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悟劍
第41章 悟劍
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一雙眼睛的。
寧淞霧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那兩個字她有些講不出口,也想不出來,下意識咬了咬舌尖,側過頭去,不敢看眼前這一幕。
她莫名品出來了幾分近鄉情怯的味道。
甯修潔同樣注意到了今日出現在缺口處的是兩個人,不是甯樂顏獨自前來,但另一人似乎有意避開她的視線,偏頭躲着,在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這孩子一點點的側臉,有一點點肉,似乎被養的不錯。
心中似有一根弦被輕輕撩動,她想到了什麽,又自己否定了自己。
不可能的,那個孩子,怎麽會還活着。
她用盡全力去保去救了,可那個孩子分明是當着她的面斷了氣,裝在木盆中,送入大海。
不會的,應該是甯樂顏新認識的朋友吧。
也不知這朋友是何身份,樂顏居然帶她來了此處。
話雖如此,人卻依舊有幾分……
魂不守舍。
甯樂顏率先縱身躍下,偏過頭,“你快下來,一會兒月光就過去了!”
寧淞霧忙跟上,方一落地,甯樂顏已經快步走向被束縛之人,輕聲道:“小姑,我這次賺了好多錢,給你買了一份特別好用的金瘡藥的,來試試。”
寧淞霧探入納戒之中,随手握住一瓶秦思悅贈給她的瘡藥便是幾百兩銀子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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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修潔似乎還沒有注意到她,視線全落在甯樂顏身上,柔和溫暖,帶着一點點的笑意,“樂顏真的很厲害,不過下次要學會攢錢啊。”
寧淞霧握着藥瓶的手擡起又落下,緊咬在一起的牙微微泛着酸澀。
甯樂顏撅了噘嘴,“我攢錢有什麽用?小姑不嫌我笨,教我修行,我的錢都是小姑的。”
“我教你什麽啦?這些都是九州之上的修煉法門,你要謝謝九州上的人呀。”
不長的一句話,甯修潔講完之後便停下喘了許久的氣,額角亦是冒出了涔涔冷汗,她的身體已經快被壓榨到極限了。
甯樂顏心疼她,讓她不要再講便要開始上藥,陰影之中,女孩開口道:“用我的吧,應該更好用些。”
自落地後便将自己藏在陰影之下的人緩步走了出來,手中捏着一方藥瓶,低垂着頭,高馬尾好巧不巧自月光撒來的方向落下,将半張臉掩蓋在陰影之下。
她在甯修潔身前蹲下,扭開藥瓶,握住一只滿是傷痕的手,溫涼的藥膏便塗抹在其上。
她靜靜地塗,甯樂顏收起了自己的藥膏,而甯修潔……徹底陷入沉默之中,任由她随意擺弄這雙手。
似乎是太靜了,寧淞霧開始沒話找話——
“這是上雲宗的秦思悅長老給的藥膏,她是我師伯。”
“我師從冉繁殷長老,冰靈根,修劍,二十多歲了,如今是元嬰中期的修為。”
“對了,賀蘭長老說我若說能見到你,讓我幫忙帶一份道歉。她說,很對不起,真的不知道被施加縛靈鎖的人是你,真的很對不起。”
甯修潔泣不成聲,竭力搖頭,“這沒什麽的,這沒什麽的,你擡頭好不好,你擡頭好不好。”
寧淞霧想過見面後會是怎樣的情形,她甚至提前規劃了許多的話,以求在見面時不要太沉默無趣,至少兩個人不能太尴尬。
還好,她想多了,母親不會讓孩子陷入無邊的尴尬之中,隐隐約約的啜泣聲便是最好的回應。
但寧淞霧還是需要介紹一下自己的,她吸了吸鼻子,道:“我叫寧淞霧,冰靈根,自幼無父無母,在上雲宗附近吃百家飯長大,得冉仙子青睐,收為親傳。”
“我……我因為一些事情,見到了成韻歡前輩,她告訴了我一些和域外有關的事情,所以……我來了。”
她頓了一瞬,道:“對不起。”
甯修潔早已失去了說話和思考的能力,搖着頭,緊緊咬着下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音,被鐵鏈捆縛的雙手顫唞着想要擡起來。
寧淞霧忙說:“你稍微等一下。”
言畢,正要起身,衣角忽然被拽住,女人竭力搖頭,“你走,你快些走,這裏不是你可以撼動的,你快些走。”
女人字字泣血,握着衣角的手微微發顫。
甯淞霧輕輕勾了一抹笑容,道:“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走的。況且,不只有我和我的朋友,還有一個人也在等你。”
她褪下手指上的小空間,塞進甯修潔的手中,哪怕什麽都沒說,女人也意識到這戒指中別有一方天地,而這方天地中裝着至為重要的一個人。
“韻歡,在這裏?”
