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青溪
66.青溪
晚秋已到, 落羽杉翠綠細葉漸漸染上楓葉紅,層林盡染, 連垣紅遍。
小院裏的油桐樹葉也變黃,滿地金黃。
郁青娩拿着芒花掃帚在掃院裏的落葉,小堆成塔,擱在桌上的手機忽地嗡嗡震動起來,她拎着掃帚過去瞧了眼,是從北荟打來的陌生號碼。
她捏着手機猶豫幾秒,本想挂斷,又想到可能是以前的客人,還是按下了綠色圓鍵。
“喂, 您好。”
電話那端傳來一道帶笑女聲,“你好, 郁青娩, 我是北荟花鳥系的主任陳泠蘭。”
聽到“陳泠蘭”三個字, 郁青娩愣了下, 驚訝地看了眼通話界面, 疑惑又略帶激動地重新擱在耳邊, “陳老師, 您、您怎麽會給我打電話?你還記得我?”
陳泠蘭笑了聲, “當時我的每節課你都來聽,作業也都跟着交, 我對你印象很深。”
“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想問你有沒有意向重新回來學中國畫。”
郁青娩雙眸瞠大,紅唇張開, 驚愣地未出聲,良久才反應過來陳泠蘭的話意。
她大腦泛蒙, 總覺似在做夢,沒拿手機的那只手不由緊張攥緊,聲音都變得空虛,“您、您的意思是回北荟重修中國畫嗎?”
“對,重修中國畫,但不是在北荟。”
聞言,她更懵了,“不是在北荟?”
陳泠蘭“嗯”了聲,“前幾年,英國的UA大學跟我們學校合作開設了中國畫系,系主任William·Blake看了你在洲城展出的作品,很欣賞你的畫,有意讓你過去系統深造。”
William·Blake對于每個喜歡中國畫的學生都不陌生,他是當代東西融合畫作的第一人,中國畫筆觸,中國元素的疊加讓他的畫作獨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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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青娩一時有些反應不及,“陳老師我、我……還沒想好。”
陳泠蘭對郁青娩的回答并不意外,“這不着急,你仔細考慮,一周之內答複我。”
頓了幾秒,她再次開口,“我看得出你愛中國畫,你的畫也很有靈性,去英國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作為曾經帶過你的老師,不希望你錯過這個機會。但出國不是個簡單的選擇,事業父母朋友愛人,都是你如今的顧慮,老師也希望你能好好考慮,随心走,做出你認為最适合自己的決定。”
郁青娩沒想到陳泠蘭會同她講這些,內心不禁湧動出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滋養着細小芽苞,躍躍欲試。
“謝謝陳老師,我會好好考慮的。”
這通電話結束後,郁青娩在小院裏靜坐了很久,直到下午的客人過來。
當初選擇藝術理論後,她便在經年歲月裏聽命認命,雖不是自甘堕落,也喜歡如今的事業,但也确實野心漸漸消磨,隔絕了試錯和追夢的可能。
當初辦畫廊時,明明只想着能有個空間展給自己看,沒曾想會有後來的小火,沒想到會因為這間畫廊給自己得來一個深造機會,更沒想到在第三次聽到重學中國畫時會一瞬心動。
她的野心在不知不覺間被養大了,如溫水煮蛙,徐徐圖之。
而這份心不在焉,趙成溪也看在了眼裏。
晚飯過後,趙成溪倒了兩杯紅酒,拉着郁青娩在矮幾旁的地毯上席地而坐。
他捏着細柄碰了下她的杯子,揚頸喝了一口,擡手刮了下她下巴,“說說吧寶貝,遇到什麽事了?”
郁青娩微訝地擡睫看了他一眼,“看出來了?”
趙成溪揚眉笑了一聲,半開玩笑的,“有有裝都不裝,看不出來的,估計是不愛了。”
聞言,她被逗得笑起來,湊過去趴在他曲起的膝蓋上,眉眼彎着,“那我男朋友好愛我啊。”
趙成溪笑着“昂”了一聲,“愛的死去活來。”
接着擡手掐了她臉頰一下,“現在能說了嗎?”
“能!”
郁青娩依舊靠在他膝蓋上,簡單将陳泠蘭打電話來的時候講了一下。
聽完以後,趙成溪神色未變,并不意外,似是早已預料到那般,擡指在她面頰上刮了刮,“想去嗎?”
