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各自為安（3）
各自為安（3）
宋晏時之後沒有再發消息，顧頌延先把別的消息看了一圈，發現原來今天的重要事情居然是部門聚餐。魚樂書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未接聽。
樂書說：你完蛋了，黃主任點到你了，陰陽怪氣的。
于是她給宋晏時回複消息說：宋工，我願意加晚班，公司需要我，我這就去加班。
聊天頁面還沒返回，對方立刻回了消息：來青園街555號。
頌延搜索了一下，這個地址是一家甜點店。正要問個清楚，不能不清不楚就聽信一個陌生人的話去陌生的地方，宋晏時又發來一條語音。她猶豫着。因為在公司裏正常的上下級關系，發語音會讓讓人覺得越界。而且宋晏時不是那種會發語音消息的人，他一般都是打電話，經常把下屬們吓一跳。
心中忐忑，頌延選擇向樂書訴說：宋工叫我去青園街555號，不知道要幹什麽。
半晌，樂書回複：那你就去吧，或許是有什麽安排。今天聚會他露了臉就走了，鐘工說他有重要的任務在身。
又說：放心吧，宋工的為人值得相信。
真的嗎？顧頌延不服：他前幾天笑話我和我的對象。
樂書發來一個驚訝的表情：你有男朋友了？
顧頌延：很久以前的同學，偶然相遇，互生好感，但現在是不是要結婚還有待商榷。
她還沒想好該怎麽拒絕大白，也不知道大白被拒絕後是什麽樣的反應。她擔心這一切。
樂書又驚訝，話題回到宋工身上：宋工有時候是挺讨厭的，不過他不會做出格的事情，相信我，你就去一趟吧，看看有什麽任務。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的職業生涯還不想這麽快結束，先告訴司機師傅改變目的地，然後聽了那條語音，意思是他正在忙着做蛋糕，一個人忙不過來，既然她遲到了，也被大領導給盯上了，幹脆她去幫忙，到時候好解釋。
真為她着想。聽着那聲音，顧頌延差點感恩戴德，忽略了手機上的一條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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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品店名為“星期五的下午茶”，櫥窗上裝點着花花綠綠的折紙，擺成一位美少女在花園裏吃甜點的圖案。門上挂了“休息”的牌子，頌延晃了晃門口的鈴铛，裏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進來吧！”
他的聲音還是會讓她心動。顧頌延在門口穩了穩心神，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走進去，看見宋晏時一改往日高高在上、嬌貴公子的形象，正戴着一頂高高的廚師帽，戴白色口罩，穿着白色圍裙，和白色手套在廚房裏忙活。整個店裏充斥着濃濃的蛋糕香味。
“這裏該不會是宋工你家的店吧？”顧頌延找了地方放下包包，趴在玻璃上看他在蛋糕上裱花。
宋晏時沒有擡頭，不過聽得出他的聲音是輕松愉快的。
“你怎麽猜出來的？沒錯，是我的店，怎麽樣？很讨女孩子喜歡吧？”
顧頌延回頭環視一圈，再細細打量她喜歡的地方。小小的地方布置了三五個不同的場景，都透着濃濃的公主風，也有供孩子玩的角落。這條街上的店鋪租金應該不便宜，顧頌延想。
“有這樣一家店鋪，應該是很多女孩子的夢想。”顧頌延由衷的感嘆道，說完覺得好像不太對勁，連忙補上一句，“沒想到宋工真會迎合女孩子的心思。”
“小宋和老談出去買材料了，大概快要回來了。對了，你之前來過這裏嗎？櫃臺裏有優惠券，金色的，可以打五折，期限一年，你可以多拿幾張，送給朋友。”
“啊？真的嗎？宋工這麽好？我真的拿了？！”顧頌延心想，樂書挺喜歡吃甜品的，每次哪家店出了新品都要試一試，可以給她帶上一張，還有同組的其他姐姐也送一送，難得可以薅羊毛。
“我記得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吃甜品？”宋晏時抽空擡頭看了她一眼。
