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論實力,康安雲确實可以輕而易舉地了結絡腮胡大漢的性命。但現在在鬧市,他再傻也知道不宜在這種場合直接殺人,所以剛剛他連刀都沒拔,只打算教訓他一下罷了。
“人都死了,你還推卸責任!我們這麽多雙眼睛看着呢,就是你殺了他!”
酒樓裏有幾人與絡腮胡大漢有交情,還有幾人曾上午的去過江湖司。這些人都看不慣沈惟慕,一唱一和,向沈惟慕和康安雲等人發出聲讨。
康安雲越解釋,越引發衆怒。
宋祁韞等人得到的時候,又一次看見沈惟慕與一幫江湖人劍拔弩張的場景。
陸陽瞧這場景忍不住樂了,目光落在沈惟慕那張清隽獨絕的臉上。
“今天是什麽日子,沖狗,忌出行嗎?”
沈惟慕是他們幾人中唯一屬狗的,今天就屬他倒黴。
“第二盤炸鹌鹑來喽!”
店小二端着一盤炸鹌鹑興沖沖地沖進大堂,見大家這架勢,他吓得手一抖,差點抖翻了盤子,幸虧有一雙修長如玉的手幫他扶住了盤子。
見手主人正是二號桌點菜的俊俏公子,店小二忙對他道:“客、客官,您的炸鹌鹑好了。”
沈惟慕“嗯”了一聲,端着炸鹌鹑。
一衆舉刀對着沈惟慕的武林人:“……”這厮什麽意思?無視他們?
康安雲擋在沈惟慕前頭,“你們有什麽事兒沖我來,跟我家公子沒關系。”
衆武林人嘲諷他:“你不說我們也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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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廂作勢就要打起來,這時外頭有人提醒大理寺來人了,緊接着有衙役包圍了尚武樓,衆武林人這才停手。
“大理寺辦案,請諸位收好武器,在這邊等候。”衙役維持現場秩序,将目擊證人都劃分到一處,給負責驗屍的尉遲楓讓出一條路。
初步屍檢後,尉遲楓道:“他死于中毒。”
“中毒?咋看出是中毒了?明明我們親眼看見這厮把人打死了!”
“官官相護,大理寺不會在包庇同僚吧?”
有膽大提出異議。
尉遲楓問過康安雲與絡腮胡大漢的對打細節後,扒開絡腮胡大漢的衣裳。
衆人見到絡腮胡大漢裸露的肌膚上有許多血點。
“這是什麽?”
“這是南疆奇毒紅梅落雪的中毒症狀,毒發時身上會出現斑斑點點的‘紅梅’。”
尉遲楓接着按了按他腹部的位置,尤為綿軟,這也是紅梅落雪的中毒症狀之一。
“此毒會令中毒者的胃腸化為血水。”
尉遲楓随即翻動死者的屍體,将絡腮胡大漢背部受擊的位置呈現給大家瞧。
“此處雖有紅腫,但只是皮外傷。倘若是令他重傷斃命的一擊,這裏的骨頭理該碎了。”
尉遲楓檢驗完畢後,目光掃過剛才提出質疑的幾位武林人,問他們可還有異議。倘若他們不信可以過來摸摸看,再不信也可以剖屍驗證。
“事關大理寺秉公斷案的清名,今日在下可以為各位破例一次。”
幾位武林人一聽還要剖屍,吓得都連忙擺手表示不用。若因他們的質疑令曹兄弟死無全屍,那可就是他們的大罪過了。事後曹兄弟的家人們找他們算賬怎麽辦?
“是我等愚笨,多謝諸位大人解惑,我們相信曹兄弟死于中毒了。”
“可是到底是誰如此陰險,給曹兄弟下這種奇毒?”
衆人沒有答案,一時間便陷入了沉默。一旁一直安靜吃炸鹌鹑的沈惟慕,在這時候就凸顯出來了。他吃東西的咔嚓聲,着實吵人耳朵。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吃得下去!”魏琪氣呼呼指責沈惟慕。
“是啊,什麽人啊,虧他還是大理寺的官員。”
“這世上每天都死人,也沒見你們誰每天不吃飯。我與死者非親非故,素不相識。這會兒正當我下值休息的時間,該當吃飯的時候,如何不能吃東西了?”
沈惟慕一番風輕雲淡的陳述,令魏琪等人全都語塞。
“可、可面對着屍身躺在這裏,你怎麽能吃得下去?”
“如你所見,我吃得下去。這就是我的能耐,你管不着。”沈惟慕話畢,像是故意挑釁似得,慢慢将鹌鹑送進嘴裏。
“你——”魏琪氣得漲紅了臉,突然他像喘不上氣似得,整個人看起來很憋得慌,下一刻他就吐了一口血,栽倒在地。
衆人嘩然,驚呼出聲。
尉遲楓立即去看魏琪的情況,手指按在他的頸肩,查探他的脈搏,然後他就搖了搖頭,表示魏琪已經死了。
衆人更加震驚了,吓得身上直冒冷汗。怎麽會又死一個人?
