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酸透了
第47章 酸透了
說是都不出門,沒過幾天,寧淞霧就溜着邊跑了出去。
一道溫煦的目光追着她,看她連朱雀都沒帶,啞然失笑。
這小姑娘,講好的這幾日都不許出門的,她到是出去了。
寧淞霧這一路倒也沒去別的地方,鬼鬼祟祟在浣溪峰探了小腦袋,四下看了一圈,沒看到要找的人,斂了氣息剛想跑走,身後貼上來一道冰涼涼的身體。
落在肩後的柔軟昭告了來人的身份。
“甯師妹又來我們峰做什麽?那只小狐貍可是閉關了哦。”素夜的聲音就和她的體溫一樣涼。
寧淞霧默默挪了挪身體,逃離山側,也逃離女人的懷抱,縮了縮肩。
她一良家少女,不能總被調‖戲啊。
素夜嗔道:“盛夏時節,小冰塊還不讓姐姐抱抱?”
寧淞霧頭搖得比撥浪鼓還快,搖頭的同時不忘問:“我找賀蘭長老,她今天不在嗎?”
“師尊啊,師尊在後山躲閑偷涼呢,姐姐帶你過去?”
素夜晃悠悠自山後出來,寧淞霧這才看到她拖着一條灰紋長尾,悠閑地盤着方才站過的石塊。
就這一眼,涼汗自她的手心漫開,盛夏比冬日還冷幾分。
寧淞霧壓着顫,聲音發抖:“謝謝師姐,我自己過去就好。”
賀蘭眠眠在後山涼亭看書,見寧淞霧過來,剛想招手,眼尖看到小家夥蒼白的小臉,訝道:“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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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寧淞霧搖搖頭,自懷中取出幾個話本子,“師叔,我都修改好了,你看看?”
她取出的是賀蘭閑來無事時寫的話本子,也是經由這些同她愛好高度一致的話本子,她确認了她嗑的cp應該是真的,賀蘭長老要是對掌門沒意思她把名字倒過來寫!
兩人搭上線還是倒春寒那會兒,寧淞霧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什麽來減少風寒病痛對冉繁殷的磋磨,一籌莫展之時,她忽然想到了那些繪制在法衣上的符陣。
若是她也學下來這些,就可以按時按季地畫,分時令節氣,也可以多設計些花紋,好看且實用。
而門內最擅長符陣繪制的便是浣溪峰峰主了。
寧淞霧懷着墜墜心事來找賀蘭長老,正巧碰到長老搖頭晃腦地給大徒弟講故事,仔細一聽……
還是女同故事?!
怪不得素夜師姐……看起來就不直……
她想走也走不得,留下又有幾分尴尬,不得已硬着頭皮戳破一片安寧。
就這麽,陰差陽錯一來二去,她也被抓來當了賀蘭眠眠的校訂,好在賀蘭長老文筆相當不錯,故事邏輯也分為合理,她這個校訂反而是個提前讀一讀挑挑錯字兒的閑差,還能換來跟着長老修習符陣的機會。
屬實劃算。
賀蘭笑着接過兩本書,憐惜地拍了拍,問:“沒被我師姐發現吧?”
寧淞霧乖巧搖頭。
“那就好那就好,被師姐看到了不知道要怎麽說我不務正業呢。剛好,你的字練得如何了?”
修習符陣首先就得有極強的控筆能力,練一手好字便是最好的鍛煉方法。
寧淞霧取出近幾日抄的經書,賀蘭眠眠咬唇看了會兒,搖搖頭,“不妥,還得練練。筆鋒不勁,落筆太鈍,寫字你還這麽乖這麽瞻前顧後啊?”
“你且回去練着,我這兒也沒什麽書供你校對了,你想看的那本《空山新雨》被掌門師姐借走還沒還我,再等等啊。”
寧淞霧遺憾道:“好。這次需得練多久來交一次功課?”
