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青溪
68.青溪
洲城上次下雪還是十幾年前, 今年難得氣溫跳水,迎來寒潮, 叫人殷殷切切盼起了雪,可直到跨年夜也沒飄下一片雪花。
元旦是在洲城過的,梁潮組局,慶祝新年,也慶祝郁青娩屠鴨成功。
郁青娩看着奶油蛋糕上紅彤彤的“金榜題名”,沒忍住笑着同趙成溪咬耳朵,“怎麽這麽正式啊,特別像大學升學宴。”
趙成溪聞言挑眉,拿起銀質小刀, 慢條斯理将那四字切下,擱在瓷盤上遞給她, “這就是, 當年錯過的, 當然要補上。”
當年兩人火速戀愛, 又火速分手, 完美錯過了慶祝機會。
能彌補的遺憾, 自然不能繼續落空。
郁青娩端着瓷盤, 擡眸望着他, 耳邊是朋友們喝酒唱歌聲,他們坐在燈光盲區的角落, 光線微昏,似在熱鬧裏隔出的小小空間。
她心髒暖烘烘的,嘴角雀躍彎起弧度, 借着蛋糕遮擋,湊過去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聲音柔軟地說阿溪, 新年快樂。
元旦過完,臨近年關,春節要回北荟過。
晚飯後牽手在巷口散步,郁青娩晃了下兩人交握的手,在趙成溪垂眼看下來時,開口問,“阿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這話暗示十足,趙成溪自然聽懂了。
他挑了下眉,低了低頸,嘴角勾起點笑,“帶我見家長啊?”
郁青娩望進那雙倒映燈火的眼睛裏,彎了彎唇,心跳快了幾分,“對啊,不行嗎?”
趙成溪湊近在她唇上親了親,鼻梁貼着她鼻尖,低着笑腔,“行啊,不過有有,跟你回家前先跟我回老宅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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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哪曾想到這個“先回”就是明天。
郁青娩如臨大敵,雙眸瞠大,驚愣磕巴道,“今晚?可、可是我什麽都沒準備,怎麽辦啊?”
她拉起他手,手忙腳亂地拿包換鞋,急聲催促他。
“你快換鞋子,現在去買還來得及。”
趙成溪拉住人,手扣住她後頸,垂眼,好笑地看着她,嘴角勾着吊兒郎當的笑,“買什麽,什麽都不用買,我爸跟我爺爺要見的是你,不是禮物,寶貝你人到就夠了。”
“那怎麽行,不行!”
郁青娩擰了擰眉說空手去不禮貌,拉着人往外走,邊走邊問他爸爸和爺爺喜歡什麽,大包小包買了一堆,鄭重程度像領導會晤。
趙家老宅離市中心稍遠,四十多分鐘的車程。
郁青娩偏頸看着窗外風景,可眼神卻不聚焦,景不入眼,嘴唇抿地緊緊的,擱在膝上的雙手微微汗濕,周身散發着緊張氣息。
趙成溪餘光瞧出她緊張,手指撥了下轉向燈,腳下微松,車子緩緩減速,變道停在了路邊。
察覺到車子停了,郁青娩微懵扭頸,“怎麽停了?”
