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界D
世界D
睜開眼,我第一眼看到了嚴骁紅着的眼眶。他見我醒了立刻轉過身去舒了口氣。
我腦子還嗡嗡的,意識尚還停留在那個世界裏,肌肉記憶使我拽過他的手,牢牢牽着。
大概是過了這麽幾分鐘,他轉過身一臉戲谑地看着我。
我讪讪地收回了手,輕咳一聲掩飾尴尬。
我扭頭看了眼窗外,繁星點點,想必是深夜了。
大概回想了一下上個世界的細節,我急忙把嚴骁趕回了家,抽出張A4紙寫了下來。
手機震了震,嚴骁發來消息:早點休息。
我回了個晚安的表情包,關上燈,坐在床上,一直到清晨才昏沉的睡去。
次日,我掙紮着起床,吃飯,然後做到書桌前開始工作。
還是不夠專心。連續譯錯了幾個地方後,我終究還是關上電腦,出去走走。
漫無目的地走着,我突然瞥見了花店,便走進去買了束栀子花。也不知道是什麽心理,我拿着它去了我父母的墓園。
把栀子花擺好,我蹲下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望着父母年輕充滿笑意的臉,我嘆了口氣。
怎麽說呢?一切都很微妙。
我現在根本沒辦法面對嚴骁,一點也不能。每當我閉上眼睛,那個世界經歷的事又走馬觀花般的從我腦海中閃過。包括我們親吻、擁抱的一些細節,要命一樣地揮之不去。
我又記起了那個世界的“施明安”說過的話:他很喜歡你,我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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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能笑死,就我這種狀态誰能喜歡我?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因為風,我注定會錯過很多東西。
朋友、高考、大學,甚至是我的父母都是因為我的一句不舒服,在去往醫院的路上出了車禍。
又是一陣微風,我閉了閉眼。
真是的。
這一夜,我從墓園走到了自由江和日落大橋,吹了很久的江風才慢悠悠地走回家,熬夜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又是一個月,相安無事。
暮秋之際,落葉紛紛,又到了風最猖狂的季節。
嚴骁約我去爬山,我欣然同意。畢竟一個月沒聯系,難免有點适應不過來,就算是分別也要有個好的氛圍。
我們收拾好東西,踏上了去往桉山的路。
桉山是一座不高的山,坐落在這個城市的邊緣,是著名的旅游景地。
不出半日我們就到達了目的地。
我們早早預定了酒店,休息了一下午,然後簡單吃了個晚飯。
因為我們準備看日出,自然是要等淩晨再出發。
早晨的風很涼,我們一邊聊天一邊慢悠悠地往上走。與我們同行的人還有很多,有學生、有大人、有情侶。
在半山腰休息的時候,我們碰到了一個神神叨叨的老頭,他盯着我看了許久。
明明我沒給他錢,也并不想找他算,但他卻開了口說我一生幸福。
我:“……”
嚴骁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無意間又露出了紅繩。老頭目光一凝,瞬間鎖定朱砂,半晌嘆了口氣。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說:“你不是迷信嗎?怎麽樣,還信嗎?”
他有點無語,轉身走了。
我急忙跟上,走出五六步後聽到了老頭的嘆息聲。
“五世的命數啊。”
我光顧着笑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嚴骁身子一瞬間的僵硬。
登上山頂,我扶着岩石休息了很久才喘過氣,畢竟這麽久都很少鍛煉。
他站在前方眺望遠處的山,雲霧環繞,似河水波濤洶湧。
我低下頭,還是決定和他說聲“拜拜”。
即使是不忍心,我不想讓那個世界的一丁點東西沾染我們的友誼。
太陽躍上海平面,衆人歡呼,紛紛舉起手機錄像,我也掏出手機,撥通了嚴骁的電話。
他的聲音通過聽筒傳過來,帶着幾分笑意:“你在那邊能看到嗎?我這裏視野不錯,過來找我。”
我張了張嘴,最終只發出了一聲“哦”。
這怎麽比小情侶提分手還難?