賀蘭含着深意看她一眼,道:“練到你不再瞻前顧後猶猶豫豫的時候。”
這一練便是夏秋又冬春,修為迫近金丹之時,她的字仍然沒有獲得過關的評價。
【好煩,不懂禮節嗎?為什麽插嘴。】
【……意料之中了屬實是。】
【師尊為何要這麽詳盡地解釋,感覺……更像是為了安慰我。】
【是我的錯覺嗎?】
【嗯,害怕,很害怕。】
但就算沒長成阿娘那般,在如此嚴苛要求下長大的師姐,簡直就是這峰上最嚴謹正直的人,她實在想不到小甯兒有什麽機會出手。
喜歡女人,又被女人如此撩撥,還是日日如此撩撥,還不能反撩撥回去。
她已經想好了下一冊話本子的人設和內容了。
好虐,好刀,好可憐。
素夜看着身側這人一幅悲痛至極的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好自戀,誰要跨越幾百歲喜歡你們。
她素夜向來只喜歡冰塊。
女人豎瞳兜了一圈,蛇信探出,輕聲道:“師尊,你分析旁人分析的這麽津津有味,何時分析一下你自己呢?你和……”
“好了,她倆走了,不看了收攤收攤。”
貓貓背手,貓貓嘆息,貓貓老大爺姿勢搖頭離開。
冉繁殷來捉寧淞霧不全是為着小姑娘掉眼淚這事兒。
這種事誰沒經歷過呢?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不也隔三差五和眠眠一起躲後山哭,哭完繼續被娘親拎出來修習鍛煉,不耽誤。
只不過寧淞霧這大半年修為慢速爬升,如今也在金丹邊上壓制快一個月了,冉繁殷原本就打算待春日沒那麽冷了帶徒兒下山去尋些破境要用的藥草,一些天品靈根特需的材料。
擇日不如撞日,收到眠眠的傳音時,她便想着趁此機會提溜着眼圈還挂着紅的小兔子下山放松一二也是極好。
看着小姑娘舉着不知何時買回來的帷帽、想說什麽卻又猶猶豫豫不敢說的可愛樣子,冉繁殷不再壓抑笑意,眼尾微翹。
“這是作何?”她伸手接過帷帽,大概比劃一下。
嗯,應該是給她準備的。
“我看一些書目和話本子中寫的,出門都要遮擋一二的。”寧淞霧小聲道,偷偷瞄了一眼自家美人師尊。
捏着帷帽邊緣的手僵了僵。
話本子,又是話本子。
年紀不大,看的東西不少。
心口忽然堵了一口氣,再看向這帷帽也有幾分不爽。
【特別是楓铧來了,這段劇情被提前了,那其他的呢,比如師尊受重傷那次征伐,會不會也提前了。】
【若是也提前了,那可就……提前了将近十年,如何不擔心。】
【師尊,我現在……只有你了。我一定要改變,我一定要救你的。】
而在啓程有一段時間後,她真真切切聽到自心聲中傳來了一聲驚叫,在那之後便聽不到任何一句心言,而不論是玉佩還是手鏈都完全沒辦法聯系到寧淞霧,仿佛……仿佛……
冉繁殷在心底重重呸了好幾聲,暗罵自己烏鴉嘴亂想東西,壓下所有不好的念頭,一路向西狂奔,只求能盡早趕到那裏。
寧淞霧可是僞靈,這些神獸在人間的後代都會給她面子,又怎麽不會給寧淞霧面子,怎麽可能會傷害她,肯定不會的,一定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一定,一定不會的。
這下,她徹底後悔了。
那孩子總把自己的生死放在最後又如何,她教育便是了,她引導便是了,兩人還要一同生活不知多少年,何必較這一時一刻的真,何必生這不痛不癢的氣,最後落得個這個下場。
不論發生任何事情,她都會恨死自己的啊。
冉繁殷重重嘆了一口氣。
兩個人都已經吃過了不張嘴的虧了,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等她趕到西境蒼城,天正好蒙蒙亮,入山口處,好似有一隊修道人馬正在預備進山。
冉繁殷分辨片刻,認出來這是蒼玄山腳下的蒼靈派,按下雲頭,預備打聽一下這邊上山去往白澤洞府的捷徑在何處。只是尚未落下便聽得那領頭之人的碎語——
“傍晚這山上那雪崩好生蹊跷,怎的離白澤洞府那般近?”
“誰知道呢,可能是那位醒了吧,總之上山救人吧。”
“哎,同這些凡塵人三令五申千萬不要靠近那處,怎麽就是不願意聽一句呢?罷了,咱們在這兒就該擔了責任的。”
冉繁殷落地都落的踉跄了兩步,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強裝淡定地走到領頭人的面前,“在下上雲宗冉繁殷,求問此處前往白澤洞府最近的路線在何處?”