郁青娩擡起眼皮,抿了抿唇,沒忍住反問了句,“那你想我去嗎?”
以前覺得瑪麗蘇劇裏的類似劇情是自尋煩惱,可真置身其中,她也難逃俗氣糾結,似乎愛與不愛暗藏在想與不想中。
她望住那雙潋滟水波,眼尾微勾的桃花眸,看着黑瞳裏自己的縮影,心跳莫名快跳起來,隐隐有些緊張他的答案。
趙成溪餘光瞧見她蜷起微白的手指,朝前伸了下曲起的腿,在郁青娩失力往前撲時擡臂抱進懷裏,手指掐着她雙頰,趁她驚呼張唇時勾住舌尖吮吻了幾下。
微擡頭,輕貼住她鼻尖,聽正經說了一句希望她去。
說完便擡手掐了下她臉頰,淡“啧”一聲,斂去正經,似要算賬般,“覺得我說讓你去,就是沒那麽愛,說不讓你去才是特別愛,是不是這麽想的?”
“……”
郁青娩瞳孔瞠大了些,沒想到心思被猜中。
她半垂下睫毛,心虛的:“也沒……”
趙成溪淡哼一聲,明顯不信,捏起她的手指晃了晃,“都緊張到扣手指了,還沒?”
她雙頰燒熱,像被踩尾的貓,微炸毛伸臂抱住人,臉頰埋在他頸窩裏蹭了蹭,聲音泛悶,“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就是有點怕。”
他們分開的時間比戀愛時間多出好幾倍,難免叫她心底生惶。
再分開一次的話,她不覺得還有再戀愛的運氣。
聞言,趙成溪無奈地低嘆一聲,低頭在她脖頸上親了親,“沒什麽好怕的,我們不會分手。”
他手指撫着她耳朵,“記得我說有人比你野心大嗎?”
郁青娩聞言“嗯”了一聲,擡頸回望着他。
趙成溪垂眼勾着唇笑着,語氣蠻輕松,似玩笑的:“我媽是舞團首席,天南海北的演出,結婚了也沒停下,她野心大,七成是天生的,三成是趙董慣的,跳到哪陪到哪。”
“那阿姨……”
他臉上笑意微斂了些,“最後一場是在舊金山,舞臺事故,送到醫院搶救無效。”
聞言,郁青娩心髒往下墜了墜,未曾想到會是如此,意外更讓人難釋懷。
她擡起手臂抱住人,手掌在他後頸處輕撫着。
趙成溪回抱住人,輕笑了聲,“這都多久了,要還那麽傷心,我得見好幾次閻王了。”
“所以寶貝,人這一生很短,意外更不可預料,我希望你有無限的夢想,也希望你能無所顧忌的去實現。”
郁青娩心髒溘然一動,仰臉目光灼灼地望住他,鼻尖微熱地低喃他的名字。
他勾唇應聲,指腹在她眼下安撫地揉着。
她很輕地吸了下鼻子,“那這是你安排的嗎?”
從陳老師打來電話,她就隐約猜到了,剛才看到他的反應,聽到這番話,便篤定了心裏猜測。
趙成溪輕笑一聲,擡指在她額上敲了下。
“想什麽呢,我只聯系了陳泠蘭,別的可沒插手。”
畫廊的畫在ig小火之後,被不少人轉發在story裏,傳十傳百便被William看到了,全網尋不着這背後作者,便直接私信了畫廊官方賬號。
憑郁青娩的态度,定是一口回絕,所以他才動用關系找了陳泠蘭。
他捏住她雙頰揉了揉,“是有有天分高,才被William一眼看中。”
郁青娩撲哧輕笑出聲,擡手握住他手腕,“阿溪,你會把我誇膨脹的,有沒有天分都要覺得自己有天分了。”
趙成溪也跟着笑,挑了下眉骨,“我這可不是瞎誇,William主動要人是事實。”
她倚靠在他曲起大腿上,糾結地微微擰起細眉,“可是我要去兩年。”
他不甚在意,垂眼笑,還很誇張的說:“寶貝,你說的像是要去二十年。”
聽到這話,郁青娩蹙緊眉心,擡手打了一下他手臂,有些故意地鬧脾氣,“趙成溪,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我!t兩年不久嗎!你巴不得我去二十年是不是!”