“是的,她也在等你,所以……”
“你帶她走!我沒有任何的靈力,她身上也有傷,你……你還只是元嬰修為的小修士,我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的……”
“樂顏,你最聽姑姑的話了,帶她走,帶你的……”甯修潔咬唇,下一瞬,嘆道:“你跟你的表姐,一起離開,聽話。”
甯樂顏大概猜到了這個看起來高高的冷冷的姐姐的身份,但聽到自己的姑姑這樣說還是自心底覺得驚訝,聽到甯修潔讓她也離開更是驚訝,“不行,小姑,我要是走了你怎麽辦?你身上那些傷,不行,我不走,表姐我送你出去。”
甯修潔卻是匍匐着爬了一步,拽過她垂落而下的袍子,如水的秋眸卻是看向寧淞霧的,道:“樂顏是我兄長的遺腹子,兄長與甯遠月政見不同被她誅殺,只留下了樂顏。她的經脈天生與寧家子弟不同,所以我教她修了九州陸上的功法,她很有修煉的天賦,你帶她走……不求親傳,但也可以換個地方生活……”
寧淞霧:“你還記得怎麽控制靈力吧?”
甯修潔微愣,她已經被束縛了幾十年了,雖然還記得控制靈力的方法,但她都不知多久沒有感受過靈力,經脈早已枯竭,四肢也愈發無力,況且縛靈鎖還在,這是什麽意思?
寧淞霧繼續說:“不僅需要控制,還需要僞裝,你要記住現在的狀态,并且繼續以這個狀态示人。”
甯修潔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點了點頭。
出發前,貓貓長老耳提面命的開始補靈陣的方法浮現在寧淞霧的腦中,她以指為筆,在空中勾出一道道開啓機關,身形變換間踩着極複雜的方向變換按在符紙之上。
大陣之上,縛靈帶來的森幽氣息沒有發生任何的改變,但整座陣卻已然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若是向內求不得,那便向外求。】
【等我變厲害了,我一定要打回去,嗷,宋義師兄是吧,等着!!】
【好疼,他怎麽不提醒我這麽多小傷口呢。】
【咦,劍意原來還能不傷衣服,直接割破皮膚?】
不見得,這反而是最聰明的才對。
因為這句話的完整版應該是:“打一架,你贏了,你的身份,我替你保密。”
僅僅從賀蘭長老的弟子和不是魔族兩條消息就推測出她的身份不簡單,從而借此提出戰鬥請求,這人只是直了點,但一點都不笨。
羅笙雙指夾過沒用什麽氣力的長劍,一點點推向一側,淡聲道:“貴宗在上雲宗應該會停留幾日,煩請走正常流程申請。”
江茫道:“有錢,不知道怎麽申請,現在打。”
“我幫你申請,後日見。”
待羅笙走遠,江茫偏頭看着一副劫後新生模樣的蔣悅,輕聲道:“好了,申請好了。”
蔣悅:……啊對對對。
*
臨近比試時間,兩宗長老依着約定分坐兩側,中間則是主峰上的練武場,提前篩選過的弟子業已在兩側站定,只等一一上線。
冉繁殷謝絕天成仙門請她過去一敘的請求,溫聲道:“本座尚還病着,萬不可度了病氣給明德道人啊。”
她都已經這樣說了,明德道人也不好堅持,拱手做禮便作罷。
冉繁殷挑了處舒适的角落,賀蘭眠眠坐在一側,微眯雙眼,盯着遠處正和掌門談笑的明德道人,十分不爽,暗暗傳音:“這老頭,怎麽跟你聊完就去找岑染了,怎麽不去找老二老五。”
冉繁殷悶咳幾聲,無奈看她,“你怎麽和甯寧越來越像了?”言外之意,怎麽越長越幼稚了。
“就是看他不爽。”
“好了,和本座聊是因為若幹年前那場戰争,劍仙彼時還是閑散游仙,順手在天成仙門應的戰,是老朋友了。和岑染……需要本座給你這個無理取鬧的小貓解釋嗎?”
