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節
落疤
又陪着葛佩和雷子陵在鎮子裏玩了一天, 時間越接近晚上林書璞越忐忑不安，手機上頻頻收到周赫峰的微信，對方提醒她生日趴就要開始了，讓準時過去。
回到家, 林書璞進洗手間卸妝、洗臉、把頭發簡單紮起來、換掉身上的裙子, 穿簡單到有些質樸的短T加牛仔闊腿褲, 把自己拾掇得素面朝天，一點兒修飾都沒有，盡量避免周赫峰會對她産生興趣。
最後把從商店裏買的防爆噴霧器裝進褲子口袋, 她出了門。
晚上八點的心跳酒吧生意正好，門口站了倆迎賓, 一男一女, 都有幾分姿色，男的負責吸引女顧客，女的負責吸引男顧客，順帶再不是很敬業地檢查一遍客人的身份證。
林書璞在門口等了會兒，深吸口氣，邁步往裏走。
就要進門時, 一人攥住她胳膊, 幾乎有些粗魯地把她扯到一邊。
林書璞胳膊上傳來痛意, 惱火地去掰羅恕手指，擡起頭：“你幹什麽！”
“這話應該我問你, ”羅恕不肯松手：“你來這裏幹什麽？”
“當然是玩啊，法律都沒規定我不能進酒吧，你憑什麽管我？”
“林書璞, ”羅恕叫她名字：“你要是再不跟我說實話，今天我就陪你在這待着, 什麽時候你肯說了再走。”
林書璞瞪他，倔強地跟他對峙。可也并沒有撐多久，她還是不得不說出來：“周赫峰過生日，說只要我去陪他喝杯酒他就不會再追究你打了他。”
羅恕訝異于她連這種危險的談判都敢去，對她萬般無奈。
“他讓你去你就去，你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嗎，要是他在裏面對你做了什麽你怎麽辦？”
“我有分寸。”
“你有個屁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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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恕越來越兇，拽着她往前走，到了停車區拉開車門，毫不費力地把她塞進副駕駛。林書璞撲騰着要出去，羅恕一只手把她摁住，布着青筋的手按在她左邊肩膀靠近鎖骨的地方，他傾身開了車裏的空調，調到一個合适的溫度，起身砰地一聲關了車門，摁車鑰匙上的閉鎖鍵。
林書璞怎麽都弄不開門，拍着車窗無濟于事地沖他離開的背影喊：“羅恕，你給我打開！”
羅恕點了一根煙，懶散叼着抽，手抄進兜裏徑直進了酒吧。
他長得實在太惹眼，身材又好，個高腿長，黑色襯衫裹着的腰身瘦又結實，引人遐想。從他進來後就有不少人注意到，其中有幾個年輕人跟同伴竊竊私語問那是不是大明星羅恕。
有酒保過來招待，他說：“我找周赫峰。”
酒保把他引到了二樓最裏面的貴賓包間。
進了門，原本喧鬧的場子一下子安靜下來。高聲說話的不說了，唱歌的不唱了，劃拳的也不劃了。
周赫峰的堂姐周曼知也在，她沒想到自己還能見到羅恕，人一下子呆滞，緊接着心髒瘋狂地跳動，眼裏湧出癡迷的光。
她曾經放下尊嚴和臉面追求的羅恕，竟然回來了？
羅恕在周赫峰對面的沙發椅裏坐下，背往後靠，胳膊展開懶懶地搭在沙發扶手上，嘴裏吊兒郎當地咬着抽了一半的煙。
他用下巴颏輕蔑地對着周赫峰：“聽說你想找人喝酒？”
周赫峰眯起了眼睛。
羅恕朝前傾身，一只胳膊撐腿上，另一手拿起桌上還剩一半的酒倒滿了一個杯子，他把杯子往對面推：“這酒我陪你喝。”
盛滿了酒液的杯子往前滑，準确無誤地停在周赫峰那邊的桌沿，這個過程裏沒有往外溢出過一滴酒。
周赫峰垂眸看了看，笑着揉揉短短的刺頭，說：“所以你是不想私了了？”
“你人是我打的，你想告我還是想去網上寫小作文都随你大小便，老子還不至于因為這點破事兒就讓一女孩來替我出頭。”
“好，就你是個男人，我服你。”周赫峰把酒喝了，杯子重重地擱回桌面，起身：“兄弟們，走，去警局！”
“去什麽警局！”周曼知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過來，一把将周赫峰推回到沙發裏，警告他：“你不知道羅恕是我朋友嗎？”
周赫峰倒是忘了自己這個堂姐多年來都在瘋狂迷戀羅恕這件事。周曼知喜歡羅恕喜歡到什麽程度呢，曾經她爹周豐動過想把她介紹給一高官的兒子讓兩家聯姻的念頭，周曼知氣得要跳河，說這輩子她要是不能跟羅恕在一起就永遠不會嫁人。周豐雖然在這邊勢力比較大，但也不至于把手伸到早就在京市穩固了地位的羅恕頭上，找人試了幾次都被告知實在聯系不到人，周曼知就只能一天天地在家裏空想。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羅恕回來，周曼知訓完堂弟，立刻換了張溫柔面孔去看對面的人：“羅恕，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要在這邊待多久啊？”