“嗯……”顧頌延舉着手裏的五張金券僵着，“那我還能拿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讓你拿的我還能反悔嗎？”宋晏時笑着，脫下手套，“要喝水嗎？”
顧頌延被桌上的一束香槟玫瑰吸引，忍不住湊近聞了聞花香，沒注意到宋晏時說話。等他把一杯水送到面前，顧頌延才反應過來，瞬間覺得不好意思，想起自己是來幫忙的，接了水道過謝，便問：“要我幫忙做什麽呢？我是來幫你的。”
宋晏時望着廚房想了想，指着廚房裏的烤箱，“差不多該烤好了，你能幫忙分裝到這邊的紙袋裏嗎？這是一會兒要分給同事們的。”
顧頌延連忙答應，在宋晏時的指揮下穿戴了進操作間的裝備，踮着腳去開烤箱的蓋子，努力了一下，沒能打開，剛想求助宋晏時，那個高大的身影就籠罩過來。她清楚的感覺到他靠近的氣息，就像是一頭野牛忽然擠過來，将她逼到牆角，身上的味道直沖鼻尖，在濃濃面包香味中分外突出。
宋晏時或許是沒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對一個年輕女孩子帶來的沖擊，只顧着做事。看他一臉認真專注的模樣，顧頌延只好當作無事發生。
“小心小心，我來開。”
在他說話間，顧頌延已經從宋晏時的雙臂籠罩下閃身到邊上。烤箱門一開，香味排山倒海而來，顧頌延深深吸了一口氣，宋晏時也表示滿足。兩人不約而同相視一笑。
宋晏時把烤盤端出來，囑咐她說要晾涼一點再裝進紙袋裏。
“那我到底要幫你做什麽？”
“坐那裏，聊天。”宋晏時又開始在蛋糕上做裝飾，一開口就是讓顧頌延不想要談論的事。“顧頌延，那天破壞你和白總敘舊，我向你道歉，你願意原諒我嗎？”
“當然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顧頌延面上和氣笑着，心中鄙夷，又想起他那天的嘴臉來，能不能原諒你沒點數嗎？
“我需要鄭重的聲明一下。”宋晏時停下手上的活，站得端正，直視顧頌延的眼睛。逼得她不得不假裝喝水。宋晏時板板正正說出了接下來的話，“那天我沒有任何惡意，我的意思是說，沒有笑話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意思。”
顧頌延咬着吸管，眼珠子直轉圈。心中盤算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他怎麽知道我看穿了他在笑話我？他真的笑話了，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道歉，提升自己的人格？
“沒事的……”顧頌延打着哈哈，“我應該的，應該被笑話。”
“怎麽會這麽說？你這麽優秀的一個人，笑話你什麽？”宋晏時顯得有些着急。他認真過頭了，顧頌延不太适應。
“他們怎麽還沒回來？”
宋晏時繼續做蛋糕，“顧頌延，你現在……”
看着他欲言又止，顧頌延不想搭話。氣氛逐漸尴尬起來，隔着玻璃，她也看見他的呼吸變得急促，于是問道，“我現在怎麽了？宋工想了解什麽盡管問！”
一派豪爽的做派。
“你現在有男朋友嗎？”宋晏時手上快速攪拌着面糊，得空擡頭看了她一眼，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知道。”顧頌延深深嘆息。“原本以為我會很快結婚的，就是你也認識的白總。我們十幾歲的時候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他說要和我結婚的時候，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結果因為一些原因應該是沒辦法了。”
“你……很失望嗎？”宋晏時說這話時猶猶豫豫，一點也不爽快。
“失望……也不是失望吧。應該是對我的人生感到失望。不說這些了，要不然我這悲觀的情緒傳染到你就不好了。”
“那有什麽關系？很多事不是因為悲觀才變得那麽令人失望。”宋晏時過于平靜，和他在公司時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在公司他也有平靜的時候，不過那會讓人覺得他很可靠，實際上他的本性就是一個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富家公子、天之驕子。待在蛋糕房裏的宋晏時過于平靜，會讓人逐漸淡忘他的本色，以為他也是個有獨特靈魂的平凡人。