賀蘭拱了拱鼻子,輕哼一聲,不知從何處變出來溫水,遞給冉繁殷。
這邊不再閑聊,紛紛将目光投入練武場中,弟子們都在做最後的準備。
這場比試選用車輪戰,雙方各十人,哪邊先打完最後一人就算失敗,主要是劍修刀修的比試,其餘弟子均在看臺上坐着圍觀。
無需過多叮囑,雙方弟子行禮後均握着劍站定,待結界升起,刀劍抵在一處,火花紛飛。
一開始還打的有來有回,甚至上雲宗占了上風,不過上了三個人,卻已經将對面打到了只剩兩人。
直到一位白衣女子抱劍躍上擂臺,并不行禮,只冷寡着一張臉道:“江茫。”
“宋義,請指教。”
結界升騰而起的瞬間,無數條藤蔓自擂臺的縫隙鑽出,宋義喚出的水影像是藤蔓的助力,幫着它們越長越高,越長越粗壯,江茫也在此時抽出了長劍,幽綠色的窄長劍身在藤蔓的縫隙中泛着冷光。
江茫腳下發力,一柄長劍重重向下一點,劍尖抵上宋義手中水劍,手腕回勾,繳着長劍帶向自己一側。
宋義咬牙奪回長劍,堪堪後退半步,幽綠色劍身卻緊緊跟了上來,直奔握劍那側的肩頭而去。
“這江茫竟是木靈根。”賀蘭長老感慨道:“定有很多人勸她學醫,能在劍術一道上走這麽久,真不容易。”
賀蘭雙手托臉,“心志堅定,出手俐落乾脆,戰意昂揚。能不能把甯寧從雪裏扒出來,讓她來學習學習?”
冉繁殷本還在有意無意地看着場中戰勢,聞言,頗為好笑地看向賀蘭眠眠,“你去扒。”
“重點是這個嗎,師姐?重點是甯寧到現在打架還太乖了不是嗎?注重防守,一副不願傷人的模樣,哎。”
冉繁殷擡手點着側額,心中無奈。
天性如此,如何強求呢?
若寧淞霧同大陣的關系真的如她所想,那以守為主,不能傷人算是刻在靈魂深處的守則了。
能怎麽辦呢?
點着側額的手指一僵,周圍傳來陣陣驚呼。
場中,江茫單劍一往無前,直直壓上宋義前額,将他逼退到場邊,宋義擡劍攔着這幽綠劍身繼續下壓的動勢,半個身體已經壓上外緣,堪堪懸在空中。
他扭頭看了眼身後,一咬牙,單腳落地借力,巨大的力氣推着江茫倒跌好幾步,未等江茫反應過來,層層水影浮現在他身邊,不再是能助力藤蔓生長的柔軟水霧,而是輕觸一下就能在肌膚上落下點點傷痕。
自上場便一言不發的江茫輕啧一聲,一根根藤蔓自護手向後伸展,在她手上勾出一圈防禦,而後,她十分堅定地向前沖去,在水影融為劍意前直沖過去,不顧臉上留下的密密麻麻的傷痕,撩開水劍,一劍刺入宋義肩胛,止了他的攻勢。
江茫輕輕收劍,冷聲道:“結束。”
宋義拱手:“姑娘劍心堅定,是在下輸了。”
“嗯,對。”江茫留下這句,而後轉身退回場邊。
嗯的是劍心堅定,對的是他确實輸了。
場邊,饒是冉繁殷都忍不住翹了唇角,這孩子怎麽傻乎乎的。
但傻乎乎的孩子,确實擔得起劍道天才之稱,一路戰至最後一人,眼看着方才掉了臉色的明德道人漸漸恢複笑意,上雲宗這邊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再那麽輕松了。
在江茫出其不意地從身後反手刺出一劍後,最後一人也被逼至練武場邊緣,只消女人重重一點便可直接出局。
岑染放在身前的手早已緊緊捏拳,關節泛白,到了此時此刻,又緩緩放開,松了一口氣。
罷了,都已經到了這種時候,也沒必要再去強求。
敗了,便敗了吧。
不過是這些孩子都需要好好磨煉一番,加大訓練量勢在必得。
女人輕輕摩挲上扳指,已經開始思考接下來該如何同賀蘭眠眠開口,如何去請那些妖族前輩出手。
誰料想,在這關鍵時刻,場中冷然劍士忽然放下劍,大聲說:“我認輸。”
衆人靜了幾秒。
看到明德道人唇角凝固的笑意,岑染才确定自己沒有聽錯,艱難壓下嘴角,威壓甚重,揚聲問:“江茫師侄,發生什麽了?為何突然認輸?”