領頭之人哪裏會認不出來她,突然被迎上來,舌頭都生生打了結,結結巴巴道:“在下蒼靈派……啊,您問白澤洞府是吧,修道之人向西北而行,最高的那座山翻過去背陰面便是了。”
冉繁殷拱手行禮表示感謝,腳步邁了大半又退了回來,問:“閣下可否看到過一略高於本座的青衣女子上山?約麽化神期修為。”
那人搖搖頭,“并未。”
冉繁殷在心底重嘆一聲,表達了感謝後便再一次騰雲飛向方才所讨論到的白澤洞府所在之處,一路上反複調動靈力推入玉佩之中,只為了取得一絲絲的聯系。
并無。
宛若人間蒸發了一般。
化神期的修為雖然不是很高,但在白澤面前也不至於不值一提,更何況朱雀這般火爆的脾氣都沒有說上來就要消滅了她,白澤常年與冰雪為生,見到這般純正的冰靈根,怎麽會直接動手呢?
冉繁殷盡量逼着自己冷靜下來,很快又意識到了一種情況。④
方才那群人不是說白澤洞府附近發生了雪崩嗎?興許是打鬥過程中暈了過去被埋進雪裏了也說不定。
這就比較簡單了。
雪崩還是比較明顯能看出來的,剛巧那隊正在趕過來的人也是來此處救人,冉繁殷緊咬銀牙,穩穩當當停在白澤洞府上空,手中微光閃過便喚出溫煦暖劍,身後火凰亦開始漸漸成型。
挖人不太現實,但她可以将這些雪都升起來,露出其下埋着的人,總能找到她想找到的人。
夜色澄明,蒼山負雪故而映襯的月亮都沒有夜空明亮,而這火凰帶來的耀目光芒更是将整個西北半坡徹底點亮。
“我嘞個乖乖,你這是要幹啥……”蒼玄山之頂,一通體雪白的巨獸仰頭看着天空之中用劍意漸漸勾勒出的老朋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輕輕踩地便飛騰到了蒼穹之上,同這火凰面對面。
她登臨雲端之時便幻化成為了一道通體雪白的少女形象,長紗落地,看起來格外端莊,就是說的話比較随性……的多。
“天啊,小仙子,你這是想幹啥?”少女震驚地瞪大雙眼,“你們蒼靈派每次來救人哪怕擾我清夢我都沒攔過的,這是要幹啥?”
冉繁殷收了幾分劍意,火色漸暗,沉聲道:“在下并非蒼靈派的。”
“那你哪來的?蒼靈派得罪你了你去收拾蒼靈派,來我這洞府作何?天吶,你不會想移平蒼玄山吧?喂,山下還有蒼城數萬百姓呢,你冷靜。”
少女拖着白紗手舞足蹈地講着,看的冉繁殷不自覺蹙起了眉梢,但看起來如此随性的神獸,應該也不會太為難寧淞霧吧……
她緩緩嘆出一口氣,試圖解釋:“在下上雲宗冉繁殷,此行是來尋人。”
白澤挑了挑眉,“找個小冰靈根修士?”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饒是神獸本神也覺得有幾分無奈,微微扶額,“那你就不能來問問我?”
神獸都是這般态度,那想來應該是沒什麽事情。
冉繁殷松了一口氣,道:“請問,那位修士現在何處?”
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吃了啊。”
格外坦然,就像是吃了一份宵夜那般随意。
“……”空氣一瞬間沉默了下去,身後火鳥竟在一瞬間又亮了許多,那喚醒劍意靈識的火焰眼瞅着就要滴進其眼中。
白澤被這超絕的行動力吓得駭然跌退兩步,忙擺手道:“別別別,我開玩笑的,你這小仙子怎的開不起玩笑!”
靈力這般一收一放,加之冉繁殷的靈力本就紊亂着,內在感受并不好甚至有些頭暈,但她還是強撐着,又問:“所以,那小修士在何處?”
白澤認命,“你随我來。”
落到雪上,一身白紗的少女很快幻形成為巨大的神獸,鑽進自己的洞府之中。
冉繁殷還在東西瞧着,放開神識看這周圍有無活人痕跡,便看着那巨獸叼着一女孩自洞中緩步而出。
女孩還在看着她傻笑。
“……”看到寧淞霧這般毫發無損地被叼出來時,冉繁殷忽然意識到了一個被她忽略良久的問題。
倘若寧淞霧當真遇到了什麽危險,她的心脈是會痛的,若是遇到了什麽靈力瘋狂暴走之類的會威脅到生命的危險,她可能會痛到直不起來腰。
而她此時,純粹是……
當局者迷。
甚至連如此直白的問題都忽略了,這般跌跌撞撞就撲了過來,不管自己的身體狀态如何心情如何二人日前的吵架又尚未和好。
【師尊要做戲也不用以身犯險啊,若是那賊人就是要趁這會兒偷襲呢?】
【畢竟文中,楓铧真的很針對師尊,不知道為什麽。】
【楓铧的目的,應當是絕天陣陣芯吧!若是毀了陣芯,上雲宗連帶着背後所有地區都失去庇護,魔族只要克服天成仙門,便可長驅直入,直接打到陸邊。】
【難怪,難怪她一直在“誤入”各種秘境,因為她在找陣芯!】
【難怪,難怪……】
小桃規矩地扣了門,待門內響了請進後才提着一壺茶搖搖晃晃進去。
娘親說這兩位姐姐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要招待好她們才是。
小桃點着下巴,“比仙師還重要嗎?”
