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林聽, 你以後就想往音樂方面發展嗎?”沈應問。
林聽背脊挺直,身上散發着淡淡柔香,很溫柔,但她的氣質卻偏清冷。
沈應覺得林聽确實變了許多, 離他也越來越遠了。
“嗯, 目前是這個打算。”林聽回答。
她的聲音細細的, 明明還是那個人, 語氣卻比從前冷淡很多。
三年足夠改變一個人, 林聽也成熟不少,她再也不是那個在街頭, 肆意笑着,唱歌彈琴的人了。
沈應覺得有些惋惜,林聽明明應該很明媚張揚的。
沈應微笑。
正好此時沈應點的果汁上了,他忙拿起, 給林聽倒了一杯,“高一那年的新生晚會,你的表演很出彩,你很适合走這條路。”
林聽接過杯子, 道了謝,她嘴角微揚, “是的,我也這麽覺得。”
這一刻,沈應覺得林聽沒變,她還是那樣的自信。
心裏縱然有無數話想對林聽說, 但沈應還是有些羞澀。
一頓飯吃了一半, 他擦擦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 放在了桌上,“林聽,畢業快樂。”
林聽垂眸,目光落在黑色盒子上,微怔,“這是?”
沈應将盒子往她那邊推了推,“高一的時候多虧有你,教會我很多。”
“舉手之勞,不必如此。”林聽手指縮緊,除了這句話,她不知還能再說什麽。
她不是個什麽熱情的人,又或許是這三年,她的熱情早已被磨滅。
面對異性的示好,她也想着果斷拒絕。
“林聽,你就收下吧,我家裏是開珠寶店的,這些東西,到處都是,我随手拿了一個,空着手赴約總歸不好,家教不允許。”
林聽這時才想起來,沈應是沈家的長子,沈家是北笙著名的珠寶商,家裏連鎖店開了一個又一個。
她想了想,纖細雪白的手指伸過去,接過盒子,紅唇輕啓,“謝謝。”
“不客氣。”沈應笑了笑,心裏暗自松了口氣。
這頓飯林聽吃得食不知味,好在沈應是個健談的,他和江也高三是一個班,沒注意提到了江也,林聽聽聞,拿着叉子的手指緊了緊,但很快,她恢複鎮定。
“其實當初沈筝對我們挺好的,那會兒雖然針對江也......”
說到這裏,他停下,看了眼林聽的神情,見她神色淡然,也沒繼續說下去。
“你繼續說。”林聽看他。
“你不介意提起他?”沈應問。
“沒關系。”林聽語氣很淡。
但沈應還是将這話打岔了過去,沒再提。
林聽見他不提,也不再問。
有些事見好就收就行了,繼續說,只會傷感情。
林聽吃了幾口,也就飽了,這頓飯她一直在喝飲料。
最後,她幹脆放下刀叉,擦了擦手指,擡眸看向窗外。
透過落地窗,她看見江也正窩在座位上,翹着腿,手機橫着打游戲。
楚憐坐在他身邊,笑着對他說話,他情緒很淡,散漫又慵懶。
林聽冷不丁,想到剛才在大廳遇見的他,彎腰,側耳傾聽楚憐的話。
其實,他一直很紳士,或許叛逆只是他的保護殼。
林聽收回目光,看向沈應。
沈應知道這頓飯,結束了。
兩人之間毫無進展。
他沒洩氣,起身。
燈光下的少年,芝蘭玉樹,斯文優雅,一看就是出身很好的少爺。
“今天吃的還愉快嗎?”他問。
“嗯,還行。”林聽說。
餐廳裏很安靜,環繞着優美的純音樂,聲聲入耳,有種被治愈的感覺。
林聽起身。
兩人往樓下走去,沈應去了趟盥洗室,林聽站在大廳的鏡子前,整理下頭發。
透過鏡子,她看見江也和楚憐走了下來,楚憐依偎在江也身邊,手裏拎着小包,笑得像朵花。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是這樣的感覺,林聽垂眸,掩下眼底的苦澀。
江也雙手插兜,靜靜自她身後經過,她忙拿起手機,假裝在發消息,但其實,他經過時,她的眼眶忍不住泛紅。
咫尺距離,卻如遠在天邊。
楚憐也看見了她,她冷哼一聲,拿起櫃臺上的一塊糖,遞給江也,“小也,橙子味t的,你的最愛。”
林聽心一跳。
江也喜歡桃子味的,他每根棒棒糖都是桃子味的,現在換成橙子了嗎?
