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青溪
69.青溪
二月初, 近初春,北荟仍舊很冷, 氣溫低時還會飄一場小雪。
幾小時飛機,匆忙路人裹着厚棉服,毛線帽子手套圍巾也齊全,略顯臃腫,但視覺溫暖。
趙成溪手推着黑皮拼帆布拉杆箱,四色輪子,架一個同色大號軟皮lindy,另一只手握住郁青娩的手,拉進大衣口袋裏, 手指交纏攥緊。
同他要風度不同,郁青娩圍着條淡綠色絨毛圍巾, 蓬松長款白棉服, 下擺露出一截藕粉蘇繡裙擺, 腳踩方頭絨布芭蕾鞋。
趙成溪捏了捏她的指尖, 垂下眼, “冷不冷?”
郁青娩擡起臉, 耳邊翡翠耳墜随之晃動, 翠綠玉石襯得她膚色勝雪, 她搖了搖頭,彎了彎唇角說不冷。
機場外早已有司機候着, 見兩人出來,立馬上前将行李接過擱進後備箱裏。
來之前,郁青娩同陳泠蘭通過電話, 上車後便直奔北荟大學,這次決定去英國, 陳老師的電話是促使她下定決心最關鍵的一把火,無論如何都要當面道謝。
臨近春節,學校裏走掉不少結束期末的學生,冬季枝枯葉落,更襯得校園空蕩冷清。
冬天的北荟大學,落雪後才漂亮。
郁青娩晃了下挽着的手臂,仰臉看着趙成溪,“今天要是下雪就好了,下雪後特別好看。”
她語氣裏惋惜明顯,可趙成溪卻并未覺得,反倒挺開心。
趙成溪擡手捏了捏她凍得微紅的臉頰,笑着說:“再好看也好看不過有有吧,別人觀美景,我觀美人,賺大了。”
雖然話講得有點誇張,但他确實沒覺得遺憾。
比起景,他更在意陪在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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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周遭無人,但大庭廣衆被他誇獎,郁青娩難免有些難為情,她臉頰更紅幾分,微羞地擡手拍了他一下,“明明你才是美人!”
天天恃美行兇的明明是他!
趙成溪朗笑出聲,握住她細指攏進掌心捏了捏,“哦”了一聲,厚臉皮得意一句,“那寶貝也賺大了。”
賺大了的兩位美人很快便到了辦公樓。
時隔幾年未見,陳泠蘭眼紋多了幾條,不覺蒼老,卻平添幾分韻味,更襯她一身松弛随性。
雖不是親師生,可喜畫人惺惺相惜。
臨走前,還從陳老師那兒收獲了句“他值得你喜歡”。
這話更是叫趙成溪一路得意。
趙家在北荟有幾處房産,東城有一處帶小院的別墅,來之前便叫人收拾過,冰箱裏也提前備滿了食材。
餐桌上還擱着一串紅彤彤的糯米糖葫蘆,裹着薄薄一層晶亮糖衣。
郁青娩驚喜地睜大了眼睛,揚着笑眼擡頭看身側男人,語氣很欣喜,“怎麽還買糯米糖葫蘆啦?”
邊說着邊急匆匆拆掉圍巾,露出細長脖頸,頸間一條綠翡翠銀鏈,疊戴一條珍珠細鏈。
她将圍巾朝沙發上随手一扔,小跑幾步過去,細指捏起木棍,張嘴咬了一口,薄薄糖衣很輕地咔嚓碎掉,酸甜軟糯。
趙成溪倒了杯水,端起來喝了口,他轉身倚靠住沙發背,長腿交疊,“也不知道是誰,天天惦記着要吃糖葫蘆,還指明要吃糯米的。”
聞言,郁青娩輕笑出聲,邊嚼着邊走過去,将糖葫蘆遞到他嘴邊,“你咬一口,真的很好吃。”
趙成溪垂下眼,挑了挑濃眉,倒是順從地低頭,将她咬掉剩下的半顆吃掉,腮邊微鼓,襯得他有幾分可愛。
他點了點頭,“是挺好吃的,但不夠甜。”
停頓幾秒,他前傾身子,低頸在她唇上親了下,“沒有這裏甜。”
郁青娩驀時抿住唇瓣,臉頰微微泛起熱意,有些害羞地輕瞪他一眼,舊話重提,“果然是渣男嘴甜。”
趙成溪哼笑一聲,擡手撥了下她頸間那顆翠綠葫蘆,接着伸臂環住她脖頸,擡手将杯子擱在一旁櫃子上,勾着人往外走,“走吧,渣男帶你去吃晚飯。”
她聞言“哦”了聲,又微扭頭看了看廚房那邊,“我們不在家裏吃嗎?”