春花笑着捏了捏小家夥的耳朵,“仙師是救我們出水火的仙人,二位姐姐是能讓我們吃飽喝暖的貴人,你說哪個重要呢?”
小桃對所謂的救他們出水火沒有概念,她也不覺得仙師所傳授的在什麽地方救了他們,反而讓不少嬸嬸伯伯都老了好多好多,就連她的弟弟也長得好快好快,只有幾個不願意修煉的阿嬸還年輕着,幾個孩子還和她看起來差不多大。
這算什麽救人呢?這不是殺//人嗎?
小家夥搖搖頭,“我覺得姐姐們更重要。”
春花彎了眉眼,躬身拍拍小姑娘的腦袋,道:“那就小桃把這茶水送過去好不好?”
“好!!”一想到能見到兩位漂亮姐姐,小家夥眼睛都亮了幾分,一時忘了自己還和小夥伴約好要繼續踢石子,歡欣雀躍地拎了水壺,晃晃悠悠就去找兩位姐姐了。
小桃暗想:希望這次能看到那位帶着帽子的姐姐的樣子嘿嘿。
可惜,帶着白帽子的姐姐只是端莊地坐着,依舊帶着帽子,還是那位青色衣服的姐姐過來接她。
為什麽在屋子裏還要戴帽子啊。
娘親說屋子裏戴帽子長不高的。
哦,姐姐好高的,比另一個姐姐高了半個頭,好像也不需要長高了……
哎,看不到臉,真是遺憾。
小桃嘟了嘟嘴。
寧淞霧接過水壺,倒了三杯水,溫柔地托着小桃坐在椅子上,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小桃,今年多大了呀?”
她半蹲在小桃面前,清秀面龐上少有地挂上了極柔和的表情,同她平日差別很大。
小桃全心全意都在面前這人身上,沒注意到坐在另一側的冉繁殷撩開了半邊紗,默默看着寧淞霧散着柔光的側影。
她總能在徒兒身上覺察出來一些矛盾感,很稚嫩,但有些時候又很成熟;其實挺喜歡偷懶的一個小孩兒,偏偏又總是把這些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心裏話這麽多,說出口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而且總是心口不一。
小家夥呀,你到底是怎麽長成這個樣子的呢。
冉繁殷一手撩起白紗,一手撐着下颌靠在桌旁,微眯着雙眼,靜靜看着寧淞霧逗小姑娘。
一大一小面對面談天,寧淞霧似乎很熟悉如何對付孩子,時不時能逗得小桃咯咯咯笑好久,對着姐姐吐吐舌頭。
“姐姐是壞人,專門逗小桃笑。”
寧淞霧趁勢把小家夥抱進懷裏,捉着兩只手晃悠着,輕聲問:“天賜今年多大了呀?他長這麽高,怎麽是弟弟呢?”
“天賜四歲哦,不能告訴姐姐呢,娘親不讓。”
“姐姐給小桃變個小戲法,小桃就告訴姐姐,好不好。”
小桃堅定搖頭,徑直從寧淞霧懷中跳了出去,擺手,“姐姐早些休息,還是不要問了。”
“等等,小桃,姐姐不問了,但姐姐給你變個戲法。”
寧淞霧追過去,勾住小朋友的肩膀,另一只手中瞬間冒出來一枚小冰人在原地跳着。
晶瑩剔透,散着森森寒意。
小桃呆了,“姐姐,姐姐也是……仙人嗎?”
“之前的仙師可以讓石塊跳舞,姐姐可以讓冰塊跳舞,好神奇啊,姐姐能教我嗎?”