林聽捏緊手機,臉色泛白。
她擡眸,看向鏡子裏的自己,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在意。
她忙轉身。
背對着那兩人。
恰巧這時,沈應走了出來,他清楚看見了林聽臉上的蒼白,微怔了下,又看了眼櫃臺前的江也,心裏一下子了然。
他思忖幾秒,快速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遞給她,“林聽,你喜歡的桃子味的棒棒糖。”
林聽詫異,她擡眸,眼尾泛紅,多了絲楚楚可憐。
沈應笑了笑,“以前經常看你吃這個口味,今天早上,我順手買了一根。”
“謝謝。”林聽輕聲開口。
“別難過了,吃點甜的,讓自己開心開心。”男生在笑,眼裏亮晶晶的。
可林聽忍不住想到了三年前,沈筝來班上宣布換座位後,她失魂落魄,提不起精神,江也見狀,從書包裏拿來一根棒棒糖,放在桌上,對她說,“吃點甜的,緩緩心情。”
那一年,他給她的,也是這根桃子味的棒棒糖。
此刻,林聽在聽完沈應說的這話,垂眸,掩住眼底的澀意,撕開糖衣,将棒棒糖放在嘴裏。
一股熟悉的清甜襲來,她笑,“謝謝。”
沈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露出一對小虎牙,很可愛。
“不客氣。”他說。
兩人轉身往外面走去,江也正倚在牆角,口裏含着橙子味的糖果,眼神冷冷地看向不遠處的吉他手。
他如從前一樣的穿着,可三年過去,他變得更為清冷,讓人捉摸不透。
林聽跟着沈應走了過去。
沈應和江也是同班同學,兩人見面,他不可能一句話不和江也說。
本着自身的素養,他笑着和江也打了個招呼,“hi,江也,也來吃飯啊?”
江也睨他一眼,眼神冷酷,“你剛才不看見了嗎?”
這要是換作以前,林聽早就一頓輸出了,可此時,他們兩個的關系冷到極致,她只能去拉了拉沈應的衣擺,“好了,別理他。”
沈應低頭,看向林聽拽着他衣擺的手指,耳根紅了紅,“好。”
江也冷哼一聲,雙手插兜,烏黑的短發蓬松柔軟,只是他的眼神比先前還要冰冷。
“小也,我好了,我們走吧!”楚憐從餐廳內走了出來,她手裏拿着兩盒雪糕,看了眼林聽,瞳孔縮緊。
她笑了笑,将雪糕遞給江也,“小也,快吃點雪糕降降溫,這外面啊,太熱了!”
林聽看了楚憐一眼,沒說話,剛轉身,就聽見楚憐在身後問江也,“那是林聽的男朋友嗎?長得挺斯文的,看上去脾氣很好呢!原來她喜歡這樣的啊!”
陰陽怪氣的語氣,江也這都沒有聽出來?
他耳朵是不是有問題啊?
林聽深呼吸口氣,邁開長腿,快步離開,她可沒想摻和那兩人的事情。
聽孫淼淼說,楚憐高一的時候,和一個學長兩人處對象了,可沒多久,那學長被爆出腳踩兩條船,楚憐被分手,那段時間她很失落,是江也陪着她,走過人生最黑暗的時刻。
楚憐,至此将江也看為救贖。
想到兩人的過往,林聽心裏只覺得難受,像是被人抓住心髒,狠狠攥住。
和沈應分別,林聽打了車回了個家。
進了院子,她看着門口的梧桐大樹微怔,又掃了眼院子裏的綠植,林聽的眼眶倏然泛紅。
離家就是不久後的事情,可此刻,她卻有些不舍。
她推開門,走進院子。
“回來了?”宋岑戴着副墨鏡,穿着綠色旗袍,走了出來。
林聽點頭,“媽媽這是要出去?”
宋岑摘下墨鏡,盯了林聽幾秒,“你眼睛怎麽這麽紅?”