他絲毫沒想要自己做飯,彎身撈起沙發上的圍巾,邊給她圍邊說:“氣溫這麽低,打包回來就冷了,明天阿姨過來再說。”
郁青娩微疑地擡眸看他,張唇想要說什麽,卻忽地福至心靈,嘴角随即勾起弧度,“好啊,那明天再在家裏吃吧。”
趙成溪微斂着濃眉,不太熟練地将圍巾打了個醜結,擡眼對上她笑眸,好笑地捏了下她臉頰,“笑什麽?”t
她笑着搖搖頭,“沒笑什麽啊。”
晚餐在一家北荟老字號餐廳,绛紅木窗,臨古樓商街包廂,窗外人潮匆忙,燈牌閃爍,很是熱鬧。
滿滿當當一桌當地特色菜。
芥末鴨掌,麻醬爆肚,宮廷爐肉,熱霧騰騰。
郁青娩夾起一塊涼糯豌豆黃,入口即化,細軟綿密,帶着一股濃濃的豌豆清甜味,舌尖留香。
她驚喜地彎了彎眼睛,“這個豌豆黃比我之前吃過的都好吃!”
接着夾起一塊遞到他唇邊,叫他嘗嘗。
趙成溪嘴角小幅度勾了勾,微低頭吃掉,慢條斯理地嚼着,很給面子地笑着評一句好吃。
沒過多久,重頭戲上場。
餐廳的金字招牌——寶盒烤鴨。
紅木三層盒,魚子醬脆皮薄餅,烤鴨小餅,配底層黃瓜白蔥山楂細條。
在北荟那幾年,郁青娩沒少吃過烤鴨,但這樣的新式烤鴨,還是頭一遭。
她捏起一塊脆皮薄餅,一口咬掉,鴨皮酥軟,微微冒油感,鹹口魚子醬和吐司薄餅更襯得鴨皮脆而不膩。
趙成溪夾起一塊鴨皮,沾一層白糖後吃掉,笑着看她,“好吃嗎?”
郁青娩鼓腮嚼着點頭,唇角勾着,“好吃!你怎麽找到這家餐廳的?”
他得意地擡了下眉毛,“有什麽難的,随便查查就查到了。”
她撲哧輕笑了聲。
不由腹诽臭屁死了!
吃過飯餐,兩人沒急着回家,而是沿着街巷慢悠悠逛着。
餐廳附近是古樓景區,紅牆黃瓦,路燈明亮,即便到了晚上,來打卡古樓夜景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一座绛紅色雕紋架立在古城門前,頂端淡金龍盤踞而起,四角邊緣也染着金色,夜色燈光下映着光。
正月觀燈,北荟也提前為要來的春節營造氣氛。
绛紅架子中央高吊着紅色八面盒子,八面珠翠點綴,燙金字“正月盒子燈”。
以前春節前夕,郁青娩也來古城逛過,卻從未見過這燈架,她目光落在八面紅盒上的的字,好奇地晃了下趙成溪的手,“盒子燈?我還是第一次在古城看到。”
趙成溪單手插着兜,聞言低頭,勾唇笑了笑,裝作不知情般聳聳肩,“是嗎?可能是今年新傳統吧。”
郁青娩沒多想地“奧”了一聲,而不遠處的盒子燈也沒容她多想。
下一秒,盒子燈點燃在空中滋冒火花,底層噗地掉落,随風砸下兩串巨大串線彩燈,流光溢彩,瞬間點燃人潮。
一層花燈繞少,下一層鱗次脫燃,嫦娥奔月,亭臺樓閣,似盲盒版驚喜不已。
火樹銀花映亮郁青娩瞳底。
她唇角翹着,随着燈層掉落,不由張唇驚訝地低呼出聲。
擡起手指,指尖虛遮在唇前。
燈光熠熠裏,趙成溪垂眼看着身側的人,唇角也輕勾着,微俯下身,薄唇貼着她微涼耳朵,低音帶笑地問,“喜歡嗎?”
“嗯?”
郁青娩聞言驚訝側臉,微揚颔看向他,對視幾秒後擡手抓住他手臂,很是驚喜地問,“是你安排的嗎?今晚到這吃飯,就是為了看這個對嗎!”
