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節
落疤
在羅恕的那句話後, 林書璞全身血液轟地一下熱了,尤其是大腦燙得發懵。
很快又告訴自己,羅恕說這些并沒有別的意思,單純只是為了工作。
她快不知道話是怎麽說的, 嗓音發緊:“有這個必要嗎?”
“有必要。”簡單又不容拒絕的三個字。
林書璞只好跟着進了他的房間。
跟她的屋子不同, 羅恕住的卧房用了黑白灰三色, 給人一種冷感。屋子裏開着燈,中間一張大床,灰色的床單和被子幹淨整潔。
林書璞按劇本上寫的那樣在床上橫躺下來, 柔軟的床墊彈了下。她的心還沒有回落,羅恕緊接着朝她而來, 上半身壓在了她身上。
并沒有把身體的重量完全放下去, 一條胳膊在她頭頂撐着,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後腦,眼睛看着她。
可以清楚地聞到他身上的氣味,荷爾蒙滿滿的男香。
林書璞的心髒快要穿透皮肉跳出來,人暈得像坐在船上。
嘗試了幾次都不敢直視羅恕的眼睛,眼皮往下耷, 長又卷翹的睫毛微微抖動, 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只能放在胸前,手指勾着手指。
羅恕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聲氣滾着熱度撲在她臉上:“看着我。”
林書璞口渴地抿了抿唇,依言擡起眼睛。
男人英俊至極的一張臉映進她瞳仁,瞬間在她心裏撒下了一道蠱。人暈得更厲害。
羅恕好聽的聲音命令着:“說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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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寫出來的臺詞幾乎要忘掉, 林書璞搜腸刮肚地想了一遍,磕磕絆絆開口:“我沒想過跟他走, 就是想氣氣你,想看看你到底在不在乎我。你總把我往外推,每次見了我都兇巴巴的,還讓我滾。你不說,可我知道你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當卧底的,你認為你活不了太久,不想牽累我。可是俞軒,你聽好了,只要你活一天,我就會跟着你一天,你別想能甩了我。”
羅恕目不轉睛看着她:“我哪天要是死了呢?”
“那我就再找個男人,頂多每年清明節的時候去給你送束花,就算我對你仁至義盡了。”
“這麽狠心?”
“我就是這種人,你別把我想得太深情。我喜歡你無非就是看中你這張臉了,還有……”林書璞猛然停頓,接下來的臺詞有些許難為情,要把她喉嚨塞住。她憋得雙頰暈紅,看着羅恕就像在看一個在蒸騰着她的火球,費了很大力氣才說出來:“還有你在床上表現得很不錯,所以我才一時放不下你而已。”
說完後她尴尬到要死,可還是得直直地跟羅恕對視。
羅恕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只一雙眼睛深到看不見底,濃稠地将她望着,自然地說着自己臺詞:“所以你沒有多喜歡我?”
按照劇本,林書璞默了會兒,然後說:“你有多喜歡我,我就有多喜歡你。所以如果你沒多喜歡我,那你就可以這麽說。”
這是她這場戲裏最後一句臺詞,等羅恕說完他的,接下來男女主會開始接吻,那就不屬于林書璞需要陪羅恕排練的範疇了。
她以為很快就能松口氣。
羅恕的手從她發頂轉移到臉頰,修長骨感的手指輕撩着她的皮膚,最後停在下巴,他用了點兒力氣捏住,迫使她擡頭。
