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人
第7章 三人
說來也巧,冉繁殷師徒倆抵達青葉峰時,遠遠就看到了“紅毛九尾狐”穿着一身淡粉衣裙跟在自家師尊身後,看起來也才抵達不久,正在整理衣袖。
寧淞霧遠遠看到了一身粉的少女,怔了片刻,竭力壓了壓嘴角,緊緊抿唇,克制笑意,但心裏已經樂翻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啊!還能看到書裏常穿玄色的妖王少女一身粉哈哈哈哈,謝謝六師叔!】
冉繁殷淡淡看了她一眼,同樣用力抿了抿唇,才不至於被這魔音洗腦的笑聲帶着笑出聲。
昨日這小姑娘似乎也是一身灰黑色的粗布衣衫,今日被妝點的粉粉嫩嫩的,就差頭頂紮倆啾啾,不用說都知道是誰的手筆。
眠眠這愛好啊!
她竭力平着一張臉,略帶笑意,迎上師徒兩人,“師妹,你是來?”
賀蘭長老東西看看,故作神秘地扯過冉繁殷的衣袖,踮起腳尖,趴在耳邊輕聲道:“師姐,咱們今年撿到好多寶!”
“昨晚我探她血脈,雖是混血,但妖族血脈可尊貴了,你要不要猜猜是什麽?”
“是什麽?”冉繁殷故作驚訝。
小貓兒興奮地晃了晃她的胳膊,“是狐貍!九尾狐!我這種雜色貓兒居然給九尾狐當師尊!天啊!娘親若是泉下有知,估計能開心好久!”
冉繁殷心下略驚,竟真被自家那滿心跑火車的徒兒說中了,但又真的替這個小師妹開心,捏了捏她的鼻子,“那你要好好教導人家啊,切不可耽誤人家。”
“我知道的,我今天就挑了我喜歡的衣服出來,本來想給她梳個發髻,小孩兒不願意,哎,先這樣吧。”賀蘭眠眠嘆了口氣。
冉長老思索片刻,還是隐隐透露道:“九尾狐,小心是妖王血脈。”
“我有預計,若是妖王血脈,那更要藏好她。妖王殘暴,血債無數,可不能讓我這可愛小徒兒受了。”賀蘭長老拳掌相交,暗下決定。
Advertisement
冉繁殷略瞟了一眼某個比自家徒弟還要矮一個頭的小家夥,穿着一身粉嫩,頭發規規矩矩紮了個馬尾落在腦後,額前有些許碎發估計是她師尊說什麽都要留下來的,此時就繃着臉站在那裏。
她徒兒就繃着臉站在一側。
倒也交相輝映,得趣的緊。
今日兩位長老所求倒是一致,廢掉這倆人在山下積累的修為,從頭開始。
【為什麽林玉雪不用啊?哦,林玉雪似乎還沒入道,好吧好吧。】
寧淞霧翹了翹唇,無趣地哼了一聲,和羅笙乖巧地排排坐在一起,兩人的師尊都未進來,反正進來也幫不上什麽忙。
四下無人,寧淞霧輕輕戳了戳身側人,小聲問:“你今年多大了啊?”
石頭顫了顫,冷然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回話。
“嘿,小朋友,講講嘛。”
“你是一直在流浪嗎?”
羅笙垂下眼睫,微不可查地輕嗯一聲,“是的。”
“你喜歡你師尊嗎?”寧淞霧繼續問。
小姑娘終於擡頭,目光微閃,盯着她,重重點頭,“喜歡!她做飯很好吃!”
【賀蘭長老還會做飯啊?為什麽書裏對她的描寫那麽少,就偶爾提一句可愛?這麽好的角色,展開寫寫不比她那個無聊且弱智的主線強多了。】
“哪怕她給你穿一身粉色?”
羅笙側臉微紅,許久,支吾道:“粉色也,不是不行,挺好看的。”
【少女,你淪陷了啊。】
殿外,執着一顆白子端看棋局的冉繁殷被這句話震得抖了一下,手中白子險些落盤。
無聊地側撐腦袋的女人問:“怎麽啦,師姐?”
“……她們聊得挺開心的。”
“确實,兩塊小冰山坐在一起倒是聊起來了,快到時間了吧?”
冉繁殷擡眸看到端着兩碗湯藥施然進入屋內的少女,複又落下一子,“該開始了。”
“一只劍修、一只術修、一只醫修,完美的搭配。”
“你這是将岑染門下那個徑直排了?”
粉衫女人嘟了嘟唇,“此人心思不正,還是算了。”
“但她終是要有隊友的啊。”冉長老又落一子,“且看這幕後之人,能坐到何時吧。”
女人跟了一子,歡喜拍掌,“師姐我贏啦!給錢給錢。”
“本座屬實鬥不過你這八面玲珑心的小貓兒。”
“棋術差就是棋術差,師姐要賴帳?嗯?”