尉遲楓扒開魏琪的衣服,發現他跟前一個死者曹民一樣,身上有出血點,腹部綿軟,也是中紅梅落雪之毒而死。
在場的武林人都自危起來,畢竟他們和兩名死者同處在一處地方,他們很擔心他們自己也中了紅梅落雪毒。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一直與他們倆人同行,不會也中毒了吧?”
吳越驚恐地跑到尉遲楓跟前,央求他給自己檢查看看是否也中毒了。
尉遲楓把過脈後搖頭,表示沒有。吳越立刻松了口氣。
“此毒毒發時間要多久?”宋祁韞問尉遲楓。
“很快,一炷香內。”
吳越便被要求闡述,在一炷香內曹民與魏琪曾入口過的東西。
“離開大理寺後,我們一行人送醉酒甕老前輩到蓬萊客棧安置,與老前輩閑敘幾句話後就各自散了。我與曹兄、魏兄便返回尚武樓,一路上并沒吃什麽東西。”
吳越突然想起來,“啊對了,路上我們碰見過一名拿桃木劍的孩子,瞧見我們三人身上有佩刀,便問我們是不是武林大俠,他說他最敬佩行俠仗義的武林人了,還很高興地把他的糖分給我們吃。”
吳越連忙将糖從袖中取出,交到尉遲楓的手裏。
試過之後,确認糖中無毒。
吳越十分不解:“那怎麽回事?除了這糖外,我們再沒吃過別的東西。”
宋祁韞在吳越闡述期間,已經示意衙役去路上搜尋被丢棄的糖紙。
“你的這塊糖沒毒,不代表他們那兩塊也沒毒。”
“沒錯”沈惟慕主動出聲附和了一句。
宋祁韞太了解沈惟慕了,除非他那邊有重要線索,否則他絕不會主動參與到案件調查中去,尤其在美味當前的時候。
“你有線索?”
沈惟慕指了指兩名死者身佩的并蹄蓮花樣的錢袋,“一樣的布料,一樣繡法,一樣的圖案,出自同一人之手。”
宋祁韞将兩個錢袋拿來對比,果然如沈惟慕所說,繡法是一樣的。另外,尉遲楓還在曹民的袖袋裏搜到了一根金釵,成色很新,是今年京城流行的樣式,看起來剛買不久。
吳越很吃驚他的兩位兄弟居然跟同一個女人有瓜葛,“我們三人都不是京城本地人,剛來京城不到三天,幾乎一直在一起,我沒見過他們找哪個女人,也沒得罪過什麽人,除了、除了……”
"除了什麽?"
吳越瞄一眼那邊正洗手的沈惟慕,“除了大理寺這位沈監察。”
衆人的目光順勢都落在沈惟慕身上。
沈惟慕正捧着普洱茶,慢慢地喝着。吃完油炸的東西後,喝普洱去油最合适不過。
“你的兩位好兄弟同與一個女人有關系,甚至還光明正大地将這女人做的繡品挂在身上,你說你一點都不知情,我怎麽不信呢?”
瞧曹民那肚子裏裝不下二兩油的處事風格,沈惟慕不信他沒跟吳越提過,甚至該是提過或者炫耀過很多次才對。
“不管沈監察信不信,我是真沒聽他們提過。”吳越始終如一偶地否認。
宋祁韞也覺得吳越嫌疑很大,先将人請回大理寺,令他配合畫師畫出那孩子的樣貌來。若能找到送糖的孩子,這案子應該很快就能破了。
衆武林人錄完口供後就都散了,衙役們按照慣例封鎖尚武樓,對案發現場進行認真排查。
宋祁韞坐在沈惟慕邊上,沈惟慕給他倒了一杯茶。
宋祁韞飲了兩口後,似閑聊一般,問沈惟慕對魔教将要繼任的新教主怎麽看。
“大理寺獲取江湖消息的手段也不算少,但一直都沒查到有關于魔教新教主的一點線索。我對此略略琢磨了一番,覺得事情無非兩種可能。
要麽這件事是一樁徹頭徹尾的騙局,新教主根本就不存在。要麽是這位教主高深莫測,另有什麽身份,需要十分謹慎地保密,以至于教中許多人都不知情。”
沈惟慕擡眸,剛好與宋祁韞對視上了,“明明還有其它很多種可能,都被你排除掉了?”
宋祁韞“嗯”了一聲,卻并沒解釋他為何會排除掉其它可能。
“剛剛我得到了一份有關于魔教的密報,剛好證實了我的猜想。密報說這位魔教新教主人此刻就在京城之中,潛伏在官宦子弟之間。”
“哦?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沈惟慕問。
宋祁韞:“自然是查清楚這人的身份,最好能趕在繼任大典之前,将他一舉緝拿或殺掉!”
沈惟慕果斷搖頭,告訴宋祁韞這方法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