我想了想,又補充道:“我這……挺好的,就不過去了。”
“真的?”他笑着,“我怎麽這麽不信呢。”
“真的!”
我是真的說不出口。
後來,暈暈乎乎地跟着他下了山,吃了飯。回去的路上,起風了。
我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加快腳步往回趕,
打開房間門的一瞬間,我穿了。
壹
老舊的收音機放着唱片,悠揚的爵士樂填滿屋子。
我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雕镂的床架,挂着淺藍色的帳子。大概明确是什麽地方以後,我坐起來,看着一個做民國打扮的小厮走過來,叫我“楊老師。”
我尋思着這個世界是什麽設定時,記憶湧現。
明國初期,我叫楊和,在一家軍閥世家裏當一名私教老師,帶的那個小我十歲的男孩叫白輕啓。
此時此刻,我應該是要去準備上課。正當我想着上課要上些什麽的時候,白輕啓來了。
我:“???”
這種少爺級別的人物,按道理來說不應該是我去他們家上課嗎?怎麽我還沒去,人就來了。
白輕啓朝我走來,叫了聲“老師”,我一時有些拿捏不住這少爺什麽意思,假笑着,沒敢搭話。
他到也不介意,直接拉了個板凳坐下,拿起一塊糕點吃着。
我總不能真讓人家少爺等我。萬一他那天心情不好,念起這個事直接手起刀落,把我人弄沒了怎麽辦。
我系好衣服上的扣子,坐下,假裝不經意問道:上節課我們上到什麽地方了。
他:“口譯。”
我:“不錯啊,還能記得。”
不錯啊,這職業非常适合我。
他笑了下:“老師,今天梨園有家戲班子演越劇,你不是要聽戲嗎?學生帶您去看看?”
我:“???”
白輕啓似是想起了什麽,語氣淡淡的:“差點忘了,老師比較喜歡和張小姐去。”
我:“???”
哪門子的張小姐?這怎麽帶上別人了??
我默不作聲,心裏早就以為滿天飛。
半晌,見他沒有要轉換話題的意思,我只能說:“白少爺想多了。”
“沒。”他回答的很快,“學生最不擅長多想了,老師您記得嗎?”
我想了半天,終于記起來在一周前的作文訓練中,我嫌他沒有想象力,他當時還點頭了,頗為贊同。
我去你大爺的,沒完沒了了是吧。我暗罵道。
他渾不在意,起身離開:“今日的課明日再上吧,我有點累了。”
我:“……”
跟我鬥嘴累得啊?
目送那位少爺離開,我松了一口氣。簡單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然後終于在半年前的片段中找到了張小姐的身影。
來到這每一個小時,我幹過最多的是就是無語。
想明白少爺無緣無故的發瘋的緣由後,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民國軍閥世家為什麽這麽可恨了。
看電視的時候覺得可恨,真正遇到了就更可恨了。
不就是跟張小姐約了見面,放了他聽戲的鴿子嗎。
我起身,打算去外面走走。
走在西方國家駐使館的那條屋巷裏,洋行、洋飾店什麽都有,就是找不到一家茶館。
我感覺有些乏味,轉了個彎,按照指示牌去了一條古巷。在這條街道上,看着一個個人走來走去,集市的熱鬧終于讓我找到了一絲歸屬感。
閑着走了半天,莫名來到了白輕啓口中的梨園。越劇的聲音透過栅門傳了出來,不少人在外面伴着裏邊的聲唱着,搭了一臺為廣大民衆的戲。
我沒聽過戲曲,所以也不知道那大致耳順之年白發蒼蒼的老人唱的到底怎麽樣,只是傻傻地鼓掌,為他的勇敢,為他的自信而喝彩。
貳
回到家中,我翻開桌子上的外文書,看着做了密密麻麻的筆記與标注,一時之間有點無措。
夜漸深,我沒再多想,逐漸入睡。
次日,我起得早,循着記憶來到白家。王者面前氣派的別墅,我再看了眼我的長袍,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身着西裝的管家剛好看到了我,領我進了門。
