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清瀾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質問沈惟慕:“你怎麽知道我是明月樓的老板?”
這件事這世上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而這五個人都絕不可能将信息洩露出去。
“什麽,她是老板?”
陸陽從震驚中回神兒,氣勢洶洶走過來,警告清瀾在此待命。
“那今天你必須跟我回大理寺走一趟!”
“我說陸大俠,你好歹在江湖上也有些名號,說話如此出爾反爾,就不怕被世人恥笑?剛還說不帶我回去,賣關子不告訴我原因,這才一會兒,又喊着要抓我回去了。”
“怎麽,你用謊言欺騙別人的時候,就沒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之付出代價?”
清瀾哼笑一聲,倒也不怕陸陽帶她回大理寺。
“這次的案子有點麻煩。”陸陽對沈惟慕道。
恰逢這時候,兩名護院正在擡走昏迷的鸨母楊媽媽。
清瀾正要嘆楊媽媽膽子太小,無意間朝屍體那邊瞥了一眼,她立刻變了臉色。
“他、他怎麽會死在——”清瀾立即仰頭,看向四樓那處吊過人的屋檐。
京兆府的捕頭耿英直端詳死者的容貌,用肩膀碰了碰身邊的同僚。
“我瞧着這張臉怎麽有些眼熟呢。”
“他是大理寺寺丞徐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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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陽要去堵沈惟慕的嘴,卻已經來不及了。
“啊——噢,對,是徐寺丞!”
耿英直這一聲感慨很意味深長,似乎蘊含了京兆府與大理寺所有糾葛的過往,以及京兆府現在羅勝一籌的得意。
陸陽嘆口氣,很想問沈惟慕是不是故意的,可瞧沈惟慕那平靜無波的眼睛,就曉得他什麽心機都沒耍,只是在闡述事實而已。恰好對方是京兆府的衙役,若換成別人,他大概也會這樣回答。
罷了,人已經這樣死了,肯定瞞不住,早晚會傳出去。
陸陽一直不喜歡徐繪這個人,總是自诩詩人,裝清高,實則比誰都好大喜功,愛搞邀功頌德那一套。但再怎麽讨厭他,到底是在一個衙署的同僚,見他如今落得這樣的死法,陸陽也于心不忍。
在尉遲楓做好初檢記錄後,陸陽立刻扯來帷布,把徐繪的屍身遮蓋住了。
大理寺的衙役們這時趕到了,當得知死者是徐寺丞,還被人裸身吊在明月樓上時,大家的表情很複雜,但都保持緘默,按規矩收屍、勘察現場。
“死亡時間大概在昨夜醜時前,醉酒,頸骨被折斷,死後被缢挂在明月樓上。”
尉遲楓跟陸陽和沈惟慕簡短說明了初檢結果後,拿着缢吊徐繪的繩子。
“這繩結的系法有些特別,我覺得有幾分眼熟,但不記得在哪兒見過了,你們可有印象?”
陸陽搖頭,但他記得明月樓有很多帷帳都系着繩結,還有後院打水的井,繩子總要系在木桶上,以及庫房等所有可能出現繩結的地方,他都讓人去查一遍,拿這個繩結進行比對。
清瀾在旁冷眼看了一會兒,插嘴道:“不可能是我們明月樓的人。”
陸陽:“哦?你這麽肯定?難道你知道兇手是誰?”
清瀾垂眸,避開陸陽的審視:“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沈惟慕跟着重複道。
陸陽瞪一眼沈惟慕,示意他別在他審問人的關鍵時候亂摻和。
“哎呀,小兄弟信任姐姐,姐姐好開心。”清瀾燦爛一笑,伸手就忍不住想去摸沈惟慕的臉。
“啪”的一聲,清瀾的手就被陸陽給拍下去了。
“好痛!”清瀾委屈地擡起她被打紅了的手背,“陸大俠怎麽半點不懂憐香惜玉?”