趙成溪擡手捏了下她臉頰肉,笑腔道,“怎麽這麽緊張?我爸我爺爺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我帶你回去,該緊張的是他們。”
他聳了聳肩,半開玩笑地誇張道,“要是把你吓跑了,他們得哭死。”
郁青娩被他插科打诨的胡說給逗笑,倒也跟着沒那麽緊張了,擡手輕拍了他一下,故意說:“不要讓我期待太高,萬一叔叔和爺爺不喜歡我,我可能真的會被吓跑。”
趙成溪擡了下眉骨,挑唇笑着問打賭嗎。
郁青娩張了張唇,下意識想說好啊,但話到嘴邊頓住了,立馬改口,“才不要。”
他太胸有成竹,肯定不懷好意。
見此,趙成溪遺憾地嘆了一聲,“好可惜。”
接着手指在她下巴上刮了下,語氣擺出幾分正經,但不多。
“寶貝,沒什麽好緊張的,實在不行……”
他頓了幾秒,路燈朦胧下,勾唇眨了眨眼睛,“實在不行,我帶你逃跑。”
郁青娩咬了咬下唇,擡手推他肩膀,語氣佯裝生氣催促,可唇角的弧度卻壓不住要上揚。
“不要亂說,快開車啦,遲到也不禮貌。”
趙成溪笑着靠回駕駛座,手邊打着方向盤邊應了聲遵命。
趙家老宅落在近郊處,綠植茂密,環畔繞溪,隐于山野間的四合院,面南而居,青磚黑瓦,新中式紅木,似一卷風雅的園林畫。
門立東南角,兩人下車,候在門口的傭人立馬迎上來,微颔了下首。
“少爺,青娩小姐。”
這一聲“青娩小姐”叫得郁青娩愣住,沒想到他們會知道她名字,于是力道很輕地拽了下身旁人的手指。
趙成溪勾着笑垂眼,挑了下眉,“這下信我了?我爸我爺爺盼星星地想見你。”
她抿了抿唇,雙頰微紅,有點不好意思地踢了下地面,“別亂說。”
他擡手勾住她脖頸,另只手插兜,擁着人,步調懶懶地朝大門走去,絲毫不收斂,“我這哪是亂說,這是實話實說。”
一旁傭人瞧見兩人,嘴角都忍着笑意。
郁青娩餘光瞧見,臉頰又紅了一度,輕抿着唇沒再說話,生怕他又語出驚人。
趙成溪也沒再逗人,拉着人跨過木質門檻。
銅鎖大門正對着琉璃影壁,連着一進院,他擡手指了指,說這邊是電影房、棋牌室和茶室。
越過抄手游廊和垂花門,是面積開闊的二進院,兩側小亭連廊,綠樹掩映,花紅柳綠,卵石小徑繞綠池,浮着粉荷綠葉。
夕陽透過圓形景窗,在白牆青石上落下燦爛淡金色,是具象了的落日熔金。
院子正對着的是堂屋。
雖然在北荟待了多年,卻是頭次進四合院逛,站在院中,莫名讓人覺得心靜。
趙成溪拉着她往堂屋走,“後面還有三進院,吃完飯帶你去逛?”
郁青娩收回流連視線,聞言微訝,“你家好大啊。”
門口立個招牌,說是景區也不為過。
趙成溪樂了,捏了下她手指,低笑糾正道,“說錯了寶貝,以後這也是你家。”
堂屋裏,t趙老爺子和趙知臨早就在等着了,一見到他們進來,立馬站了起來,趙知臨擺手指揮人趕緊上茶。
郁青娩有些緊張地咽了下喉嚨,“趙叔叔,趙爺爺,你們好。”
趙老爺子拄着竹鑲玉拐杖,魚尾紋笑彎着應好,穿了件盤扣短褂,越瞧這孫媳婦越喜歡,看向自個兒孫子的眼神便點了點嫌棄之意。
“你這臭小子現在是反了天了,終于舍得帶青娩回家了?”
