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進一退
一進一退
如果是他想的那樣，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呢為什麽不想讓他看見宋晏時的智商好像變低了，坐在陽臺上，癱在椅子上，機械地咀嚼着桌上那一堆早餐中的米糕，回想起曾經對她動心的那一刻。此時此刻那一幕還是會讓他覺得快樂。
陽光越來越烈，他覺得有些熱，才回過神來應該回房間去工作了。起身的時候往樓下看了一眼，正瞧見一個穿着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的男人正在和顧頌延面對面說話。因為是俯視的關系，看不全那個男人的臉，而他對于顧頌延的身影已經很熟悉了，所以一眼便認出了她。
她似乎對那人戀戀不舍。等那男人走遠了，她還站在原地看着。
此時，她回首仰起頭，看見來自高處凝視着自己的目光是宋晏時的那一刻，憤怒化解成了一種得到貴人關注的榮耀。她為自己這種情感覺得羞愧，匆匆轉移視線，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晚間，她感覺身體好多了，堅決要去參加哥哥提了多次的晚會。實際上這也是爸爸媽媽的意思，想要哥哥帶着她多認識幾個人，重新開始一段光明正大的戀情，像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
“生孩子就算了，她那身體我怕遭不住。”
媽媽又對這件事很擔心。
因為她拒絕了許多次，搞得哥哥很難為。所以這次，為了讨好，她是一定要去的。在衣櫃裏挑挑揀揀，總算找到一件覺得高貴的晚禮服，再拿了一件土裏土氣的格子襯衫套在外面出門打車。
盡管提前半小時出門，到達地點的時候還是因為堵車遲到了許久。門口的接待人員粗魯地攔住她，“對不起，這裏不可以随便進。”
“我是來……”顧頌延一面在随身攜帶的帆布包裏尋找手機，一面結結巴巴的解釋，“我是被邀請的……”
手機上有哥哥好久之前給她發的身份認證之類的東西，只是一時半會找不到了。
“對不起，請盡快離開，這裏正在舉辦重要的活動，希望不要在這裏逗留。”
那人伸手一擺，他身後兩個十八歲左右的男孩走上前來，一左一右圍着顧頌延，做出“請”的動作。其中一人好像很害怕他的領導，垂眸瞥了一眼他，幾乎乞求的語氣耳語，“不好意思，我也是沒有辦法，可以離開一下嗎”
“可是我有……”話到嘴邊又停下來了。她不知道這幾個人為什麽一口咬定她應該離開，而不給她找出證明的機會。這個時候再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她配合了兩個年輕男孩，正要走遠，聽見身後有人說話。
“頌延姐！頌延姐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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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回頭，一個打扮的像是洋娃娃的女孩兒撲了過來，顧頌延一瞬間呆滞，聽着聲音像是沈瑩，但無論如何也沒法把這個人和沈瑩聯系起來。
絮叨了一會兒的沈瑩看出來顧頌延好像沒認出她來，連忙肯定道，“我是沈瑩啊，姐姐，你沒認出我嗎這位是我表叔。”
“楊總好。”顧頌延暗暗驚奇。沒想到沈瑩的背後關系是設計部門最大的領導。
“你哥沒有和你一起嗎”
楊總穿着一身深藍色西裝，看起來就價值不菲，襯托的整個人完全沒了往日的和藹平常，凸現的只是他身居高位。
顧頌延一時慌神，想着這位怎麽提起顧林安，互相認識嗎磕磕跘跘答道，“沒有，我自己一個人來的。”
“幹嘛不進去呢走啊，一起。”
沈瑩親昵的挽上顧頌延的胳膊，顧頌延擔心擠着她的裙擺，沈瑩更是使勁一拉把她拽向自己，“頌延姐，沒關系的，其實我也不是特別喜歡這裙子，感覺太丢臉了，可是我又沒辦法拒絕。”
兩個女孩走在前面，楊總跟在後面，和旁人打招呼。有這麽位女王般的存在，顧頌延覺得自己的身份也被衆人擡高了一個等級。門口那幾個人沒再攔她，但後來偶然間聽見那人說她又醜又窮，玩得是肮髒手段……
她看過很多小說，也看過很多電視劇，明白一些事情。站在暗處，看向對面玻璃門上的自己，相比于今晚的諸位貴人，她确實寒酸了些。身上這條裙子大概三百出頭，是露肩的款式，嘴唇上塗了淡淡的紅色，她覺得挺漂亮。從來沒有看輕過別人的她，不知道被人看得低賤時是這樣的難受。不過僅此而已。她知道錯得不是自己，也不應該是那幾個人，錯得應該是更深刻的、她還沒有能力描述出來的東西。
沈瑩正跟着她的表叔認識別人家的兒子。那個人長得可真周正，笑起來露出白花花的牙齒，親切溫和，感覺應該是一個溫文爾雅、教養極好的富家子弟。
正羨慕着，楊總回頭招手喚了顧頌延過去。顧頌延一時緊張，又擔心自己剛剛的不恰當表現被發現，随手端了幾杯酒過去，給每個人遞了一杯。
“你們看看，這位是誰”楊總笑對對面兩人說。
顧頌延覺得楊總這笑還有點迎合讨好的味道。混江湖的人都具備些這樣的本領吧。
對面俊俏後生的爸爸一直是笑呵呵的樣子，眼神飄過顧頌延的臉，對楊總說，“顧總哪去了怎麽還沒見他”
“堵在路上了。”眼眸一轉，對那俊俏後生說，“安陽，我還記得你們從小學開始就是要好的朋友，也不用我們再介紹了吧你們年輕人去聊一聊。”
