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壞心思
壞心思
剛剛下過一場大雨。法式風情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優雅高貴的魂逐漸膨脹，顧頌延坐在窗邊的隔間裏，向外張望着。樂書在斜對面那家店裏，眼看着她和同伴說笑、讨論着那漂亮的玩偶，越來越放松，似乎忘記了今天晚上的主要任務。樂書努力勸說她答應赴會的時候，她死死守着防線，堅決不願意同宋晏時私下裏單獨見面。自從那件丢臉的事發生以後，她都沒有勇氣去看宋晏時的眼睛。不過她感覺到，那件事對于宋晏時來說，并沒有什麽影響。或許就是樂書說的，他那樣的人，早已習慣被追捧、被暗戀、被表白了，所以……
樂書後來話鋒一轉，說宋晏時對她和別人不一樣，我說你要約他吃飯，那個瞬間他的眼神都亮起來了。既然你也喜歡他，為什麽不去試試呢？就算是只有一天也好，人生也算圓滿了，以後想起來不會後悔。
實際上真正讓她改變主意的是那個時候的一條信息。她接受了樂書的安排，隐瞞着內心不可告人的意圖。此刻穿着一身裸粉色的修身連衣裙，露出曲線優美的肩頭，兩只白色蕾絲長袖上裝飾着細小的羽毛，輕盈優雅，協調了主體的莊重感。她腳上那雙黑色細帶高跟鞋是向樂書借的，稍微有點擠。因為她很少穿高跟鞋，走起路來立馬失去了這身衣服應有的高雅感。
她坐在這裏看完了整場暴風雨的始末。僅僅十五分鐘，風雨過後，整條街道都像是被徹底洗刷了一遍。清涼的風從窗戶縫隙間灌進來。她稍微清醒了一點，聞到桌上那束玫瑰花的香氣。借着看見一位身材修長，穿着粉色襯衫微微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亮閃閃的手表，解開喉結處兩顆扣子，顯得脖子更加修長。下身是黑色西裝褲和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皮鞋，但是這些在他身上十分協調，有一種紅塵之中的清風明月之純潔無瑕。
是在拍攝廣告嗎？這條街上常常會有各種各樣的拍攝，因此像他這樣漂亮的人并不少見。只是在暴雨之後，踩着雨水，在略顯昏暗的路燈下，雖然別有一番風情，但還是少見的。況且，他周圍似乎沒有扛着攝像頭，舉着打光板和光源的同伴。到底是在拍攝嗎？還是說，他只是一個感受到這個時刻的迷人的一個年輕學生路過而已。
下一秒，他拐進了隔壁的店鋪，燈光照亮他的臉那一刻，顧頌延覺得自己背上的汗毛豎起來了。年輕學生的臉，長得很像一個人。真是冒犯了。
心裏暗暗道歉之後，感覺到那個人又出現在視野之中，她忍不住再去看上一眼。那張臉陷進昏暗之中，只有手裏捧着的一束花，約莫十幾朵，個個花朵碩大，像一個個皮薄餡大的包子，一朵花上從淡茶色過渡到金紅，猶如畫藝高超的名家手筆。那束花越過紅牆，出現在餐廳醇厚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的雍容華貴。
那人靜立幾秒，在地墊上蹭幹鞋子上的水漬，朝着她的方向走來，越來越近。顧頌延不由得緊張起來，仰頭看向那人的臉，心中一驚，呆滞幾秒。
“你今天好漂亮。”宋晏時雙手送上那束充滿誘惑力的花，眼裏也是因她而起的驚羨和喜歡。“等我許久了嗎？”
顧頌延拘謹起身，心跳不已，再也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又裝作若無其事，落落大方，接了花，放在桌上，道謝過後請他入座。
“是我來早了，比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你點菜了嗎？想要吃點什麽？”宋晏時翻開面前的菜單，每看對面這人一眼，目光中的喜歡就多一點。沒等到她的回答，宋晏時迫不及待的确認，“今天這頓飯是不是代表着你我……”
他說着說着自顧笑了。顧頌延有點懵，手機突然亮起，目光掃到那條信息，思緒陡然清明。她覺得要是看到宋晏時這副樣子，日後在公司裏肯定更沒法相安無事，急忙收回了目光，心虛起來結結巴巴的說，“宋工。”
一聲“宋工”如同一瓢涼水讓宋晏時從自顧自樂呵中恢複了些許清醒。
