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沈玉章,你不放屁沒人當你是死人!”鄭成梁罵沈玉章別來添亂。
“當我想來你這晦氣地方?”沈玉章懶得再看鄭成梁,“現如今逍遙王死在你們大理寺,我與刑部尚書不得不留守在此監管你們。”
呂渠武紅了眼眶,聲音哽咽:“王爺怎麽就如此想不開。”
這下宋祁韞等人大概清楚了,之所以會有這麽多禁軍圍在大理寺,是因為逍遙王死了。
宋祁韞到鄭成梁身邊小聲問:“到底怎麽回事?”
鄭成梁嘆氣,“逍遙王假傳聖命,前往大牢探望蘇錦多,他借口支走獄卒後,一劍殺了蘇錦多并自盡,留下了一封請罪血書給陛下。”
“驗屍了麽?”
“還沒。”王爺死在大理寺大牢,足夠鬧一陣兵荒馬亂了。
現在這樁案子由哪一個衙門負責還未有定論,誰懂不敢亂動現場。
鄭成梁這回不占理,已經被其它官員攻讦好一陣了。甚至還有人表示,目擊證人的供詞存疑,逍遙王是否真的自盡也存疑,所有人都需要徹查。
“諸位大人,分歧可以稍後再議,現在我們先要确認死者的身份的确是蘇世子和逍遙王。”
如果的死的壓根不是這倆人,而是其它易容者,不僅耽擱了查案時間,接下來的調查方向也會被誤導。
呂渠武恍然應承:“對,你說的沒錯,要先确認逍遙王的身份并非其他人冒名頂替。”
接下來便在衆位官員的見證之下,由尉遲楓當場檢驗逍遙王和蘇錦多的屍體。
宋祁韞總覺得此事荒誕,那人或可能不是逍遙王本人,可能是蘑菇教的餘孽僞裝成逍遙王來滅口,畢竟在之前的案子中便屢次出現過易容頂替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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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檢查的結果令他出乎意料,死者确實為逍遙王和蘇錦多。
鄭成梁明白宋祁韞的疑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你不理解為何,待你看過逍遙王的請罪書就明白了。”
宋祁韞斂眸反思,沉默靜候。
不多時,宮裏就來了旨意,命沈玉章、鄭成梁等人前去觐見。逍遙王身亡一案由禁軍統領負責徹查,宋祁韞與沈惟慕随行輔佐。
鄭成梁擰眉不解,小聲抱怨着:“這叫什麽安排?”
沈玉章觑一眼鄭成梁,“都怪你,連累我兒。”
“姓沈的,你餓死鬼投胎啊,逮着一個錯處就不放。”
“犯錯就要挨打受罵,有什麽不對。鄭公活了這麽一大把歲數了,還不懂這點淺顯的道理,要不要重頭來學,從三字經讀起啊?”
“姓沈的,你信不信我打你……”
“二位莫吵,莫吵!”
鄭成梁與沈玉章邊往外走邊鬥嘴,呂渠武等官員就在旁勸架。
一衆官員離開了,夜晚中的大理寺也恢複了往日的安靜。
禁軍統領周如願暗暗松了口氣,連繃緊的肩膀都放松下來。
他對宋祁韞客氣地作揖:“我一介莽夫懂得不多,查案等事宜還要仰仗宋少卿和諸位幫忙。”
宋祁韞見周如願謙遜有禮,也禮貌回應,另叫人去請沈惟慕來。
既然聖命要三人一起查,那便缺一不可。
本想着沈惟慕身體情況不好,等他來了,就讓他坐在鋪着厚厚軟墊的羅漢榻上休息便好。沒想到人是精神抖擻來的,身上帶着股烤雞味兒,指尖還沾着油花。
“你這身子又大好了?”宋祁韞狐疑發問。
“對,這一陣兒覺得挺好。”
吃飽喝足的沈惟慕心情很是不錯,他還期待明天能吃上宋祁韞做的蘑菇宴,此刻自然要積極來配合查案。
宋祁韞在沈惟慕靠近的時候,又聞了一下,是沈府到大理寺必經之路上的那家李記烤雞。
沈惟慕驚訝問:“你怎麽知道?”
宋祁韞沒想到他把“李記烤雞”的名字說出來了,沈惟慕更是沒心沒肺,居然坦率承認了。
宋祁韞低聲解釋道:“因為他家的烤雞胡椒味兒重。”
“那我應該喜歡胡椒味兒,所以覺得他家的烤雞最好吃。”
當下這場景,逍遙王剛剛身亡,他們着實不适合談論美食。宋祁韞輕咳一聲,示意沈惟慕不必再繼續說了。
“但還是沒你做的好吃。”
沈惟慕專注于食物,自然察覺不到宋祁韞的示意。他說完就目光炯炯地看着宋祁韞,期待他接下來說“那下次我做給你吃”。
“咳!咳!咳!”
周如願本來想假裝沒聽見倆人的對話,但他着實被對話的內容吓嗆着了。
這大理寺的人果然對兇案、屍體司空見慣了,在這種場合下居然聊烤雞。他正眼睜睜地看着兩具血淋淋的屍體呢,叫他以後如何再正常面對烤雞?
