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藏匿就藏匿之
第036章 藏匿就藏匿之
21:35
嚴落白:【語音通話:對方已拒絕】
嚴落白:【你人呢。】
21:38
嚴落白:【江聲?】
21:43
嚴落白:【遇到陳游凜了, 他說你在二樓露臺。我現在趕過來。你最好別是睡死過去,還要等我給你收屍。】
一連發好多條消息,江聲都沒有回複。
嚴落白皺着眉,和陳游凜告別之後, 順着他指的方向繼續往前, 進入被塑料簾子遮擋的通道。
鏡片在進入通道之後彌漫白霧, 他停了下腳步,摘下眼鏡, 別在領口。
密閉空間帶着泥土和塑料建材的混合氣味。模糊的視野中, 燈泡映下來的光如同紙一樣蒼白。
嚴落白穿着黑色的呢大衣, 頭發在前行中起伏。一張英俊的臉光影斑駁帶着無機質的冷酷,拿着手機的右手,還提着一只透明的,裝着蛋糕的小盒子。
江聲今晚的表現實在精彩。
輿論的逆轉除了背後掌控操盤的手之外,江聲亮眼的表現無疑是最重要,最無可或缺的一環。
嚴落白是個賞罰分明的人。江聲做了錯事,他會指出。與之相對, 優異的表現值得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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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嘩都被分割了出去, 顯得非常遙遠。在這裏只有他匆匆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嚴落白再看了一眼手機。
江聲仍然沒有回複消息。
兩天的高強度精神損耗讓局外人都看得心驚,如果是在等他的時候睡着, 似乎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只是今晚南城的體感溫度只有幾度,後半夜也許會下雨,風刮得很大。
假如江聲在露臺那種地方睡着,需要盡快叫醒。否則他感冒的話, 會給嚴落白平添很多麻煩。
基地的構造簡單, 路線直來直去。一路往前再上樓梯,嚴落白一眼就看到了二樓盡頭的露臺。
走廊的燈随着腳步聲亮起, 不遠處陳舊的玻璃門反射出嚴落白疾步走來的樣子。他稍微停頓,保持沉穩的步伐和表情再繼續往前。
窗外的景色更加漆黑,看不分明。
露臺的門半開,嚴落白走近後聽到模糊的人聲,他推開門。
嘎吱——
“江聲。”
走廊的聲控燈晃進了露臺,站在欄杆處的那道人影也側眸看了過來。
兩秒之後,光熄滅。
人影走動兩步,沉悶的腳步聲重新喚醒走廊的燈光。
蔔繪咬着未點燃的煙,在光束中臉的輪廓被雕刻出深邃的影子。
他提了下嘴角,灰白發色拓下深灰的影子,擡了擡下巴,示意他認錯人了。
嚴落白了然,對他歉意地颔首。
走入露臺後,他的視線在這狹窄漆黑的地方掃視一圈,而後目光隔着冷硬的鏡片在蔔繪臉上打量了一下,“請問……”
蔔繪挑眉。
他眼皮很薄,上面有一顆小痣。在擡起眼的時候,那枚不起眼的痣就會被斂進細長的褶裏,他指了指耳朵裏的藍牙耳機,示意自己正在打電話。
他和電話對面輕聲說着什麽,似乎不是需要避諱的話題。
嚴落白就近坐到了茶會桌邊的椅子上,指尖在桌面叩動着。
有一瞬間,他聽到了什麽細微的聲音。
嚴落白一頓,皺了下眉毛。正想仔細辨認時,卻感覺手機振動一下,是江聲發來的信息。
江聲:【不要動不動咒我死,現在的年輕人都很脆弱的知不知道[哭]】
嚴落白眼睫垂着,【?】
走廊的燈熄滅,露臺的黑暗裹挾整個世界。
也許是錯覺,嚴落白總覺得這裏的空氣有些悶熱。在蔔繪細密的通話聲和呼嘯的寒風裏,他好像還聽到了其他聲音。
這種未知催生了一種說不上來的煩躁。
嚴落白的目光看向放在桌面上的蛋糕,手機屏幕的光線讓透明塑料變形出一個他的樣子,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嚴落白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把發絲梳到腦後:【你在哪裏。】
一秒。
兩秒。
……
江聲:【你去地下車庫等我一會兒。蔔繪在大棚嗎,叫一下他,我有話要跟他說】
嚴落白的目光放在腕表一格格跳動的指針上。
十秒鐘。
這比江聲平時打字的速度慢了很多。
嚴落白揉了揉額角,反複平複呼吸,手指才終于落到屏幕上,重重敲出幾個字:【知道了。】
蔔繪已經挂斷電話,轉身看到嚴落白還在坐着。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面輕敲。
“什麽事。”
他問。
“沒什麽。”
嚴落白回神,手指下意識地想扶一下眼鏡,卻忘了已經被自己提前摘了下來,因此摸了個空。
“蔔先生待會有時間嗎?”