“這是在撮合我們嗎”顧頌延心裏想着，安陽看見父輩走遠，臉上表現着微微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叫鄭安陽，你是……”
“我是顧頌延。”
“你是顧總的妹妹”
“顧總我不認識什麽顧總啊”
“哦是嗎那楊總……”
鄭安陽的話好像只能說一半，另一半需要看他的眼神去猜。
“楊總是我們設計院的頭兒，我也不熟悉的，說不上話，見不上面的。不過我們部門同事，是實習生，沈瑩管楊總叫表叔。就是這麽回事。”
“哦……”
顧頌延看着鄭安陽的目光時不時瞥向沈瑩，明白他是更喜歡沈瑩，所以說，“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去忙，我一個人在這裏就好。”
“啊……好好好……”說完沒動，低眉沉思，猛然仰頭，眼神清澈，“你不是顧總妹妹”
顧頌延有點發懵，對顧總這個稱呼實在陌生，像是趕緊胡亂交差似的篤定回答，“不是。”等鄭安陽禮貌告別離開之後，她才細細回味，顧林安有可能是顧總嗎沒可能。他大概就是一吃力不讨好的高級社畜。
不過哥哥會不會現身呢顧頌延覺得無聊。眼前那群富家子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自信談笑着。天底下最純粹的快樂就是他們那樣了吧。
她随意的晃動小腿，不小心踢到了桌子，酒杯傾倒，液體四處流動。顧頌延連忙拿了不知是誰放在花瓶旁的抹布擦桌子。
“服務員，幫我拿杯香槟。”
一個忙着打游戲的年輕男人一屁股落坐于沙發裏。顧頌延環顧四周，确定他的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又奇怪在這樣的場合裏，他怎麽還能沉迷于游戲呢
“服務員”男人擡頭看着顧頌延，手上的動作沒停，臉上表情明顯對不聽從命令的服務員感到不滿。顧頌延認出這人，是初中時坐在她後排的同學，那時候常常來醫院看她，幫她輔導作業。她心生欣喜，打算故意逗逗他，于是起身去拿了一杯酒來遞到他面前。
“放桌上啊！”語氣明顯不耐煩。
“大白啊，這酒放久了就不好喝了。”顧頌延還是把酒杯往他嘴邊湊，壞心眼的擋住了他的手機屏幕，眼睜睜看着游戲輸掉，顧頌延把酒杯放在桌上，立即轉身走人。
“等等！”被喚作“大白”的男人和顧頌延年齡相仿，不過因為梳了大背頭，又穿了過于成熟的西裝，整個人也表現出疲憊的狀态，所以看起來比顧頌延大上幾歲。
顧頌延沒停，大白緊急站起來，趴在沙發背上，向前傾着身子，拉住了顧頌延後背上的系帶。
絲滑的衣服從肩膀上滑落。顧頌延驚叫着捂住了胸口，回身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大白。
“啊……這……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大白肉眼可見的慌張，一邊朝她走過去，一邊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替她擋着。“不過我們之前認識嗎我們很熟嗎”
“我是顧頌延啊！沒想到你把我忘個一幹二淨。”雖然語氣幽怨，但那是她有錯在先，怪不得大白情急之下手上失誤。
“顧頌延”大白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
顧頌延看他這個樣子有些生氣，綁好了後背的帶子，與大白面對面，氣沖沖說，“虧你還說我們是永遠的好朋友，沒想到你不僅忘了我，還死活想不起來！”
不等大白絞盡腦汁，苦思冥想終于有些眉目了，顧頌延看見一個從未預想過的人逐漸靠近。那副架勢像是過來興師問罪的。
宋晏時離兩人不到五步時，那目光便落在背對他的大白身上，仔細看了兩眼便認出這是近來經常上財經新聞的白家企業新上任的負責人，不過都是負面消息，難怪他顯得滄桑許多。
“這不是白總嗎終于有了閑情逸致在這欺負小姑娘”
顧頌延一聽急忙為大白解釋，“不是的，宋工，我們是不小心，沒有惡意的。”
“你們”宋晏時不解。此時看着顧頌延說這話時，表情帶着幾分玩味。別人都是穿着比較正式的禮服，只有他一身休閑風格，在人群裏格外引人注目。“你們認識”
顧頌延不敢保證大白是否想起了她，或許又是為了不和上司傳出什麽緋聞來需要明确立場，于是斬釘截鐵道，“我們是初中同學，關系超級好呢，對吧，白總”
向大白求證的眼神是心虛的。大白恍然大悟，疲憊的眼神驚喜幾分，說，“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白衣小天使顧頌延！你現在好起來了”
想起她是誰之後，大白看她的眼神變得親昵。宋晏時都看在眼裏，仔細分析兩人對話的內容。
“嗯，我現在很好。這位是我領導，宋工。”她不喜歡被提起以前的那些事，小心的把話題引到宋晏時身上，看起來他們兩個人應該是認識的。顧頌延心虛的看了一眼宋晏時，發現他好像看穿了她似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吓得她連忙把目光轉移到大白身上。
哪知這大白不知突然間哪根神經搭錯了，冷漠的臉一下子變成委屈的小弟弟，下一秒就快要哭出來，顫抖着張開雙臂，在顧頌延和宋晏時的眼皮子底下抱住了顧頌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