趙成溪彎腰撈起一顆桌上青提,丢嘴裏嚼着,“那我這不是帶回來了,你們要不樂意,我可帶人走了。”
趙老爺子冷哼一聲,拿拐杖在他身上招呼了下,叫他躲開,看向郁青娩時又瞬間和顏悅色,簡直川劇變臉,看得趙成溪嘆為觀止,都想拍手叫好了。
沒想到老爺子還是個戲精。
以前郁青娩在網上看過趙老爺子和趙叔叔的采訪視頻,不茍言笑和威懾力是代名詞,可一盞茶吃下來,她只覺兩位長輩有趣又和藹,更沒有傳聞中大家族的門第偏見和不近人情。
他們來之前,廚房就已經開始準備晚飯,第二盞茶過半便開飯了。
餐廳在堂房一旁,正面落地窗透出庭院裏的綠蔭雅亭,薄木片镂花遮光簾垂下三分之一,另一側葵式地坪窗鑲嵌長窗,兩盞紫檀細紋挑幹燈架映出光影綽綽。
四角長桌配官帽椅,椅背是螺钿嵌出的花鳥圖案,鋪一層蘇繡軟墊。
滿桌洲城傳統菜。
郁青娩同趙成溪坐在一側,趙老爺子和趙知臨坐在兩人對面。
趙成溪絲毫沒收斂,該剝蝦剝蝦,該撬蟹撬蟹,這流利手法看得趙家衆人覺得他像脫胎換骨,換了個人。
趙知臨夾了塊脆燒肉,粘了薄薄一層白糖,淡笑打趣,“我看你這戀愛談太晚了,該早點談。”
“早點談,家裏也省錢了。”
趙成溪熟練又剝完一只蝦,放進郁青娩碗裏,拿熱毛巾擦了擦手,将毛巾一丢,無情拆臺道,“趙董,您接接地氣吧,現在工作多難找啊,不說多招點人,還在這減人。”
“……”
趙知臨冷呵一聲,“懶就是懶,少在這給自己開脫。”
趙成溪剛要開口駁,衣角就被郁青娩拽了下,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聳了下肩作罷,端起碗給趙知臨和趙老爺子盛了兩碗鴿子湯。
趙老爺子自然瞧見小情侶的小動作,眉眼笑意愈發明顯,越瞧郁青娩越喜歡,端起小碗,垂眸吹着熱湯,眼都沒擡地說:“你們談戀愛結婚,我跟你爸不插手,但總歸是要在出國前去見見青娩父母。”
話雖說的随意,但分量極重。
聞言,郁青娩心髒不禁快跳了下,這話深意不言而喻,這是認可他們的關系。
趙成溪看着郁青娩,暗示性地挑了下眉,似在說你看,賭贏了吧。
随即笑着說過年就去見。
*
晚飯過後,趙老爺子叫郁青娩去書房看畫,卻被趙成溪攔住。
“老爺子,帶我一起呗?”
趙老爺子拄了下拐杖,“怎麽?怕我吃了你女朋友啊?”
趙成溪起身,擡了擡眉,“你要把人吓跑了,那去追的不是我啊。”
郁青娩瞧出趙老爺子有話要說,握住趙成溪的手,沖他搖了搖頭,又安撫地笑了下,“你在這等我,我陪爺爺去看畫。”
趙成溪這才不情不願地坐下。
書房在二進院廊側,郁青娩扶着趙老爺子,穿過長廊,走到書房門口,推門而入。
書房頂墜了盞葫蘆挂燈,除了書畫卷軸,還收藏了不少瓷瓶器皿。
趙老爺子拿出一幅畫擱在紅木桌上展開,他招招手,“青娩,過來。”
郁青娩走過去,看清那畫時,雙眸一瞬亮了亮,“趙爺爺,這是《瑞鳳圖》的真跡嗎?”
聞言,趙老爺子笑着點頭,一臉贊賞,“成溪跟你談戀愛,我可是開心的很,終于有人能跟我聊聊畫了,成溪跟他爸一個德行,浮的很,靜不下心來賞畫練字。”
雖說是看畫,但醉翁之意不在酒,郁青娩自然也猜到爺爺叫她來的深意。
便主動開口,“趙爺爺,我……”
趙老爺子擺了擺手,打斷了郁青娩的話。
“爺爺知道你要講什麽,你是你,阿溪要娶的也是你。”
他撐着玉頂拐杖坐下,擡了擡手也叫郁青娩坐下。
“成溪跟你高中那場戀愛,當年我們就知道了,他從小愛玩,男孩女孩跟誰都玩的好,感情這竅開的也晚,當時我跟他爸爸也沒當真,直到他突然提出要出國,也是那會兒,我們才意識到他這是開了感情這根竅。”
“到了美國,他轉了性的愛學習,但也是真發了瘋的玩。”
說到這,趙老爺子不由冷哼一聲,“要不是有梁家兩兄弟看着,知道他點到為止,有分寸,我綁也要給他綁回來。”
對于舊金山那幾年,趙成溪幾乎閉口不談,哪怕談,也是吃喝玩樂,從不提旁的,只能靠從別人嘴裏聽到些許,拼拼湊湊出他的難熬。
而如今,從趙爺爺這裏,她得到了肯定。
“爺爺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他這麽喜歡,這麽多年一直喜歡的姑娘,我跟他爸不會因為任何外在原因就直接否定,我們願意花時間了解。”
趙老爺子笑了笑,“事實證明,這時間花的值。”
這番話算是徹底化解了郁青娩埋在心裏的不安。
她鼻尖微微泛酸,嗓子也有些哽咽,千言萬語,還是那句,“爺爺,謝謝您跟叔叔。”
“青娩丫頭,你要真想謝謝爺爺,就叫外面那混蛋玩意把給他求來的那串小葉紫檀戴上。”
這事實在叫趙老爺子耿耿于懷。
他擲大價錢,好不容易問風水,問佛祖才求來的手串,那混蛋玩意看也不看,直接丢抽屜裏,簡直暴殄天物。
郁青娩被逗得輕笑,“爺爺您放心吧,我會勸他戴的。”
趙老爺子滿意了,笑着拄拐站起身,“行了,咱們出去吧,再不出去,成溪該沉不住氣來砸門了。”
只孫莫若爺。
兩人一出門,便瞧見趙成溪端着個小瓷碗,心不在焉地喂池塘裏的錦鯉。
趙老爺子立時急眼,“你個混蛋玩意,每次都忘不了我這幾條魚!”
