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丢面兒
丢面兒
本以為解決掉了一件麻煩事，顧頌延輾轉難眠一整晚，第二天沒敢出門，就怕和宋晏時偶遇，到時候無比尴尬。直到周一，她躲不過了。班不能不上，這人也不能一直躲着。她比往常早了一個小時出門，先去市場上瞎逛了一通，吃過早餐，再慢悠悠上了去往公司的路。
因為距離上班還早，所以路上基本沒有車輛行駛，行人也少。她走走停停，久違地捕捉到了日出，滿心歡喜的收了手機，深深吸一口獨屬于早晨的清新空氣。
“拍得挺好啊！”
耳邊突然響起的這個聲音差點把顧頌延吓得丢了一半魂。
“給我轉發一下，謝謝師妹。”宋晏時惡作劇成功偷笑着連忙逃離現場。
顧頌延第一反應是火氣大，當即騎上車追上去，“你差點吓死我，你別跑！”追了一段，發現根本追不上。宋晏時遛狗似的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同時也發現自己不是要躲着他嗎？以防出了感情上的洩露事件。
事實證明，只要宋晏時不犯錯，她不生氣，就會一直陷進以前費了那麽多心思構建的美夢裏，不容易出來。點名時聽到他的聲音，她會想起第一次聽見這聲音時的感受，仔細同現在的進行對比。在諸多工作場所，她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他的眼睛裏，就會發現那人是極其單純的，而自己的心已經亂了。
她越來越像是一只見不得光的老鼠，只能躲着藏着。
而那人聲音嘹亮，自然歡快，一聲聲“師妹”叫得無比親切。引來顧頌延白眼。
樂書發現了端倪，提醒頌延說，“你讨厭宋工表現得太明顯了喂，這樣真的好嗎？”
有什麽不好？她可不怕誰。
“你不覺得他是故意的嗎？”
“沒有吧？什麽故意了？”樂書不解，“叫你‘師妹’不是很正常嗎？你們就是一個學校畢業的，不是嗎？關系比誰都要親近一些。你就珍惜吧，別等到得罪人了後悔不已。”
她說得很有道理。
“還有一件事。”樂書看起來有些心虛，“不知道你到底看見我給你發的消息了沒有，你都沒回我，我提心吊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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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樂書提醒，顧頌延終于在一堆紅點點裏面找到了樂書的那條消息，平平淡淡的心情點進去看，退出時一顆石頭墜到心底。樂書在她去甜品店找宋晏時之前就告訴她了，是樂書同時和她與宋工發消息，不小心發錯了人，所以被宋晏時知道了顧頌延認為他嘲笑她與那姓白的在一起這件事。
現在回想起來，那天他認真的道歉了。後來又表白，所以當時初見大白那時候，宋晏時故意湊過來，是心裏吃醋的意思嗎？她理不清，明明已經結束了，自己一個人還在這裏溫故而知新做什麽呢？連她自己都能清楚的知道，看向宋晏時的目光裏飽含着什麽樣的情緒。他質問她的時候，會不會是想說，其實他看出來了，那一切都再明顯不過。
樂書在樓道裏撿到一個巴掌大的筆記本，翻了一遍沒有找到有關主人的信息，恰巧宋晏時看見了，向她要了過來，說，“讓我看看上面有沒有記錄什麽公司機密。這麽重要的東西也能丢……哦，我知道是誰的了。”
“是誰的？”樂書擔心這個人因為這件事被針對，到時候她良心難安，關切的詢問。
宋晏時把筆記本往實驗服口袋裏一塞，聳肩一笑，“這你就不用管了，先上去吧。”
原本要一起去吃午飯的，看了那筆記本，宋晏時決定返回實驗室。樂書覺得一定有人要遭殃了。
“哎。樂書，顧頌延是不是在403房間？”走了幾步，宋晏時回過頭來問。
“是啊！她今天得一直待在那邊，連午飯也不吃了。”
“沒事，你先去吧。”
沒過幾分鐘就看見顧頌延廣發消息，問大家有沒有看見她的筆記本。魚樂書心裏不免多了幾分思慮，連她都沒認出來那個本子屬于顧頌延，宋晏時竟然清楚。看來高素質人才的觀察力果然與他們這些凡人不同。
宋晏時無法靠近403，只能在實驗室外圍站着。等了一會兒沒有人來，正要離開，透過玻璃看見403內的顧頌延身影。似乎是出了什麽要緊的事，她手忙腳亂，一會兒出一會要進去。
事實上顧頌延并沒有慌張。這臺機器人出故障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剛剛同它聊天還覺得這東西商業價值挺高的，這不突然就系統崩潰了。深陷感情無法自拔，搞壞機器人，今天煩惱事可真多。頌延哀嘆着，打開了實驗室的門，看到自己的門禁卡落在桌上了，走了兩步還是不想過去拿，想着喊個人馬上就回來，便把門開着，省得一會兒不能進來。剛走出去沒兩步，正喊住一位同事詢問鐘工在哪裏，實驗室忽然傳出奇怪的聲音。她還沒來得及走出一步，那機器人就滑着它腳底下的輪子闖出來了，不斷重複一個聲音：
“宋工是公認的很帥啊……我也喜歡他，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了啊，實在是受不了了……”
這是屬于顧頌延的原音。
實驗室許久沒出現過這種動靜，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紛紛走出來看，看見顧頌延手忙腳亂的一處處嘗試關掉機器人的聲音或者行動，可它完全不受控制。随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顧頌延逐漸放棄了，聽着大家的笑聲，議論聲，她默默的抱頭，向走廊另一邊逃去，拿了手機，躲在角落裏向鐘工求助。