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就這麽朝着她壓下來,嗓音沉又帶啞:“那糟了,我可是喜歡你喜歡得要死。”
羅恕親了下來,唇堵住她的唇。
林書璞瞳孔驟縮,呼吸屏住,大腦裏一片空白。
接下來的一切都不是劇本裏所寫的,她沒寫羅恕的手從女生下巴上松開,轉而去揉搓她的耳朵,一下一下地帶着調情的意味。沒寫羅恕輾轉着吻她的唇瓣,甚至他的兩片唇張開,用牙齒咬她的上唇和下唇。沒寫她反應過來去推他的時候,羅恕把她兩只手一齊握住往上扯,摁在她頭頂不許她再動。
林書璞恍惚有種自己在夢裏的錯覺。
再不然就是她瘋了,因為太喜歡羅恕所以産生了被這個男人強吻的錯覺。
她兩只手被死死摁着,動不了,只能蠕動上半身。兩只圓圓的大眼睛睜着,看着與她沒有了距離感的人。男人閉着眼睛,睫毛似鴉羽一般低垂,高挺的鼻梁随着輾轉親她時碰到了她的鼻子和臉頰。頭發還半濕着沒吹幹,濃密蓬松,額前挑染的幾縷煙灰色蠱得人心髒一陣陣縮緊。
他親得實在太用力,緊緊地磨着她唇瓣,兩人唇肉之間連一絲縫隙都沒有。
随着羅恕的親吻,林書璞嘴裏發出一聲呼吸不暢似的哼吟。羅恕的手摁得她更緊,親得也更重,她甚至感覺他的舌頭就要伸出來抵她的牙關。
她徹底昏了頭,即使知道現在的場景有多離奇和吊詭,也還是癱軟成了一汪水躺在羅恕身下,被動地、傻傻地、木木地承接着他的親吻。
直到剛被她随手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來。
彷如在一片迷霧中突然聽到了來自現實的鈴聲,她清醒了些,臉往一邊側想躲開羅恕的唇。羅恕卻不許她逃,追着吻過來,一只大手掐住她的臉迫使她轉回來,呼吸在變重的同時,說出了一句劇本上根本就沒有的話:
“專心點兒。”
林書璞身上軟得更厲害了。
手機鈴聲還在不停響,逼着她清醒。她身體扭動得更厲害,嘴巴裏嗚嗚地哼了幾聲,結果調子不聽使喚,溢出來的聲音柔媚到不行,根本不像拒絕,而像在撒嬌。
還是能要人命的撒嬌。
羅恕的呼吸愈發沉了,舌頭鑽進她緊抿着的雙唇,又要鑽開她齒關。
林書璞感覺自己牙齒都在發麻,很快就要投降打開迎接他。
雖然這一幕是她夢裏曾經出現過的,但現實中一個接一個的鈴聲不停在提示她需要清醒。她趁羅恕的手稍稍從她臉上松開,臉轉到一邊。
然後看到了手機來電顯示上寫着:姥姥。
恍如是被警告了一般,她嗓子裏艱難叫出一個字:“哥。”
羅恕身上略僵。
她這時候的聲音又軟又可憐:“是我姥姥的電話。”
羅恕終于沒再用力壓着她的手,唇跟她分開。林書璞擺脫了桎梏推他,人從床上坐起來,拿起手機逃一樣地往外跑。
進了自己房間,關上門,她先把氣喘勻,劃開接聽。
“姥姥。”她盡量自然地帶着笑,不敢讓姥姥聽出一絲異常。
“璞璞,你都很久沒回來了,是工作很辛苦嗎?”姥姥蒼老的聲音透過手機聽筒傳來:“有沒有生病?三餐都按時吃了嗎?”
“我挺好的,不辛苦。姥姥,你身體怎麽樣,醫院賬戶裏的錢還夠嗎?我待會兒就再往卡裏存五萬塊錢。”
“不用不用,你千萬別再給醫院亂送錢了。姥姥覺得現在的身體好多了,可以回家了。”
“姥姥,醫生說您的身體情況至少還得在醫院觀察半年,住院的錢還有醫藥費這些我都有,您不用擔心,就安心住着吧。”
“這醫院就是個無底洞,那些醫生沒病也能說人有病,整天騙着人花錢,有多少錢也不夠糟踐的。我不住了,等到這個月底我就出院。你千萬別再給我打錢了,錢都自己留着。你年紀還這麽小,将來要用錢的地方多着呢。一定要聽姥姥的話,知道了嗎?”
李英梅不等林書璞反對,把電話挂了。
老太太年紀一大就越來越固執了,林書璞嘆口氣,琢磨着等回了京得好好勸勸,不能因為怕花錢就中斷治療。
她給照顧姥姥的護工發了幾條消息,另外又發了個紅包,拜托她好好照顧姥姥。
安排好後,林書璞在屋裏待着沒動。
可還是不得不面對眼下的問題。
她要怎麽出門去見羅恕?