“大概是沒戴墨鏡,被風吹了。”林聽說。
她的皮膚嬌嫩,眼睛一向也是,經不起風吹日曬的。
宋岑信了,她問,“錄取通知書給我一下,我拍個照,發給你外公,問下他的意見。”
“媽媽,我十八歲了。”林聽皺眉。
“林聽,你對你外公有意見?”宋岑的目光沉了下來,她的皮膚雪白,即使上了年紀,但因為保養,那張臉吹彈可破。
林聽遺傳了宋岑的美貌,可她的性子卻和宋岑完全不一樣。
“沒有意見,但我覺得,我成年了,我能夠負責起我個人的未來。”林聽一身休閑裝,整個人身上有股松弛感,像是長大不少。
宋岑盯着林聽的眼,微怔。
“行吧,希望如此。”說完徑自往門外走去。
三年過去,宋岑風姿依舊,她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優雅的背影,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夫人。
可林聽,覺得那種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更大的舞臺。
她承認自己比母親更加有野心,有拼勁,她不拘于豪門之女這個名稱,她更想要的是自己的事業。
手指彎曲,林聽眼裏露出堅定。
她上了樓,坐在書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一本厚厚的文件夾,她打開,塞滿了A4紙。
全是她自己的作品。
林聽将錄取通知書一起塞進抽屜,然後鎖上。
除了孫淼淼,林聽沒和任何人說,她從高一開始,就在了解這所音樂學院,高三剛上沒多久,她就申請了這所頂級音樂學院。
目前高考成績未出,她就已經獲得了錄取通知書,憑的不是成績,是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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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績公布的那天,林聽沒在意自己的成績,反正她已經有了學校上,只是她有些好奇江也的成績。
林聽一直在關注高一的班級群,這個群是孫淼淼建的,分班之後也一直沒有解散。
偶爾他們班幾個還在裏面聊天,江也偶爾搭話,但這三年,也就說了幾句。
此刻,高考成績出來了,群裏正聊得熱火朝天。
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在屏幕上亮起,可林聽始終沒有等到那個名字。
她剛打算放下手機,群裏突然來了一個群公告,林聽看了眼,是畢業晚會通知,時間定在半個月後。
宋岑得知林聽要參加畢業晚會,給她準備了一堆昂貴的首飾,還有一些衣服,都是當季的新品,每件東西拿出去,都價值不菲。
林聽看了眼,屋內琳琅滿目擺滿的東西,忍不住嘆了口氣。
宋岑總覺得她出門,就代表着林家女兒,和老季家的繼承人,這兩個身份,壓得她喘不過氣,可沒人知道,林聽更想做她自己。
畢業晚會那天,林聽沒穿這些奢侈品,一件白色背心,黑色短褲,棕色騎士靴,長發半紮,身上沒佩戴任何首飾,包也是個小衆品牌。
很複古的穿搭,卻很出片。
林聽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更喜歡這種酷飒的穿搭了。
手機震動了下,林聽看了眼,是沈應的微信,她點開。
沈應:林聽,晚上帶個外套,有點冷。
纖細的手指扣動手機鍵盤,林聽回:謝謝,你也是。
她放下手機,在衣櫃裏挑來挑去,最終落在一條複古牛仔外套上,她取下,挂在了手肘處。
林聽下樓,遇見了剛從外面回來的宋岑,她穿着長袖旗袍,水墨色,很古典,看見林聽這身穿搭,眼睛睜大。
“林聽,你穿這身去參加畢業晚會?”宋岑滿是不可思議。
林聽點頭,她将外套穿上,寬寬松松的,正好将黑色短褲遮住,那雙介于外套下擺,和棕色騎士靴之間的一截長腿,纖細修長,很白很嫩。
她身材高挑,穿這身又酷又飒,但宋岑理解不了,她想讓林聽去換,但觸及女兒那雙眼,她又将話收了回去。
宋岑捂住額頭,揮揮手,“算了,算了,你去吧,當我沒看見。”
說完她徑自往一樓的茶室走去。
林聽聳肩,戴上墨鏡,挎着棕色的包,踩着騎士靴,走了出去。
三年過去,還是那輛黑色賓利,司機下車,戴着白色手套,畢恭畢敬為林聽打開門,林聽笑了笑,“謝謝張叔叔。”
司機朝她點頭,林聽進了車,門被輕輕關上。
她坐在後座,冷不丁想起,三年前的那個晚上,梧桐樹下,他對她傾訴小時候的事情。
那個夜晚真美啊,直到今天林聽都還記得。
江也說,在他們家,他像是一個外人。
說這話的時候,他情緒很冷,眼尾泛紅。
那一刻,林聽的心裏是心痛的。
她本想着會陪他克服更多難關,他們一起成長,可沒想到,他們還是走散了。
林聽摘下眼鏡,看向窗外不斷倒退的樹影,她的眼尾漸漸泛紅。
今晚,他會來嗎?
林聽既期待,但又覺得落寞。
期待t的是見到他,落寞的是他們之間早就不複從前。