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宋祁韞等趕到江湖司的時候,剛好看到雙方劍拔弩張的場景。
沈惟慕以一己之力挑戰衆武林人。二三十名武林人對沈惟慕刀劍相向,沈惟慕不僅不畏懼,還罵這幫武林人都是假正義的窩囊廢。
“有種你們把你們的刀對準魔教,沖我們江湖司使勁兒算什麽東西。”
“沈惟慕,別以為你是京兆尹的兒子,我們就不敢對你動手!你今日如此羞辱我們武林人——”
“噓,別造謠。”沈惟慕截話糾正他,“我羞辱的是你們,不是武林人。”
言外之意,在場的這些人還代表不了武林人。
“一群耳根子軟沒長腦的慫貨。”
如果這群人态度好點,沈惟慕也懶得跟他們計較。進門就态度狂妄,還瞧不起人,那就只有挨打找罵的份兒。
“狂妄小兒!”絡腮胡大漢舉着斧頭就朝沈惟慕沖過來,“我今日跟你拼了!”
當啷!絡腮胡大漢的手腕被石子擊中,大斧頭落地發出巨響。
“江湖司豈容爾等放肆!”陸陽執劍進門。
白開霁則抱着刀無聲出現在絡腮胡大漢的背後,把絡腮胡大漢吓得當場坐在地上。
“是陰陽雙俠!”
衆武林人都忌憚地後退,躲在醉酒翁的身後。江湖人放蕩不羁,不懼朝廷追捕,甚至以反抗朝廷為榮,但陰陽雙俠在江湖上根基深厚又聲望極高,他們可萬萬得罪不起。
再說,即便是他們想得罪,他們也打不過。別看他們人多,足足二十幾人,可若醉酒翁不出手,他們這群人全上都打不過人家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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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都快停手吧!”
醉酒翁伸手示意大家都和氣些,別再為一時意氣吵得不可開交了。
“還是那句話,別忘了我們此來的目的!”
衆武林人紛紛噤聲,好似都很聽從醉酒翁的話,實則他們都知道再鬧下去臉上不好看,趁機借坡下驢罷了。
在陸陽的介紹下,蘇長義對宋祁韞客氣地作揖見禮。
“宋少卿,我等本是為了武林大義,好心來江湖司議事。不知哪裏行事不夠妥當,惹沈監察不快了。都是我們的不是,我們道歉,請沈監察和諸位江湖司大人們都見諒。”
“蘇前輩客氣,請坐。”宋祁韞禮貌招待蘇長義。
沈惟慕轉筆的手一頓,便在衆目睽睽之下,将筆送進嘴裏咬了一口。
有武林人無意間瞟見沈惟慕在吃筆,吃驚地睜大眼。
“蘇前輩和衆位的訴求我已知曉,此乃江湖事,确實非江湖司職責所在。
不過,剿滅魔教是安邦利民的好事兒,若江湖司能得陛下允準,助武林各大門派聯合剿滅魔教,是我等之幸,屆時定當義不容辭。”
沈惟慕默然聽着宋祁韞講話期間,吃了一根又一根毛筆酥,把屋內的武林人吃得面色都變了,個個拿看怪胎一樣的眼神看沈惟慕。
蘇長義自然也注意到了沈惟慕,一邊笑捋着胡子應承宋祁韞的話,一邊眯眯地評價沈惟慕。
“這沈小兄弟的愛好有幾分特別啊。”
“比不上您老人家特別。”沈惟慕的回話意味深長。
蘇長義微微變了臉色,剛才他聽沈惟慕說話就不對味兒,這會兒更覺得明顯了。莫非這少年真知道他的事兒?
簡單寒暄幾句後,宋祁韞送走了蘇長義等人。
“你今日怎麽了,說話如此帶刺?”宋祁韞察覺到沈惟慕的反常。
沈惟慕不答反問:“你真打算回禀皇帝,聯合各大門派圍剿魔教?”
“有何不可?”宋祁韞背對着沈惟慕站在窗邊,身姿挺拔,蕭蕭肅肅,“魔教作惡多年,唯有剿滅,才能徹底鏟除罪惡,一勞永逸。”
“那你有沒有想過,各大門派齊聚圍攻魔教的時候,也是被圍剿的好時機?”
尉遲楓一驚,看向宋祁韞,剛好與驚訝回頭的宋祁韞對視。
白開霁搓了搓下巴,問陸陽:“你聽明白沈兄弟的話沒有?”
陸陽目光凝重,“他的意思是說,如果各大門派都集結在一起,也很有可能被人趁機給滅了。”
“這倒是我們沒想到的一點。”尉遲楓嘆畢,轉而詢問宋祁韞,“今日之事,莫非是有心之人做的局?”