【嗷,怎麽能打女孩子的臉呢!】
【這個是不是先前夢境中的那個人給林玉雪塗的藥啊?】
【看來不是了。】
彼時岑染同賀蘭二人正在做最後的盤點與部署,門被扣響後,二人外出一瞧——
江茫怎的被送到這裏來了,還一副陷入昏迷的模樣。
好在送她來的人不想二人費勁猜謎,留了一封信,就妥帖地放在江茫的胸`前。
折得七零八落的,也就比廢紙團略好一些,但不多。
賀蘭眠眠皺着眉撿起這封信,展開,一瞬間被這字醜到閉了閉眼。
也不是醜,就是太過狂放,太不符合她的閱讀習慣。
岑染順勢将紙張拿過去,就聽得某只貓在一旁嘀嘀咕咕道:“你應該能看懂,你跟這個的字兒也差不離。”
也不用把心裏話說出來的,再說她已經在練字了,但是無甚進展,她能有什麽辦法?就跟寫話本子這事兒一樣,她真的努力了,但是上蒼看不到她的努力并且一次次關上了她的門。
她能有什麽辦法!
岑染深吸一口氣,看向這封放蕩不羁的信,書此信者應是一位極活潑可愛的女孩子,用詞相當随性——
“致上雲宗諸位,
哎呦一兩千年沒這麽正經了好不習慣,算了,不正經了。
江茫這姑娘呢,我給你們送過來了,你們也都挺聰明的應該知道怎麽用吧?(聽說你們找到了克制源毒的方法,所以我也只是幫她壓制了一下,而徹底拔除這就需得你們來做喽。)
但是呢,你們記得要好好跟人家說,這姑娘有點自殘傾向,可別真把自己當棋子說去死就去死了。(哎呦,說起來我就害怕,我不就一句話沒說到,這孩子居然想把自己獻祭給我,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另外呢,不用擔心小冉兒和某個憨貨的去向,她們有她們需要了解的東西,你們放心地走,不多時她們會追上的。(別硬要留下等她倆,聽話,我還能坑她倆不成。)
再其次,別問我為什麽幫你們,沒辦法啊,有點實力有點腦子又有點運氣的只有你們了,感謝你們的祖師選址眼光不錯吧,選了一塊風水寶地,定然會庇護着你們,平平安安,風風光光的。
最後,請替我向甯修潔、成韻歡二位問好,不能親自見一面坐下來吃頓飯真是遺憾,在下真的很欣賞二位和二位家的憨貨呢。(真的,沒有咬牙切齒。)”
署名——愛你們的,你們的前輩。
之後似乎寫了個名字,但是被人用筆狠狠劃了幾道,只剩一團半幹墨蹟,足以看出這信是在多麽急迫的情況下寫的,以及……
賀蘭眠眠沉思良久還是詢問:“看起來這應該是另一位同甯兒身份一致的人,所以她為何要問甯修潔和成韻歡好?”
岑染聳了聳肩,面色依舊凝重,只能道:“我哪裏知道呢,不過還是要謝謝處處幫助咱們的人了。”
“那便……離開?”
岑染鄭重點頭,恰好此時前往仙門辭別的二長老回來了,同二人交換了資訊後嘆了一聲,道:“本想再待兩天,讓孩子們再長長見識的。”
岑染将信扔進他的懷中,半是諷意半是冷然道:“也不缺這點見識,接下來才是長見識的好時間啊。”
“現在就讓留在宗裏的人開始加固護山大陣,請藥宗移居青葉峰,那二位按着先前所言前往東海沿岸。”
她輕輕拉着衣袖,呵笑一聲,道:“既然要玩,那便試一試這仙門之深淺吧。”
冉繁殷腦內的所謂系統仍在故弄玄虛地講着如今之情況,諸如九天之下有三千小世界,而她如今所在的便是其中之一,一個沒有修仙道法的世界。
「奧對,因為沒有道法,所以你的靈力在這裏也不能用哦~」
她如今“穿越”到的這具身體是一位老師,姓林,系統贊譽她為溫婉大方,能力超然。現在是臨近“下班”的時間,她可以收拾一下面前的東西,然後出去随意逛一逛。
「也不算太丢你的人對吧?你接下來就需要扮演好這個人,然後……」
冉繁殷從嗓中擠出一聲笑,腦子裏的聲音頓了一瞬,瞬間炸毛,「你笑什麽!!我很好笑嗎!!」
“沒有,就是想問問前輩。那個面具您喜歡嗎?”