“宋工你這麽優秀，什麽事情讓你失望？”顧頌延想要氣氛輕松些，擺出了一副想聽八卦的笑臉。忽然想到他有個殘疾的哥哥，會不會想着他哥哥沒有遭遇如此災禍就好了？
宋晏時笑了，“不知道能不能追到喜歡的女孩子……唉……我這樣的，竟然會憂愁這種事。”
顧頌延一瞬間笑容僵在了臉上，目光一轉，眼睛已酸，差一點就要流淚了。聽到這話，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心裏是難受的。不過她很快調整過來，繼續八卦嘴臉接話，“是啊，像宋工這樣的，什麽樣的女孩子能不喜歡你呢？真是的……她應該也很優秀吧……”
“嗯。”宋晏時簡約應了一聲，把做好的蛋糕裝起來。顧頌延忽然想起宋工交給她的任務，只顧着說話了，一時忘記把面包裝袋，手忙腳亂起來。宋晏時從容鎮定的走過來，“不着急，時間還早。樂書在那邊幫忙盯着呢，等大家吃吃喝喝差不多了，我們再把這些送過去。”
“嘿！樂書是你的卧底。”
“是這樣。”宋晏時此時顯然在敷衍了。他停了手上動作，像是被誤觸了按鈕的機器人開始行使另一套程序，生硬而毫無預兆。宋晏時的聲音也像是變得疏離冷漠了，“我可以先去換一下衣服嗎？”
顧頌延回頭看着他，只能想到他是有見不得人的要緊事需要獨自去處理一下，就像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突然大小便失禁的老人，表情才會那麽僵硬。顧頌延連連點頭，“你去吧，這本來就是我的任務，我很快就能裝好，放心。”
前方牆上挂了一臺電視機，顧頌延用胳膊肘按下了開關，以免待會兒要繼續和他聊尴尬的話題。電視裏正在播放娛樂新聞，顧頌延此時正沒有心思去看，迅速的裝完了剩下的一袋面包，收拾着桌子，看見宋晏時脫掉了廚師帽、手套、圍裙，露出原本穿着的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正在去拿放在另一張桌子上的那束香槟玫瑰。
“宋工，你這是要……”要去向女孩子求愛嗎？她暫時還沒感受到屢屢讓她動心的男人要去給別的女孩獻花的傷心，一心想要湊熱鬧。四處張望，只看到門外有三個和宋晏時差不多年齡的男性，拿着一臺相機對着店內拍攝。顧頌延覺得他們眼熟，應該是宋晏時的朋友，之前在晚會上看見他們在一起說話。
因為朋友要對喜歡的女孩表白，所以要錄下來吧。顧頌延了解這種事情，不過，宋晏時喜歡的女孩到底在哪裏呢？她是不是會被支開啊？
專注于觀察周圍情況的顧頌延一直忽略了身邊主角的動作，直到那束花在她眼前晃了晃，香氣沁人心脾。她才看見這束花被人送到了自己面前，她接過來，還在狀況之外，擡頭一臉茫然的問，“要我先幫你拿着嗎？”
宋晏時的漂亮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跑神了？想什麽事情這麽入神？是不是沒聽見我說什麽？”
她不由得去注意櫥窗外那三個人的動靜，心中不知為何無比煩躁，目光掃過電視，掃過房間裏的一切，甚至是窗外出現的某個可能即将成為女主角的女孩身影，唯獨忽略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主角。經過宋晏時提醒，她如夢初醒，茫然道，“你說什麽？你們要去哪裏表白？”
宋晏時欲言又止，輕輕嘆了一口氣，再次調整表情，開口，“頌延，不知你願不願意和我相處一段時間看看？”
她似乎沒聽明白這意思。因為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這店裏好熱，她心煩氣躁，随意的把那束花放進左臂，右手在櫃臺上摸到了遙控器，急促的按了自以為的按鍵，電視機的聲音一下子傾洩出來。
“你別緊張。”宋晏時擡手，顧頌延盯着他的手，宋晏時心知吓到了對方，後退一步，不死心道，“對不起，這對你來說是不是很突然？頌延，你在聽我說話嗎？我說，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