“你這……”宋晏時不知如何開口，生怕有失分寸，但不得不說，“我們穿成這樣，坐在這樣的地方，你還像在公司裏一樣稱呼我，這是不是怪別扭的，頌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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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顧頌延深覺罪惡，“宋工，今天我主要是和別人要相親，騙你出來是我有個很好的朋友想認識認識你，啊……你看，她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此時顧大小姐已然走到了兩人面前，朝宋晏時打了招呼。宋晏時還想與顧頌延說話，被顧晨攔下。
這樣的話，他應該懂我的意思了吧？顧頌延把手機裝進手提包裏，在宋晏時的注視下，起身離開。腳上這雙鞋實在讓她緊張，所以背影看起來似乎有幾分傷感。
說要相親，那也是真的。只是對方也是熟面孔，便是沈承。公司裏傳聞有着強大背景的一個人，明明被人瞧不上，還是穩穩的在公司立了足。她剛出了餐廳，沈承便來了。兩人打了個照面。他也是一身隆重的打扮，看見她穿了裙子，眼裏顯然露出驚羨的心境。
“是你？我就猜家裏說的女生或許是你，果然是你。你本人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我差點不敢認。诶，你要去哪裏？我們不是約在這裏嗎？”沈承奇怪她為什麽要出來。
顧頌延快速的回頭看了一眼宋晏時和顧晨那兩人，對沈承耳語，“看見了嗎？宋工在這。”
“那我們快走快走。宋工那人很會調侃人，被他看見我們說不定又要胡言亂語什麽。”
顧頌延走到隔壁那花店門前，向裏面看着，尋找宋晏時剛剛拿的那種花。沈承說，“我忘了，我應該買束花的。”
話音未落，顧頌延已經進去了。在一盆盆花束之間尋找，店員問她，“請問想找什麽樣的花？需要我幫忙嗎？”
顧頌延笨拙的描述一番，“花朵有這麽大，裏面一層一層鼓鼓囊囊，花瓣是由茶色到金紅色的漸變色……”
店員已經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花了。壓着驕傲的笑意，帶她到更裏間去，“剛才有位先生也買了我們這種玫瑰，說是要送給喜歡的女生。”
說話間，店員已将頌延所說的那種玫瑰拖到她面前。
“這是朱麗葉玫瑰，極其珍貴的一個品種。剛才那位先生前兩天打電話來訂，我們才拿了這些，正好，還剩十一枝，小姐姐你想要幾枝？”
“都包起來吧。我來付錢。”沈承說。
“不用。”顧頌延拒絕。
“一共2,1000，為您打個折，再抹去零頭，20000整。”
“什麽？”沈承幾乎大叫，引得店內其他人側目。“什麽花要這麽貴？”
“确實太貴了。”顧頌延猶豫。可是那花實在太漂亮了，她從來沒有見過。
“我們換一個吧？這個不值得。”
“那算了，不要了。确實不太值得。”顧頌延這句話讓沈承松了一口氣。兩人走出花店，在街上散步，實在沒有什麽話好說，尴尬相處了半個小時，天上又開始下起小雨來，顧頌延趁機提出，“天氣不是很好，要不我們先回家，下次再約。”
“好啊好啊！那我幫你叫車。”
“不用，樂書在附近等我，我和她一起。”
沈承随手拿了書店門口的一張報紙頂在頭上，匆匆跑向很快趕來的出租車，還不忘客套道，“到家了記得給我發信息。”
兩人還算是認識，突然從同事的關系變成相親對象相處，思考對方是否合适成為将來的伴侶，這種情況真是讓人尴尬。或許家裏人已經告訴了他自己的真實情況，所以他就算表現出對她這副皮囊的喜歡也不敢向前再進一步。
哥哥問候戰況的信息早已發來，頌延走在房檐下，回複道：對方不喜歡我。
顧林安的電話立刻打來，頌延按了拒接，打字回複：我打扮了，不信你看。頌延發了一張今天出發之前樂書幫她拍的全身照給哥哥，總算讓對方無話可說。相親這種事，女孩子好像只剩下了皮相可被挑選。
又走回到了那家花店。她想到顧大小姐應該很會和宋晏時那樣的人相處，也許現在這兩人正碰着酒杯，相談甚歡呢。她狠了狠心，叫店員把剩下的朱麗葉玫瑰給她包起來，店員說，“我就猜到你會回來的，這真的很适合你，需要我幫你拍張照片看看嗎？”
“不用了。”看着卡上的工資少了近一半，心疼不已，不禁感慨：這就是為自己的欲望買單。
此時捧着那束花的心情，比想象中少了幾分喜悅。低頭猛嗅花香之時，她感受到來自前方的目光，十分自然的用不友善的目光看過去，卻見樂書、宋晏時、顧晨三位正站成一排，齊齊側頭看她。宋晏時放在背後的兩只手拿着剛剛送給她的那束花。
壞了。她的心思顯而易見——只是不想接受宋晏時的喜歡罷了。可明明是她無意間大張旗鼓的宣揚了一番，等他找過來，她又把人給推開。還有樂書，明明是為了她好，給兩人創造機會，卻被她利用。她也對不起顧晨。明顯看得出三個人都不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