“系統”卡了一瞬,似乎有幾分慌亂,「什麽面具?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啊……所以你……」
冉繁殷正了正聲音,道:“在我們進來之前,您說了,這裏是幻境。”
蕭晚澄無語了。
她想逗逗這人都不行,怎麽這麽直接地就戳破她的小心思啊,可惡。
怎麽和那個家夥好似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直啊!
沒意思。
遂,她無聊道:「行吧,你都知道了,那你玩去吧,不用着急着離開這裏,時間流速不一樣,你來得及。」
言畢便要離開,冉繁殷忙攔下她,問:“若是我想離開這裏,該怎麽做?”
「大喊三聲系統系統我愛你,我就讓你走。」
蕭晚澄忽覺背後一涼,好似有什麽人越過了無窮迷霧在死死盯着她,盯得她心虛,忙說:「開玩笑哈哈,你想走的時候動用靈力,自然而然就脫離出來了。現在別用!我只能送你來這裏一次,你還是看一看吧。」
「在這裏你會得到很多答案,別急,別急。」
「玩兒去吧。」
冉繁殷:……
她莫名覺得有幾分被戲弄了的感覺是什麽情況?她真的不可以動手破壞這裏嗎?
雖然現在就可以喚出靈力還實驗一番,但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好不容易來到了寧淞霧曾經生活過的世界,她還是想看一看這裏究竟是什麽樣子,以及尋找一下這人所說的答案。
與此同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少女探頭探腦看了一圈,鑽了進來,小跑到冉繁殷面前,“林老師,您下班了嗎?”
冉繁殷從善如流地點頭。
眼前這少女正是彼時還是個小姑娘的甯淞霧,十六七歲的青澀模樣,臉上還有幾分嬰兒肥,看着她時總帶了幾分腼腆,露着幾顆牙傻傻地笑着,一身淺藍色的寬松衣衫,露着兩條胳膊。
看到這兒,冉繁殷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好清涼的上衣,這個時代的衣着風格竟然是這樣的嗎?
見她點頭,寧淞霧驚喜道:“那,那今天是周六,老師稍後有安排嗎?”
【要是是的話也太慘了,攢了幾個月喂給一個壞人。】
【是哦,夢境裏那個,為什麽那麽像我呢。】
【還有上次夢到的阿笙,為什麽說她把尾巴分我一條呢?】
【……好棒的回答。】
【罪過罪過……】
【想看,想看。】
【可我今日敗給了宋義師兄,後幾日……】
【你是全知全能的系統,你問我啊?】
【那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感覺未來已經被我攪得亂七八糟了。】
【……能不能給點有效資訊?或者你告訴我,怎麽修煉劍意吧?】
【!可是劇情裏的她,出場就是大乘晚期。不過五年,足夠她從中期突破到晚期嗎?有點難吧。】
她憤憤不平地下了最終結論。
冉繁殷不回頭都知道虛空中有只小嘴翹得能挂茶壺了。
待小二引着兩人找到房間,關門離開,冉繁殷施然摘下帷帽,轉頭挂在了寧淞霧的頭上。
寧淞霧:……?
“看看小嘴能不能在薄紗上頂出一片呀。”冉繁殷笑着說,刮了刮小家夥的鼻子。
女人挑眉,這樣的動作有什麽問題嗎?看來她話本子看的還不夠多,還得研究研究。
賀蘭也沒有說過她這樣的動作有問題啊。
應該……沒有吧。
冉繁殷陷入自我懷疑中,寧淞霧趁此空檔摘下帷帽挂在一旁,自納戒中取出一床被褥。
轉身就鋪在了地上。
“作何?”
寧淞霧蹲在地上鋪展被褥,正色道:“只有一張床,師尊睡床,我睡這個。”
冉繁殷走過去想勾起小姑娘的胳膊,誰料小家夥鑽被子的速度堪稱一絕,她還沒勾到,人已經裹成了蠶蛹。
漂亮的眼睛彎了起來,唇角微挑,“師尊,早些安歇。”
女人蹙了眉梢,“上來,涼。”
寧淞霧無語片刻,眨眨眼,“……師尊,我是冰靈根修士,不怕冷。”
“再說,這樣裹起來不冷的,你放心,快些安歇吧,師尊不是還想看看那個所謂仙師嗎?明日早些出發,回來應該能看到。”
看着冉繁殷略有幾分驚訝的表情,寧淞霧在心底哼哼幾聲。
冉繁殷哭笑不得,所以還是個騙子是嗎?