“她昨晚不在明月樓。”沈惟慕接着道。
“确實。”陸陽以為沈惟慕在叫他之前,已經在門口聽到了他的推理,遂只去質問清瀾,昨夜她們和呂渠武到底在哪兒,在做什麽。
“瞧二位大人說的,我們青樓妓子跟男人共度一夜能做什麽。”
清瀾故意扶額,一身的風流韻态盡顯。
“至于什麽風聲,嘩嘩響聲,許是我昨晚酒喝多了,又通宵熬了大半夜,耳鳴了,加之頭暈,就記錯了呢。”
“她沒辦法跟呂渠武做那種事,她是石女。”沈惟慕又插嘴道。
清瀾慢慢睜大眼,慢慢轉頭吃驚地看向沈惟慕,有那麽一瞬間她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哎呦,大家聽見沒?明月樓的頭牌是石女,沒辦法跟男人做那種事兒!”
圍觀百姓人群中,有一位個頭十分高挑的男子,長着一對招風耳。
從衙役保護現場開始,這男子就一直在,偏頭豎着耳朵對着案發現場的方向。
十丈的距離,照理說用正常音量說話,那些圍觀的百姓聽不到,更不要說沈惟慕聲音較之普通人還要小一些。
“死的人那個人可了不得啊,你們知道是誰嗎?”
“誰?”
“誰?”
“誰?”
……
周遭的百姓起哄問。
他們最好奇的問題終于有人解答了!
“大理寺寺丞徐繪!”
“啊——”
衆百姓驚訝地深吸一口氣。
“那這回他們豈不是查命案查到自家頭上了?”
“可不是嘛!”
“啧啧,堂堂大理寺丞,赤身被人吊死在明月樓上,丢大人喽!”
“晚節不保,晚節不保!”
陸陽氣得肝疼,命衙役将那個在人群中“妖言惑衆”的“招風耳”擒住。
“招風耳”聽到陸陽的吩咐後,立刻就鑽入人群要跑。
陸陽使出天罡疾走,縱身一躍,跳到“招風耳”跟前,一把拽住的衣領,拖了回來。
“招風耳”連連求饒,表示他只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聽一聽閑話罷了,“陸大俠,這不犯法吧?”
沈惟慕快步走了過來,打量一番招風耳後,問他叫什麽,哪裏人。
“小人田盛,京城人士。”
“靠何為生?家中可缺錢?”
“你問這些幹什麽?”陸陽不解。
“小人原是混江湖的,就是因為沒錢,去碼頭當腳夫,沒活兒的時候就在各酒樓當送飯的跑堂。小人是真可憐了,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
田盛賣慘的“苦水”還沒吐完,手上就突然被塞了一錠金子。他沒看錯,真的是金燦燦黃亮亮的金子。
“以後跟我幹。”沈惟慕指了指牆邊,令他先站在那等着。
田盛怕自己在做夢,先掐了自己手臂下,真疼,他龇牙樂了,然後就用牙咬了咬金錠,軟的,好像是真的。
再瞧這位公子長得俊美無雙,富貴不凡,肯定不會騙他。
田盛傻笑着連連點頭應承,誰給他金子誰是他爹,說什麽他都聽。
“不許再亂言了,否則擒你入獄,金錠你也撈不到!”陸陽指着田盛,警告道。
田盛馬上閉嘴,連連點頭,說不說話就不說話,一聲都不帶吭的。
“沈小公子!”清瀾已經從震驚中回神兒,她赤紅着眼睛質問沈惟慕,怎麽知道她是石女,又怎麽知道她是明月樓的老板。
沈惟慕要回話,被陸陽攔住了。
“他憑什麽要告訴你,你不也是沒說昨晚你與呂渠武到底去哪兒了?”
清瀾:“那請陸大俠先回答我,為何起初你不打算帶我回大理寺,發現死的人是徐寺丞後,就要帶走我?”
“因為白之維的一幅畫。”陸陽點到即止。
清瀾頓時明白過來,“沒想到你居然會識得那幅畫。”
武林人在她眼裏,都是不同文墨的莽夫,沒想到眼前這位卻不一樣。
見清瀾不肯交代,陸陽招手,示意衙役将清瀾等人先押回大理寺。
“姓陸的,你明明猜到我什麽來路,還敢這麽對我?你負得起動我的後果嗎?”清瀾态度十分狂妄地質問。
“你當你有什麽正經來路?你現在的身份只是明月樓的花魁。”
沈惟慕突然冒出一句,波瀾不驚的陳述方式卻如一道驚雷,劈得清瀾一激靈。
清瀾吃驚地看向沈惟慕,在與他四目相對時,她猛然間感覺到了沈惟慕的那雙眼裏,仿佛有歷盡千帆後萬物歸一的平淡。
“你——”
“聽說呂渠武的腳很臭,是真的嗎?”沈惟慕好奇問。
清瀾:“……”
怪她多想了!