到書房,我簡單的準備了一下需要的材料和筆,坐着等白輕啓來。
等了約麽有半個小時吧,他才慢悠悠地走進來,坐下。
不得不承認,他這身白襯衣配上西裝褲真的是很帥氣。
哪怕我的真實年齡才25,但由于風的原因我一直沒參加過什麽正式的場合,自然也沒穿過西裝。
羨慕的心裏終于讓我低下頭,看向外文教材,勉強找回一絲自豪。
臨近中午,一堂課結束。我收拾東西剛要走,白輕啓拉住了我,笑着說:“老師,再不去就真的沒機會了。”
說罷,變戲法似的掏出兩張票,正是他昨日說的越劇。
為了不毀我的人設,我接下了。
其實也是真的很想聽一次,不然這輩子都沒什麽機會了。
他笑着,推着我出門,坐上車,去了梨園。
我坐在車裏,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就有些尴尬地扭頭看向窗外。
他突然說:“那家買洋酒的是我父親的老相識。他家的酒水都很不錯,尤其是葡萄酒,味道醇厚,很正宗。”
“那邊那個人原來是一家做胭脂生意的老板娘,後來孩子早産,沒過多久就早夭。自那以後就神志不清。我小時候出來玩的時候還被她當成自己小孩帶回去過。”
“那個屠夫今天三十,沒有娶妻。前不久剛過完生日。興致很高,給豬肉打了折。他家的豬肉現殺現賣,口碑很好。”
“……”
我就這麽聽了一路,竟是有些恍惚。
小少爺這關心民間嗎?
我就這麽被忽悠着帶到了梨園,昨天唱戲的那個老爺爺還在。見我看了眼老爺爺,他語氣怪怪的:“那人年輕的時候參了軍,當通訊兵。後來有一次敵軍突襲,炸了通訊營。他的食指被炸去了一截,敲不了電報,寫不了密文便退役了。閑着的時候會在這裏唱唱戲,百姓們很尊重他、捧他的場,也不管他唱得好不好。”
我點點頭,一時無言。
看越劇看了一會,我突然認識到了不對勁。
記憶裏的白輕啓是大少爺脾氣,刀子嘴但豆腐心。雖然如此,之前幾次被邀請聽唱班的曲子的時候也未曾聽他說過這些事。
如今怎麽如此多言了。
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不太想弄清楚。
——因為今天唱的是有名的《梁伯山與祝英臺》。
我母親年輕的時候曾演出過改變的舞蹈劇,也是在那時候認識了我的父親。
這是兩人說過無數次的回憶。
那場舞臺劇讓她的唱團爆火,從此便一票難求。
這件事也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我母親是舞蹈家的事,我的學校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聽完戲曲,他帶我去了酒樓,吃了頓不便宜的午飯。我一路上都在想我的父親和母親,根本沒在意白輕啓看我的眼神。
漸漸的,我逐漸習慣了在這裏的生活,每天練的概念一線,也沒有要及時完成工作的苦惱,生活清閑。
倒是我和白輕啓的關系迅速升溫,逐漸從學生和老師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仍然有要繼續發展下去的趨勢。
有時候不上課也會在集市上閑逛,拿着工資還能在平日裏白嫖小少爺的錢的生活真的過的有些過于美妙了。
中秋佳節,白輕啓要在激勵忙着和他父親應酬,我未在記憶裏找到楊和的父母,便也徹底沒了想要走走的心思。
去他說的酒行裏買了瓶麥酒,大概就是現在的啤酒。
味道還挺好的,沒忍住喝了很多。
醉倒在床上的時候,我甚至還有些傷感,懷念起了現實世界的生活。
不知何時,白輕啓來了。無人攔他,也無人敢攔。
叁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睜開了眼睛朝他笑。
他變得溫柔,用手輕輕地碰了碰我的臉,笑着說:“像個傻子。”
緊接着又有些失望:“你什麽時候能認出我來呢?”