寧淞霧看她不動,默默又把自己裹得緊幾分,身體力行表明一句話:我打地鋪。
她也不好再說什麽,搖搖頭,乾脆順了小徒兒的心意,對着只露了一雙眼在外的少女溫聲道了句夜安。
冉繁殷極少做夢,年幼時幾乎沒有,自娘親仙逝後,思念至深時才會偶爾夢到些過去的事。
倒也算不得是什麽美夢。
不知為何,偏在今日夢到了她那淡漠寡情的娘親。
女人一襲重紫長袍,頭戴蓮花冠,手中握着通體墨黑的長劍,此劍名為夜寒,同她的主人一樣拒人於千裏之外,寒意森森。
她有一雙最為招情的桃花眼,卻天生寡情,眼中只有淡漠薄霜,哪怕面對她的女兒和養女也是如此,寡淡至極,不善言笑。
往常冉繁殷多夢到的都是被督促着修行練劍的場景,在夢中也得體驗一下曾經的叫苦連天。
但這次卻是一個全新場景,她鮮少夢到的場景。
女人施然走入一處洞穴,冉繁殷便跟着她進去,一路無光,直到一塊散着幽藍冷光的石頭出現。
冉繁殷自然是認得這裏,是她的娘親守了一輩子的自上古傳下來的守護大陣,名為絕天陣,落在上雲宗內,也便守護着上雲宗。不過,也有傳言說這陣全力運行時甚至可以護住整個東南,不僅僅是上雲宗。
如今,守陣一務自然落在她的肩頭。
可為何會讓她夢到這裏?娘親還在時,她從未來過此處的呀。
不等她繼續疑惑,夢中人撫上散着幽藍冷光的石頭,聲音中難得有了溫情,柔聲道:“本座也算是守了你逾千年了,如今大限将至,有事相求,你可願意?”
石頭閃了閃,算是回應。
“本座尚有二女留于人世,你可得替本座多護着些她們啊。”女人聲音輕顫,撫着陣芯石的指尖微微泛白,“也許不用本座說,你也會守着殷兒吧……但可不能只守她啊。”
冉繁殷呆在原地。
娘親從未同她同眠眠講過這些。
幽藍的神石忽然白光大盛,刺得呆立之人雙目泛酸、發痛,不知過了多久,白光漸凝,緩緩飄落一片雪花,而後銀劍刺出,雪花穩穩當當落在劍尖。
白光漸退,一張成熟了許多的熟悉面龐出現。
哪怕成熟了許多,少女的臉上還挂着點點怯意,分明是十分俐落乾淨的一劍,看到她收勢卻緩了許多,小心翼翼支着那片雪花,軟聲道:“師尊,生辰快樂。”
“我覺得,這片雪花背後極強的控冰能力,就是如今的我能給師尊最好的生辰禮了。”
“師尊,可是開心?”
十分陌生的酸澀情緒蕩開,敲着女人的心尖,一下一下,重若千斤。
冉繁殷倏地睜開眼,下意識摸摸臉側。
已經涼了的淚痕挂在那裏,提醒她方才所夢到的一切并非虛妄。
她和衣坐起,借一室戚冷月光走到窗邊,扶着窗棂,緩緩吐出一口郁氣。
為何會夢到她從未知曉過的東西?看樣子,應該是娘親身故前留下的話語,留給絕天陣的,而不是她的。
下弦月挂在無星夜空,幽幽散着冷光,透過窗棂,灑在昏沉室內。
冉繁殷看向沾了一身冷白月光的少女,神色複雜。
那是未來,還是過去?
可那泛着怯意的軟柔表情,讓她直覺這不是她的徒兒,至少不是眼前這個。
她忽然想起兩次徒兒出事時,本就羸弱的心髒忽然被抓緊到無法呼吸的感覺,她甚至還能莫名其妙聽到這小姑娘的心聲,彼時她就懷疑這姑娘同她是否有些更深層的聯系。
結合如今這個夢,講不清道不明的聯系,又多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