清瀾等人被帶下去後,陸陽拍了沈惟慕肩膀。
“沒想到啊,明月樓的事兒你也知道的這麽清楚。但下次這些消息咱們可以私下裏說,小心樹大招風。”
沈惟慕點點頭,“徐繪的詩都搜集好了嗎?”
“詩?”陸陽皺了下眉,随即反應過來。
對啊,自诩風流的徐繪,每次來明月樓消遣,都是為了作詩,可剛才衙役們搜查了徐繪包下的那個房間,一首詩都沒有。
……
“多虧二三提醒我,不然我險些把這事兒給忘了。但我想不明白,徐寺丞的死跟這些詩有什麽幹系?難不成作詩還作出個仇家來?”
晚些時候,陸陽跟宋祁韞回禀了案發現場的情況,也道出了自己的最大的不解之處。
宋祁韞覺得丢詩的事可以暫且放一放,“你說明月樓四樓挂着一副白之維畫的猛虎吃兔圖?”
“對,我确定是真跡。”
宋祁韞略作思量後,叫上沈惟慕和田盛,先去牢房見了清瀾、牡丹和芍藥。
沈惟慕和田盛留在牢房門口,陸陽随着宋祁韞進大牢。
陸陽不解:“提審他們就行了,何苦來這種腌臜地。”
犯人們吃喝拉撒都在牢房內,牢房陰暗又窗小,這裏的味道着實不怎麽樣。
宋祁韞來這裏自然有必須來的理由,他大步走到清瀾等人的牢房前。
三姐妹正靠在一起坐着,安安靜靜地沒人出聲。當感受有人來了,她們同時擡頭看向沈惟慕。
宋祁韞看清她們三人的臉後,緩吸一口氣,問清瀾是不是還不願意招供與呂渠武的事。
清瀾颔首,淺淺勾唇應答:“大人英明。”
言外之意,她就是不招。
宋祁韞将目光轉移到牡丹和芍藥身上。
倆姑娘吓得趕緊往清瀾身旁湊。
“跟她們沒關系,她們什麽都不知情。”清瀾伸手護住二人。
宋祁韞的目光最終鎖定在芍藥身上,“我瞧這位該是扛不住拷問,不妨試試看,她到底是不是如你所言那般,什麽都不知道。”
話畢,在他的示意下,随行的獄卒打開了牢門,将啼哭的芍藥硬扯了出去。
“你們要幹什麽?”
“清瀾姑娘何必明知故問。”宋祁韞問清瀾說不說。
清瀾閉上眼睛,一聲不吭。牡丹把頭縮在清瀾的肩頭處,避開不看宋祁韞。
宋祁韞聲平氣穩地吩咐衙役們:“不急,等一會兒芍藥被拖回來,讓她們好好看看她的樣子,再問她們是否改主意了,若還不改,就換牡丹繼續。”
“狗官!你這是嚴刑逼供!”清瀾忍無可忍,怒罵道。
“難道以清瀾姑娘這般忤逆的态度,我們不該用刑罰懲治麽?”