“唔……可是,姐姐還有很多東西不知道呢,桃桃,你告訴姐姐好不好?”寧淞霧眼尾微微下垂,看上去可憐極了。
冉繁殷在心底笑了幾聲,小機靈鬼。
小桃緊緊拽着衣角下擺,緊緊抿唇,掙紮許久道:“那姐姐們不許和別人講。”
得了再三保證後,小桃才開口:“娘親說,大概是兩年前,有一位仙師路過我們村子,修了一道什麽防什麽的,還留給村長一套功法,說是可以強身健體,長命百歲,還可以保護自己。”
“但是,練了的大家都變老了,村長爺爺更是老了許多,但都沒有死,似乎壽命真的變長了。不少人不再練了,但還在衰老,索性不會死,也就這樣了。”
小桃磕磕絆絆講完,有些心虛地盯着自己的腳尖,不安地扭了扭腳腕。
嗚,娘親不讓講的,應該不會招致禍端吧?
算了,給神仙姐姐講故事,應該沒事。
她偷偷瞄了眼冉繁殷。
這位姐姐應該也很厲害吧。
甯淞霧語氣冷了幾分,“那小桃練了嗎?”
小桃搖頭,但不願意開口。
寧淞霧不再多問,擡手凝了一圈冰镯在小姑娘的腕上,小心地調控了溫度,又簡單講了一下如何用這個,看着小姑娘如獲至寶般捧着手镯跑出去,她緩緩舒了一口氣。
【我在鬧脾氣啊,我在啊,看不出來嗎?】
【可惡,哪怕是為了探查她也不許這麽親昵,可惡。】
【更何況離得這麽近,若是楓铧有什麽不軌之心,躲都躲不開。】
【我在鬧脾氣啊,我在啊,我在啊,我要更冷點才能看出來嗎?】
寧府阖府在方才那震動天地的冰霜與雷光後,一衆閉關的族老俱被驚動,只是正如成韻歡所說,他們想要出關趕來最起碼也需要一炷香的時間,而待他們趕來,幾人早已乘船離開風島,向着大陸而去。
此行确确實實打了寧家乃至四家一個措手不及,以至於她們出逃的前半程都相當順利,坐到船上後,成韻歡以靈力化水槳,推動着船飛速前行,一旁的羅笙抿着唇飛快地畫着防禦符,給整艘船套上了一個又一個的防禦法陣。
船艙內,甯修潔靠坐在一旁,扶着寧淞霧躺在她的腿上,輕柔地拍着昏迷了都有幾分不太安寧的小姑娘,手指撩開易擾到她的呼吸的碎發,輕輕哼着一曲不知何時從九州學來的小調。
柳若映便坐在一旁,泛着生機的靈力一寸寸替寧淞霧治療着淺層的傷,生生壓下自己想要嘆氣的沖動。
甯修潔看穿了她,偏頭,柔聲道:“無礙,若是想要嘆氣的話那便嘆吧。”
柳若映勉強勾笑,道:“師姐的秘密太多了,我又學藝不精,很多傷只能勉強緩和一下,只能等回去了讓我師尊看了。”
“你做的很棒了。”甯修潔溫聲道:“我能感受到她體內靈力在漸趨平衡,不多時應該就能醒了,很厲害的,不要妄自菲薄。”
好溫柔的前輩。
溫柔到柳若映都有幾分不好意思。
偏偏此時這溫柔至極的前輩伸過一只手,牽她過去坐下,聲音極柔:“我也想趁此問你一些和小霧有關的事情,她這些年……還好嗎?”
柳若映緊了眉心,試探道:“抱歉,前輩,我有個不情之問……”
“你說?”
“甯師姐……我偶爾聽師尊提到過,她好似和一座大陣關系更為密切,所以……她真的,是您的孩子嗎?”\
甯修潔不急不惱,微壓下颌,“她是。”
不需要看更深層的東西,也不需要什麽承認與否。
她是。
不過芯子如何,不管到底和什麽有關,這孩子既然抱着一顆這般的心來,那她便是她最為寶貴的孩子。
柳若映松了一口氣,道:“好的。師姐她……她是在上雲宗外的鎮子上長大的,聽鎮子裏的人說她小時候經常孤零零一個人爬上樹,坐在樹頂看月亮,興許也是在思念自己的家人吧。”
看甯修潔沒有打斷她的意思,柳若映便将過去的一些事情挑挑揀揀地講出來,溫柔美人的眼中盈着淺淡的霧氣,聽到好笑的地方也只是拍了拍尚還昏着的人的臉頰,無奈又好氣地道一句真笨,眼中全無責怪之意。
待柳若映停下來緩一口氣的空檔,甯修潔詢問道:“她師尊呢?冉繁殷仙子,又是如何的?”