羅恕并不睬她，拖過個煙灰缸把煙摁滅，繼續跟周赫峰說：“今天來還有件事兒，璞璞欠你多少錢，你給我個數，我把錢還了。”
周赫峰和周曼知的臉色同時變了。
周曼知還記得他口中的璞璞是誰。
多年前的一天她找到羅恕家裏，說可以幫他解決眼下貧窮的生活，條件是他要答應跟她交往。結果她就被一個小丫頭潑了一臉的水。那天以後周曼知留意過，打聽到是因為張淑美跟曲絹的關系比較好，所以兩家結了幹親，讓林書璞認了羅恕當幹哥哥。一開始周曼知并不認為這事兒奇怪，還想讨好林書璞從而親近羅恕。但林書璞怪得很，從來都不給她好臉色，不收她送的所有禮物和零食。周曼知讓她幫忙送情書，林書璞非但沒答應還極不客氣地說：“我哥是不會喜歡你的，你別再來找他了。”
當時周曼知就預感到不對勁。
雖然林書璞只是個十歲的小孩，但小孩總會長大。
如今再見到羅恕，聽到剛才那些話，周曼知的不安再一次冒了出來。
周赫峰同樣發現了裏面的貓膩。
原本他以為林書璞就是單向暗戀，這個暗戀勢必不會有什麽結果，可現在他産生了懷疑。
“你要替林書璞還錢？”他問。
“別廢話，現在就讓你的人去拿借據。”
“她欠我的不是小數目。”
“多大數目老子都還得起。”
周赫峰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接着笑了笑：“對，你是大明星嘛，這年頭明星哪有缺錢的。”
他叫了個小喽啰的名字，小喽啰出去了會兒，半個鐘頭後回來，把借據和高利貸合同給他。
周赫峰把這些東西加上幾張銀行卡疊放在桌上，又拿了個計算器搗幾下：“林書璞她媽借了我30萬，到今年連本帶息應該還我648.79萬，去掉林書璞每個月還的那些，她還欠我475.51萬。”
羅恕聽得喉嚨裏涼涼笑了聲，似是覺得荒唐至極。
“30萬的本金，三年時間你給人滾了20多倍？”
“合同是林書璞她媽自願簽的。”周赫峰一攤手：“我又沒逼她。”
“你覺得沒人治得了你是嗎？”
“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那我祝你能一直狂下去。”羅恕說完，拿出手機操作幾下。
半分鐘時間而已，周赫峰其中一個銀行賬號上收到了475.51萬的打款。他笑笑：“恕哥就是幹脆。不得不說錢多了就是好，花出去不心疼。”
羅恕拿過桌上的借據和高利貸合同，檢查一遍，确定沒什麽問題後從沙發裏起身。他本就長得高，這麽一站起來給人的壓迫感更強了。
周赫峰擡起頭看他，被他眼裏的冷意滲了下。
羅恕的聲音裏滿是威脅：“從現在開始別去找林書璞，別跟她說一句話，別跟她見一次面。如果讓我知道你還在騷擾她，”眼神淩厲地一沉：“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一定弄死你！”說完往外走，快到門口時，周赫峰悠悠地嘆了口氣：“恕哥，你知道我最遺憾的一件事是什麽嗎？”
羅恕停住不動，周赫峰往沙發裏一靠，頭擡起看頂上閃爍個不停的霓虹燈球，說：“最遺憾的就是，在林書璞十六歲那年，我沒把她給睡了。”
他品味似的啧啧兩聲：“那麽嫩一小女孩，操起來肯定很爽。”
閃燈在各人臉上不停劃過，羅恕的背影在變幻光影中時明時寐，像看不到底的深淵，裏面潛藏着數不盡的危險。
包廂裏岑寂了幾秒，幾秒後，羅恕轉身往回走，順手抄起桌上一瓶酒，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掄圓了胳膊把酒瓶照着周赫峰腦袋砸了過去。
一聲巨大的噼啪聲，酒液和着碎片夯了周赫峰一頭一臉，血瞬間順着額頭往下流。周赫峰捂着頭疼得慘叫，包廂裏騷動起來，幾個小弟想上來圍毆羅恕，周曼知大喊一聲：“誰都別動他！”
周赫峰也被這一聲吼得不敢還手。
羅恕在他面前站着，渾身往外散發着兇氣和寒氣。他對着周赫峰傾身，冒着尖刺的啤酒瓶還在他手裏握着，他就用這個去拍打周赫峰的臉，仿佛在拍一條狗。
“你最好別犯我手裏，”羅恕死盯着他，要是眼神能殺人，周赫峰已經死了幾百次了：“不然老子遲早剝了你的皮！”
“羅恕，”周赫峰強壓着內心的恐懼，笑：“我真挺好奇的，你說你是把林書璞當妹妹養，還是當老婆養啊？”
羅恕眸中微動，隐忍着動了動咬肌。良久後，說：“不管當什麽養，她都是我的。我的人你就不能動，你給老子記住這一點！”
羅恕扔了半個殘破的啤酒瓶子，離開了包廂。
周曼知噙着眼淚追上去，嘗試着要拉一拉他的手，毫不例外被他甩開。
“羅恕，”周曼知叫他：“你跟我說幾句話都不行嗎？”
羅恕步子沒停，連頭都沒回一下，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有她這個人，邁着兩條長腿很快消失在了轉角盡頭。
一心念着去見還在車裏等他的林書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