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程向南又生氣了。
這個結論不難得出,本身陶玉是個善于觀察的小同學,而程向南的情緒總是藏不住。
可藏不住情緒——或者說壓根兒懶得藏匿情緒的人,大抵或多或少,都有自己處世的原則和方式。
本來按照慣性猜測,陶玉還以為在冷戰了足足一個周末以後,他不會再送他上學,但第二天,他才醒,推開門發現程向南已經坐在了外面。
……好像是一夜沒睡。
陶玉張了張嘴,很快就茫然地閉上。
他不知該說點什麽,就像他不知道離開前還好好的呢,程向南突然回來,又在不高興什麽。
與此同時,程向南頭痛欲裂,他其實很困,沒想熬着,但昨天在床上躺到天亮,還沒能睡着,這久違的失眠滋味讓他硬是心裏翻江倒海,亂七八糟地想着破事一氣兒硬捱到天亮。
此刻見陶玉睡足了精神飽滿,面色紅潤地走出房門。
程向南擡眼看他。
随即他很淡地笑了一下,站起身,随手拎起剛剛買好還熱着的早餐袋走出家門。
“起晚了,先去洗漱,這些路上吃,不然上學該遲了。”
陶玉哦了一聲,站着沒動,看他這副哪哪都因為太過正常,而顯得很不正常的沒事兒人樣,心中發怵。
他茫然地想:“他怎,麽了?”
可是沒有人會回答他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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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程向南一反常态地正常太過,正常得陶玉很是慌張,他坐在教室裏,聽講臺上老師心不在焉地照本宣科,也聽同學們興致勃勃地讨論落伍好久的星座,滿腦子卻是想着程向南到底怎麽了。
雖然他常常很認真地糾正程向南身上那點不入俗世的傲慢無知清高氣。
然而真等到了程向南行為得體,舉止成熟,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充盈着成年人的游刃有餘,再也不為老不尊,還要小陶同學時常為他指點操心的那一天。
陶玉并不開心。
反而心中一驚,怕起程向南生氣,他幾乎是惴惴不安地反複問自己:“我是,是不是對,他,太、太不好啦……”
當日傍晚,程向南照例站在梧桐樹下接他。
陶玉一臉讨好,隔着老遠就摒棄羞澀,快步跑向程向南。
他一邊跑,一邊高高揚起手臂揮動着掌心捏着的成績單,全班第一名的好成績不僅讓側旁家長紛紛側目,也讓一臉倦容的程向南也露出些許笑意,只不過那真心實意流露出來的笑裏,帶着點說不出的疏離和疲倦。
——這就是兩人最大的差別。
程向南累了就吃不下東西,而陶玉是哭着都能咽飯的人。
他太忙了,從小到大都太忙了,忙到沒有人原來是可以傷春悲秋的意識,這讓他成熟得遠比同齡人要快,也悄無聲息,把他滋養得心理強大,無論處于什麽境況都能自顧自地鼓舞着自己,迎難而上。
陶玉一路跑到程向南跟前,小聲喘氣,揚起嘴角沖他小驕傲地笑:“我,我厲害,吧?”
程向南很給面子:“厲害。”
陶玉有點得意。
關于程向南為什麽生氣,陶玉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他那幾根尤其敏感纖細的小神經,幹脆就抛之腦後,不思不想也不考慮了。
而關于怎麽哄人,陶玉有自己的一套思路,他一向擅長讓人高興——如果哄不了問題,就把人給哄高興,左右兩者之間的表面結果差別不大,哪樣都行。
陶玉賊膽包天,去拉他的手:“晚、晚飯你先回……家,我去買,買點咖喱,戚姐,送,我一只雞。”
這話裏意思,就是要晚上從餐館打工回來,還給他做咖喱雞。
程向南頓了下。
但他掩飾得很好,沒有被陶玉看出來他其實想要拒絕,也想把手給甩開。
放學時間的校門口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程向南拎着陶玉的書包斜搭在腿側,連沉默得顯得理所當然。
他無法拒絕這樣暗藏期待的陶玉,卻也知道自己犯病,出于一種難以啓齒的擰巴狀态,沉默是他所有應對裏唯一的折中選項,卻沒想到陶玉這麽一說,他是放在心上并且當真,可在空無一人的家裏足足等到快八點,程向南還是沒能等到陶玉。
程向南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傻逼似的盯着客廳裏的時鐘秒針滴滴答答走了一圈又一圈的行為。
他只倏地起身,突然不想再這麽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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