我疑惑地看着他,問:“什麽?”
他搖了搖頭,一定也不同于記憶裏的刀子嘴:“好好休息。”
“還有,課講得很好。”
之後我便睡過去了。再次醒來,根本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全身上下跟散架了一樣,疼得不行。
去了趟醫館才知道自己發燒了,躺在醫院病房裏的床上挂了半天的點滴才降下去。
好在今天沒課,不然又要犯專業錯誤了。
很快入冬,大雪紛飛。在那個梨園戲臺的幕布後面,我們之間的暧昧達到巅峰。
起因還是因為我愛上了聽戲的感覺,他便要帶我去幕後看看。我當然沒意見啊,就跟着去了。
結果官兵突然查辦梨園,在臺前和幕後的搜人,我們躲在換衣間,緊緊貼在一起。
上一次的心動好像在這裏得到了延續,我恍惚間又在他身上看到了秦南薪、淩寒、“嚴骁”的影子,好像他們的性格,靈魂都深深地吸引着我,幾世不變。
不同于往日,這次我主動吻了他。
外面的腳步聲很快接近換衣間,我們在狹小悶熱的空間裏接吻,心跳的很快,是驚恐也是喜歡。
在官兵拉開簾子的一瞬間,他掩住我,扭頭狠厲地說:“滾!”
官兵大概是認出了他,連聲說了幾句“您繼續”就連滾帶爬地跑了。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他似是無奈,拉着我回了家。
他本想留個宿,但被我給拒絕了,催促着他趕緊回去,理由是雪勢加大。
他嫌我理由不正當,又親了我好幾下才不舍地離去。
關系的變化讓我們在上課時的進度慢了很多,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再是師生關系,便辭去了私教的工作,專心做他的戀人。
又不能沒有工作,我又做回了老本行,托他的關系在政府那邊工作,偶爾清閑會和他到處走走。
隆冬之際的深夜,浪漫在發酵。
他以親吻為由,奪走我的身心,一夜荒唐。
結束後,我靠在他懷裏,半睜着眼思考一件事。
民國愛情十有九悲,照以往的世界來看,我和白輕啓注定是無法幸福毫無坎坷地走完這一生的。
我不抱希望,也沒希望我們成為那十分之一的幸運兒。
我伸出手,描摹着他的臉,陷入沉思。
為什麽我會在這些世界不約而同地喜歡上一個人?
這些世界的人都有什麽共同的特點?
外面的寒風呼嘯,我忽然意識到在這麽多個世界中我的靈魂是自始至終都不變的,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秦南薪、淩寒、“嚴骁”他們身上都藏着同一個靈魂?
想到這,我輕輕掙脫開他的懷抱。走到外室,站在窗邊,把窗戶打開了一點,好讓我更加清醒。
人真的會有下輩子嗎?
我記得情到深處,白輕啓說了句“下輩子還愛你。”
那麽,如果,秦南薪的下輩子是淩寒,淩寒的下輩子是“嚴骁”。以此類推,同一個靈魂、不同的身體,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時間線裏與我相愛的,大概,也許是同一個人。
或者說是一個靈魂。
不知何時,白輕啓走了過來,從後面環住我,關上窗,輕聲問:“不睡覺站在這裏想什麽呢?”
我說:“想你的下輩子。”
這個回答令他很開心,他親了親我的耳廓,說:“別想了,是你的。”
“我們真的有下輩子嗎?”
他一愣,松開我,又牽起我的手,拉着我回去坐下,語氣不明:“我給你泡杯茶,這下輩子咱們慢慢想。”
我有點不解:“喝了茶,今晚還能睡嗎?”
他笑了笑,哄騙着說:“這是我帶的茶,助眠。”
可惜我太累了,實在是沒聽出來:“茶還能安眠?”