同屋外的歡欣雀躍不同,屋內,端坐的兩位少女看着柳若映端進來兩碗濃黑發亮的藥湯,默默瑟縮了身體。
聞着就苦,苦到發麻。
羅笙的反應要更大些,手指緊緊揪着衣服,嘴唇繃緊,面容嚴肅,嚴陣以待。
寧淞霧不是不怕,她只是沒表達出來,淡然地坐着,心裏早已哭成一團。
似乎是怕她二人跑了,幾根粗壯的藤蔓自地上升起,緊緊縛着她們,鎖在榻上,動彈不得。
眼睜睜看着藥液自己飛了起來,朝着她們而來,鑽入口中,一路下滑。
頓時,苦氣彌漫,染透了二人的身體。
羅笙抖若篩糠,眉頭緊鎖,痛感尚未發作,她卻已經開始發汗輕顫,看起來不太對勁。
候在一旁的綠裙少女趕忙過來,扶上少女的肩膀,緩緩遞着熱意平複她的顫唞,羅笙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還未開口,藥效抵達丹田,幾乎是将身體撕裂的痛感席卷而來。
泛着涼意的蒼白指尖就在這一瞬被身側人納入手中,輕輕捏了捏。
她側目看過去,白衣少女同樣在抖,雙目緊閉,額角滿是冷汗,墜在發間的白金絲帶甚至都在顫着,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少女偏過頭來,眼眸微睜,虛弱一笑。
她聽不到少女的心聲,只當是她尚有餘力,并不知道少女在心裏已經快把天道的祖宗十八代問個遍了。
也就是天道聽不到她的心聲。
【……不就是,小腹劇痛嘛!本姑娘也是,扛過生理期的啊!】
連心聲都在發顫。
冉繁殷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試圖将方才聽到的那些罵天道的污言穢語扔出去。她的對面,對手已然變成了綠衫女人,頭發半挽在腦後,一根木簪束着,格外簡潔。
秦思悅注意到了她的異狀,略一擡眸,“怎麽了?不舒服?本月的藥可按時支領了?”
“拿了,沒有不舒服。”
“那你頻繁變換表情作何?本座以為你終於是看懂棋盤了。”
坐在一側的賀蘭眠眠聞言笑了笑,“師姐名下的莊子收入再翻個番,都比她看懂這棋盤的可能性來的強點。”
“……”冉繁殷沉默地落下一子。
秦思悅換了個話題,“近日修為有進益嗎?天品靈根的限制還是那麽嚴重?”
冉長老幽幽嘆口氣,“是啊,修煉速度增長不多。但是,本座查了一下,寧淞霧在外門兩年從入道到築基中期,她似乎是不受限制的。”
秦思悅執子的手停了一下,“既是如此,眼下就有一組對照,皆用你的功法修行,若是寧淞霧快,那說明功法沒問題,若是一樣慢,那你就要三思了。”
“嗯,會的。”
“好了,本座贏了。”秦長老伸出手掌,“付錢吧,冉長老。”
“……”
*
寧淞霧是被飄香的飯菜味兒叫醒的,意識已然清醒,但四肢發軟,小腹空虛泛着酸,整個人都重了不少。
她只記得劇痛自丹田卷襲全身,經脈像是一寸寸被剝開又合攏,身體越來越軟。
意識徹底陷入昏黑時,她似乎倒進一片清香柔軟的懷抱中。
【……最後,那是師尊嗎?】
月白衣裙,應當是她的師尊吧。
師尊,好香啊……
這些飯菜也好香啊……
“醒了就起來吃飯吧。”冉繁殷的聲音飄了進來,音色淡淡,不見情緒。
寧淞霧撐了撐床,未果。
【好痛好痛好痛,怎麽這麽痛,要早知道這麽痛我還不如被林玉雪推下去算了,也不知道死了能不能回到我那邊的世界。】
額頂忽然落了個爆栗,小甯子輕呼一聲,捂着額頭瞪開雙眼,師尊面色不善地盯着她,看她醒了,冷哼一聲,“起來吧,吃飯。”
【師尊怎麽突然生氣了啊,果然,女人心,海底針。】
為什麽突然生氣?冉繁殷在心底輕呵,如此不尊重生命的人,直接踹下朝暮峰都行,她只是敲了敲額頭,很給面子了。
寧淞霧顫着腿跟在女人身後,身上先前被冷汗浸透的白衣已經被換了,還是一襲白色,但花紋略有不同。
【師尊真的好喜歡白金配色。】
【不行,空氣太尴尬了,想個話題想個話題。】
本想開口解釋現狀的女人又閉上了嘴,等少女找個話題。
寧淞霧摸了摸頭,“師尊,幾點了啊?”
冉繁殷頓了一下,疑問了一聲。
【啊,現在好像不用這個計時方式……】
“現在”,徒兒似乎常将自己置於現世之外啊。
“師尊,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啊?”
冉繁殷端坐主位,淡聲道:“約摸是戌時三刻,你睡了一整個白天。”
“哦……”
空氣又一次沉默下去。
【怎麽,更尴尬了啊……】
“如今你已經退回了練氣初期,明日卯時起床練劍,而後練功修習,為一年後的考核做準備。”
【卯時是幾點來着……是早七!!不對,是早五!!】
【本·早八從來不上·大學生在這裏居然還要天天上早五嗎?】
冉繁殷大概猜到了所謂的早八早五指的就是早課,而她的小徒兒似乎從來不上早課。
不是個乖孩子呢。
她夾了一塊排骨遞入徒兒的碟中,筷尖輕點碟邊,垂眸,淡聲道:“若是晚了,要罰。”
【看,我就說吧,受罰的變成我了!】♂
她滿眼空洞,道:“是,師尊。”
讓她上早五不如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