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兩人站在拍攝基地門前, 久久無話。
緊閉的鐵門足足有三米多高，周圍牆壁上拉上了好幾米高的防偷拍鐵絲網。
積雪沒入腳踝，夏喬嘆出一口氣, 白色霧氣散在冷風裏。
“唉，白走一趟了，告訴賀時筠吧, 我們沒找到人。”
姜之淮目光沉沉，他仍然不死心。
夏喬搖搖頭, 他覺得今晚這麽一折騰就是在胡鬧，這裏這麽大, 找個人談何容易？
他轉身正準備離開時, 姜之淮忽然開口：“我記得溫念接了一個古裝劇, 是在這裏拍吧。”
夏喬停住腳步, 溫念和姜之淮合作過幾次，兩人早期CP粉很多, 後期走紅後聯系少了和他們之間的關系自然也淡了下來。
“應該是。”夏喬回憶道。
“明天我找她問問吧。”
夏喬聞言擡眸, 面露難色, “姜哥, 你真要找她問啊？她紅了就把急着和你撇清關系，明擺着看不起咱們, 求她辦事兒可難。”
“總得試試吧。”
夏喬打了個噴嚏，抽抽鼻子，“行, 姜哥，不早了, 我們先回去吧。”
他哆嗦着手看了眼時間，“回去睡半個小時, 趕飛機去拍攝地了。”
姜之淮一路上憂心忡忡，賀時筠那邊他已經通知過了，對方除了一句知道了便再也沒有別的話，看在對方給他投了錢拍電影的份上，他不好再說什麽。
姜之淮閉上眼睛，靠在車座上小寐。
他實在摸不清賀時筠到底是什麽想法，真的很想質問對方一句，他作為傅瑤瑤的普通朋友，聯系不上人都急得馬不停蹄出來找。
賀時筠是傅瑤瑤的家人，這一晚上怎麽能坐得住？
汽車一個颠簸，姜之淮猛然驚醒，眼底血絲密布，下颌冒出胡茬，臉龐浮腫，通宵一整夜後，整個人的狀态差的離譜。
姜之淮沙啞着嗓子猶豫着開口：“不行，夏喬，我還得再找找，聯系不上傅瑤瑤我心裏始終有個石頭落不下來。”
夏喬嚴令拒絕，“姜哥，今天外景實地拍攝，和你合作的咖位都比你大，你現在不去不就是放人鴿子嗎？孰輕孰重你得拎得清，為了找人你事業不要了？”
姜之淮眸光沉沉，一雙桃花眼沒了笑意，雙手交疊，指節用力得微白。
夏喬一眼掃過去，看得出來姜之淮他真的在緊張。
“別想了，姜哥。傅瑤瑤離開賀家本來也和我們沒有太大關系，要着急也應該是賀時筠後悔着急，心中惶惶不安。”
夏喬嘆着聲，“別因為人家的夫妻矛盾葬送了你的事業姜哥。我還是那句話，謹慎一點，別做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情。”
姜之淮閉了閉眼，“好吧，去趕飛機。”
夏喬點點頭，“我晚點聯系溫念。”
清晨五點，太陽還沒出來，傅瑤瑤噎下去兩個包子，把自己圍的嚴嚴實實出了門。
她暫時找到了一份群演的工作，一天只有一百塊錢，連住在這裏的錢都不夠。
晚上她得回來和老板娘說換個房間，以她現在能賺到的錢只能住八個人一個房間的大通鋪，和北上尋找打工機會的人擠在一起。
拍攝地離這裏不近，傅瑤瑤沒錢打車只能早點起來步行過去，需要演得角色是災荒年間餓死在雪地裏衣不蔽體的屍體。
傅瑤瑤呵了一口熱氣，拉緊圍巾，快步踩在雪地裏。
沒人願意演這樣的角色，給的錢少，條件苛刻，傅瑤瑤也不願意，她離拍攝地太遠了，導航顯示徒步走過去需要整整兩個小時。
就在她猶豫不決之時，有人往這個號碼給她打了幾通電話。
這個手機號是她多年前使用的，號碼也只有江喚和當年跟着她的工作人員知道。
傅瑤瑤拒接了，緊接着短信如轟炸般的鋪天蓋地而來。
【瑤瑤，賀時筠找到我這來了，聽舅舅的別和他置氣，你出來自己找工作能有跟着他圈的錢多？】
【不管你是因為和他鬧離婚的，吓吓賀時筠就行了，你回去跟他要個孩子，這賀太太的位置還不坐得穩穩的？】
【舅舅以前是挺對不起你的，但是現在勸你你得聽，你跟賀時筠回去，情情愛愛那都是小事。哪個男人都不省心，都靠不住，你生個孩子，把錢握在手裏，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
傅瑤瑤腦海裏閃現過畫面，賀時筠不回家，外面有個盛愉對她的婚姻虎視眈眈，賀母處處給她臉色看，身邊還有個孩子哭得天昏地暗。
她立馬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生活了。
傅瑤瑤立刻堅定了自己的決定，拉黑了江喚的號碼，删除了所有的短信。
這個工作她幹定了。
她當年為了能紅，上了那麽多的課程，學表演，學樂器，學唱歌跳舞。
傅瑤瑤顫着唇不停給自己洗腦，灌輸心靈雞湯。
即便是演屍體也是暫時的，只要她足夠努力，遲早有出頭的一天，不求大紅大紫，養活自己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傅瑤瑤咬緊牙關，憑借着驚人的意志力，從天黑走到了天亮，成為了招來的群演裏第一個到場的人。
她到的時候，拍攝地的大門剛開。
“小姑娘挺敬業啊！”門衛老大爺推開吱呀作響的大鐵門，招呼着傅瑤瑤，“天冷，進屋裏來等着，門衛室有暖氣。”
傅瑤瑤也不客氣，說了聲謝謝跟着老大爺進了門衛室，她真的是冷透了，衣袖裏的兩只手凍得通紅，指節彎曲麻木的沒有知覺。
“來喝杯熱水。”老大爺把紙杯遞給傅瑤瑤，便裹着臃腫的保安服坐在木椅子上。
“來這當群演啊。”老大爺操着地道的方言與傅瑤瑤攀談着。
“嗯，來這找工作。”
老大爺叼起旱煙，嗓音粗粝沙啞。
“我在這幹了挺多年，從群演到大紅大紫的有，大多數都是耗掉青春跑了二十多年龍套的。”
傅瑤瑤彎唇一笑，聲音異常平靜。
“人各有命。”
老大爺一笑，“長成你這樣的，找個有錢男人嫁了是最快過上好生活的法子。”
傅瑤瑤垂下眼眸，紙杯裏的水熱氣氤氲，她的手凍僵了，有些握不住紙杯。
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麽這麽偏執，放着豐衣足食的好日子不過跑出來自讨苦吃。
她彎唇一笑，“人還是得自己獨立，靠誰不如靠自己。”
老大爺呵呵一笑，“等你受過苦你就知道了。”
“像你們這些小姑娘啊，年年都有，今年天氣不好，連天大雪，我天天望着這些人趴在雪地裏，瞧着都冷。”
老大爺吐出一口煙霧，渾濁的目光望着遠處唏噓着。
一輛大巴車駛入拍攝基地，老大爺摁滅了旱煙，“他們到了，你去找他們吧。”
傅瑤瑤放下紙杯，最後說了聲謝謝，推門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