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次日,天剛亮,幾人就聚在一起。
唐明夜頂着黑眼圈,陪坐在一邊,連連打哈欠。
“唐兄昨晚沒休息好?”尉遲楓關心問。
唐明夜扭頭睨一眼正在吃炮豚的沈惟慕,佩服地嘆了口氣,果然陪伴美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唐明夜蔫蔫地對尉遲楓抱怨:“真後悔含了你給的那顆醒腦丸,”否則昨晚他聞了迷煙後,就睡死過去了,哪兒至于失眠一夜。
憶昨晚,肉香味兒滿鼻,伴随着咔咔的脆響聲,他恍恍惚惚了一夜。問是哪種恍惚?就是剛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便憑着武人的警覺性被一聲“咔咔”弄醒的恍惚。如此循環往複了一夜,弄得他身心俱疲的同時又很饞。
到現在唐明夜都特別好奇,那椒鹽炮豚真有那麽好吃?但人家沈二三沒邀請他吃,他主動去讨要,未免太失禮了,硬生生憋到現在。
咔!
聽沈惟慕又發出吃炮豚的聲響,唐明夜額頭的青筋都跟着跳。
“什麽東西這麽香?”白開霁湊到沈惟慕手邊聞了聞。
沈惟慕猶豫了下,才将手裏的一片炮豚遞給白開霁,這一舉動當即惹來了唐明夜的羨慕。
唐明夜不是沒吃過炮豚,但沈二三手裏的椒鹽炮豚真比他以前吃的那種香。
他以前吃的炮豚都是豬肉片裹一層面衣後油炸,趁熱吃美味,涼了便軟了,遠不如熱時口感好。
沈二三吃的椒鹽炮豚,肉片肥三瘦七,沒有面衣,被炸得色澤金黃,兩邊翹起,邊緣的一層皮略焦,表面粘着均勻的椒鹽,散發着誘人的油脂香氣。最要命的是它涼了也嘎巴脆,這一點從沈二三吃一整夜到現還很酥脆,便能明顯地感受到。
白開霁把一整片炮豚送入口中,咔咔嚼兩下後,不禁發出“唔”的驚嘆聲。幹香酥脆,竟無絲毫油膩感,越嚼越香,特別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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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來幾片不?”白開霁沒吃夠,主動跟沈惟慕打商量。
沈惟慕确實吃得差不多了,還要留點肚子吃早飯,就把剩下的半包椒鹽炮豚給了白開霁。
唐明夜眼睛立刻亮了,湊到白開霁身邊,問他味道如何。
白開霁大方,立刻就把椒鹽炮豚分享給了唐明夜。
唐明夜拿了一片他心心念念一整夜的椒鹽炮豚,激動地差點哭出來。
他終于吃到了!好脆!好香!好想再來幾塊!
唐明夜趕緊又拿一塊,開開心心地品嘗,不禁幸福地閉上眼。
耳畔響了幾下腳步聲,唐明夜沒多想,等他再睜眼,想客氣地再取兩塊椒鹽炮豚的時候,發現桌上只剩下一片空空的油紙,紙上只殘留幾顆可憐的油渣,一片肉都沒有了!
“味兒不錯。”宋祁韞評了下,便斂眸繼續看名冊。
尉遲楓邊擦嘴角邊點頭。
陸陽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表示沒吃夠,幹脆把油紙裏剩的渣渣都劃拉一下,用指腹蘸着吃幹淨了。
唐明夜:“……”
陸陽居然幹了他剛才心裏最想幹的事!
苦命啊,他如今連渣渣都吃不到了。
早知如此,開始時他就不裝客氣了,先多搶幾片。
“就是他了,卞夕夕。”宋祁韞用朱砂筆将人名圈出,“這人在名冊上有記錄,但自入山莊以後,我從沒見過他,你們可曾見過?”
大家都搖頭,表示沒見過。
宋祁韞便喚來負責名冊登記的小厮,詢問他對這位卞夕夕可有印象。
“有印象!一個三十歲左右個頭不高的男人,有山羊胡,五官記不太清了,他來時剛好趕上晌午,太陽大,他戴着個大草帽,遮擋住了大半張臉。”
小厮表示這男人問題還很多,問了他很多事兒,他都懶得搭理。
“都什麽問題?”
