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理當告知。”呂渠武不解李明月為何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大理寺,“以後這種事不必向我請示。”
“是。”李明月行禮後退出書房,就從尚書府後門騎馬離開。
沈惟慕本以為李明月會去大理寺,卻見她離開的方向與大理寺完全相反。有随從跟着她,她也沒有派随從去通知大理寺。
看來這李明月并非是不懂變通,什麽事都要向上面請示。她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不想讓大理寺在第一時間就知道兇手的位置。
沈惟慕一路跟着李明月到明月樓,只見她忙于處理各種事,交代諸多事給手下,唯獨不交代人去大理寺。
為了能夠安心地吃好明日的早飯,沈惟慕喬裝改扮進了明月樓。
天黑了,明月樓剛開張,姑娘們就見到一位渾身慵懶纨绔樣兒的公子走了進來。
他高昂着下巴,輕蔑地打量一番樓裏的環境,便一腳踩在凳子上,甩出兩張銀票,要求明月樓的老板親自接待他。
鸨母彎腰賠笑,“公子有什麽需要吩咐奴家就行,奴家保證安排得讓公子滿意。”
“你配麽?”
沈惟慕一個眼神兒掃過去,鸨母莫名被吓得渾身冷汗,顫聲表示她馬上就去找老板。
李明月到的時候,沈惟慕已經在雅間裏品嘗起了玫瑰酥。點心做成花的形狀,層層疊疊,酥脆可口,裏面有酸甜的玫瑰醬做餡料,吃完後唇齒間留有淡淡的玫瑰香。
“公子出手闊綽,今後便是我們明月樓的貴客。不知公子喜歡什麽樣的姑娘?溫柔娴靜的,還是熱辣如火的,又或是要看舞聽曲兒,聊詩詞歌賦的?”
李明月進門後就熱情地招待沈惟慕,風塵氣息十足,叫人一點都看不出她是暗探組織的首領。
“喝一杯。”沈惟慕示意李明月過來,給她斟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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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月略猶豫了片刻,讪笑一聲,坐在沈惟慕身邊。
她已經做好了打算,這厮若敢對她動手動腳,她下一刻必抄出匕首直刺他的心髒。
“其實我是一名道士,此來是想告訴李老板,你們明月樓今日将有一劫。我勸李老板最好讓樓裏的人都散了,出去避一避,否則小心被雷劈哦!”
聽對方居然張口就詛咒他們,李明月變了臉色,“你胡說八道——”
當目光與沈惟慕對視的事後,李明月突然消停下來,像失了魂兒一樣,呆滞地目視前方。
在讀取到李明月記憶的剎那,沈惟慕立刻收手,身影一閃,便翻出了窗外。
李明月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眼前空蕩蕩的桌子。怎麽回事?人哪兒去了?
正當李明月要命人搜查的時候,“轟隆”一聲巨響,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雷,正中明月樓的房頂。
緊接着,明月樓整棟樓都在顫,李明月一時沒穩住腳跌坐在地上。
咔!咔!咔……是樓板碎裂的聲音。
李明月忽然想起那怪人的警告,大喊讓衆人撤離。
片刻後,李明月與明月樓衆人逃到院中,大家不約而同仰頭去看明月樓的情況。
樓頂被劈開了,頂層損毀嚴重,瓦片碎了一地。幸虧雷劈中的地方是明月樓樓頂的鎮樓石龜,不然樓頂被劈着了火更麻煩。
房子損毀成這樣,沒十天半個月不會修好。
李明月煩躁地用拳頭錘了一下牆,總覺得今天的事兒荒誕又詭異。剛才那個年輕公子到底是誰?為什麽會預料到明月樓會被雷劈?為何不惜舍了兩張銀票也要把消息通知她?
“找畫師來,我一定要找到那個人!”
……
月華巷,東邊第三座宅子,竹門。
沈惟慕循着李明月的記憶找到了兇手的藏身之地,他特意帶了餘歲等人同來,進院前先包圍宅子,以免兇手逃脫。
屋子裏亮着光,顯然有人在。沈惟慕帶人闖進宅子後,就聽見屋裏傳來男子的咳嗽聲。接着,屋門打開,一名穿着白中衣的男人走了出來。
男人身形消瘦,唇無血色,眉毛極淡,眼睛一直沒精打采地半睜着,看起來病容憔悴,不是很有活氣。
他見到沈惟慕等人十分訝異:“諸位這是?”
“大理寺辦案,緝拿兇犯。”沈惟慕質問,“你家中還有何人?”
“還有我娘子,我們剛成婚不久。”提到娘子,男人目露溫柔,“大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家就這一間房子,院子也不大,裏裏外外一眼就能看到頭,哪兒可能會藏兇犯?”
男子說罷便大家随便進屋搜查。
餘歲等人進屋搜查一番後,又掃視了一圈院子,的确沒見到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
櫃子裏有女人的衣裳,窗邊放着妝奁,裏面除了有一些首飾和胭脂水粉外,有一對玉葫蘆耳墜。
王小白描述兇手的時候,曾說過那女子帶了一對玉葫蘆耳墜。
“你娘子呢?”