裝成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還是厲聲質問為什麽要真的親她?
不管哪種,都讓她沒有勇氣去面對剛跟她親了有五分鐘之久的男人。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嘴巴上還有屬于他的氣息和香味。
羅恕卻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在外面敲了敲門。林書璞吓得打個激靈,聽見男人懶懶散散絲毫心虛都沒有的聲音:“聽完電話出來吃飯。”
林書璞佩服他的臉皮。
是不是當演員的臉皮都這麽厚?
她開了門,羅恕正在餐廚區拆外賣,第一盒是水煮牛肉,第二盒辣子雞,第三盒地三鮮,第四盒石鍋豆腐,第五盒香鍋花菜,外加倆湯。這麽多東西都讓她一個人吃,她嚴重懷疑羅恕認為她長了顆豬胃。
她慢吞吞走過去,安靜得連呼吸聲都不敢讓聽見,坐下來接過米飯碗和筷子,埋頭吃飯。
羅恕不吃也不走,就在旁邊坐着陪她,一只手裏拿着手機在回工作消息,靠近林書璞這邊的左胳膊展開搭在椅背上。
然後,格外淡然地開了口:“你姥姥找你什麽事?”
林書璞臉頰發燙,頭都不敢擡:“也沒什麽,就問問我好不好。”
“她現在在哪兒?”
“京市的醫院。”
“生了什麽病,嚴重嗎?”
“不算什麽大病,就是年紀大了,身體免不了會出問題。”
林書璞沒再多說,羅恕想說的需不需要幫忙就沒有出口。他了解她是個多麽倔強的人,并不會接受別人師出無名的幫忙。
反正還有的是時間,等将來追到了她,到時候她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氣氛靜下來,林書璞偷看了他好幾眼,感覺自己必須得針對剛才的事說點兒什麽,不然就會顯得欲蓋彌彰了。
她清咳了聲,盡量随意地問:“那場戲應該沒問題了吧?”
羅恕明知故問:“哪場?”
“就你剛讓我幫忙排練的啊。”
“忘了跟你說,”羅恕的視線掉在手機上,不忘通知她:“你吃完飯就準備準備去把劇本裏面的吻戲删了,其它地方可以保留。”
“為什麽?”林書璞明明記得他說過,他認可在故事最後放一場吻戲的安排,覺得會起到加深男女主情感爆發的作用。
“在影視作品裏,不一定需要通過吻戲或者是床戲才能體現出男女主的感情。”
羅恕用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話掩飾他個人的私心:“你的劇本已經很完整了,就算整部劇裏的最大尺度只有擁抱,也同樣會很打動人,有沒有吻戲都無所謂。既然這樣,不如就直接拿掉,這樣反倒會讓觀衆記得更加深刻,還會因為缺失的親密接觸覺得遺憾,刺激他們進行二次創作,到時候對劇集的宣傳反倒會比較有利。”
羅恕的話聽起來還挺合理,把林書璞說服了。況且她原本就不想讓羅恕拍吻戲,真看到了會發瘋的。
“行,”她用筷子扒着最後一口米飯:“我待會兒就去删。”
說完沒多久,她低着頭問:“那你剛才幹嘛要讓我陪你排練?”
其實是想問,你幹嘛要直接親下來,但這話她說不出口。
羅恕微微勾了勾唇,樣子蔫着壞,林書璞沒發現。
“我只是在按劇本來。”他看了這小丫頭一眼,目光裏有旁人察不出的促狹:“我還沒問你,什麽叫‘在床上表現得不錯’?你有過男人嗎,你知道男人什麽表現能稱得上不錯?”
“沒有過男人就不能知道嗎?”林書璞尴尬到一定地步後索性豁出去了,她站起身,把吃光了的米飯碗拿起來,同時振振有詞地說:“表現不錯的意思就是,器大活好又夠持久!”
說完幹脆利落地轉身,把碗往水槽裏一放,進她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羅恕側頭去看她關上的房間門,幾秒後,唇角牽動,很輕又勢在必得地笑了一聲。
他起身,去給那小丫頭把碗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