小厮回憶:“可多了!問什麽天機山莊的來歷、被選拔為繼承人有什麽好處、晚上住哪兒、每天飯食如何、選拔要幾天結束、有沒有比武、比試會不會要人命、可不可以主動認輸……等等問題。”
陸陽唏噓:“問題是挺多的,像個初入江湖的生瓜蛋子。”
“或許這人不是多變?”尉遲楓表示懷疑。
“看這名字,卞夕夕,後兩字拼起來是‘多’,反過來念就是‘多卞’,多變,不是他是誰?”白開霁分析道。
尉遲楓點點頭,“這厮太猖狂了,普通人僞裝大多都會低調行事,求不惹人注意,他倒無所謂這些。”
“猖狂得很,所以在江湖上惡名昭著。”
“現在卞夕夕不存在了,那必定還有一人死或失蹤了,他僞裝成這人模樣,混跡在我們中間。”
“是誰?”
大家都有些謹慎地觀察身邊人,擔心他們中會不會有人是多變的僞裝。
“我有辦法幫你們甄別!”沈婷兒高興地跑進來,身後還跟着常莺等人。
“什麽辦法?”宋祁韞問她。
沈惟慕吃渴了,低頭慢慢飲茶。
“多變在前日黃昏前,僞裝成了許蘅蕪,那麽當時與許蘅蕪同時出現的人,都可以排除嫌疑。
當時有麒麟派弟子季雲,常姑娘及她兩位師妹,蕭元等家仆,還有你們,全都被我摸過了!”
咳!
沈惟慕突然嗆了一口茶。
在場其他男人也神色略顯尴尬,但其實他們對沈婷兒摸他們的行為并無太深印象。
除了宋祁韞,宋祁韞對細節的觀察和記憶一向比較強,所以他面色最淡定。
陸陽趁機調笑沈惟慕調:“怎麽?才意識到你這小堂妹非同凡響?還把我們都摸過了,真敢講!”
“堂哥,我沒壞心思的。”沈婷兒忙乖巧地給沈惟慕遞上帕子。
沈惟慕接過帕子,溫聲道:“繼續說吧。”
他并非因沈婷兒的話驚得咳嗽了,只是恰巧突然咳嗽罷了。
“因為這個。”
沈婷兒拿出一個雕着月桂圖樣的方形銀盒,盒子打開,香粉味兒便飄了出來,盒子裏裝有乳白色膏狀質地的胭脂。
“這就是香粉胭脂?”
尉遲楓早有耳聞,香粉胭脂聞着有一股子香粉味兒,色狀卻是乳白色,非大家以為的紅色,塗抹三日後方顯色,且經久不掉,可維持一個月左右。
“對,是香粉胭脂。我當時從許姑娘那裏得了這東西,一時起了戲耍的心思,便給大家都抹了點這個,想着在三日後,大家的手上都顯出一抹紅的時候,我再解謎多有趣兒。”
當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房間分配上,沈婷兒趁亂或擦或碰一下大家的手背很容易。也因她一路上就是個小鬧騰,愛竄來竄去,大家早習慣性地忽視她的鬧騰了,所以都沒太注意。唯一有所察覺到的沈惟慕,只以為沈婷兒魯莽,也沒太多想。
沈婷兒沒碰麒麟派的弟子,嫌他們惡心不配。但季雲除外,沈婷兒瞧他可憐,特意在攙扶他的時候,在他手背上畫了個笑臉。
小時候她受同齡人欺負的時候,兄長就會在她睡着後,畫一個笑臉貼在她床頭哄她,所以沈婷兒也想這樣安慰季雲。
“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你一下子摸這麽多男人的手,真不知道羞嗎?”陸陽問沈婷兒。
“不過是鬧着玩兒,我心思正,有什麽好羞的。倒是你,腦子想什麽污穢呢,覺得我該羞?”
沈婷兒反駁完陸陽後,又跑到沈惟慕身邊求庇佑。
陸陽詫異地質問沈惟慕:“這你都不管?”
沈惟慕不解回看陸陽。管什麽?又不是毀天滅地。
而且,就算是毀天滅地,他也不會管。
瞅着沈惟慕根本就不把這事兒當回事,陸陽肚裏悶着一團氣撒不出去了。怎麽好像不正常的都是正常,他這個正常的反而好像是個奇葩一樣?