“她去忘林寺上香了,要三日後才能回來。我本該陪她一起去上香求子,都怪我得了風寒,不便趕路。”男人歉疚地自責道。
餘歲将畫像舉到男人面前,問他是否認識畫像上的女子。
男人驚訝地睜大眼,不可置信地問:“她、她就是你們要搜尋的兇手?”
“對,你見過他嗎?”從觀察男人的反應來看,餘歲确定這男人肯定見過兇手。
男人垂眸,支支吾吾許久不作回答。
沈惟慕也沒有為難他,先讓他說說自己的情況。
男人叫何明,京城本地人,是倒賣茶葉的商人,經常要兩地跑,數月不在家。
何明是何員外家的庶子,原本在何府生活,何員外死後,嫡母容不下庶子,便把他和其餘幾名庶子都打發了。他便一個人謀生活,在族兄的幫助下做起了茶葉生意。
“因着我總是遠行,歸期不定,這兩年一直單着,沒有合适的姑娘看上我,直到我半月前遇到了娘子。
當時她受了傷,暈倒在後巷裏,我救了她回家。她醒後便問我願不願意娶她。她說得對,我碰過她的身體,還跟她共處過一夜,理當對她負責。”
何明說到這裏時,微微勾起嘴角,似乎陷入了非常美好的回憶中。
餘歲覺得不可思議:“你救了她,她卻要求你娶她,你就乖乖聽話,一點脾氣都沒有?”
何明颔首咳嗽了一聲,低聲道:“其實我從見她第一眼起,就對她一見鐘情了。”
再問何明對他娘子了解多少,除了姓名性別,何明幾乎一問三不知,而且越問他的臉色越難看。
“所以這畫像上的兇手就是你娘子?”
何明愣了下,最終艱難地點了點頭。
“她原來是哪裏人?”
“永州人。”
死者曹民與魏琪剛好來自永州。
沈惟慕再問:“你娘子是初婚還是再嫁?”
何明窘迫不已,“她說她從未嫁過人,但新婚之夜她并未落紅。”
沈惟慕查看櫃中衣服的繡紋,有一處剛好繡着荷花,針法與兩名死者錢袋上的并蹄蓮一致。
“你沒和她計較?”
何明搖了搖頭,“娘子那般漂亮,性情柔和,我娶了她是我三輩子修來的福分。只要她能跟我好好過日子就行,至于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不計較。”
“你倒是真大度啊。”餘歲忍不住嘆他過于癡情,甚至有些蠢了。
“你與兇犯是夫妻,便也有很大的嫌疑,需要暫押你到大理寺受審。”
何明十分慌張地辯解:“可我真的什麽都不知情啊。”
“你放心,你若真是無辜的,在我們排查完你身上的嫌疑之後,自然會放你出來。要不了多久,一兩天的時間吧。”
餘歲覺得被騙得團團轉的何明挺可憐的,就多安慰了他幾句。
何明這才稍微安心了些,乖乖跟着衙役走了。
沈惟慕命衙役看好宅子,什麽東西都不要亂動。明天宋祁韞過問案子的時候,他八成會要親自來查一番。
“何明說他妻子今天去了忘林寺,雖說這話極可能在說謊,但忘林寺也要排查一番才行。”餘歲主動請纓,負責忘林寺的搜查。
沈惟慕見他如此積極,便點了點頭,随他去了。但在餘歲走之前,他不忘囑咐餘歲,不必太過勞累,只有休息好了,把肚子填飽了,才能好好幹活。
餘歲聽到沈惟慕如此關心他們,心裏感覺很暖。他更加下定決心要快些把事情辦好,早一點給沈惟慕交代。
……
一夜好眠,吃好了早飯,沈惟慕才悠哉悠哉地挪動着步子去大理寺。
趙不行一早就蹲守在君瀾苑外,抓耳撓腮了很久。他一直在斟酌措辭,練習自己一會兒在面對沈惟慕時該怎麽說話。
沒想到等他回過神兒的時候,沈惟慕早就已經走了。
趙不行騎快馬去追,趕在沈惟慕抵達大理寺的時候,攔在他的馬車前。
“公子,屬下有重要的話跟您說。”
“說。”
趙不行謹慎地看看左右,湊到沈惟慕耳邊低聲道:“公子這都過去好幾天了,咱們什麽時候啓程?再不走,只怕趕不到聖地參加繼任大典了。”
“我自有分寸,你少多嘴。”
趙不行還在原地怔愣時,就見宋祁韞匆匆騎馬離開,好像有什麽急事。
他心念一動,便跟了上去。
他見到宋祁韞進了一處民宅,片刻後出來,再飛快地回了大理寺。
趙不行懷疑這處住所有什麽問題,或許是重要線人與大理寺接頭的地點。
趙不行當即潛入宅子,搜尋一圈後,發現宅子裏沒有人。他更加确定這是重要線人與宋祁韞接頭的地方。
接頭的線人跟宋祁韞一樣,碰過面後就立刻離開了。不然在這個時間,正常人家都會做飯、吃早飯,哪像這屋子這般,竈是冷的,看似有人住,實則空蕩蕩的根本沒人。
他就說江湖司怎麽可能會對魔教新教主的繼任大典無動于衷,原來早就暗中行動了。
趙不行立即飛鴿傳書給多變:魚已上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