他的聲音像是被設定好的子程序,在某種條件下正常運行,只是聽不出情緒。
“那得看你什麽事。”蔔繪眉峰高挑。
奇怪的是他盡管做着這樣帶着攻擊性的表情,神情依然沒什麽精氣神,恹恹的好像恨不得馬上死掉。
“并不是什麽要緊事。”
嚴落白提着蛋糕站起身。
椅子往後推拉發出刺耳響動,外面走廊的聲控燈亮起,他颀長的影子拉得很長。嚴落白眼睫垂着,表情似乎帶着兩分不可言說的陰森感。
“下樓聊聊嗎?剛剛聽到您住在筏西河那邊,順路可以載您一程。”
蔔繪微微仰起頭。
他穿刺的眉釘帶有金屬光澤,在燈下細閃地晃了下嚴落白的眼睛。小片攀附在額角的紋身随着他面部表情的動作仿佛有靈魂般動了下。
蔔繪牙齒嵌合,咬了一下入口的煙絲,目光瞥向角落裏的陰影。
月光傾瀉在那一片空間,流淌似的從箱子上滑落。
在地板上,灰撲撲的皇冠早已停止滾動,紅色的玻璃寶石反射着月亮的光線,幾乎有些刺眼。
蔔繪的眼睛微動。
他看到的不僅是皇冠,還有貼在地面的手。
月光的一角沾濕他泛白的指尖,和像玫瑰色般擠壓變色的指甲。
一片更深的陰影籠罩在他的手邊,不屬于同一個人的手,穿過縫隙,勾連他的手指。
“噠——”
蔔繪骨節分明的手指撥開了金屬制的火機蓋子。
他發絲擋住眉眼,攏着火苗點起煙,視線在缥缈的霧裏半眯起來。
因為察覺不到他視線的焦距和落點,這種目光總讓人覺得有些危險。
半晌,嚴落白聽到他輕笑了一聲。
*
江聲一直在想該怎麽出去。
有人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和沈暮洵已經下意識翻過身躲到了桌子下面。
剛接過吻尚未平息的呼吸,還有些暧昧的氛圍,全部都從寬闊的露臺被壓縮進狹窄的地方,無論是心跳還是呼吸,都雜亂無章地交彙在一起。
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
江聲忍不住了,小聲問,“我們在躲什麽啊??”
現在還怎麽出去,又要怎麽解釋!!
沈暮洵伸出一只手捂住臉,深深吸了口氣,耳廓緋紅。
茶會桌墜着髒兮兮的布料,壘起來的箱子足夠遮擋兩個男人蜷縮起來的影子。
因為進來得太急,姿勢沒來得及調整就以別扭的樣子定格,本就狹窄的地方他們靠得更近。秘密的呼吸噴灑着,隐忍的喘息聽起來讓人心癢癢。
江聲耳朵被熱氣灼得發燙,忍了忍,正想躲開,忽然看到打開的們後,一雙鞋慢悠悠地踱步,從面前經過。
他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到底是誰,不知道對方的視線到底在看哪裏,不知道對方能否察覺到他的呼吸……
江聲抿起嘴唇,盡力把呼吸的聲音調節到最小。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想如果被發現怎麽辦。
可惡。
都怪沈暮洵。
是他硬要把他拽下來的,不然直接分開不親了又能怎樣,坦然走出去說我是剛好和沈暮洵遇到的又怎樣?!
越想越崩潰了。
現在他還要在這裏躲多久?
對方到不遠處的欄杆處站着,江聲聽到他的手彈動欄杆,然後是說話的聲音。
江聲模糊辨認出是蔔繪的聲音。
他憋住呼吸調整姿勢,小心揭開一點茶會桌的布料看了一眼。
視野昏暗,江聲眯起眼,通過蔔繪手機的光亮判斷他這時候的姿勢是背對他們的。
怎麽辦?