趙成溪又捏起一小把魚食,輕一揚開,這才手下留情,将小瓷碗擱在一旁的石桌上,不知悔改地說:“爺爺,你這也太霸道了,女朋友不讓見,魚還不讓喂了?”
趙老爺子擡起拐杖,往趙成溪腿上招呼一下,“一天天沒正形,也不知道青娩是瞧上你什麽了!”
趙成溪擡臂勾上郁青娩脖子,嘚瑟一笑,“還能看上什麽,好看有錢還專一呗。”
聽到這話,趙老爺子都替他臉紅。
沒好氣地擡拐杖攆人。
趙成溪簡直求之不得。
郁青娩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他勾着脖子帶着往後面院子走去了,趙老爺子看着得意地尾巴都要甩起來的孫子,好氣又無奈,最終還是沒忍住欣慰地笑了。
趙知臨從側廊慢悠悠走過來,背着手,“爸怎麽樣,我說您會喜歡吧?”
雖然趙成溪藏着掖着不讓見,但他還是用了點手段側面了解了下,自然也側面見到了人。
趙老爺子握着玉拐杖,“成溪這小子跟你一樣死心眼,我不喜歡能攔得住?”
靜兩秒,緩緩笑了聲,欣慰又滿意道,“這丫頭合我眼緣。”
繞過窩角廊,趙成溪低頭看着郁青娩,“怎麽聊這麽久?”
她聽出他話裏緊張,擡眸,彎着眼笑,“怕我被吓跑嗎?”
“昂。”
趙成溪擡手捏了捏她臉頰,也跟着笑,“得意了?”
郁青娩擡起手臂擱在他肩上,手腕随意交疊了下,踮起腳在他唇上親了下,像一只傲嬌的小白貓,“不行嗎?”
“行,怎麽不行。”
三進院稍小一些,右側是一座镂花亭子,四面迎風,四角挽垂着淡青色帷紗,亭內擱在矮茶,四周是堆着厚墊抱枕。
很适合春秋兩季,在這小憩一覺。
這會兒夜色深下來,初冬的風也漸涼,他們粗粗在庭院裏逛了逛便回了二進院,也就是主院。
趙成溪的房間是檐廊一側兩層,淺灰配深棕,木質家具,一層是小型客廳,卧室在二層。
郁青娩跟在他身後上樓,比起一昭館山,老寨這邊的卧室多了幾分少年氣,動漫海報,床頭相框,牆角還立着個限量版奢牌聯名Bearbrick。
她手指摸在Bearbrick的耳朵上,視線在屋子裏掃了圈,最後落在床邊提籃床頭櫃上,思索幾秒,“屋裏的東西我都可以看嗎?t”
趙成溪擺弄書架上模型的手微頓,“這還用問?随便看”
接着将模型擱回架面上,雙手抱臂倚在桌案上,兩條長腿微微交疊。
郁青娩翹了翹唇,眨眨眼,故意道,“沒有要藏的小秘密啊,那我真随便看了。”
他擡了擡下巴,絲毫不怕地“昂”了聲,坦然極了,“随便看。”
“好啊。”
郁青娩裝模作樣地四處随便看了看,接着腳步一轉,直奔目的地,蹲在提籃櫃前,手指勾着拉環往外一拉,借着頂光,果然看到了被丢在裏面的小葉紫檀手串。
她将手串拿出來,側過身,揚頸看着倚着桌的男人。
故作不知地問,“阿溪,這是什麽?”