“這逍遙王的屍身還需要再行勘驗麽?”周如願問他們。
宋祁韞薄唇輕啓,剛要說話,被沈惟慕搶了先。
“不用,死因如大家所見,沒什麽可疑。”
宋祁韞和尉遲楓都驚訝地看向沈惟慕,不懂他剛來沒多問也沒驗屍,怎麽會如此肯定倆人的死因。
沈惟慕見他們都看自己,不解反問:“我說錯了嗎?”
“沒有。”
接下來就是審問獄卒。
“在上方明确下令不準任何人探望蘇錦多的情況下,你為何不核實逍遙王所謂的聖旨,就随便放逍遙王進來?”
這種審問其實沒太大意義,是人都知道小小獄卒肯定抗不過王爺的威壓,更不要說對方還假稱有聖上的口谕。
當時看守大牢的獄卒有二十幾名,無一人敢真按照流程核實,去質疑或反抗逍遙王的吩咐。
二十幾名大男人此刻被吓得屁股尿流,紛紛哭着解釋他們人微言輕,不敢冒犯逍遙王,求饒命。
周如願剛清淨下來的耳朵,又被吵鬧的哭聲填滿了。
打發走二十幾名獄卒後,再審逍遙王的随從、車夫以及管家等人,又向逍遙王妃打聽逍遙王的反常情況和情緒狀态等等。
最終這樁簡單的案子,在一個時辰內非常清晰明了地結案了。
周如願要立即帶着徹查結果去面聖,走之前不忘問沈惟慕:“你說的那家烤雞在哪兒?”
沈惟慕指了下臨街,周如願道了聲謝,便率禁衛軍們趕回皇宮。
“你說逍遙王為何要這樣殺了蘇錦多後又自盡?”
經過鄭成梁的提點之後,宋祁韞才猜到了答案,但他想知道沈惟慕會有怎樣的想法
“逍遙王一輩子都在維持人淡如菊、不貪慕權勢的好名聲,因此也一直深受聖寵眷顧。如今蘇錦多這一遭鬧騰,将他苦心經營的名聲毀了個徹底。名聲大過天,他的天塌了,他如何能不發瘋?
殺了兒子,再自盡請罪,是他繼續維持逍遙王府爵位與榮耀的唯一出路。如此死了,皇帝會憐惜他,世人會可憐他,再提起逍遙王只會嘆他倒黴,罵他那個混賬兒子拖累了他。名聲保住了,家族榮耀也保住了,便是他當下最好的路。”
沈惟慕猜測逍遙王留下的那封請罪書裏,必然字字泣血地向皇帝忏悔請罪,但也一定會提及他曾與皇帝的年少情誼,請皇帝善待他的子嗣。
宋祁韞不得不承認沈惟慕說的都對,沒想到他比自己年少,對人性的剖析竟比他深刻許多。
“是啊,哪有什麽真的淡泊名利,所謂不争不過是另一種‘争’的方式,否則這麽多年逍遙王早就遠離朝堂中心。”
陸陽不知何時跟在了倆人身後,聞言後也來了一番長籲短嘆。
“之前我還有些不懂,蘇錦多為何要如此發瘋犯案,現在我才明白過來。
有這樣一位心機深沉、為了名聲殺子并自殺的親爹,想必蘇錦多從小到大一定活得很窒息。”
宋祁韞:“是很窒息,但這不是他為了報複親爹就傷害無辜的理由。”
“這就是兒肖父,老子瘋,兒子也瘋。”尉遲楓跟着嘆道。
陸陽看向沈惟慕:“哎呀,說到兒肖父,那咱們就不得不提沈府尹了……”
“什麽?我爹說鄭公難逃玩忽職守之罪?”沈惟慕驚訝問。
宋祁韞:“你爹說的沒錯,的确是玩忽職守之罪。雖說逍遙王假傳聖命錯在先,但大理寺審查不嚴謹,并讓逍遙王成功刺死蘇錦多且自盡于大牢裏,自然罪責難逃。”
“可也情有可原,逍遙王身份高,他的命令誰敢不從?我回頭說說他。”
沈惟慕的話令尉遲楓、白開霁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随即紛紛笑起來。
“瞧瞧,誰說沈府尹的兒子在大理寺不好?有用着呢。”
“這下能結案了嗎?”沈惟慕不理他們的調笑,只關心結案的速度。
“待審過吳魚之後便差不多了。”
宋祁韞将話畢,掏出一張紙遞給沈惟慕。
沈惟慕接過來看,發現上面寫的都是蘑菇名字。
“這是什麽?”
“蘑菇宴上所有用到的蘑菇,咱們可以一一尋來試試,到底哪一種能解你身上的奇毒。”
陸陽開心鼓勵:“太好了!等沈兄弟的身體大好了,我定要在我們陸家大擺宴席,拿出我們陸家的陳年佳釀,為沈兄弟好好慶祝一下。”
“那我就在我們白家設流水宴!我們白家的曲水流觞可是天下一絕!”白開霁跟着攀比道。
沈惟慕立即看向陸陽和白開霁:“我現在就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