清瀾冷哼一聲,氣憤地偏過頭去,無話可說了。
陸陽跟着宋祁韞從大牢裏出來後,大大地深吸一口氣,感慨還是外面的味道清新。
宋祁韞以食指抵唇,示意陸陽不要說話。
陸陽懵了下,轉頭再看“招風耳”田盛正站在牢門內,側耳聽着大牢裏面的聲音。
陸陽這才恍然大悟,感慨老大這招高。
不一會兒,田盛出來了,跟宋祁韞道:“一個問另一個,芍藥妹妹會不會有事,為何不坦白東家的身份吓死那些人。另一個罵她住嘴,就再不說話了。”
“看來可以确定是真的了。”
白之維的猛虎吃兔圖為當今皇帝所收藏。明月樓敢堂而皇之地挂出這幅圖,無異于是在向進入四樓房間的人宣告:她們背後有人,是萬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一個明月樓居然能牽扯到當今皇帝,着實令人意外,也着實令人頭疼。
起初陸陽沒直接帶走清瀾,便因這個緣故。但如果朝廷命官被人以及其羞辱的方式被吊死在了明月樓,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案件影響太大,大理寺不能不作為。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即便是這樁案子可能牽涉到當今皇帝頭上,該羁押的人也一樣要羁押。他陸陽來大理寺為官的初衷,決不能變。
……
“什麽?白之維的猛虎吃兔圖在明月樓?”
白開霁聽說這消息後,直拍大腿,恨陸陽非要搶他的機會,跟沈惟慕、尉遲楓留在明月樓查案。他因為陸陽和沈惟慕剛鬧了不愉快,需要多相處修複關系,才松口讓給他了,結果這一讓真讓人後悔。
“老大,我現在就要去複查現場。”
沈惟慕正準備吃烤地瓜。
胥長苗武和李超去外巡查,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晌午,就特意給沈惟慕帶了三個烤地瓜。
自沈惟慕來了大理寺後,便以長相惹人注目,以愛吃聞名于衆。大理寺從上到下都比沈惟慕的年齡大,大家都當沈惟慕是個孩子,且是一個病弱需要被特別關照的孩子。
本來一開始,大家見沈惟慕衣着貴氣,身子也虛,倒不敢随便送東西給他,一則怕人家瞧不上,二則怕對他身體不好。
後來大家漸漸地發現,不管送什麽吃食給沈惟慕,只要入得了口,味道可以,不管值不值錢,他都不在乎,吃得很開心,且都會吃光,很是給這些投喂他食物的人面子。
有誰不愛看漂亮少年吃飯呢?于是不少人就養成了“遇到什麽好吃的就順便帶點給沈二三”的習慣。
現在的沈惟慕只要坐在大理寺,桌案上的小吃食就就不會斷。
沈惟慕扒掉烤地瓜有些黑的外皮,裏面焦黃焦黃的地瓜瓤正冒着熱騰騰的氣。
見白開霁要走,沈惟慕跟着起身:“我也去。”
“二三,你是不是也喜歡白之維的畫?對,你家就有一幅挂在側廳,可羨慕死我了。”
“別提沈府,別提畫。”
提了,宋祁韞就會忍不住回憶自己被沈玉章套路的經過。
對于一個聰明人來說,最殘忍的事是什麽?被騙。
剛才在牢房一見到清瀾、牡丹和芍藥的臉,宋祁韞馬上就想起來,他昨天剛見過這三位姑娘的畫像。便是他拜訪沈玉章的時候,沈玉章喊他幫忙相看,家仆們拿出的一堆畫像中有三幅便是她們。
沈玉章給最寵愛的小兒子張羅結親的人家,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是明月樓的姑娘,可見那些美人圖只是被拿來用以驅趕他的手段。
沈惟慕吹了吹烤地瓜上的熱氣,一口咬下去,甜絲絲的帶着熱度的香氣像是猝不及防的暗器,擊中了屋內每個人的嗅覺。
要命了,他們也餓了。
陸陽趕緊打發小吏去買飯,眼下這案子幹系重大,他們暫時是沒辦法去酒樓吃飯了。
宋祁韞問沈惟慕:“昨日傍晚你可在家?”
沈惟慕已經把地瓜吃了大半個了,“昨日嗎?我一整天都在家試做叫花雞,很好吃。”
宋祁韞算是明白了,什麽“受友人邀約暫時未歸”之類的理由,都是假的。沈惟慕當時就在家,而且沈玉章完全是自作主張,都沒跟沈惟慕通氣兒過,直接做局把他忽悠過去了。
至于沈玉章為何不閉門拒絕見他,非要故意見他這一面?就是為了避免讓他懷疑。因為第二天就是沈玉章與鄭成梁約定的一月之期結束的日子,他馬上就可以與鄭成梁論出高下了。
沈玉章如果不見他,就會引起他的疑心,他一定會去鄭成梁那裏道出自己的懷疑,引發鄭成梁的警惕,如此沈玉章便不能打鄭成梁一個措手不及了。
宋祁韞深深吸一口氣,反思自己到底是年輕了,雖心中有所感,但終究是還是被沈玉章那迷惑人的熱情态度給影響了。
“你爹真的是——”宋祁韞頓了下,斟酌措辭。
沈惟慕:“老奸巨猾?”