到這會兒,趙成溪終于參透天機,好笑地走過去,半蹲在她旁邊,挑了下眉,“還裝呢寶貝,是不是爺爺讓你來勸我戴手串?”
原本也沒想真瞞着,只是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猜到了。
她點頭承認,笑着問那你要不要戴?
趙成溪擡手捏了捏她臉頰,好笑地說:“寶貝,你是一點也不裝了,吃定我了是吧。”
話講得有點不服氣,但身體卻很誠實。
他擡手勾過她手裏的那串小葉紫檀,長指一撐,手串便滑到手腕,抵着微突小骨。
郁青娩滿意地笑了笑,捏着他手指指尖晃了晃,毫不吝啬地誇獎一句好看。
“爺爺說這是請佛祖開過光的,你要一直戴着。”
趙成溪垂眸看了眼,倒是難得誠心地答應了。
“但是寶貝,我不是信佛祖,我是信你。”
她低頭在手串上親了親,仰起臉,笑望着他,“我們會一起保佑你的。”
暖黃燈光盈滿那抹薄背,連頭發絲都透着亮光。
當晚兩人沒回羨仙巷,而是留在了老宅。
郁青娩洗完澡,換上趙成溪叫人去買的睡衣,從浴室出來便瞧見他曲長腿坐在地毯上,身前是一堆小零件。
看着此刻黑發乖順垂額,捏零件插模型的男人,她恍惚看到了十八歲的趙成溪。
她脫掉脫鞋,裸足踩地毯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臉頰貼着他手臂肩,仰臉看他一眼,安靜地陪着他拼。
趙成溪側了下頸,在她額上親了下,又重新低頭繼續拼,笑着随口問道,“怎麽不說話?”
郁青娩臉頰在他手臂上很輕地蹭了下,歪起腦袋,抵住下巴,語調輕輕的,“剛才突然覺得你好像高中的時候。”
趙成溪淡“啧”一聲,擡指在她額上敲了下,故意道,“寶貝胃口挺大啊,這才在一起多久啊,就開始惦記男大了?”
郁青娩好氣又好笑,擡手打了他一下,“亂講!我才沒有!”
只是今天聽了趙爺爺的話,覺得十八歲的趙成溪并不開心,很想陪陪十八歲的他。
但這話她沒有說出口。
不想破壞此刻的美好氛圍。
趙成溪笑了笑,握起她的手,在她手指上親了下,“這是高中那會兒買的汽車模型,當時只拼了一半。”
“為什麽不拼完?”
聞言,他笑了下,擡眸看她一眼,聳了聳肩,“還能為什麽,談戀愛了呗,女朋友太粘人,沒時間拼。”
郁青娩佯裝氣惱地打他,“誰粘人啊,我哪有粘人。”
趙成溪垂眼笑着,将最後一個插件裝好,一輛小型超跑模型拼好了,他讨好地遞過去,“是我粘人,見不到有有,茶不思飯不想。”
郁青娩傲嬌地揚下巴哼了聲,将雙腿搭在他大腿上,雙腳抵着他另一條腿,朝前傾了傾身子,下巴貼在他大臂上。
細指在車輪上撥了一下,車輪快速轉起來。
她擡眼望着他,哼一聲,“油嘴滑舌。”
但唇角還是不自禁翹了翹。
趙成溪嘴角也挂着笑弧,擡手扣住她下巴,低幾寸頸,蹭了蹭鼻尖,在她彎起的嘴角上很輕地親了親,接着又意猶未盡地在她臉頰上連續親了好幾下。
郁青娩下意識笑出聲,擡手環住他手臂,被他親得稍稍後仰去脖頸,嘴角笑意擴大。
她微擡着眼睫,目光落在他臉上,又緩緩收起心底的遺憾。
無論是十八歲,還是此刻。
都是最好的他,最好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