我看着他用熱水燙了一遍被子和茶壺,然後把水倒掉,又拿出茶葉泡上。
一邊倒水,他一邊說:“有。”
——他在回答我的問題。
我一愣,随即脫口而出:“你還挺迷信的。”
而這句話,讓我們兩個同時陷入了沉思。
肆
一時間,沒有人打破這份沉默。
人的習慣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我的身邊有很多人都有着不同的習慣,而每次使用碗筷前要先燙一遍的只有嚴骁。
我所在的,現實世界的嚴骁。
我曾問過他為什麽,他的回答是——
——之前從基層做起時經常和經理參加應酬,一天除了早餐基本都在酒店解決,久而久之就有了這個習慣,想改但是改不掉,留着也不是什麽大事就留着了。
那麽,白輕啓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問不出口,我害怕他會說出和嚴骁一模一樣的話。
在我沉默的這段時間裏,他泡好了茶,說着動人的情話:“因為你才信的,之前沒信過。”
我顧不上瞪他,接過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喝完茶,我真的有些困了,便回了內室躺下睡覺,也沒管他是不是沒跟上來。
我睡着了,在他走進內室放松地呼出一口氣後。
我終究還是對他起了疑心。
可現實不允許我多想。
因為那場悲劇的源頭來了。
列強來襲,政府自亂陣腳,手足無措;學生紛紛起義,滿街游行;官兵臨時抓人,甚至連在梨園門前唱戲的老人、屠夫、酒行老板都不放過。
這自然也不會放過白輕啓的父親。
他的父親愛國,願意參軍,不然他大可以攜帶者妻兒去其它地方度日。
——百姓民不聊生。
這場戰争持續了很久。到來年夏至的時候,政府傳來了消息:敗了。
我站在馬路上,試圖在回歸的軍隊裏找到白輕啓的身影。密密麻麻的藏藍色軍服上染滿了鮮血,戰士死的死、傷的傷,痛苦的聲音從大大小小的醫館、醫院中傳出,籠罩了整座城市。
我沒在裏邊看見他。
同樣,我也沒看見六十歲的老人、三十歲的屠夫和那個與他父親交好的酒行老板。
明明早有預料,但一切卻又都很突然。
我匆匆去到白家的別墅,卻見裏面雜草叢生,蕭條荒涼。
我抓住一個人,問:這家的人呢?
他語速很快:男人充軍,犧牲後埋在了烈士墓園,女人和孩子被抓走當了人質俘虜,也沒活着回來。
五雷轟頂。
一瞬間,我恨透了與戰争相關的一切。
是戰争讓白輕啓的身體埋在了清冷的烈士墓園;是戰争讓那個名為淩寒的将軍戰死沙場;是起兵謀反讓秦南薪早早的失去了生命,抛屍無人的亂葬崗。
我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時間好像走得很快。
我拖着疲憊、傷心至極的身體回了我家,睡了一覺。
第二日,我打聽到了烈士墓園,帶了壺酒,将酒灑在了他目前,轉身離去。
一周後,我辭去工作。
一個月後,我去了國外。我染了頭發,換了副面孔,盡量學習他們的習慣和傳統。在那裏我欣賞了一下景色,難得愉悅。
半年後,我蹲到了那個中校,是他帶領着軍隊,入侵了我的國家,殺死了我的愛人。
我拿出軍刀,發瘋一般地沖上去,揮舞着鋒利的刀。
淚水流進嘴裏,鹹鹹的。
“你還我!”
“你把他還給我!!”
“你把他還給我!!!”我大聲喊着,最後陷入絕望,“求求你了,把他還給我……”
我哭着、叫着,用中文反複說着這句話,時而絕望,心碎。
我因為傷了中校,被他們帶到了監獄,處死刑。
最後,我哭累了,沒力氣再歇斯底裏,只能無聲流淚。
他們經過我的獄房時會說:看!那是個瘋子!!
然後一片笑聲。
我走上了斷頭臺,死的那日太陽很大很毒。
我是哭着死的。
沒人知道為什麽。
在這裏也并沒人關心。
可……明明是他殺了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