如果有人能把他叫出去就好了。
江聲感覺自己初見面對他的評價真的非常直觀。假寐的野狼,不好招惹的兇獸。他習慣做出這樣的姿态,但實際上對人的視線有種直覺性的敏銳。
在江聲看他不超過兩秒的時候,他就轉頭望來。
江聲掀開布料的手迅速放下!
他的目光如同具備形體,像冰冷的刀鋒一樣剜在江聲被遮擋着隐約露出半截的手背。也許還有半張臉,半截眼眸。
無法推斷的,充滿不确定性和危機的未來,就是當下唯一确定的事情。
好煩。
可惡,看什麽!
江聲垂下眼眸咬緊牙齒,幹脆一動不動裝木頭,假裝茶會桌的造型就是這樣。
蔔繪和電話那邊說,“等下。”
江聲聽到一些飾品叮當碰撞的聲音,然後聽到他一步步走近,鞋面出現在江聲的視野中。
江聲嘴唇緊緊抿住不吭氣。大冷天的熱汗淋漓,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
腦子啊腦子,你快點想想現在要是被發現了要怎麽解釋躲起來這件事!
不對,這本來就該是沈暮洵要解釋的。
啊啊啊啊,可是他被莫名牽連進去也很不清白。
江聲有點崩潰。
雖然他不信神,但是現在可以短暫地信一下,畢竟需要祈禱命運之神的眷顧。
時間在耳邊的流逝很清晰。
江聲感覺到蔔繪的手握住他手指旁邊的桌布。
但大概命運之神真的眷顧了他。
在這只手準備把桌布掀起的後一秒,江聲忽然聽到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他立馬豎起耳朵,聽到嘎吱一聲門被推開,熟悉的聲音響起:
“江聲。”
嚴落白。
是救星!是命運之神的眷顧!!
江聲目光緊盯着蔔繪縮回去的手,在心裏大松一口氣,松開布料往回退,碰到了沈暮洵的肩膀。
他在後面安靜得像是不存在,像個乖巧的大型娃娃一樣不說話。
他的安分讓江聲感到很安心。
如果是蕭意待在這裏,大概會趁他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亂親亂摸。蕭意可不在乎會不會被人發現。
還好沈暮洵不是這樣的變态。
江聲從口袋裏翻出手機,衣服窸窣的響動在小空間裏被放大,疊加衣服鉚釘和手機碰撞發出的輕響,讓江聲緊張地僵硬一瞬。
停頓兩秒,等确定沒有人發現,他松口氣。盡量用正常的平穩的語氣打字對話,不讓嚴落白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直到最後才補上重點:【蔔繪在大棚嗎,叫一下他,我有話要跟他說】
只要能把蔔繪支出去就好。
他想。
心還是懸着,生怕嚴落白追問一句為什麽。
在平時,他的這位經紀人先生總是一個十分缜密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他還會累,會疲憊的話,已經完全是一具高精度的儀器了。
假如嚴落白問為什麽的話,江聲很難回答。他完全找不到約見蔔繪的理由,而現在這種情形他的思維已經遲鈍到只能想出一些小孩過家家似的借口,而那些東西顯然過不了關……
在這種擔心憂慮的情況下,江聲感覺到沈暮洵在靠近。只是他沒有什麽防範。
在他心裏,沈暮洵是一個非常正派的人。
正如他曾經的判斷,在一個正常家庭,經過正常的人生經歷後長大的人,價值觀金錢觀愛情觀,都很正常。沈暮洵是很難得的正常人。
先是熱氣。
然後是抵在他肩膀上的緊繃肌肉。
江聲愣神回過頭,沈暮洵一偏頭就吻上他的眼角,無聲的吻順着臉頰落到嘴唇。
江聲有些茫然地反應了片刻,然後猛一激靈,迅速捂着沈暮洵的嘴把他推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下一秒就聽到了頭頂桌板咚咚咚的敲擊聲。
心髒跟着敲擊的節奏緊縮。
也許是做賊心虛,江聲覺得這是一種警告。他仰起頭,幾乎覺得能夠隔着這層桌板和嚴落白的目光對上。
那雙隔着鏡片的冰冷目光會審視他的一舉一動,予以批判嗎?