白開霁哈哈笑:“你倒是不客氣啊,這麽說你爹。”
“他常在家這麽誇自己。”沈惟慕見白開霁不着急走,趁機解決掉了剩下的兩個烤地瓜。
宋祁韞等人:“……”
這叫自誇?
“難不得朝中有人稱他是‘人狐’,人中狐貍,名不虛傳。”
宋祁韞囑咐白開霁一定要認真複查明月樓的現場,若能遺漏線索有獎勵。
“有獎勵?什麽獎勵?”吐掉最後一塊烤地瓜皮的沈惟慕,目光炯炯地看着宋祁韞。
宋祁韞食指微微彎曲了下,曉得這家夥又要讓他做飯了。
他得慎重想一想,要既簡單還能應付住沈二三的,畢竟他債多。
“吃過鮮拉面麽?”宋祁韞告訴沈惟慕他那有一罐他自己調配出來的獨特味道的海鮮醬,用它當湯頭,做出來海鮮拉面世無其二。
“走走走。”沈惟慕立即拉着白開霁出門。
宋祁韞則在與陸陽等人敷衍吃完午飯後,要再去一趟逍遙王府。
“為何還去?也跟小白一樣,要複查現場嗎?可蘇世子是外出未歸一整天後,王府才收到的信。”
宋祁韞拿起托盤裏缢吊徐繪的繩結,“這繩結與逍遙王府系帷帳挂鈎的繩結一樣。”
……
明月樓,二樓名為“詩仙”的雅間。
圓木桌上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只有幾處湯汁殘留的痕跡,幹涸發黏,偶有幾只蒼蠅落在上面。
白開霁伸手驅趕蒼蠅。
沈惟慕湊到桌邊,聞了聞這些湯汁的味道。
“都幹了,能聞出來什麽?”白開霁勸沈惟慕不用這麽努力。
“紅燒獅子頭,油焖蝦,莼菜鲈魚羹,還有狀元紅。”
“神了,二三!徐繪就愛喝狀元紅,他說喝這酒能讓他如高中狀元一般意氣奮發,思如泉湧,作出好詩來。”
白開霁不禁聳了下肩,表示他到現在都沒見到徐繪作過多少好詩,只一首除外。
“他有一首《望塞北》寫倒是真好,三言兩語繪出塞北的荒蕪和遼闊,讓我想起我十五歲天不怕地不怕闖塞北的時候。”
白開霁告訴沈惟慕,他那時候單槍匹馬一個人就端了馬匪窩。走的時候,當地百姓都跪地上哭着送行。
“塞北那邊的匪徒,壞得很狠,斷臂挖人眼珠子的事兒常做。但百姓呢特別淳樸熱情,恨不得把一整顆心剖出來招待你。”
“塞北最好吃的是什麽?”沈惟慕去敲了敲床,表示裏面有東西。
“烤餅,聽起來很一般是不是?但塞北的烤餅就是特別香,離開那裏之後,我就再沒吃到同樣香的了。”
白開霁立即檢查,從床底下木板中找到一處暗格。這種暗格方式比較新鮮,板子一推,東西就會掉下來,幸虧他反應夠快,及時用手接住。
“鹿鞭丸?”白開霁撇了下嘴,“好像沒什麽用。”
沈惟慕拿過來,倒了一顆送到嘴裏。
“唉你——”白開霁見沈惟慕已經咽下去了,“小祖宗,這可是證物!再說你需要補嗎?前兩天不是剛吃了好多羊腰子嗎。”
沈惟慕馬上又倒了一顆,塞進白開霁嘴裏。
白開霁滿臉抗拒:“唔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