宋晏時敲了敲玻璃，示意顧頌延幫忙開門。顧頌延呆了，現在并不是請這位幫忙的好時機。她想了很多種解決辦法，仍然無法解釋自己不能開門的原因。在玻璃外是聽不到聲音的，所以這道門就是她的安全防線。
此時宋晏時不理解，為什麽出了問題，這次她反而不着急了？以往她可是慌亂的随便抓個人就過去處理緊急問題的。他又敲了敲門，顧頌延還是沒有要開門的意思，可巧樂書聽說實驗室出了亂子趕回來看熱鬧，“滴”一聲，那道玻璃門在三人面前緩緩打開了。
盡管已經有人嘗試關掉了機器人在走廊奔走的動作，但是那段錄音還在持續循環播放。大家一邊笑着一邊慢悠悠讨論着問題所在。宋晏時尚沒有聽完所有的話，臉上已經止不住的綻開了笑容，看了顧頌延一眼，朝那機器人走過去查找問題。
只有魚樂書能夠理解顧頌延此刻沒臉見人的心情，不過她只是替顧頌延短暫的難過了幾秒，立刻就被顧頌延喜歡宋晏時這件事給郁悶到了。她雖然知道很多女生對宋晏時這樣外表優越，又是高端人才的工程師沒有抵抗力，但是顧頌延以往給她的感覺是一個特立獨行、有着更崇高追求的女孩子骨子裏瞧不上那作勢弄權的垃圾上司。哪知道連顧頌延也喜歡着宋晏時，還是偷偷摸摸的，比別人更加不可理喻的，陷得很深。
“救命啊！”顧頌延發出絕望的低吟。宋晏時此刻已經關掉了失控機器人的聲音，衆多實驗人員開始嚴肅的讨論出現如此大的故障到底是什麽原因。鐘工姍姍來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有人似乎不懷好意的回頭喊顧頌延，“頌延，今天是你一直在測試它，過來給我們講講具體是怎麽個過程。”
樂書扶了扶顧頌延的手臂，“快去吧，沒事的，別想多了，向大家承認……”
承認什麽？顧頌延不解的看向樂書，質疑她怎麽能這樣對待自己？樂書知道自己意有所指，低下頭偷偷笑了。在這種時候，實在是不應該這樣對待朋友，但她忍不住。
顧頌延還沒走到近前，鐘工看出她犯了大錯愧疚不已的樣子，解圍說，“這個出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還是那句話，得換供貨廠家，這些元件根本不互容。”
“鐘工，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要麽開始研發下一代，放棄掉這一款，要麽就這樣推上去，到時候你來承擔公司虧損的責任。”
兩方争論起來，顧頌延在外圍聽着，盡管聽不懂但還是努力的認真聽着。
樂書悄悄走過來，看看顧頌延的眼神，目光順溜的滑上去，觀察宋晏時的臉色。兩人此時一心專注于工作，似乎完全甩掉了剛剛那場鬧劇，她太想知道這兩人會怎樣收尾了，可惜此時此刻沒有發現一丁點可疑跡象。
完美讨論出失控機器人的解決方案之後，大家各回其位，工作吃飯一切正常。大家都識趣的不會在工作場所讨論起那個十分有談資的八卦事件，而是在吃飯時候，躲在角落裏，偷偷摸摸的講。悄悄的指認故事中的女主角是怎樣的女孩，對她的容貌長相、穿衣打扮品頭論足，評判她是否配得上宋工。樂書這才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許多女人潛意識裏認為宋晏時是高不可攀的，沒有哪個女人能配的上他。就算是地位比她們更高一些的女人，也能被她們指出這樣那樣的配不上宋晏時的理由來。這種意識令她們盲目的貶低別人，物化同類，當然，這種審視的目光裏不包含自己的。因為絕對沒有一點和宋晏時扯上感情關系的機會，所以自覺的把自己放在評審席上。當評審的時候義正言辭，好像是天底下最公正最沒有私心的判官，當宋晏時因着同事關系和她們打招呼時，她們一個個不由自主的表現出谄媚，恨不能拿出作為女人的百般本領來。
樂書原本是想吐槽頌延怎麽能喜歡一個作為上司她能一般忍受，作為工作之外完全無法忍受的一個男人，就因為這樣，魚樂書本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原則，立刻轉而選擇支持顧頌延，要幫她攪亂宋晏時那一江春水。
這天下午，她發現顧頌延和宋晏時兩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顧頌延不敢直視宋晏時，有意躲着，宋晏時則賤兮兮的笑着故意大聲逗她，“顧頌延，你沒騙我吧？我現在分不清你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哈哈哈……”
“什麽是假的？”樂書湊過來看到剛剛顧頌延給了宋晏時一份打印好的文件，上面還有公司的logo, 看他的眼神多了些鄙夷。
“沒什麽，和你沒關系。把這個多打印幾份分發下去，讓大家都學習一下，下周彙報學習成果。”宋晏時立馬變得一本正經。
樂書看到他的口袋裏還裝着顧頌延的筆記本，生了壞心思，又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問“宋工，你還沒把筆記本還給頌延嗎？她在群裏問了好幾遍，挺着急的。”
“哎，你不說我都忘了，這就去。”
“我去還給她不就好了？”
宋晏時眉頭一鎖，發現了樂書小心思似的，板起臉用斥責的語氣說，“涉及到機密，你別管。”
要是以前，上司發火，她們總是有點怕怕的，會乖乖照做。今天的樂書稍微感受到一點他的心裏有鬼，不放棄的釣魚，“頌延說，周六晚上在青園街534號那家意大利餐廳請我們兩個吃飯，宋工你是不是不去？”
急着離開的宋晏時停下腳步，眼神裏明顯閃着期待的亮光，再次确認道，“是頌延請你轉達的嗎？謝謝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