他們這麽近,嚴落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嗎?
并不存在的虛幻注視,讓江聲隐隐有些頭皮發麻。
尾椎骨不受控地竄起酥麻的電流,讓江聲的手指輕輕抖動一下。
沈暮洵伸手抓住他的指尖,緊緊叩住,在他模糊的注視下張開嘴。
他有略尖的虎牙,咬住江聲下唇的時候厮磨一下,會有些發疼。
江聲壓抑呼吸更加辛苦,不敢用力,只能推着沈暮洵的胸口,用氣音說,“你瘋了?”
“我在好奇。”
這個答案讓江聲不解。
沈暮洵依然在吻他。江聲怕動靜太大,沒怎麽敢動。
他的吻遲疑,似乎是試探,也可能是游移不定的掙紮,但最終帶來的是具備細微懲罰意味的疼痛,又隐約帶着自甘堕落般的着迷。
他的聲音沙啞冷靜。
“你和蕭意當初也這樣過嗎?”
江聲頭皮一麻,“什麽?”
每一次輕微的舔吻吮吸,江聲幾乎都聽到心跳的共鳴和喟嘆的聲音。
一點細微的水響淹沒在嚴落白和蔔繪對話的聲音裏,可是在江聲耳朵裏卻是被無限放大,幾乎在他的整個世界回響。
他緊繃着神經,聽到沈暮洵的聲音如氣流傳入耳朵。
“在我着急尋找你的時候,其實悄悄躲在我看不到的角落,用相似的手段給我發消息?”
他的吻上瘾似的膠着。
江聲慌亂後退,又要注意不能碰到周圍的箱子發出響動,最後到避無可避的地步。
他呼吸急促起來,感覺小聲說話已經無法表達他的情緒,于是在手機上狂敲字展示給他看:【沒有!!】
沈暮洵掃了一眼屏幕,可有可無地笑了下。
有沒有又能怎樣。
難道他現在還能回到過去見證?
沈暮洵的靈魂思緒被劇烈地拉扯。一會兒他蜷縮在桌子底下和江聲接吻,一會兒又好像變成了站在外面的嚴落白,高高在上地審視着隐秘發生着的一切。
他怎能這麽做。
他怎能這麽對待江聲?
在這樣的場合……
沈暮洵熱汗淋漓,心髒重重地跳。過度疲憊和過度興奮撕扯,讓他感覺現在就要死掉。
他滿不在乎,滾燙的嘴唇親過江聲的眼角,耳朵,轉到脖頸,目光擡起,在黑暗中看着江聲的表情。
暈紅的眼角,霧蒙蒙的眼睛,恍惚空洞的表情,望着他的時候沒有焦點的目光。皺着眉毛,不太情願地咬牙切齒。若有若無地、帶着一點漂亮怨氣。
似乎不明白沈暮洵為什麽要這麽對待他,有着責怪,卻只會讓沈暮洵不受控制地呼吸一緊。
江聲是快感阈值很低的人。
喜歡親密的行為,喜歡接吻,自制力好低,被吻得很舒服的時候就完全丢盔棄甲。
對誰都可以嗎?
他不是特別的那個嗎?
沈暮洵喉結攢動笑起來,他低頭咬住江聲的脖子,尖利的牙齒讓江聲覺得有細微的疼。
呼吸像羽毛,滾燙的手心熨着他的腰,隔着硬挺粗糙的面料被江聲感知到。
他是故意的嗎。
江聲恍惚。
故意在這種危險的場合親密,故意要江聲緊張、崩潰,讓江聲吃到教訓,讓他以後都不敢再這樣做。
危險和刺激是可以混淆的概念。
江聲過度疲勞的神經在活躍甚至可以說發狂,頭皮一陣陣發麻,喘息的聲音越發克制不住。
沈暮洵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口吻破天荒地,帶着一點惡劣的發洩似的,近乎堕落的溫柔,“好狼狽,江聲。這麽害怕嗎?”
