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節
落疤
林書璞酒量不行, 宿醉後往往不大記得之前都發生過什麽。
她覺得自己做了場香豔的春夢,夢裏羅恕把她親到快要窒息。
畢竟這種夢她又不是沒做過。
可她透過鏡子看自己腫脹破皮的唇角,以及左邊頸下的一小塊紅痕,她又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這些東西都是怎麽來的?
難道是昨天晚上喝了太多酒, 所以上火了?
她想不大通, 洗過澡換了衣服, 去客廳找了一遍。羅恕并不在家,餐桌上放着準備好的早餐和一張字條,上面寫他有事出門一趟, 很快回來。
她一邊吃早餐一邊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事,依稀能記得自己跟羅恕說了很多話, 把她欠了高利貸的事情說了出來。越往後記憶越錯亂, 尤其在腦海裏閃過羅恕把她抱在車前蓋上傾身壓下來吻她的幾個碎片時,因為畫面沖擊力過于強,她覺得這些大概率都是夢境。
羅恕怎麽可能會這麽激烈地親她?
她肯定是因為太想要羅恕,所以把願望帶進了夢裏。
一定是這樣。
林書璞說服自己。
當葛佩過來找她,瞧見她嘴唇和頸下的痕跡,有了跟她一樣的疑惑:“書璞, 你嘴巴怎麽破了, 還有脖子這裏, 這是吻痕吧?”
葛佩指着那片拇指大小的火紅烙印:“我嘞個去!你進度這麽快啊,都跟羅恕親了!”
林書璞心裏正亂着, 否認:“不是,是我昨天晚上喝酒,上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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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佩切了聲:“我頭一次聽說上火能起來一片吻痕的。”
林書璞畢竟沒談過戀愛, 沒跟人有過親密關系,不是很确定吻痕到底是什麽樣的。
她指着自己脖子, 問身經百戰的葛佩:“這個是吻痕?”
“你要是不信,我把雷子陵叫過來在我脖子裏啜一個,你對比對比。”
葛佩的話讓林書璞無法再認為腦子裏留存的殘影都是一些夢境,可羅恕親了她這件事又太過匪夷所思,讓人難以置信。畢竟昨天晚上喝醉酒的是她,羅恕那麽清醒自持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做出這麽離奇的事來?
完全不是一個把她當成妹妹的男人會做出來的。
葛佩開始有些佩服她了:“當時你說想追羅恕,我一直是不大看好的。一是你不會釣男人,二是前頭有太多失敗例子了,各種類型的女生全都試過了,就沒一個成功的。所以你能追上他的概率小到幾乎沒有。結果是我狹隘了,你不僅把羅恕追到手,還把他睡上床啦!”
林書璞渾身騰地一熱,否認:“我沒跟他睡!”
“那你嘴巴誰咬的,草莓誰種的?”
“我真不記得了。”
林書璞把昨晚上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又說了自己那個奇怪的夢。葛佩聽得一顆心髒噗噗亂跳,臉也紅了:“你是說,他把你摁在車前蓋上親了?還是他那輛拉風到不行的邁巴赫車前頭?”
“我不确定是做夢還是真的。”
“八成是真的。”葛佩想象了下那個場面,刺激得天靈蓋都要飛了,嘴饞似的咽了咽口水:“原來羅恕這種禁欲系男人一旦破起戒來是這麽猛的嗎?”
“……我說了可能是夢而已。”
“你既然這麽懷疑,”葛佩琢磨了會兒,一拍大腿:“姐給你出個主意,看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怎麽看?”
“去查查那輛車的行車記錄儀。”
……
羅恕前幾天拿到的劇本質量确實高,看得出是編劇花大量時間精心打磨出來的,将來拍出來的效果不會差。
烏導、編劇還有兩個制片為了等他點頭,一直到今天都留在鎮子裏沒走。雙方約了時間商定把合同簽了,原本這種事吳家偉可以代勞,但那邊多次邀請羅恕親自過去一趟,說可以就劇本問題先有個大概的讨論。
羅恕從家裏出來,開車去了偏郊外的一處私人餐廳。一幫人在等他,熱情地起身跟他握手。導演和編劇都是上了年紀的長輩,在影視圈裏地位又高,曾經合作拍出過不少經典大片,因為都看過羅恕的戲,一致認為只有羅恕才能把電影撐起來,不然也不會特地跑到這犄角旮旯裏找人了。
菜上到一半,從外面進來三個人,其中唯一的女生是周曼知,另兩個分別是她的父親周豐和堂弟周赫峰,外頭還站了倆保镖。
從這幾個人露面後,羅恕知道了事情并不是那麽簡單。
周豐跟席上的人寒暄了一陣,最後看向仍舊懶散閑坐在椅子裏,沒因為他的到來挪動過分毫的羅恕。周豐也不在意,招呼大家落座後笑着說:“之前常聽我女兒提起羅恕,我一直都想找個機會見見。也怪不得能讓我女兒惦記這麽久,你們看看,這麽帥的人,哪家的小女兒能不喜歡?”