那表情似是篤定了他會粘花惹草,招貓逗狗。
趙成溪看着她那副“我看透你”的表情,心覺好笑,又覺得可愛,但又不敢笑,生怕把人惹得更生氣。
他俯下身,靠在她肩窩,臉頰在她溫熱皮膚上蹭着,像只服軟的大型動物。
“寶貝你這可冤枉我了。”
郁青娩哼一聲,壓根不信。
趙成溪張嘴咬着她頸側薄肉,又親又舔地哄人,“只要有空我飛過去,每個節都不會讓你一個人過,而且cyan跟英國有合作,久駐也說不準。”
他擡手揉着她頭發,緩和氣氛地說還等着有有出名後吃軟飯呢。
郁青娩沒忍住被逗笑,擡手環住他脖頸,“去之前可以給你紋身嗎?”
“求之不得啊寶貝,” 趙成溪稍撐起身子,眼尾揚起笑弧,擡指勾了勾她下巴,“給我紋身是為了宣示主權?”
心思被戳破,她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硬着頭皮同他對視,“對啊,不行嗎?”
“行啊,怎麽不行。”
“但是——” 趙成溪再次俯低身子,咬住她耳朵用力舔,“讓讓我吧,今晚先讓我宣示主權。”
話落便掐住她後頸,從耳垂吻至唇瓣。
“你……”
郁青娩輕嗚一聲,要說的話被吞沒,細臂攬住趙成溪的脖子,鼻息逐漸燒灼,她仰了仰臉,探出舌尖主動去親他。
虛貼着的胸腔裏劇烈震顫,加速的心跳彼此交疊。
趙成溪急促喘息,牙齒咬起她脖頸和耳朵皮膚吮吸,手指在她腰側細滑皮膚上揉捏着。
郁青娩靠着沙發,半躺在地毯上,腰側繞帶系起的蝴蝶結已經散開,短款上衣半退未退,一側滑落肩頭落到了小臂處,薄汗在布料上洇出一片深粉色。
他撐着手臂在連垣上響聲親着,力道很重,郁青娩側臉靠在沙發墊上,似缺氧般急促呼吸,細眉緊斂,臉頰也憋得浮紅,受不住般後仰起脖頸,手指緊摟住他脖頸,指下抓出清白。
趙成溪短暫地起身,拿起紅酒杯喝了口,偏過頸問她,“寶貝要喝嗎?”
他額前浮着層薄汗,薄唇泛紅,盈着一層水光,連那雙長睫下的桃花眸都生起水霧,滾動的喉結更是叫這份勾人愈發張揚。
郁青娩舔了舔唇,莫名覺得口幹,心髒狂跳間點了點頭。
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下,沒将杯子遞過去,反倒揚頸喝了一口,擡手扣住她脖頸将人扯過來,親吻間将酒液渡過去。
連空氣裏都慢慢充盈起紅酒的澀味。
暖黃燈光灑落在趙成溪身上,他直跪在地毯上,寬肩上的薄汗瑩起光,大腿撐着郁青娩細腿,她盈盈薄腰挺彎如月,抖着身子朝一側翻躲,卻被大力拽着手臂拉回。
好似橡木桶裏的去皮葡萄,浸泡在酒液裏,密封高溫下逐漸脫水。
醞釀出酸酸澀澀的味道。
她臉頰浸血紅透,躬起身子,去抓他控住自己腕骨的手臂,卻被輕一甩開,脊骨重新貼回地毯。
肩胛抵地,上半身卻如拉起的糖畫絲,腳尖在地毯上用力踮直,圓臀落掌泛紅。
薄腰如巨浪間的小船,急促推湧。
嗓音破碎嗚哼。
腳趾失力滑跌,被掐着膝窩按在肩側。
海面絕情地掀起新的冒險。
冰過的酒瓶水霧浮力一層又一層,凝珠成流在瓶底聚成一小片水痕,微涼的酒液也失溫變熱,口感失衡,愈發苦澀。
趙成溪滿身薄汗地趴在郁青娩身上,脖頸青筋凸顯,急促喘息着,時不時在她耳朵上或咬或親一口。
良久,他含着她耳廓親,嗓音喑啞的:“還沒走,我就已經想死你了。”
怎麽會不想呢。
但她不是鳥雀,他也不是金絲籠。
他希望有有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