得知那胭脂抹過之後,遇水不掉,抹了油就可提前顯色,尉遲楓嘆沈婷兒這次立大功了。
“多變的僞裝跟本人再像,也只是僞裝,不可能把真身的皮穿到自己身上去。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只要驗看大家的手背,即可排除身邊人的嫌疑。”
尉遲楓命人去廚房取油來。
白開霁迫不及待,直接拾起那張包過炮豚的油紙,在自己手背上擦一下,果然有一點紅呈現。
之後大家陸續嘗試,手背上都有紅色顯現,或大或小。
最後季雲也被請來了,擦一滴油在其手背上,果然有個笑臉圖案出現了。
再聽過沈婷兒的解釋後,季雲紅了眼眶,再三行禮謝過沈婷兒如此安慰鼓勵他。
陸陽嘆季雲太老實了,“有什麽謝的,該罵她占你便宜才是。”
“哼!”沈婷兒不滿地瞪一眼陸陽。
看見季雲的“笑臉”手背,宋祁韞蹙眉,陷入了沉思。
唐明夜尴尬笑:“那這屋裏頭的人,豈不是只有我沒法證明自己不是多變?”
“有辦法,”白開霁勾住唐明夜的肩膀,“咱們兄弟之間總有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你說一件與我就是。”
“對對對!”唐明夜趕緊湊到白開霁耳邊說了一件。
白開霁對宋祁韞道:“我拿命擔保,是本人無疑。”
大家去飯堂用早飯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
“人齊了。”蕭元拿出一張名單宣告,“以下讀到名字的人,已從繼承人選拔中除名,何園、胡大、鄭萬裏。”
“為什麽?”
被讀到名字的三人,紛紛站起來質問。
“昨夜你們沒守規矩,未對鏡子自誇一炷香時間。”
三人張了張嘴,無話可辯。
在場其他人都有被震懾到,原來他們在房間裏的一舉一動皆在千機山莊的掌控之下。
早飯開吃後,堂內的寂靜才漸漸轉為喧鬧。
宋祁韞問季雲,昨夜跟誰同屋。
“彭大俠。”季雲翹起嘴角,但眼睛還是不敢與人對視,“他很照顧我。從遇到諸位之後,我好像就開始轉運了。”
“是啊,兇手往你師兄們嘴裏塞夜壺的舉動,看起來很像是在為你報仇。這些人中,可有你什的麽親戚朋友或在乎關心你的人?”宋祁韞問。
季雲搖搖頭,邊搓着手裏的筷子,邊垂着腦袋悶聲道:“我是個孤兒,幸得師父收養,沒什麽親戚,平常接觸的人就是師兄他們,我沒朋友。在遇到諸位之前,也沒什麽人關心過我。”
“真可憐。”沈婷兒搶來了最後一個蟹肉包,本來想自己吃,現在立刻遞給季雲。
“多謝,我吃這個就很好。”季雲捧着饅頭,悶頭咬着。
沈惟慕把蟹肉包夾了過來,塞到自己嘴裏。
“你們說多變怎麽會那麽厲害,那麽多門派的絕學居然都被他學了去!”
白開霁天不怕地不怕,但對多變這人真有點發怵,這厮是真邪門啊。
他身懷諸多門派的絕學,武學造詣必然極高。但都已經這麽強了,他卻從來不跟人正面打,還搞偷襲玩陰的,這誰能鬥得過?
當!
蕭元敲了下鑼,場面瞬間安靜。
大家都看向蕭元。
蕭元:“第一場考核将在半個時辰後開始。”
“考什麽啊?”
“不知道。”
……
宋祁韞這桌,便有沈婷兒、唐明夜、季雲、常莺及其兩位師妹參加考核。
沈婷兒完全沒頭緒,試探問宋祁韞有沒有什麽想法和建議。
“宋大哥洞察細微,能不能猜到他們要考什麽?”
唐明夜等人聞言後,也都眼巴巴地盯着宋祁韞,期待他能透露點情況,讓他們有點準備。
宋祁韞失笑搖頭,他怎麽可能會知道。
陸陽:“考核嘛,無非就是比文比武,這兩樣都需要日積月累,現準備沒用。你們現在只需要放輕松,別讓自己失常發揮就好。”
沈婷兒等人都覺得有道理,但一點不妨礙他們緊張,頻頻喝水潤嗓。
當!
蕭元又敲了一下鑼,宣布第一場考試開始。
所有參與者都盯着蕭元,等待他出考題。
蕭元清了下嗓子,張口就唱:“噗噴比飄泡,皮婆劈平怒。”
衆人:“???”
什麽?什麽東西?
蕭管家的嗓子眼卡包子了嗎?
嗚哇哇亂喊什麽呢?他們咋聽不懂?
“請接下一句。”蕭元認真嚴肅地說道。
“蕭管家,你剛才唱的什麽?”
“請接下一句。”蕭元只重複前話。
“蕭管家,能在唱一遍嗎?”
“請接下一句。”蕭元依舊重複前話。
“……”
場面一度寂靜,只剩下沈惟慕吃核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