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什麽!世子爺死了?”
“啊?世子爺死了,這、這……”
衆人不可置信地發出一陣唏噓。
張莽立即騎上馬,欲奔回逍遙王府,轉頭見宋祁韞等人沒動,他睚眦欲裂,對宋祁韞等人破口大罵。
“當你們是什麽破案神通,能把世子爺救回來,直娘賊的,竟都是裝腔作勢!你們等着,老子會好好跟你們算賬!”
張莽立即策馬,帶着他的人急急離去。
“宋少卿,我們不跟着去?”
蘇世子死了,逍遙王必然悲傷憤怒,他們此番回去肯定不好交代,受罰挨板子是輕的,怕就怕天子一怒,要他們所有人的命來陪葬。
不能讓這個張莽先回去,添油加醋說他們的壞話,否則他們下場只會慘上加慘。
宋祁韞面不改色道:“案發現場當然要去,但這二十萬兩銀子也要确保安全運回去。”
“是啊,如果蘇世子的命沒了,銀子也出事了,上方必定會重罰。”
看來他們大理寺這回是難逃一劫了。
不知策劃此案的幕後之人到底是何方人士,竟在皇城腳下,将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府都玩弄在股掌之中。
“宋少卿請放心,屬下會嚴加戒備,謹防賊人聲東擊西,定将将這二十萬兩銀子安全運回京城。”胥長餘歲向宋祁韞以命作保,一定會将押送銀兩的事宜辦妥當。
“嗯,天快黑了,易生變,人越多越好,你把這些腳夫都帶上,多些人出力行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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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歲拱手領命。
宋祁韞拍了拍餘歲肩膀,在他耳邊囑咐:“記住,人錢歸庫,一個都不能少。”
餘歲點頭。
胥佐劉鳴見宋祁韞再三囑咐餘歲銀兩護送事宜,猜測這些銀子很可能會在運送途中出事,馬上交代屬下一定要提高警戒,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們走吧,咳咳……”沈惟慕剛催促一聲宋祁韞,突然就開始劇烈咳嗽,吐了兩口血。
“你沒事吧?”宋祁韞緊張查看沈惟慕的情況,勸他不必跟着他們勞累,先行回府養病為緊要。
沈惟慕一邊用帕子擦嘴,一邊搖了搖頭,示意宋祁韞不必擔心他。相反,這兩口血吐完之後,他感覺一身輕松,徹底清掃幹淨了這具□□凡身上的沉疴淤濁,有種将要突破桎梏的快感。
“你先行,我随後就到。”
沈惟慕放下染血的帕子,垂着眼眸,這副模樣在別人看來就是精神不濟,在強撐着身體。
宋祁韞和康安雲見他這樣,都忍不住心疼,明明身體已經孱弱至此等地步,卻無一絲一毫抱怨疼,還一心顧着破案的事。
宋祁韞知道自己此刻不宜多言,對康安雲對點了下頭,請他照顧好沈惟慕後,才策馬走了。
康安雲扶着沈惟慕上馬車安坐好,便掏出補氣止咳丸要給沈惟慕服下,沈惟慕突然又咳嗽起來了,吐了一大口血。
“公子!”康安雲驚呼,心疼不已地給沈惟慕擦拭嘴角的血。
“沒事,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休息會兒。”
