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對了,昨天幫你抄的課文抄完了,我明天拿來給你吧。”
宋以歌喝着檸檬水,時不時端詳着幹活的陳今朝,她不敢看太仔細,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經歷了昨晚的事,總覺得他們好像已經變成了朋友一般熟稔。
滾燙的漢堡送到宋以歌手中,店裏沒什麽人,陳今朝順勢坐在了宋以歌旁邊,她瞬間覺得自己喝檸檬水的嘴角在很不自然地抽搐。
緊接着是腦子在無限內耗,怎麽坐這麽近?她昨天沒洗頭,好像頭發有點油?還好洗臉了,可是自己好邋遢,穿個拖鞋就出來了,宋以歌的腦子叽裏呱啦跟長草了一樣一直在冒話。
她總感覺陳今朝的視線一直沒離開她,心裏想的是:怎麽還不走?店裏來人了多尴尬。
可只有一句話,讓宋以歌堅強的壁壘被打碎得一塌糊塗。
“你怎麽了?眼睛很腫。”
雖然比喻很老土,但宋以歌那一瞬的怔愣回過頭看陳今朝的時候,他就像西方故事裏的天使,眉眼充盈着耐心與溫潤,讓宋以歌的淚一下子如洪水決堤嘩嘩嘩就流出來了。
“沒事,我沒事啊。”宋以歌狼狽地擦着眼淚,背過頭去,不想讓陳今朝看見,太丢人了,可一直盯着陳今朝,她總覺得自己的委屈就想暴露在他面前,不知道為什麽。
宋以歌哭了好久好久,陳今朝也在旁邊呆了很久。
今早被姑姑喊起來幫忙幹點小雜活兒,陳今朝還沒睡夠,他炸着雞窩頭,非常不樂意,但還是得來了。
想着開着店鋪等姑姑來,誰知道進貨的姑姑高速路口堵車了,真是的,自己還得對着飲料機一頓修理,還好學了點物理知識,還算有用。
自己累壞了剛想叉着腰爆錘飲料機一下,回過頭時,看到了宋以歌,這個沉悶話少,只有面對小說才會笑得如此歡樂的女生。
她的眼睛很腫,不知道為什麽。
但陳今朝郁悶的心情剎那間一消而散,他又覺得來這兒是個不錯的選擇,還好今早上沒賴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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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散疲懶的宋以歌不是什麽時候都能見到的,雖然陳今朝不知道這是啥心情,但就是見到了,比投中三分球,還開心,爆炸開心。
可她的小臉一直糾着,一看就有事,沒想到輕輕問了一句,宋以歌就真的哭起來了,弄得陳今朝手足無措。
這時,氣勢沖沖的姑姑扛着兩大箱雞腿雞排,走進店,還沒吆喝自家小侄子,只見他旁邊一個小女生哭得很厲害,火一下子就竄上來了。
陳麗放下兩箱貨物,走過去拍了一下陳今朝的背,責問着他,“是不是欺負人家女生了?怎麽哭得這麽厲害?”
突如其來的一個巴掌,可是把陳今朝打得要吐血了,他揮揮手,解釋說,“怎麽可能姑姑,人家可能是有事?我沒欺負她。”
“沒欺負?這還差不多?快快,姑姑我給你們做點好吃的,這位小同學不要哭啦,哪裏有吃重要。”
陳麗對安慰小女孩也很不擅長,她摸了摸宋以歌的頭,想着自家話少的小侄子,還有拱別人白菜的樣兒,好歹放心不少,不然真怕陳今朝這熊樣兒,真怕他八輩子都打光棍。
以往都是一人孤獨看小說的宋以歌,現在和陳今朝一起,啃着香噴噴的炸雞。
但是陳今朝沒吃,只是看着宋以歌吃,剛才哭得停不下來,陳今朝特地把他的鴨舌帽摘下來給宋以歌戴,宋以歌戴着大大的帽子,安全感爆棚。
“好吃麽?”
“好吃。”
宋以歌以往的悲憤都化成了食欲,她顧不得形象,只是覺得吃着東西自己眼淚就不會留下來了。
漢堡店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宋以歌的悲傷也在時間消逝時,慢慢沉在心裏。
陳今朝去幫忙去了,宋以歌要付錢,可是陳麗沒收,只是覺得小姑娘和陳今朝是同學,還哭得這麽傷心,就不想收她的錢了。
來來回回的客人,晃暈了宋以歌的眼,她趁沒人理她時,将二十塊錢兜在了帽子裏,放在了前臺上,然後離去了。
夏天已經過去了,天氣開始微微泛涼,但吹過的風輕撫着宋以歌的臉龐,她此刻覺得心情舒暢多了。
宋以歌擡腳走回家,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腳步,“宋以歌,等等,有東西給你。”
她回過頭,只看見奔跑着的陳今朝拎着一個紙袋子,他停下來的時候,一股風吹了過來,夾雜着炸雞味和薄荷清涼味洗發水的味道。
很奇怪,明明應該聞到會不舒服的味道,卻不覺得難聞。
“怎麽了?”