出門前隐約猜到有驚喜,沒想到當真如此。
聞言,趙成溪垂了垂眼皮,低笑出聲,接着擡眸,挑了下眉骨,“行啊,寶貝現在料事如神了。”
他直起身,擡起手臂勾着脖頸将人圈進懷裏。
郁青娩後背貼着他寬闊胸膛,耳邊是他鼻息間呼出的熱意,帶着淡淡的白檀氣息,接着聽到他說:“之前看到有老藝人複刻了盒子燈,猜到你會喜歡,花點錢能讓你看到的,自然不能錯過。”
趙成溪氣音低笑了聲,側臉親了下她耳廓,“有有以後都會吉祥如意。”
郁青娩在他懷裏轉過身,背映着盈盈流光,清潤眼眸蒙着一層晶亮水汽,唇角眉眼都帶着上揚弧度,擡手捧住他臉頰,墊腳在他唇上親了親。
微帶鼻音地說:“阿溪以後也會吉祥如意。”
話音落下之際,最後一層花燈也随之墜落。
恰好是吉祥如意。
這次本就是提前幾天來了北荟,郁青娩便沒着急帶趙成溪回家,而是趁此機會在各處閑逛,似彌補時光般,想要在這裏談一場戀愛。
除卻慣常打卡的熱門景點,他們去公園茶館吃了甜口冬菜包子,外形似瓜皮帽,春節限定的紅皮,還去劇院聽了一場戲。
素面妝容,身着華麗戲服,雉翎撩撥,水袖推揚。
含蓄裏不缺熱烈。
“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只因已入骨。”
昏暗劇院裏那句戲腔被趙成溪咬着耳朵在明亮燈光下沉音念出,尾音勾得郁青娩心髒倏爾震顫,餘震難消。
話音落下,趙成溪支起身子,小臂撐在床面上,手撫着郁青娩面頰和頸側,親吻徐徐落在她唇上,複又張唇吮她耳垂。
他張嘴咬了下她耳廓軟骨。
郁青娩細眉緊擰着,手掌向上勾住他肩膀,細腿蜷起貼近他窄腰,她顫着向一側躲,卻被扣着頸拉回,耳朵被舌尖更用力推舔着。
紅唇邊不由溢出幾聲輕哼。
唇瓣相貼,交纏親吻間,兩人陡然換了位置。
趙成溪一只手扣着郁青娩後頸将人壓低,另只手捧住她臉頰,微擡頸吻上她潋滟紅透的唇瓣,抵開齒關,咬着舌尖親吻。
在郁青娩張着唇想繼續親時,卻被男人按着薄肩用力推高,細腰兩側被他手掌扣住,不由她所控的,更如地震那般。
她脖頸後仰,手指繃顫地按着他手臂,脊背軟顫得後摔,撞上他曲着的膝蓋,剛碰上便被他擡腿用力猛将她身子推回。
趙成溪一手扣住郁青娩薄汗細腰,另只手輕着力度控住她脖頸,長指控着力度掐捏着那抹細頸,指下配合着時重時輕。
叫人呼吸受困,面紅耳赤。
海山崩裂,波紋漣漪。
他腳立兩側,雙手握住那截白細小腿,曲折下壓,她腰背順着力道揚起,只餘肩胛抵着,幾乎折身而立。
一抹細瘦腰肢彎成月牙,雙膝曲起幾乎貼上下巴。
卧室門邊高腳櫃上的唱片機運作着,黑膠唱片緩慢旋轉,唱針摩擦黑膠而過,奏出悠揚曲調,輕搖滾,節奏極快。
是的Hedley的《lose control》。
“In my body, in my bones, oh my god I lose control”
嗓音抓耳,自由又跳脫,夾着一股享受失控的肆意。
似與萬象脫節,是醉酒後的無所顧忌。
讓靈魂自由。
郁青娩呼吸略顯急促,手掌忽地拍了下床面,細長脖頸向後一仰,喉嚨間溢出沸水頂蓋的細鳴聲。
她薄腰繃緊離枕,細白小腿急蹭着他汗濕大臂。
窗外風将石磚上的落葉吹起來,在半空中飄飄卷卷。
夜風也卷起些雨前的濕氣,帶着幾絲青草地的土腥味。
趙成溪手拽住枕頭側邊,随手将它們朝地上潦草一扔,接着撈住細腿,猛地将人往身前一拽,他朝前微傾了下身子,手捏住她下巴,低頭接吻。
狂風預兆般卷起,烏雲也漸漸聚攏。
窗外亮過一道銀白閃電,閃電轟隆而至,雨滴徐徐急急地往下落。
雨落聲同唱片機奏出的樂曲重疊。
郁青娩被動翻了個身,小臂撐在床上,細指緊緊拽着床單,卻被拽着手裏拉起幾分,他湊在她耳邊,又親又咬,落掌生響。
沉着嗓問舒服嗎。
郁青娩長睫濕透,思緒迷黏,慢半拍回神,微蒙地揚調“嗯”了聲,嗓音幹啞地問什麽。
趙成溪氣音沉笑了聲,張嘴用力咬住郁青娩早已紅透的耳朵,牙齒細細磨了幾下,瞧着挺好心地又問了一邊。
可實際卻惡劣的很。
郁青娩脊背彎曲,腮頰落發,雙膝支床,手臂一瞬失力,臉頰埋進松軟枕間,烏潤長發散亂鋪開。
“Drop the beat and free my soul”
搖滾樂依舊在奏,快節拍讓靈魂自由,在失控邊緣享受。
小腿後翹,腳跟抵着他汗濕腰窩。
高腳桌上的唱片機仍在運作,悠悠揚揚。
甚之從前的胡作非為。
夜晚的雨細細綿綿地落,路面小窪積水。
眼皮疲重,耳際雨聲漸遠。
這場雨不知幾時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