身體裏有大量的靈氣在聚集,因為近兩天案子發生得密集,他通過系統獲得的靈氣便越來越多。沈惟慕沒有立即吸收這些靈氣,而是将它越來越多地聚集在丹海,達到臨界值時,憑着九轉真元氣決将靈氣化為真元游走七經八脈,錘煉他的四肢百骸,滌蕩肉身并塑新。若鳳凰涅槃一般,肉身終于改變了,可以與他的神魂完美融合,迎來新生。
現在這具身體不僅非常健康,還百毒不侵,經久不滅。但塑新後的神魂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急需大量靈氣來喂養才會茁壯成長,解開噬魂咒的束縛,恢複成以前的狀态。
馬車搖搖晃晃抵達逍遙王府的時候,端坐在車內的沈惟慕左手正托着一個光球。
現在的他雖然只有以往的一成功力,但足以找到八卦線索系統,并将它抓到手裏。但系統裏所蘊含的靈氣他卻吸收不了,類似護山法陣一樣,系統有它自己的內部保護機制,從外面強攻不開,只能等系統下次發放獎勵的時候趁機破開它。
沈惟慕下車的時候,逍遙王府門口已經鬧哄哄地圍了許多人。縱然有官兵武力鎮守,極力驅趕圍觀百姓,百姓們還是沒有完全散開。
在京聲名赫赫的逍遙王府,發生這樣的大案,對所有人來說都很震撼,尤其是兇徒竟然嚣張到将蘇世子的屍首丢棄到逍遙王府門口。這不僅是對逍遙王府的挑釁,也是對皇權甚至整個朝廷的挑釁和蔑視。
“這回棘手了。”
看着石獅子旁的那灘血跡,白開霁冷吸一口氣,有種大禍臨頭的宿命感。
擡頭見沈惟慕來了,他趕緊湊到沈惟慕跟前,催他快回家養病去。
蘇世子死了,這案子現如今就算立即告破,大家也免不了受罰,更不要說當下大家對抓兇手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本來身子骨就弱,若因為這案子受牽連,必遭不住。聽兄一句勸,快回去。”
“确定不需要我幫忙?”
白開霁愣了下,激動問:“八卦樓那邊有線索?”
沈惟慕不置可否,走進了逍遙王府。
白開霁随即跟上,跟沈惟慕簡單介紹了下案件情況。
一個時辰前,有人騎着馬往逍遙王府門口丢了一袋東西,袋子剛好被丢在石獅子旁,沒一會兒,就有血跡從袋子裏滲出。
守門侍衛見有人冒犯逍遙王府,立即就去追騎馬者,追了兩條街後,才終于将騎馬者擒拿,騎馬者卻在被押送歸來的途中毒發身亡。
“袋子裏裝的是碎屍塊,血淋淋的,慘不忍睹。現在尉遲主簿還在院中拼接,不過臉早就拼接完成了,經過辨認正是蘇世子。”
說到這裏,白開霁又難受地嘆口氣,感覺有一座山壓在胸口。不只是他,所負責勘查現場的大理寺人都神色凝重,氣氛異常壓抑。但該做的事大家都一如既往地在做,只不過個個都帶着将要赴死的表情。
院內,幾張桌子拼接成一張陳屍臺,另備有許多水桶用于清洗屍體上的血跡。所有屍塊都被陳列在竹席之上,經過尉遲楓和仵作的辨認之後,一塊塊地往半成型的屍體上拼接。
沈惟慕端看兩眼屍體的頭顱,被一劈兩半,劈痕自額頭正中、眉心、鼻梁而下,将嘴巴一分為二。不管多快的刀,在劈砍過程中總會削掉一些骨肉,更不要說用來劈砍死者的工具似乎有些鈍,死者的鼻子幾乎被劈爛掉了,不見大部分的軟骨和皮肉,只餘少量的鼻骨。
“宋少卿呢?”沈惟慕從進府後就沒見到宋祁韞的身影。
尉遲楓百忙之中擡頭,看一眼神沈惟慕,示意性讓他往東邊看。
那邊是逍遙王府的正堂,此刻門口正有兩排守衛嚴陣以待,有憤怒的叱責聲和哭聲依稀從裏面傳出。
“受刑的罪犯尚能死留全屍,哪怕是處以極刑砍頭的罪犯,至少還保留了一個完整的腦袋。蘇世子的屍身如此慘狀,頭顱血肉糜爛,叫逍遙王夫婦見了如何不發瘋?”