周豐一句玩笑的話讓席上的人不得不跟着笑了笑,羅恕依舊淡漠,生來涼薄的一雙眼裏沒多少情緒,而腦子裏全裝着林書璞,回憶起昨晚她哭着說被周家的人追讨高利貸。
他涼涼掀起眼皮,目光落在正談笑風生的周豐臉上,接着滑到坐在周豐左邊的周赫峰身上,冷目帶刀。周赫峰感覺到了,回視過來,樣子有些挑釁,卻又在接觸到周曼知警告的眼神後立刻縮了回去。他這個堂姐就跟着了魔一樣地喜歡羅恕,害得他有仇也不敢報。
周曼知的目光從周赫峰移到羅恕臉上,轉瞬化得溫柔,又帶了滿腔用之不盡的喜愛。
周豐側眸看女兒,慈愛地扶了扶她的背,說:“那就是你總吵着要見的羅恕,趕緊去吧。”
席上的人笑着調侃起來,周曼知并不害臊,落落大方地起身,繞過半個圓桌走到羅恕身邊,拉開一個空椅子坐下。
“上次見面挺突然的,沒好好跟你說話。”
她往羅恕的杯子裏倒滿酒,又給自己倒:“我早跟我爸說讓他開一家影視公司給我玩玩,這兩年他終于同意了。公司雖然新,但已經步入正軌了。你接下來要拍的這個電影是我們公司的重點項目,我一定會努力做好,讓你的事業再上一個高峰的。”
羅恕的神色明顯不太對勁,吳家偉看出來了。他差不多能猜到羅恕不喜歡這一家姓周的,擔心他一沖動會撕了剛簽的合約,到時候要賠償的可不是小數目。
還好羅恕并沒有做出不理智的舉動,只是頗為諷刺地笑了聲:“周小姐,這都多少年了,你還沒放棄用錢買我啊?”
話說得難聽,讓吳家偉忍不住皺眉。可周曼知一點兒不生氣,她早知道羅恕性子冷、嘴毒、不好追,早做好了一切打算,并不打算退縮。
“誰讓你這麽對我胃口,”周曼知的眼神火熱,恨不能眼上長手把羅恕的衣裳脫了,聲音放低,只跟他一個人說話:“反正我錢多,多少我都砸得起,總有一天我得成功把你睡了。”
羅恕擡起頭舔着唇角笑,即使知道這個笑的含義絕對不會是好的,周曼知還是被他壞壞的樣子迷得昏了頭,怎麽看怎麽覺得他賞心悅目。
“可有件事你怎麽就不知道呢,”羅恕看回她,唇湊到她耳邊,在她通紅的耳朵旁說了句近似羞辱的話:“老子對你硬不起來。”
周曼知一張臉噌地白了,手把餐勺捏得死緊。羅恕沒再理會她,沒給席上任何一個人面子,起身往外走:“還有事,先走了。”
這位爺一直是這個脾氣,拽起來那真是天王老子都不怕,能在娛樂圈裏屹立不倒也算是個奇跡。他拽可吳家偉不能拽,趕緊起身給桌上幾個人賠不是,解釋說羅恕确實有重要的事需要提前離席。周豐雖然不滿,可畢竟是女兒喜歡的人,他不好說什麽。
周曼知即使被侮辱也還是追着羅恕去了,到了外面眼疾手快拉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
羅恕蹙眉看她:“滾下去!”
“怎麽說我現在也是你的甲方,”周曼知仗着一身大小姐脾氣,臉皮比天厚:“你不說巴結我,可多少得對我尊重點吧?”
“你總這麽死皮賴臉糾纏我有勁嗎?”
“我覺得有勁。跟你比起來,臉皮又算得了什麽東西呢?”
羅恕徹底沒了耐性,開門下車,從車頭繞過來。周曼知趕在這個過程裏打開了面前的手套箱,把一張照片和半盒東西放在了裏面。
副駕駛車門被羅恕拉開的前一秒,她合上了手套箱。右邊胳膊被羅恕握住,他完全不懂憐香惜玉地把她扯下來扔一邊,砰地一聲合上車門。
周曼知從地上爬起來,含淚看他把車開走。
……
羅恕把車開回家,停在院子裏,降下車窗點了根煙。
周家這次是有備而來,未來一段時間他恐怕清淨不了了。可不管那些人是想做什麽,總歸他有應對的辦法,唯一要注意的是絕不能把林書璞牽扯進來。
幾根煙抽完,他下了車。林書璞匆匆跑過來,在他鎖車前拉開副駕駛的門,說:“我有個東西好像掉在你車上了,過來找找。”她假裝在車子裏亂找一通,眼角餘光能看到羅恕一直站在車外,并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看也不看他:“你先走吧,鑰匙給我放這,我等找完東西幫你鎖車。”
羅恕左臂還閑搭在駕駛座車門上,默默站在車邊看她一會兒,從褲子口袋裏把車鑰匙拿出來,放在了駕駛座上。
林書璞格外忙碌地翻東西,打開手套箱時羅恕關了車門轉身走了。
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她正要松口氣去檢查行車記錄儀,手套箱裏一樣東西猝不及防地刺入眼簾。
心口驟然發痛,眼睛漲得生疼,她抖着手把那張照片拿出來。
照片裏,一男一女窩在沙發裏,男人穿黑色T恤,修身黑色長褲下包裹着的兩條長腿吊兒郎當地岔開。右手舉着瓶罐裝啤酒在喝。在他左邊坐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女人,一只手撐在他腿上,閉了眼睛湊上去吻他的臉。
男人姿态平和地随她親。
羅恕,在讓周曼知親他。
一副畫面像是穿腸毒藥,瞬間把林書璞的心腐爛了。她沒有這麽疼過,就算是在人生最為艱難的時刻,也不像現在這樣疼。
她又一次朝手套箱裏看,那裏面還躺着一盒避孕套,盒口早被人拆開,看得出是因為太過急迫的原因,被撕得微有開裂。
而盒子裏還剩下四枚避孕套。
十支裝的盒子裏,還剩了四枚沒用過的避孕套。
林書璞突然覺得自己無比可笑。
她怎麽能認為羅恕昨天就在這輛車前親了她。
怎麽能認為,羅恕有喜歡上她的可能。
她到底是在——
癡心妄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