她心中大抵已經有了個七七八八的猜想,畢竟方才所有人都攔不下這陷入暴走的小殺神,誰的聲音都傳不進去,偏偏只有自玉佩中傳出來的虛弱到她們都聽不清的聲音卻正正好落入了寧淞霧的耳中,将她按了下來。
“冉仙子的身體還是很不好嗎?”
方才,玉佩中同她們的對話都是另一人完成的,聽起來好似是賀蘭長老。
-
在甯淞霧平靜下來之後,幾人才松了一口氣,羅笙連滾帶爬地過去握起玉佩,就聽到其內傳來賀蘭眠眠地聲音:“阿笙,甯甯,小柳兒,你們那邊怎麽樣?可以離開嗎?”
“師尊,我們這邊還好,馬上離開。”
“怎麽是你?!阿笙,甯寧呢?!”
羅笙看向一身淩亂雙目緊閉面色慘白的人,思索片刻,乾脆将其抱起來,走在最前面開路,向着海岸狂奔,一邊走一邊将這一天內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講到寧淞霧靈力暴走,原本的劍意又進化了一次殺傷力極強時,賀蘭眠眠驚叫一聲,連聲問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沒多久,最多不過半柱香。”
詭異的沉默蔓延開來,好在甯樂顏先前帶她們走過小道,極快速度趕到了岸邊,那裏停着一艘船。
方踏上船,賀蘭眠眠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來逢靈淵,有葉無晨的人會接你們,小心葉無心的人。”
“更多的事情見面再聊。”
羅笙應了一句好,但她不知道的是,玉佩的另一端,賀蘭眠眠神色複雜地握緊玉佩,看向同樣面色蒼白如紙,甚至方才噴出了一口血的人,在心底止不住地嘆氣。
按着阿笙的講述來看,冉繁殷方才一口血噴出時正是寧淞霧靈力暴走達到頂峰之時。
長久以來,她知曉二人之間必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更深層的關系,畢竟寧淞霧可以解決她們苦苦思考了數百年的問題,這件事情本就就非常的不可思議。
但深層到了這種程度還是讓她無法想像的。
也不知這緣分於二人而言,到底是好是壞。
賀蘭微不可查地嘆着氣。
“師姐,你醒了啊。”她說着,扶着冉繁殷坐起來。
女人輕輕揉着她泛紅的眼眶,“沒哭吧?”
賀蘭一噎,偏頭,側臉微紅,嘟囔道:“誰都跟岑染一樣是個愛哭鬼啊?”
冉繁殷微微一笑,道:“甯兒她們,走到哪裏了?”
賀蘭一拍床邊,“師姐!你能不能關心一下你自己的身體?為什麽甯寧靈力暴走的時候,你會吐血?”
冉繁殷少有的被貓貓兇了,愣怔一瞬,壓下唇側笑意,道:“大抵是因為,我的傷是甯兒的靈力治好的,有牽連吧。”
“真的嗎?”賀蘭狐疑看她,又猛猛搖頭,“不管,這次回去之後師姐你必須去閉關,閉關到五年後的大賽,你的新傷舊傷累在一起太吓人了。你不知道,方才那妖族醫士只是把了把脈,臉瞬間就白了,顫巍巍問我這是不是活人啊……”
說着說着,她的眼睛便又紅又熱,是扭過頭也遮不住的淚意,乾脆原地幻成小貓,撲進冉繁殷的懷中,悶聲道:“我的臉比她的臉還要白,師姐……”
“嗯,在,你和甯兒都是粘人精。”
“我先來的!”
“……這有什麽争的?她是甯兒,你是眠眠,不論先後都一樣重要呀,對不對?”
貓兒瞬間又變回人形,壓在胸口上,擡頭淚眼朦胧地看着冉繁殷,撇着嘴角:“師姐,你不要再拿自己入局了好不好?我真的……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微軟的暖意自心內一點點散開,因着靈力狂湧而不堪重負的心髒都舒服了幾分。冉繁殷溫溫笑了,揪着賀蘭的臉,“嗯,知道了,岑染是次一位的。”
“那當然了……”賀蘭頓了一頓,“算了,方才和阿笙她們聯系上了,正在向逢靈淵趕來。”
女人滿懷憂心地盯着門外,盡管這裏什麽都看不到,但還是迫切希望能夠看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