住,怕一不小心就傷到了這個女子。她就像天羅最缥缈虛無的一抹岑,初冬落在花瓣上的一點雪,似乎只有瞻仰她才是正确的做法,蔣不得任何人去沾染擁有。
“明天給你買一紮糖葫蘆。”許久,寧淞霧才輕輕道。
“……甚好。”冉繁殷不禁笑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