“說不好。”宋祁韞想想也有些後怕,向來行事謹慎的他剛剛也差點着了道。
若真有人在有心算計,那只能說此人當真很了解他的心思。
騙之所以能成功,便是利用人心之貪。他對于剿滅魔教也一直存着“貪心”,甚至有幾分急切。有人剛好利用了這一點,直中他的要害。
試想一下,今日若沒有沈惟慕的提醒,他必當興沖沖去請示皇帝。憑他的辯才,自然能游說皇帝同意江湖司聯合各大門派圍剿魔教。
如果江湖司真這樣做了,卻圍剿魔教不成,反而讓各大門派損失慘重,那到時候天下武林人的怒火便不是針對魔教了,而是江湖司。
宋祁韞飲了口茶,稍稍平複情緒後,便問沈惟慕如何想到了這些。
沈惟慕啃掉最後一根毛筆酥,“很難嗎,也不看看我爹是誰。”
號稱“人狐”的沈玉章,最懂圓滑處世之道。什麽事兒的責任能擔,什麽事兒不能擔,沒人比他更懂了。
就如沈惟慕,被沈玉章安排至大理寺擔任“監察”一職,正是個“多做不錯,不做也不錯”的職位。
白開霁和陸陽齊齊舉起右手,豎起大拇指。以前因為大理寺和京兆府不對付關系,倆人對沈玉章沒什麽好印象,偏見也不少,此刻卻是由衷地敬佩。
不愧是“人狐”,高,果然是高!
做事之前趨利避害,想清楚風險,沒什麽不對。亂入別人的因果,最終引火燒身也就罷了,說不定還會害死更多人。
被沈惟慕點了一句之後,宋祁韞立刻便通透了。當時他就在尚武樓,此番“撺掇”醉酒翁的嫌疑最大。
宋祁韞命白開霁立即去查醉酒翁的過去,又命陸陽去打探魔教近來的動向以及魔教聖地的具體信息。
二人領命離開後,宋祁韞又問沈惟慕:“八卦樓可有這方面的消息?”
沈惟慕搖頭表示不太好打探。
別瞧他現在是魔教教主,恰恰就因為他是魔教教主,有關于魔教的重要機密信息都對他隔離了,除非殘留的八卦線系統能起作用。
不能使神通就是麻煩,不然他随便勾一下手指就把問題解決了。
尉遲楓忽然靈光一現,提議道:“我們可否将計就計?”
宋祁韞搖頭,“将計就計需要嚴格保密,統一行動。各門派人數太多,人多口雜,根本做不到保密。”
“看來魔教突然傳出要舉行新教主繼任大典,就是為了設局吸引大家前去。”
尉遲楓感慨魔教狡詐,沉寂這麽多年,恐怕就是為了謀劃這一招,重擊各大門派,重揚魔教惡名震撼武林。
“若醉酒翁真有此目的,說服不了江湖司,恐怕也會去說服別人。”宋祁韞最擔心這一點,他立即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送給武林盟主。
因怕傳書出差錯,他想起江湖司還有武林盟主所贈的信鴿,便讓人再飛鴿傳書一封,務求穩妥。
沈惟慕見宋祁韞安排得井井有條,便不再逗留了,去尚武樓吃醬驢肉和炸鹌鹑。
醬驢肉色澤棕紅,肉質緊實,香而口感綿密,難怪世人都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
沈惟慕雖然吃過龍肉喝過龍血,但當時他沒味覺,品不出味兒來。那他就只能拿龍肉的滋補價值來對比驢肉的美味兒了,兩者确實可以相媲美。
“喲,這不是沈監察嗎!您這金尊玉貴的、最瞧不起我們武林人的官老爺,怎麽來尚武樓了?”
沈惟慕吃得正香的時候,被絡腮胡大漢擋住了桌前的光。
絡腮胡大漢剛才那一番話很能拉仇恨,近乎激怒了酒樓大堂裏的所有武林人。
大家不悅的目光都紛紛落在沈惟慕身上,隐隐有與絡腮胡大漢同仇敵忾的趨勢。
沈惟慕“咔嚓”咬着新上來的炸鹌鹑,完全無視絡腮胡大漢。
炸物就要剛出鍋的時候吃才味兒最好,此刻多說一句話都是對炸鹌鹑的不尊重。所以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等他沈惟慕把東西吃完了再說事兒。
“呦呵,你小子還這麽狂,無視老子說話是吧?在江湖司有陰陽雙俠護着你,但在這老子說得算!”
絡腮胡大漢一斧頭劈向沈惟慕吃飯的桌子。
沈惟慕眼都不擡一下,“咔嚓”繼續咬着第二只第三只炸鹌鹑。
康安雲立即出手攔住絡腮胡大漢的斧頭,随即向後一推,将絡腮胡大漢打退了幾步。
絡腮胡大漢不服,憤怒地拼盡全力劈向康安雲。康安雲迅速出了第二招,帶起一陣極有氣勢的風,以刀鞘重擊絡腮胡大漢的後背。絡腮胡大漢猛地吐出一大口血,随後身子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抽搐兩下就死了。
“啊,打死人了!死人了!”
有人畏怕地後退,有人驚呼作散,還有人急着跑去報官。
沈惟慕剛好吃完盤子裏最後一只炸鹌鹑,他邊擦着沾油的手,邊睥睨着在絡腮胡大漢的屍體。
“公子,我沒用全力打他,他不該死啊。”康安雲焦急地為自己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