隔着一片桌板、一層岌岌可危半透光的桌布,江聲抓着沈暮洵的手指仰起頭,被親的時候還要擔心有沒有聲音發出來。
他鬓角已經有涔涔的汗意,茫然的視野中看到嚴落白站起來,混亂的思維聽到他和蔔繪的對話。
那些聲音擠入耳膜,被拆解成字和短句,可是他已經無法分析,不能理解,擠進大腦的聲音都混亂。
不對,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明明只是好好躲起來,等他們離開就可以的局面,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變得這麽奇怪。
主要是沈暮洵……
他。
搞什麽!!
江聲手指無力,抓着手機在鍵盤上竭力按字:【停下】
沈暮洵接過手機。
黑暗包容了沈暮洵的一切割裂的情緒。
隐秘的愛如果只隐藏在暗色裏,等他回到陽光和聚光燈下,也許還能勉強做回以前的樣子。
只是暫時的失控。
只是短暫的放縱。
無所謂的。
他一邊以或輕或重羽毛與雨點的吻引導他,一邊在他的屏幕留下痕跡。
【:)】
江聲看了一眼,瞪大眼睛,瞬間破防。
笑笑笑,笑什麽啊!
你是真的不怕被發現嗎,行行行,好好好!那我也不怕,我現在就掀開桌子站起來!發瘋誰還不會了!
……
好吧嗚嗚嗚嗚江聲還是不敢。
大腦因為缺氧一陣陣發空,耳鳴得厲害。很想用力地呼吸,但不可以,聲音會被聽到。他不知道這樣下去應該怎麽收場。
事實證明,色字頭上一把刀。
如果從一開始不接受那個吻,也許後面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如果一開始在沈暮洵帶着他滾到桌子底下的時候就站出來,起碼不會如此無能為力地應對這樣的局面。
再忍忍,忍到嚴落白把蔔繪帶出去就好。
江聲濕亂的發絲被撥開,帶熱氣的嘴唇貼在脖頸往下,替他引導着快感的流向。
他想,再忍忍,很快的。
“嘎吱——”
是開門的聲音嗎。
他們要離開了?
江聲的心裏揚起期待。
然而沒有人離開。
反倒是一道年輕的腳步聲靠近。
江聲的心頓時沉入谷底。
看來命運之神的偏愛就像投骰子,有時候會給他慘痛一擊。
“打擾了,你們進來的時候看到江聲了嗎?”
甚至還是林回!!
江聲想哭了。
這什麽,接二連三的。
這個露臺是什麽npc打卡景點嗎?!景點也該有救援人員吧,沒有人能來救救他嗎!真的要發瘋了。
林回走近的時候,江聲被沈暮洵擁在懷裏,目光落在狹小視野範圍內的那雙鞋。
他在和嚴落白對話,問起一些關于江聲的問題。比如和《突然的戀愛》簽約了幾期,又比如江聲現在住在哪裏,種種。
被他關切詢問的江聲其實就在他的腳邊。
這種羞愧和良心的不安讓江聲想起林回的消息他還沒有回複——仔細想想,這大概就是林回找到這裏的原因。
江聲恍然大悟悔不當初,他稍微用力掙開沈暮洵的束縛,掏出手機回複林回的消息。
江聲:【和陳游凜聊了一會兒,現在在散步。】
他的目光緊張地看着面前的鞋面。
嗡嗡的兩聲手機振動,林回點開江聲的消息。
江聲繼續:【你這幾天太辛苦了,早點回去吧不用等我。我到時候會和經紀人一起走的。】
林回打字也慢吞吞的。
江聲看着那段[正在輸入中]亮了好久,才終于看到林回的消息彈出來。
林回:【你在哪?】
沈暮洵的視線隐隐變得更加低氣壓。
江聲神經緊繃,苦澀地回複:【我在樓下花壇】
樓下有花壇嗎。
不管了,不管有沒有,反正現在都應該有一個。
林回很快樂地回複,連打字的速度都快了好多:【我來找你】
江聲狼狽地捂住臉,覺得良心隐隐作痛。
他聽到林回和蔔繪、嚴落白告別,腳步比起來時的拖沓輕快了不少。
沈暮洵貼在他的耳邊,口吻聽不出情緒。
“真是熟練。”
江聲:“……”
別破防了哥,如果現在桌子底下只能有一個人破防,那只能是我。嗚嗚。
“呲——”
耳旁忽然想起刺耳的聲響,吓了江聲一跳。
椅子被拉開,眼前的黑暗短暫地被微弱的亮光照亮,然後一道影子側坐在江聲的面前。
江聲往後縮了縮。
看到蔔繪煙上明滅的火星,尾指的骷髅頭戒指,距離近到甚至可以數清他清瘦的手背上線性的紋身,和幾顆小痣。
蔔繪彈了彈煙灰,話音沙啞,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好了,站着聊不費勁嗎?坐坐?”