尉遲楓嘆了口氣,感慨他們處事向來從容不迫、游刃有餘的宋少卿,這次怕是要受雷霆之怒,難全身而退了。
沈惟慕要過去,被尉遲楓伸手攔住。
“你做什麽去?”尉遲楓勸沈惟慕別沖動,“這可不是小事,他不會賣你爹面子。”
沈惟慕拍拍尉遲楓肩膀,“屍體才是大事,一定要把屍體拼好了,一塊肉都別落下。”
尉遲楓愣了下,與白開霁确認過眼神兒後,曉得這事兒或許還有轉機,趕緊帶着三名仵作加快拼屍塊。
“息怒?宋祁韞,你哪兒來的臉敢叫本王息怒!”
“屍身尚未勘驗完全——”
“害我兒死狀如此凄慘,你竟還有臉在這跟本王拖延時間?本王信任你,才将此案交予你大理寺負責。三天了,你辦的什麽案子?不見你們有半點作為,倒是受害者卻是越來越多。你大理寺有何用!你有何用!”
“若非信任你,全權交予你,耽擱了我們逍遙王府尋找世子的時機,錦多那孩子說不定現在已經被我們找回來了。宋少卿,你真該死啊!摘了你頭上的烏紗,痛快謝罪,我逍遙王府尚可饒你宋家!”
這是怨宋祁韞一人還不夠,連宋家都牽扯上了。
沈惟慕從塑新肉身後,五感增強,能清楚地聽到屋內的對話。
這最後一道女聲聽起來有三十左右的年紀,應該是逍遙王妃鄭氏。她是逍遙王的繼室,十分盡心地将繼子蘇錦多撫養長大。所以,随着蘇世子風姿秀逸、才高八鬥的贊譽盛傳,鄭氏慈母的賢名也遠播京城。
沈惟慕還沒走進正堂,就被侍衛們攔住了。
“屍身未驗完,王爺王妃就這麽盼着蘇世子死麽?”
沈惟慕質問聲一起,令堂內的叱罵聲驟然安靜下來,随即堂內就傳來一聲暴喝。
“誰在外大言不慚?”
沈惟慕如願走進了正堂,步伐款款,頗有幾分閑庭信步的意味,看得逍遙王十分火大。
就是大理寺這些人不緊不慢辦案的勁兒,才耽擱了救他兒子的最佳時機,這些人确實都該死啊!
“別以為你是沈玉章的兒子,本王就不敢動你!”
逍遙王拍案而起,這一聲怒喊如猛虎咆哮,仿佛帶起一陣風,連坐在他身邊的鄭氏都被吓得一哆嗦。
既是将沈玉章連名帶姓地點出來,就表明了他不将沈玉章看在眼裏的态度。
逍遙王今日就一個态度,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誰不知好歹闖到他跟前來,誰就要付出代價。
“王爺息怒。”
“真不愧是一處辦案的兄弟,說話都一樣。”逍遙王嗤笑,他徹底被惹怒了,懶得再理二人,”張莽,速将此二人——”
張莽立即聞聲上前,不等逍遙王說完就準備動手了。
宋祁韞曉得逍遙王在盛怒之下什麽話都聽不進去,忙擋在沈惟慕身前護着他。不久前他剛吐了很多血,這要是被張莽緝拿,折騰一遭,恐有性命之憂。
“外頭的那名死者不是蘇世子。”
張莽的手已經鉗制住了宋祁韞的胳膊,逍遙王嘴巴張大,正要發下一個字的音,突然噎了回去。
逍遙王怔了下,随即更加暴怒地瞪向沈惟慕,一雙眼恨不得将沈惟慕千刀萬剮。
“黃毛小兒,好大的膽子,竟敢跟本王開這種玩笑!本王的眼睛是瞎了嗎,王府其他人的眼也瞎了嗎?豈會不認識世子的模樣!”
逍遙王也不想相信兒子死了,但他和府中衆人都親眼确認過了,死的人就是蘇錦多,尉遲楓和數名仵作都已經查驗過,其容貌絕無易容的可能。
“他不是。”沈惟慕語氣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