宋以歌下意識揉着眼睛,她哭太久了,眼睛很疼。
“給你,應該是你喜歡的,拿着,我走了。”
簡言意駭,陳今朝又像昨晚那樣,把袋子塞進她的兜裏,又跑了。
宋以歌打開袋子,一包包的香辣調味料懶散地堆在袋子裏,還有一張皺巴巴的二十塊錢。
她呆愣在原地好久,像個木頭人一樣,嘴巴嗫嚅着,“他怎麽知道我喜歡吃調味包?”
宋以歌回到家時,陳玲又回到了家裏。
氛圍肅穆,宋啓明和陳玲誰也不讓誰,勢必想要宋以歌跟着自己,還有那個親哥哥,宋然。
宋啓明很喜歡挑着陳玲的弱點戳,他抽着煙,冷漠地說,“你怎麽養孩子,憑你那點錢?身子又弱。”
沒有坐在法院,卻已然像法院的場景,他們有理有據地拿捏着對方的弱點,明明是曾經一起在屋檐躲過雨,把家當做避風港一樣的人。
陳玲對宋以歌很好,宋以歌的心是在媽媽這邊的,所以她率先開口,打破了争執,“我跟媽媽。”
宋以歌以為宋啓明會像以往一樣,面容風輕雲淡,可能還會抽着根煙,估計還會說,随便你吧,反正也是個白眼狼。
可他紅着眼眶,那副頹廢又沮喪地說着,“不跟着爸爸麽?你小時候多愛跟着爸爸一起玩啊。”
宋以歌瞬間覺得自己就是個白眼狼,其實她念舊,媽媽陳玲肯定要去新的環境居住,那樣她又會好久才能适應睡眠。
吱嘎吱嘎的門板,偶爾漏水的屋頂,黏着油煙的廚房,老舊的飯桌,縫縫補補的電動車,都是她已經習慣了的,可是那是媽媽所讨厭之處,她受夠了為錢就争吵的日子,陳玲只想離開這裏,開啓新生活。
宋然肯定跟着宋啓明,所以宋以歌選擇跟媽媽陳玲。
磨損的行李箱太小了,宋以歌塞不下很多她想帶走的東西,所以她只帶了常用衣物和一些物品。
宋以歌沒有太多的留戀,離開了這個小巷子過後的家,離開了周圍人的風言風語,離開了那個一喝醉酒就想吵架的爸爸宋啓明。
她和媽媽坐在擁擠的公交車上,慢慢駛遠了熟悉的地方,周圍的房屋草木不斷倒退,宋以歌的眼神開始茫然,陳玲牽着宋以歌的手,眼神開始堅韌,為了女兒,她需要開始努力工作了。
在二十多分鐘的時間裏,宋以歌想起來了自己和陳今朝的約定,太遠了,怕趕不過來,可是自己又沒有陳今朝的聯系方式。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公交車的油量在損耗,宋以歌覺得才有的那麽一點溫暖又開始暗下去了。
陳玲是早在一個還算繁華的地段,賣了外婆留的老宅子,買了一間小公寓,環境很不錯,讓宋以歌覺得像夢。
“媽媽?這是我們的新家?”
這和之前那個漏風漏雨的家,雲泥之別,宋以歌的感嘆被風吹散,傳到了陳玲的耳朵裏,成了她唯一支撐的驕傲。
“媽媽以後會給你更多更好的生活。”陳玲摸着宋以歌的頭,笑得溫馨。
宋以歌食言了,她沒有去拿作業本給陳今朝。
其實她是想拿的,可是她不會坐公交車,今早一大早坐反了去了別的地方,惶恐之下,才問了路人又才返回了家,她真的就是個路癡。
宋以歌初三擁有了媽媽給的舊手機,她可以擁有別人的聯系方式了,比如,陳今朝的。
再開學時,是媽媽送她上的公交,因為路線太多,宋以歌反複坐錯了好幾遍,才記住了路線。
星期一一大早,宋以歌如往常一樣去了學校,原本開開心心拎着饅頭的她,差點被陳今朝的叫喚聲吓得魂兒都沒了。
不止宋以歌,周圍還有好多人用着異樣的眼光盯着這個大聲叫喊的男生。
“怎…怎麽了?”宋以歌咽下了饅頭,才說話。
“昨天等了你好久,你都沒過來,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今天的陳今朝有點亮眼,他沒戴眼鏡,那一點點白其實并不可怕了,宋以歌看習慣了,卻覺得很有特點,像是被烙下的印記,很特別,像一片花瓣落在了眼裏。
宋以歌在他的語氣裏,聽出了焦急,她顫巍巍地拿出了作業本,解釋說,“不好意思,我搬家了,昨天拿着作業本,坐公交車坐反了,媽媽讓我先待在家裏,那能給你的電話號碼給我麽?方便一點。”
宋以歌雙手舉着手機,眼睛裏融了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