他翹起腿,膝蓋把茶會桌的布料頂了起來。
江聲的視野前所未有的開闊,心口猛地緊了一下。盡管蔔繪對桌下的情況似乎完全不感興趣,但這樣加劇了那種随時可能會被發現的不安……還是讓江聲覺得啊啊啊想動手把那塊布扯回來!
對面就是嚴落白,林回如果回來也會一眼就看到。想想該怎麽辦,江聲你可以的!
好,林回已經離開了,現在又回到了之前的問題,只需要把蔔繪這尊大佛送走!
嚴落白是自己人,就算發現了也無所謂。大不了被罵一頓,嚴落白難道還能把他打死嗎!
沒錯,就是這樣!
色字頭上一把刀。江聲啊江聲,這次一定要記好。
下次再亂搞男男關系,他的名字直接倒過來寫。
江聲一咬牙,繼續給嚴落白發消息。
江聲:【你們下來了嗎】
江聲:【快點啊,我等得花兒都謝啦!!】
嚴落白的手機震動着。
他掃了眼信息,後槽牙咬緊,深吸一口氣。
似乎壓抑着極為深刻的濃烈情緒,等平複下來,他用冷靜沉穩的語氣對蔔繪說,“抱歉,我有些私事,想在這裏打個電話。能麻煩蔔先生回避一下嗎?”
其實如果他需要打電話,應該自己離開而非驅逐他人的。
嚴落白知道這個致命的漏洞,但無所謂了。
“哦……”
蔔繪懶洋洋地直起腰背站起身,被膝蓋掀起的一片布料軟踏踏地垂下,他伸手扯了扯。
指尖就在江聲眼前晃過,幾乎碰到他的鼻尖。
江聲無法判斷蔔繪有沒有感受到他身上的熱度和他的呼吸,只是聽到蔔繪懶散沙啞的聲音,“行,你慢慢打,我下樓了。”
他離開。
嚴落白坐到了桌邊,手中提着的蛋糕再次在桌面上放下,靜靜等他的腳步聲走遠。
這段時間短暫又漫長,他一時間覺得無事可做。拿起挂在衣領的眼鏡,用襯布擦了擦,戴上。
除了把無家可歸的落難小王子接進家裏之外。嚴落白自認他身為經紀人,一直都有很好地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絕無半點逾矩。
可是。
他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閉上眼緊皺起眉毛,胃裏一陣陣痙攣,感到有些反胃。
在聽到蔔繪的腳步聲下樓之後,再等了兩三秒,确定腳步聲已經遠去。他垂下頭,踢開堆在地面的道具箱。
金黃色的皇冠咕嚕嚕地轉圈,藏匿在堆起來的箱子後的兩個人瞬間暴露出來。
嚴落白想,是不是他的注意力過于集中,才導致那樣的聲音格外明顯,無法忽視。
又或者根本一切都是他的幻覺,他醜惡的臆想,無端的推測。
還是說,本來就是他對江聲抱有太多期待。
他垂着眸。
月光傾瀉在江聲的臉頰,濕漉漉的,狼狽的。他一雙明亮的桃花眼半眯着,神情有些驚慌。像一朵盛開到快糜爛的花,漂亮,混亂至極,呼吸雜亂而顫抖。
嚴落白坐在椅子上,脖頸青筋暴起,手指死死掐在掌心。
聲控燈把他的影子塑造得極其偉岸。鏡片反光後的眸子透出一種高高在上且不近人情的冷漠,他刻薄地評價。
“動靜太大了。”
“不管是呼吸還是……”
他安靜下來,聲控燈的光線熄滅。
嚴落白晦暗的視線輕掃過被憋得面紅耳赤、到現在才敢大聲呼吸的江聲,喉嚨微緊。
再看向沈暮洵。
那張臉上的醜陋表情,讓他心中的厭惡噴湧而出。
嚴落白無法控制眼角的痙攣,他的的聲音帶着冷靜的諷意。
“……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